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烟(骨科兄妹1v1h)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金刚奶鸟
门外有人叫她的名字,谭溪扶着椅子重新起身,从客厅走到门口,五六步的距离被她跌跌撞撞走成了蜿蜒的曲线。
“来了——”
“砰”地一声,肉和门板相撞,谭溪扣住门把,身体挨着门歪斜地滑下来,像一滩液体洒在地上,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哑着声音问:“谁啊,单秋阳吗?”
门外的人顿了顿,声音传过来,“嗯。”
谭溪伸着胳膊开锁,外面的人把门打开,身体失去了支撑一下倒在地上,额头磕在了人的小腿上,对方穿的拖鞋,她的脸颊挨着布制的鞋面抬头,凑着走廊里的感应灯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你不是单秋阳。”谭溪张了张嘴,粉色的舌头尖含在口中,“你是哥哥。”
对方蹲下身子,伸手她从地上扶起来,两个人的脸凑近了,五六个重影摇晃着重迭成一个模样,谭溪定睛看了看,是熟悉的人,但为什么会在临城呢?
“你长得好像哥哥。”
女人吐着舌头说话,字句不清。谭鸣把她从地上捞起来,打开灯看见一地的碎玻璃。他把人放到沙发上,转身从厨房倒了杯水来。
“吐过了吗?”
人还算乖巧,抱着膝盖看他,呆滞的眼神闻声动了动,“没有。”
“把水喝了,解酒。”
杯口凑到嘴边,谭溪抿了一下,是甜蜂蜜。她抬头看向对方,眉眼和谭鸣一模一样,是刻在骨头里的熟悉感。
“我不要喝。”谭溪把头偏开,皱着眉把嘴抿成一条线。
谭鸣不逼她,对着水杯蹲在沙发前。女人的脸红扑扑的,周身散发着酒香,偏头闹别扭的时候就像一条醉醺醺的河豚鱼。他把“河豚鱼”的脸掰正,“那你要什么?”
“我要我哥。”谭溪把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打开,“我想要我哥哥,他要是找不到我就麻烦了。”
“你把这杯水喝完他就来了。”
屋子里安静得像吸满盐水的海绵,轻轻一握就挤出苦咸的水,她就在这样潮湿的满溢的情绪里和那人对视了五秒钟。
五秒钟后,谭溪接过水杯,仰头把里面的甜水喝完了。
齁甜,对方一定没把蜂蜜泡开,最后两口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被腌透了。下唇被咬住了,长得像她哥的人倾身趴过来亲她,烟草味和嘴里残留的蜂蜜混在一起。糖渍声带,发出的声音又甜又腻。
“哥……”女人低声轻叫,像被挠肚子的小猫。谭鸣亲她,手指压着两颊的软肉,把嘴角的津液抹去。
“我想要吹蜡烛。”她说,“插在蛋糕上的那个蜡烛。”
谭鸣打开手机,找出来里面的电子蜡烛,她对着屏幕“噗”地呼气,虚假的火苗摇几下灭了。
“这次想许什么愿望?”他说,膝盖陷在沙发里,低头舔她眼角的泪花。
“我想回家……你不要变有钱了,我想回那个出租屋里去。”想要回到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过着像烂菜叶一样的日子,刚学会说下流的情话,却能做被偏心的上等爱人。
“好。”她哥抱着她躺在沙发上,两个人挤在一块地方。
她住的房子破旧,沙发后面的墙皮脱落了,石灰粉塞满了地板缝。谭鸣在后面轻拍她的背,“我们回出租屋里去。”
“那钱怎么办,你的工作怎么办?”
“不要了。”
“房子呢?贝壳灯,落地窗,还有床……”
“都不要了,你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灯光晃的她刺眼,白炽灯在屋顶上燃烧,像夜晚的太阳。谭溪又想起来那天晚上自己放的大火,听说她哥冲进去了,右肩被砸伤了。她扒开男人的衬衣去摸上面的疤痕,指尖被烫的回缩。
“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她听见头顶颤抖的声音,“只是不要再走丢了……”
眼泪,重影的白炽灯,被冲进下水道里的呕吐物……记忆戛然而止,谭溪把新出炉的面包端出来,盯着焦酥的外皮愣神。
太阳穴突突地跳,她就说自己是谭鸣养的一条狗,打得再疼,喊一声还是摇着尾巴跑回来。
那辆陌生的宝马还停在巷子口上,一天了都没有移动。日头落西,谭溪离开店面,朝着轿车狠踹了一脚,反冲力差点把自己撂倒。
尖锐的鸣笛声在响彻巷院,成群的家鸽在头顶飞了一圈又一圈,谭溪都怀疑那些笨鸟的脑子都被夕阳烤坏了。是傻的吗?绕着一个地方来回飞,就不能彻彻底底地走出去吗?
路过楼下那户人家的时候谭溪放慢了脚步,对方是电子锁,连原来的旧门都换了套新的,打过蜡的门板锃亮,显得她那扇脱漆的木门格外寒酸。
谭溪咬了咬牙,转身上楼。
没有动静,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下楼扔垃圾,上楼回家,再下楼扔垃圾,在那扇门前路过五六次,扯着嗓子反复地叫亮感应灯……那扇门仍旧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等又等不到,直接敲门好像又很怂包,谭溪盯着那把电子锁,咬着后牙槽再一次上楼,关门的声音震得窗玻璃都晃了晃。
她哥就是在等她主动自投罗网,就像楼顶转圈的那群傻鸽子一样,飞回去笼子一关,等着被拔毛炖汤。
居民楼的阳台是半开放的,晾衣杆上还挂着新洗的衣服。水从黑色的胸罩上滴落,余晖如同打翻的果酒,狭小又破旧的阳台被浸泡在里面,咕嘟咕嘟地冒着发酸的气泡。
谭溪看着衣架上的胸罩,勾着手指挑起来,一伸一松,眼看着衣服摔死在楼下的阳台里。
女人的嘴角勾了勾,鼻子下面哼出来冷气。
十秒后,谭鸣的房门被敲响了。
门把转动,男人似乎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湿答答地滴水。只穿了一层绸面的睡袍,领子招摇地开到胸口,隐约还能看见里面裹着的肌肉线条。
“有事?”
谭鸣倚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她,谭溪从对方的目光里品出来点的戏谑来,咬咬牙道,“我衣服掉你阳台上了。”
“哦,”男人无声地笑,擦着头发往旁边侧身,“那进来吧。”
点烟(骨科兄妹1v1h) 42.晚上她来买半价水果,我第一次看见她这么快乐,拿到证书时也远不及此。
男人的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除了一张沙发、一套桌椅以及一张床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谭溪站在空荡的客厅中央,第一次觉得这种老式户型也可以如此宽敞。
“你在这儿住了一个月?”谭溪皱眉,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
她不是不相信谭鸣不能吃苦,再难挨的日子也过来了,她只是想不通,明明在海市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把自己丢进这里的垃圾场。
男人不置可否,从阳台上捡起她的那片内衣走回来。
“喏。”他扬了扬下巴,滴水的胸罩回到了她手里,谭溪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
“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说什么?”
他逆光,夕阳在他身后晕出来金光。是漂亮的神袛降世吗,带着她走出淤泥,血肉滋养着她长大。她没有家,谭鸣花了五年给她凭空造出来一个家,在那个家里他们相爱、接吻,是抵死纠缠的罂粟,两个人手牵着手谁都不松开,没有走丢的小孩,也没有迷路的爱人。
“何姨给我打过电话了。”她说,“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谭鸣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目光垂落下来,像羽毛一样落在她身上。
“没有。”他转身,接了杯温水,“没有什么好说的。”
神袛……
去他妈的神袛,屁都不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去作证是因为害怕我被送去医院,没有看我是因为奶奶威胁你,还有那封信……”谭溪的脑子炸开了,一股火从胸口蹿出来,像她亲手点燃的房子一样熊熊燃烧。七年,别人的爱情都像叁月的阳光,偏偏她的爱要疼要痛,要变成地球爆炸迸射的岩浆,烧焦皮肉骨头。
谭鸣被她一句问话推一把地撞在墙上,杯子里的水全洒了出来。女人扯着睡衣胸襟,指甲在上面抓出来勾丝的划痕。她个子不高,看着他要仰头,仰着头泪水就流不下来,全包在发红的眼眶里。
“那封信,如果不是何姨告诉我,你是不是也要当做不知道……”她咬着牙,“那是我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信,被掉包的事实凭什么不告诉我?叁年,你不来看我,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敢给你写信吗?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哥,信里说等到见面的时候我还要说我爱你,你没有来,我所有的期待都是个可悲的笑话……”
沉默。
沉默是一条在时间上缓慢爬行的毛虫,没能蛹化成漂亮的蝴蝶,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枯槁。爱在沉默的时候就被掏空了,像死去的毛虫一样,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
“那封信无所谓了。”谭鸣的目光落进她眼里,她不能够从中看出来一点悲喜。男人轻缓地把她扯住衣襟的手拿下来,手心包着手背。“事态发展到现在,被掉包的信也变成真的了。你恨我,又独自跑到临城来……哪一句话不是事实呢?”
谭溪哽然,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八年前,你在法院门口丢下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的计划呢?”被握住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扣进肉里,传来了叁道痛感,她知道剩下的那个指甲一定是陷进谭鸣的手上了。
“我没有计划。”谭鸣的目光突然落空,像是在回忆过去的事情,声音平静无澜,“我当时没有什么计划,只是想着不要让你接受电击治疗,于是就这样做了。变故来得太匆忙,每一步都是试探,不知道哪一步走错了可能就全盘皆输。”
“那后来呢?出狱了以后你还是不说,你就是不相信我。你的计划可以和瞿曦说,为什么不和我说?”
谭溪觉得无力,男人的每一句话她都没有办法反驳,那就是他会做的事情,自认为保护了一切,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悲喜。
“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告诉我一年后会来接我……明明可以告诉我,七年里你不曾放弃。在没有任何期待的日子里,哪怕有一句话,也足够我支撑下去。”
对不起。
夕阳要沉下去了,她哥的影子被拖的斜长,像一具无力的尸体,被余晖斩断了头颅后随意丢弃。谭溪瞥见了垃圾桶里的木牌,弯腰拿了出来,看见了上面的名字。她笑,你看,你从来不顾我的感受,如果我爱单秋阳,你也要亲手把这段感情掐死吗?像掐死爱你的我一样,再扼杀我一次吗?
他沉默了良久,张开嘴,“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谭溪伸手抹了一下鼻子,“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可以和瞿曦设计离婚的计划,却不肯对我透漏半分,无非是怕我坏事,怕我像当年……爸爸死的时候那样,变成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爸爸是自己钻进衣柜里去的,你觉得是我绑架了他。你从一开始就认定我是个疯子,你那样小心翼翼的人,怎么能和疯子共事呢?”
“停下,不要再说了……谭溪……”
想明白后就不遗憾了,之前何姨和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还觉得,如果当初的误会能够解开就好了,或许不至于沦为现在的样子。人是突然开窍的,谭溪和他说话的时候突然就理清了对方的心思。
谭鸣和她不是错过,而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信也好,没能来及的告别和坦白也好,哪怕他早有准备来迎接这七年,也未必会告诉她自己的计划。
谭鸣闭了眼,复又睁开,目光像被揉皱的纸丢弃在地上,“你总是不听话。”
她哥弓着腰,她只能看见一个弯下来的背,和一个被抓住头发的头顶。
“从小我让你做的事情,你从来不听我的……不要自残,不要去找谭金明,没有一件事情你是听话的。谭溪,你人在监狱里,病历在医院里,走一步错路就没有前路的日子,你让我怎么敢去冒险。”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根本就不是误会而错过了八年、五年,她不必为那封没有送达的信感到抱歉,甚至都感觉不到悲伤,只是有种被握住脊椎的宿命感——因为是他们,是他和她,再来一次还是会重蹈覆辙。
夕阳落下去了,影子走到了尽头。她想起来她爸死之前说的话,爱她太累了,那颗爱她的疲惫的心,已经快要无法跳动了。
“那为什么又要来找我呢?我都说过了不爱你了,你也觉得无论是误会还是事实,走到现在都没有了意义……为什么又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呢?”
“不甘心。”他抬头,她一愣,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谭溪,我爱你……我不甘心。”
除了在外貌上的相似,她哥偶尔也会在其他方面让她觉得,他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崽。
心里有火星子跳动了一下,像埋没在烟灰缸里的烟头,没完全灭掉的火在灰烬里跳了一下。噗通,噗通——谭金明猜错了,她哥不是累了就停下、烫了就放手。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谭溪抿了一下嘴,看着男人蒙灰的身影。握住的这把炭把他烧焦了,她还能让它脱去外面黑色的壳、露出来艳红的心,她还能让它烧得再痛一点。
“不能怎么样。”她哥笑得很落寞,揉了揉眉头,抬起脸时又恢复了往日里淡漠的神情,“你还要跑么,再往南走?”
顿了顿,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近乎小心翼翼的字,“还是……我们一起回家,回那个出租屋里去。”
渴求了十几年的“我、爱、你”,就这样在一个清醒的傍晚、在一次无疾而终的吵架中到来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荒唐。以前她执拗于这句话,得到后却又觉得寡淡无味,爱不是因为这句话就变得更加坚硬或者正确,有没有都无所谓,说之前她哥爱她,带她看末日电影,不分日夜交颈缠绵。
我爱你,除了老去的日子和年复一年颓然又无望的心,谭鸣依旧爱她。
“再说吧。”她扯了一下嘴角,弯腰从垃圾篓里把那块木牌捡起来,“我要把它还到寺庙里去。”她的信也好,单秋阳的木牌也好,没有任何一份心意可以被糟蹋。
门关上了,她哥的身影依旧在沙发上。谭溪握着木牌背对着屋门站了两秒,突然捂住嘴一握拳,差一点就跳起来了,路过的邻居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回看,笑得含苞待放。
“你认识这户人吗?”邻居皱眉,和她一起上楼,“昨天半夜一点我老公回来,看他就守在你家门口……怪吓人的,你小心点。”
“嗯,谢谢阿姨。”谭溪笑,“他要是再骚扰我,我就去报警。”
点烟(骨科兄妹1v1h) 43.呲牙咧嘴的狗
周五的晚上下雨了,谭鸣的车停在巷子口,她站在阳台上听见遥远的、从地面上抛来的锁车声。天上地下一片泛灰的冷蓝色,男人撑着把伞走在槐树下,草木蒸腾,叶子落了满地。
透过阳台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了,谭溪看着稀落的树枝愣了两秒,雨水随风潲到脸上,视线变得雾蒙蒙的。
下一秒,她拎着没有装满的垃圾袋跑出门。
从她家到楼下也就四层楼梯的距离,楼道里的潮气缓慢蒸腾,“咚咚”脚步声格外突兀,感应灯亮了,白炽灯给楼道蒙上了一层廉价的暗光。
跑到了二楼谭溪停下,她哥向上迈的脚步也一顿。身后没有玻璃的老式天窗泄露天光,雨也随风吹进来,飘在谭鸣身上。
“去倒垃圾么?”她哥的目光落在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上。
“嗯。”谭溪点点头,看见了角落里积攒的肮脏棉絮,抬头,不自在地对上对方的目光,“你下班了?”
谭鸣点头,两个人沉默着站了两秒,彼此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像粘在脚底拉扯的泡泡糖。
从上次吵架后他们有一个星期没有再见,谭鸣的时间总是和她错开,凌晨一点回家,她连倒垃圾偶遇的理由都找不到。长了骨气的廉耻心又不肯让她开灯,谭溪背着人偷偷等他回家,听到楼下的关门声再回床睡觉,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像在寻找丈夫出轨证据的妻子,却又没有捉奸未遂的失望的心。
两人无言,谭溪抿着嘴从他身边走过去,能闻见对方衣领上的皂香。
“伞。”
错肩的时候男人突然张口,谭溪看见横在自己面前还滴着水的折迭伞,一愣。
“打着伞去。”他又说,谭溪这才想起来公共垃圾箱在巷口,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
她只是打着扔垃圾的借口来看谭鸣,却忘记了要打伞的事情。
“哦……好。”谭溪迟疑了一下接过伞柄,指尖有意无意地碰到对方的手,窗外隐约闷雷,紧接着几声“轰隆——”像贴着云层滚过。
周身都被温热的潮湿粘住了,她接过伞低着头,“谢谢。”语气极不自然,和她哥客气地道谢这件事,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
“嗯。”
好在她哥没对她说不客气,这让谭溪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雨是挺大的,站在阳台上感受不到,置身雨中才发觉打伞的必要性。
谭溪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回来,她低估了外面的寒气,单穿着一件毛衫在外面呆了会儿,身上的热气都被吹光了。
上楼的时候又碰见了谭鸣,男人倚着楼梯扶手,低头看见她的拖鞋。应该是趟过水了,冷白的脚趾冻的通红,指甲上还粘着灰色的小沙粒。
谭溪挺意外,抖了抖伞上的水道,“你怎么还在外面呢?”说完抿着嘴,巴巴地盯着男人的脚尖,期许着一句刻意偶遇的借口。
万一呢?
“丢完垃圾了?”谭鸣伸手,朝雨伞指了指,示意她还伞。
“……”
爱情死了。
谭溪扯了下嘴角,伸手把伞扔给他,雨水甩了男人一身。
“小气鬼,一把雨伞,还怕我不还给你吗?”
她要上楼,谭鸣拍了拍身上的水渍,低头看见了她手里拎的一袋小西红柿。
“去买水果了?”他漫不经心地收伞,眼睛瞥过那串水灵灵的红。
“单秋阳送的。”谭溪拎起来手里的塑料袋看了看,“说是新下的果子,很甜,送来尝尝。”
“你喜欢他?”
男人问了一句毫无联系的话,谭溪听了一愣,咂摸着里面的意思,“喜欢啊。他对我很好,为什么不喜欢呢?”
“你喜欢人的标准就是别人对你好?还就这一小袋小西红柿?”
单秋阳对待她当然不止这袋小西红柿,但对方嗤笑,谭溪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很像之前因为早恋的事情被叫家长,她哥漠着脸站在班主任面前,低头问她,你谈恋爱了吗?她含着一毛钱一粒的糖,在嘴里滚得咯啦响。
没有,她说,就是和同桌对答案,真没猫腻。
嘴里的糖酸得要死,是化学勾兑出来的纯粹的酸,口水跟冒泉一样往外涌。把外面的酸衣舔完后就是浓厚的糖精味,齁得人嗓子眼发痒。她哥就跟这颗糖一样。
她偷偷去摸他的腰眼,手被人擒住了放回原位,她听见她哥说,你们弄错了,谭溪没谈恋爱。
之后他们在厕所的卫生间里狂热地亲嘴,有如在办公室里对待班主任那样同仇敌忾。
现在没有班主任了,丧失掉了共同的敌人,谭鸣的刺指向了她。
谭溪微张着嘴,想了好一会儿,试探着问道:“你在吃醋吗?”
谭鸣要往前走一步的脚顿住了,盯着她又收了回来。谭溪从袋子里摸出来一颗小西红柿塞进嘴里,腮帮子填的鼓鼓的,一口下去,酸甜的果汁浸满唇齿。
“是吧?”男人不说话,谭溪像窥见了什么秘密一样,笑得很得瑟。
“谭鸣,你现在就像等人回家的小狗。”她嚼着果肉,往嘴里又塞了一颗,“结果呢,发现跟着回来的还有另一只狗,更可爱也更讨喜,原来的小狗就开始呲牙咧嘴,你见过吧?”
谭溪斜眼看着男人,眼角翘起来一丝笑,“你现在就是那只呲牙的狗。”
她哥的眉梢跳了一下,眉间簇起来皱纹,“你说什么?”语气清清淡淡,甚至带了嗤笑,但不是什么好兆头,他道,“再说一遍。”
果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不不。”她咽了西红柿,没必要在太岁头上犯冲,转身准备上楼,“我是狗,我道歉。”说罢汪叫了两声,留给他一个屁股。
软腰被人捞了过来,谭鸣永远比她快一步,她要是有她哥的身手,以前也不至于逃课被抓了。
骤然挨近的体温隔着两层布料传过来,她哥的鼻息喷在头顶,像颤动的蛇信子,“是狗把你养大的吗?”
楼道的通风性不好,下过雨后的潮气湿热,闷得人喘不过来气。谭鸣的手压在她小腹上,久违的触摸,谭溪有种回到羊水里的感觉,手搭在对方的手背上没有舍得拿开。
对方也感受到了她的反应,将人往怀里带得更紧了,张嘴去咬她的后颈:“给了几颗西红柿就摇尾巴,怎么那么大点出息……”
她被人按在墙面上,脸颊蹭着脱落的石灰粉,低眼看见男人挽起来的袖口也蹭了一片白。脖子上落下来一串刺痛又粘腻的吻。
她和她哥多久没做爱了?在夜间会有老鼠跑过的老居民楼,谭溪感受到压着后臀的软肉挺了起来。
窗外的雨哗啦啦地下,情欲在地上砸的一片稀烂。
谭溪的小腹收缩,脑子闪过了她和她哥缠绵交颈的画面。她哥半褪了裤子用肉棒在她腿根上磨,嘴里哈着热气,说出烂熟露骨的话。狭窄逼仄的楼道,喘息被成倍地放大,谭鸣从后面上她,把袋子里的小西红柿扯下来,红果子咕噜咕噜从叁楼滚到二楼。有人要来了,捡着小西红柿拾级而上,一抬头就能从楼梯的夹缝中看见她被肏的烂红的脸,咬着手指津液垂涎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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