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既既
这蠢蛋,区区凡人还想伤到本鸽王?
“祖——宗哟!”
钟白惊喜交加,差点没淌出鼻涕,“我就知道!我们仙鸽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被做成红烧卤鸽子呢!”
仙鸽冷眼瞪着她,似是有些不满,随即扬着翅膀飞了起来,躲开了将要扑来的钟白,它在空中兜了兜,径直穿入了小厨房门帘之中。
钟白又惊,“那里面是小厨房,不能进去啊仙鸽!”
…
飞云峰的厨房设在两处,一处山腰的食堂,负责弟子们每日早晚饭;另一处便是这儿的小厨房,负责弟子们的午膳及点心吃食。虽叫小厨房,可里头可丝毫不显逼仄,入室是一个明亮冗长的炊堂,其中灶台四五许,橱柜果蔬一应俱全。
钟白知道,这等炊事之地向来是闲人勿进的,可这会为了追那看似发脾气的仙鸽,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便一头探了进去。
里头并无人在,只几许灶台上头还飞着几缕炊烟。不知王伯和炊堂里的其他人都上哪儿去了,竟放着炊堂空无一人。
钟白未作他想,只想赶紧哄了仙鸽好回去。
谁知那仙鸽似是成心与她过不去似的,她愈是追赶,它就飞得愈快,还时高时低,探头挥翅,不断挑衅钟白。
“仙鸽,别闹了仙鸽——”钟白跟在它后头,好话说尽……
它呼哧了会,落在了橱柜里的碗碟上,一摞子碗碟摇摇欲坠,吓得钟白一声惊呼,好容易扶稳了那碗碟,又见那肇事的家伙落在了炊堂中央的灶台上,旁边是锅没有盖盖子的白粥,似是熬到一半少了柴火,想来王伯可能出去寻柴火了。
钟白好声好气对那仙鸽道,“好仙鸽,乖仙鸽,今日之事都是我的不对,待我回去给你赔不是,我给你买鲜虫子好不,来,听话,昂 ̄”
那灵物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看她,又低头看看锅里的白粥。
钟白惊喜,顿悟,“我明白了,你想喝粥!”
“咕!”
仙鸽往那白粥跳近了两步,低头瞅了瞅,忽然俯冲下脑袋,似要去就锅里的粥,鸟喙却在白粥之上咫尺停下,收回。
它仰着张了张嘴,恍若真的在认真咀嚼什么似的,小脑袋晃来晃去,娇憨可爱,钟白不知它这是何意,只觉得这仙鸽也忒有趣了。
然而下一秒,那双黑黝黝的眼珠子却忽然一翻,仙鸽的雪白身形左右摇晃了下,自灶台一头往下面栽了去。
钟白手疾眼快接住了它,惊慌道,“仙鸽,仙鸽!你怎么了仙鸽!”
话音刚落,掌心的雪白小影蹬了蹬腿,又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钟白有些错愕,愣了好一会,终于缓缓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粥里有毒?”
未等仙鸽反应,钟白已率先想起了,前世休沐之前,飞云峰上的弟子无端害了场病,上吐下泻,柳医师说,那是害了蛮疾,但他没有看过这病,也寻不到办法,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
沈煜川站了出来,声称自己会些医术,还开了张药方。起初,飞云峰的弟子们对沈煜川是鲜有好感的,谁知照沈煜川开的药方子抓了药喝下,竟奇迹般的个个都好了。当下,他们对沈煜川纷纷改观,那日之后,沈煜川在飞云峰的声望便日趋抬升。
那时大家查验了剩饭剩菜,并未寻得毒源,后来便认为,蛮疾乃天灾。
如此看来,这便全然是沈煜川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了。
仙鸽又呼哧着飞了起来,落在她的肩头。
钟白沉吟片刻,从一旁橱柜中取了个小盅,装了些白粥进去放进食盒。再拿了大勺,将锅中剩余的白粥尽数勺入一旁的泔水桶,这才带着仙鸽匆匆离开。
柳元非住在飞云峰侧峰的一隅竹林之中,平日里弟子若有病痛,便会来此处寻他,无事时,他便兀自待在竹林中,甚少与人来往,但却与赵既怀关系匪浅。
男人眉目画意妖冶,着一身浅色锦袍,袖袍撩至肘弯,露出凝脂一般的腕子,那握着石樽捣药的手指似乎比钟白都要细长白皙许多。
她还未走上前,柳元非就提前察觉到了来人,抬眼望来,显然诧异了下。
“钟白?你怎么来了?”
“柳医师。”
钟白小跑上前,打开了手中提的饭盒,拿出那碗白粥,皱眉道,“柳医师,您看看,这粥里下的是什么毒?”
上一世并没有人知道问题出在这白粥之上,故而连柳医师都没有找出病因。此番若柳医师能从粥里诊出毒来,且那毒能在沈煜川房中寻到,那便能坐实了他的罪名。
柳元非只微愕了下,并未过问太多,只转身回竹屋取出了一方药箱。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探入白粥,并无明显变化,又用指尖捻了点那粥水放在鼻尖轻嗅,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心,后竟将指尖送到唇边,钟白急道,“柳医师,不可!”
说时,他已然抿了抿唇,眉间舒展道,“无碍,粥里加了含邳草,这草毒性不强,入口略有酸涩味,食微许倒不会危及生命,只是会造成头晕目眩,上吐下泻之症,若是长期服用,便会危及生命。旧时南无蛊术根源便是这味药。”他凝了眉心,问钟白,“你是何处寻来的?”
钟白盯着白粥,并没有回答柳元非的问题。若没有记错……沈煜川的母妃,元太妃即为南无人,如此说来,便稳妥了。
她又盖上饭盒,对柳元非挤出了一丝笑意,“多谢柳医师,我明白了。”
正要离去,钟白顿了下,转过身来,狡黠笑道,“柳医师,今日之事,切莫告诉我大师兄哦!”
……
紫袍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尽头,柳元非捻着指尖,似笑非笑。
赵既怀,你家小白,叛逆期来了啊。
第13章 救猪恩人川川子
他说,小白,迎娶高郡主之事是母亲做主,母亲现如今年事已高,我不能不顾及她的心情,但你放心,待我一登基,后位便是你的。
后来,他登基了,册封了数十位权臣之女入主后宫,唯独后位一直空缺,而她只是个无名无份的主,甚至连底下伺候她的人都不知要如何唤他。他说,小白,皇后之位是朕特地为你留的,朕与你成婚,定要挑选一个最合适的日子,办一场盛世婚礼,举国同庆。
再后来,高贵妃诬陷她推搡致其流产,他未听她一句解释,便遣她入冷宫,大师兄知她过得不好,率领几位已在京城任职的同门弟子深夜潜入后宫,意图带她离开。
沈煜川察觉,彼时新皇初登基,手中并无多少实权,皇宫之中守卫也不森严,若赵既怀等人硬闯,沈煜川胜算极低。他便提前找了钟白,温声蛊惑,小白,高贵妃构陷你之事朕一直清楚,只是高贵妃背后母族势力强大,朕还不能动她。冷宫是最安全之地,朕要保你,只能出此下策。
她又信了。
是时腊月末旬,京都下了一场大雪,白色点霜轻轻扬扬,却似一场浩大的障幕,将两人隔得遥远,她站在廊下,大师兄站在冷宫门口,肩上落满了雪花,他静默无言地凝望了钟白许久,生硬地挤出了一抹笑,明明还是那人间绝色的脸,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小白,你若不喜欢他了,师兄带你走就是了。
她拒绝了赵既怀。
她说,皇上对我极好,皇上将我关于此处是为了保护我,不日,他便会册封我为后,大师兄,你快回去吧,私闯后宫乃是死罪。
话未说完,一抹烈红自外闯来,钟白,你能不能不要犯贱了,那狗皇帝
够了。赵既怀制止了她,抬头望向钟白,隔着一片浩大雪幕,她似乎看不真切那人模样,只记得那恣意张扬的发被白雪寒霜盖得低垂。
走了。他说。
梦境反反复复,总梦见过去发生的事情,一幕幕重新放映一遍,痛苦逐个堆积,她的脑袋似乎要承受不住,在一片混沌之中堕入黑暗,黑暗中缓缓传来细碎低声的欢笑声,一抹红烛在黑暗中缓缓点开了一些光亮。
男人握了一坛酒,横躺在门前廊下,沧桑木然的脸上哪儿还能看出那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又有谁能相信,这是邵地最年轻的修习天才。廊下挂着几盏红色的灯笼,高墙之外传来细碎的谈乐声,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升上夜空,炸开明亮夺目的喜乐。一堵高墙,隔绝了两份至极的心情,围墙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只那偶尔发出的淳淳饮酒声。
那高挑的凤眸半睁着,似是藏了无尽的疲倦和颓丧,他涣散地望着夜空,俨然一夜苍老了十多岁。
静默良久,墙外有另一男人走进,来人一身锦衣华服,五官之中隐隐与赵既怀有几分相似之处。
他望着躺在廊下的男人,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出征南蛮,是极凶险的……
廊下的人没有应声,甚至没有给出一丝视线的偏转。
他抿了抿嘴,望着男人颓丧得没有人像的样子,动了火气。
你若是喜欢,为何不直接将她带走?
……
听到这话,那涣散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缓缓抬起眼,涣散的眼神艰难地集中,动了动嘴角,却又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昧旦。
钟白从压抑窒息的梦境中挣脱,睁开眼时,眼角的泪顺势滑落而下。
抬眼望去窗外,一片白蒙,将亮未亮,寂静如许。
窗台上的仙鸽双目炯炯,精神抖擞,似乎完全不需要休息似的。
自仙鸽昨日提醒了她粥中有毒,钟白便对仙鸽更敬重了几分,这会一醒,便马上为它拿了些准备好的谷物来。
仙鸽虽不怎需要进食凡间之物,但看她难得做了件人事,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赏脸吃了几口。
钟白只一身寝衣,坐在窗台前,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在仙鸽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
脑海里仍不太清明,昨夜又梦回了前世之事,除痛苦悔恨之外,似乎还隐隐告诉了她前世并未察觉到的一些感情……
她摸过仙鸽光滑洁白的羽翼,后者似是吃得专心,并未吭声。
巳时,钟白在白月堂后修习鞭法,几道劲风下来,只觉得身心和鞭法愈来愈融会贯通,估摸着再过几日便能突破鞭绝七层境界。
宝仙殿外忽然起了一阵喧闹,钟白正想出去探个究竟,却见一身烈红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白月堂。
林娇娇把剑一指,怒问,“钟白!你昨天是不是去给柳医师送粥了!”
钟白愕然收起鞭子,心想林娇娇不是喜欢二师兄吗?怎的,柳医师也要?
她斟酌一番,探了探脑袋,“是,是吗?”
“你少跟我装糊涂,昨儿个不少弟子都看见你从柳医师的侧峰走出,你分明就是去了!”
钟白双指小心夹住那剑稍,提心吊胆地往旁边挪了挪,“姑奶奶,咱有话好好说,别这么暴力嘛……”
林娇娇柳眉倒竖,剑尖又指钟白,“你和柳医师说什么了?”
瞧着那握得不是很稳的剑尖,钟白的心口直颤,生怕这姑奶奶一个不留意,将她提前送往极乐世界,也算是个提前飞升了。
她堆着笑,瞟了眼对面女子的脸色,好生琢磨着该编个什么样的借口,忽闻外头一声巨大崩裂之声,她问,“外头怎么了?”
林娇娇再喝,“别岔开话题,你先回答我!”
大师兄嘴里没一句真话 第16节
“其实吧……”钟白咬了咬牙,一狠心,打算将错就错,“其实吧,我确是对那柳医师存了几分不轨之心,那柳医师风流倜傥,肤白貌美,谁人见了不得说一声绝呢——”
“你受死吧!”
林娇娇提剑怒砍,刀刀凛冽。
钟白一边躲闪,叫苦不迭,谁知道这姑奶奶才一月不到就移情别恋了别的男人,只得好言道,“但是!但是,柳医师拒绝了我!别打了,他说,他说他欣赏你!”
剑势陡然顿住,林娇娇愣了下,随即一片绯红爬上了脸颊,“你说什么?”
“我说,柳医师喜欢你,你俩两情相悦,天长地久。”
“……谁喜欢他!”林娇娇瞪她一眼,迅速别开了脸,俨然是一副叫人说中了心事的模样。
钟白暗自诧异,柳医师还有这挖人墙角的癖好?
说时,外头又是一声巨响。
钟白想去看看,便问,“外头究竟发生什么了?”
“哦,没什么。就是几只发了疯的猪把宝仙殿给拱了。”
“?”
猪?
拱宝仙殿???
待钟白匆匆赶到宝仙殿门口时,这儿已是屎尿横飞,臭气漫天,原本金碧辉煌的殿门被战斗力满级的疯猪拱得歪歪扭扭,好不悲壮。而这会疯猪已经被赶来的弟子们围剿在了殿前的一片广场之上。
只见七八个弟子一手握剑,一手捂鼻,虽是个个都修得了高超的剑术,但到底还是在富贵家庭中好生呵护长大的,谁见过这阵仗?顶了天的,也只敢说自己见过活猪,而今,在几只疯猪的屎尿屁攻击之下,自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钟白嫌恶地掩着鼻子跳过地上一滩滩黑黄之物,赶去那广场,却见王伯也在广场之外,痛心极哭,“七头猪啊!俺养了整整半年啊!”
钟白凑上前去问王伯,“可是昨天给它们吃了什么东西?”
王伯道,“左不过平日里那些泔水红薯叶,怎就忽然发疯了呢!”
是那泔水。
钟白明白了这猪犯病的原因,心中生了一丝愧疚,又见那满地的恶臭之物,心生一计。
恰见二师兄匆匆赶来,他见场上僵持不下,当即大义凛然地拔了剑,颇有一番英勇就义的气概。钟白一把拦住了他,“二师兄,你上去没用的,这猪是生了病。”
“生病?”汪岭皱着眉头,“那我去请柳医师。”
“诶,柳医师是治人的,可不是治猪的。”钟白招了招手,正色道,“要治猪啊,你得去找沈师弟。”
“太子殿下?”
汪岭皱着眉,只当钟白在胡闹。太子殿下身份何等尊贵,莫说这屎尿横飞的疯猪了,恐怕连生猪肉都没见过吧。
“哎,你就这么跟他说……”
……
“沈师弟,山巅突发蛮疾,众病号上吐下泻,好不急人,不知沈师弟是否有法子?”
沈煜川倒是讶异了下,他自知今日必有蛮疾,还在掐着在何时何地提出自己或有法子较为恰当,谁知这人竟自己寻上门来了。当即也未作多想,便洋洋洒洒地写了那药方子交予汪岭,“师兄不必担心,这病症早些年我在南方听过,只要服下这方子,诸师兄定能药到病除。”
汪岭拿着药方子离开,一面纳闷,明明是猪生病,殿下为何说是师兄?
待他拿着方子去山上的药堂抓了药再熬好,日头已接近中午,猛烈的太阳照得那些疯猪都有些虚脱了,汪岭将药水倒入瓫食之中,那些子疯猪哼哧哼哧地便吃了,只消得不过片刻,便沉着冷静地站了起来,步履稳健,丝毫不见早时的疯癫模样。
周遭弟子皆是大惊,直呼汪岭的方子真是管用,药到病除。王伯更是激动地扑上去抱住了那几头宝贝猪猪,失而复得的欣喜叫他眼泪都流了出来。
恰这时,沈煜川掐着时间,估摸着这时候中了毒的弟子们该药到病除,正要寻这方子的主人道谢时,自己再缓缓出现,谦虚但避无可避地接下这份感激。
于是他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走了过来,汪岭见了他,自是不擅自邀功,只实话实说道,“那方子是沈师弟给的,不是我写的,你们要夸啊,夸他去吧。”
沈煜川虽见此处凭空多了几头猪有些纳闷,却也未作多想,只道,“为师兄们排忧解难,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却见旁的老伯一把扑了上来,苍朽的脸上堆满眼泪,他对沈煜川道,“多谢你啊小伙子,你是俺滴救猪恩人呐!”
“……”沈煜川眉头一皱,“救、救什么?”
未等他搞明白,便听见了附近弟子的议论声:
“原来太子殿下还有这般接地气的本领啊,原以为只是个花拳绣腿的草包,没想到,还有这给猪治病的本领啊!”
“是啊,这等稀罕的药方子都能开,想来,太子殿下定在治猪方面有很大的造诣。”
……
自小锦衣玉食万人伺候的太子殿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地上从未见过且弥漫着臭气的四脚生物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只迷瞪着眼,怔怔地重复道,“治什么?什么猪?”
说时,那激动的老伯一把揽住他的肩,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说,你是俺滴,救猪恩人啊!”
“?”
第14章 气炸小赵
许是感应到了面前这青袍玉冠的男人是它们的救命恩人,猪猪们哼哧了声,蹬了蹬后腿子,随即竟昂着头颅,激动地往沈煜川那儿冲了过去。
沈煜川自小在皇宫之中长大,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猪跑,稀奇之余,更是惊奇于原来世上还有这等浑身污秽不自知的生物,难怪世间多以猪猡来比拟懒惰愚笨之人。
然而下一秒,那好奇的神情陡然僵住
它们,似乎是向自己冲过来的!
沈煜川目眦欲裂,拔腿就跑,不料旁的老伯却死死拽住了他的胳膊,老伯用他淳朴的口音道,“小伙子!俺养滴猪可懂事哩,它们知道感恩,这才来亲近你啊!”
滚啊,谁要它们亲近啊
沈煜川眼角抽抽着往后退,语气已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沉稳自如,似是哀求一般,“别,别……”
天知道这看起来孱弱瘦削的老伯抓起人来力气这么大,一双手掌将他牢牢地锢在手中。
钟白饶有兴致地抱着双臂旁观,心中暗暗叫好,这就是恶有恶报,自己下的药,便由他自己消受消受。
只见恢复正常的猪猪们扑了上去,对沈煜川分外热情,倘若真能辨出是他救了他们,纷纷仰着脑袋,在那青色衣角上拱来拱去。
转眼,那清白干净的衣袍就染上了一层污黄,在一片恶臭中,沈煜川几乎要昏过去,旁边的老伯却还极其热情地拽过他的手,直往沾了屎的猪猪们身上摸,“来!摸摸看,猪崽们可乖了!”
盛情难却,在沈煜川绝望的目光中,他的手“啪唧”一声,落在了屎黄色的猪猪身上。
那可是将来拿传国玉玺的手啊
……
沈煜川想离开这个世界。
周遭围观而来的飞云峰弟子皆窃窃私语,那些声音不大不小,却偏生叫不少人听见:“天,那是太子吧,太子摸猪了!这事儿我得好好记在脑海里,过几天休沐归家,我要说于父亲母亲听。”
“这么一看,殿下眉目清秀,待猪亲近,倒是颇有一番农家美男的气息啊。”
沈煜川抽搐着五官,就要抽出手,却又听见人群中一抹紫袍开口道,“殿下真是又有才华又有爱心,若是其他人,定直接就抽出了手,但殿下没有,哎,有爱心的男人太难得了。”
“真的吗,我不信。”闻余师兄笑道,“赌不赌?他坚持不过半刻。”
“好啊。”
“……”
那将将要抽出的手顿了下,沈煜川咬着牙对王伯笑道,“确实很乖巧呢,我再摸会……”
……
那日,飞云峰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拿出了信笺
【父亲母亲,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子在飞云峰摸猪啦!孩儿见证历史啦!】……
小时师傅似乎有提过一嘴,旧时道人要修仙得道,需得练的十层境界,唯有功法、心境皆为上品,才能有机会得道成仙。但那终究是远古的说法了,如今这个时代已经没多少人相信修习可以得道,得道可以修仙。这修习之道便也没落了。
钟白原也是不相信什么得道成仙之事,故也倦得修习,如今有了见过仙君的经历,便不得不信了,但她对自己并不抱什么希望,她最是偷懒倦怠之人,必是与仙道无缘。
若说成仙……钟白一下便想到了大师兄,大师兄长得就跟个神仙似的,功法剑术更是邵地一绝,若是大师兄能得道成仙,自己说不准还能沾点光呢。
鞭风苍劲,白月堂外的梧桐树随之颤动,树叶簌簌直落。
想来,大师兄今日怎的都没有上山?
日落,大地蒙上了一层灰暗,钟白换了身较夜色映衬着更为隐秘的银灰道袍,并未携带鞭子,只携了把短刃。她走到山门之后,只稍等了一会,便见闻余师兄挨着沈煜川走了上来。
大师兄不在,二师兄又是个老妈子脾气,凡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钟白便去求了闻余师兄代劳,他倒是没有多问,只指了指她腰间的锦囊,示意拿那个来换。
钟白看了看那锦囊,瞬间明白了,这是前不久秦瑶师姐亲手缝制的,那日她送锦囊给钟白时,闻余师兄也在,钟白当下解了那锦囊道,“小事,等我此事成了,便帮你俩顺道解决了这终生大事!”
闻余没有说话,只垂眼看着那锦囊,过了好一会,才低低地回了句:“说话算话。”
钟白避开人群,自山中小道潜入林中,延着曲折幽邃的小道直奔山腰。
这是七岁那年她和大师兄一同发现的小道,通过此处可以躲过师傅的监督,溜山中玩。转眼已经有将近十年未再踏足此处,草木却意外地并未生长得过于疯狂,透着昏黄灯笼的光仍能辨识出路径来。
树林中一片漆黑,林风发出簌簌的响动,寂静非凡,唯剩了细碎的脚步声,钟白却未觉得恐怖。她的心中只有满怀的信念,即在沈煜川房中找到那味含邳草,借此揭露他的真面目。
这林子里枯木横生,总在哪个不经意的拐角忽然伸出一截,绊人一脚,钟白走得格外小心。忽然听到右后方一阵细琐,她顿住脚步,全身都僵住了,侧耳细听,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只兔子蹿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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