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喜酌的小说
只是救人心切。
不像昨晚同今早装出来的乖巧,汤曼青真的受够了他捏着汤白夏的病来刺激自己,不仅不许他同自己沟通,还要用力蹬腿,疯狂之余还在用指甲去扣挖他的手臂。
一刹那,隐忍许久的情绪找到爆破口,她举起他的手臂用力咬下去,渗出血还不解恨,像是被蛇蝎虫蚁困住了一般惊恐地呜咽:“我说过了,我不会逃,为什么还要把她送走?”
“没办法治好的,你明明知道……别把她送走好不好?你还想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是不是我不够乖?”
话语颠叁倒四,眼泪像是决堤,近十年后,汤曼青终于得以如愿穿进阿姐的鞋子,体会这种用权利彻底将人逼疯的情感。受害者左也不对,右也不对,上天入地更是无门,所有感情都将她封闭在自己脑中混乱的死角里。
刚才她还在歇斯底里,可很快又后悔,她怎么敢忘记自己的死穴还被对方捏在手里。
演戏也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一边哭一边跪下去要帮他解开腰带,声音已经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你喜欢跟我做,现在要不要做?我给你舔,我立刻给你舔。”
没有什么比听到自己喜欢人说这种话更荒凉的事情,何况汤曼青真的误会了他的行为。
两人在逼仄的楼梯间好像挑绝望探戈,厉骞全程一直撑着她身上的力量,胳膊上印下不止一圈血痕,但没空理会那些,首先注意到是她的手指,慌忙中他拖着她的腋下将她拽起来,就差跪下来给她磕个头,自己语调也开始打颤:“你受伤了……我们先处理伤口。不是把她送走,真的没有!这次喊你来是想告诉你律师准备好相关资料,会把阿姐的监护权重新过到你名下。”
“卢森堡,你陪她一起。全程你都可以配着她。”
小指肿得像只香肠,看起来甚至有骨裂的可能,但汤曼青就跟不知道痛一样,突然抓住他领口,像只被掐断了尾巴的猫用力往他身上拱。
不想在他面前哭的,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哭的,何况她有什么资格委屈?
可罪人因为这一句话逃脱升天,好奇怪,对面的厉骞明明是她最不该相信的人,可她却突然开始重新抱有希望,她不仅哭得凄惨,声音也像被硫酸泼了,她嘴巴大张着,只有哽咽:“可发生的事该怎么办?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都是因为我……”
只要想到那些弹琴的日子是用什么换来的,她就恨不得了断自己,她这么没用,她根本保护不了任何她爱的人。她迫切地想为阿姐做点什么,可睁开眼睛却发现时间早已从手中溜走。
可厉骞抱着她,唇峰贴近她耳朵,突然将一句咒语递进她耳道。
不过几秒钟,汤曼青失去光彩的眼眸又重新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光,她哆嗦着将脸靠近他,为了能把他的话听得更清楚一点。
四目相对,厉骞没躲闪,半透明的虹膜清楚倒影着她的样子,低垂的眼帘看起来有几分炙热的执拗。
他没有撒谎。
他话讲完了,汤曼青眼泪也停了,面上只剩下无以复加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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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痛 凶杀 ( )
二十分钟后汤曼青被护士从诊疗室内带出来,手指只是挫伤,骨头没有大问题。
从消毒到拍片子等结果,全程她都非常配合,甚至恢复了礼貌和教养,对每一个护士同医生都多讲了几句谢谢。
为了彻底控制汤曼青,汤白夏当年从住进厉家的医院开始,户口就迁出来落在了厉骞的本儿上,美其名曰方便他安排照顾,但其实当地居委会的干事本来就是为他服务,所以签署监护权的转让协议不过两叁分钟,事情就在医院内彻底办妥了。
捏到那份协议书时,汤曼青特别踏实,像是整个人都踩回地面了。
墨水还没干透,她就忍不住像个小女孩一样雀跃着回头问厉骞,卢森堡的项目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如果过去了,要是没治好,她姐姐的病会不会比现在更严重。
“应该不会的,对吧?不会那样的。”
但这种担忧,更像是高考前紧张考生会问的问题,总归都是抱着考取高分的希望的。
只要人生还有一丝希望,厉骞觉得那就是好事,要比走到穷途末路好上很多。
他以前做替身时就总不希望汤曼青被厉家人给毁了,至于现在,他自己成了厉家人,就更不希望了。不仅不希望,他还很害怕。
今天汤白夏状态不错,午饭后一直由护工陪着,在操场旁边的运动器材上锻炼身体。
汤曼青和厉骞从楼上下来,手拉着手走过去,但路走到一半,汤曼青就不走了,只是拽着厉骞远远站在小花园旁边偷偷踮脚看。
当年汤白夏发病后,每一次汤曼青去看她,她都会情绪激动。
一开始,汤曼青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出现会对姐姐造成这么大的刺激,以为这是好事,起码她还能唤醒她的情绪,并且不停试图告诉她,自己是谁,她是谁。
想把她从那副痴傻呆滞的状态里扯出来。
可后来当她明白了姐姐遭遇过什么,她就不是很敢见她了,不是因为她不想念她,而是她怕对方一看到自己,又会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她这种精神状态已经薄得像纸片,一定承受不来那些痛苦的记忆。
远处的汤白夏刚从运动器材上下来,刚年满十八的男护工就给她递过去一块手帕。
以前上学时的汤白夏总是很瘦,从头发丝到脚趾,看起来都很孱弱,可现在因为服用了太多抗抑郁和激素类的药物,她整个人都有些虚浮发胖。
腿粗了一圈,腰腹也是,但这不影响她在汤曼青心中的形象,虽然终日梳着马尾,脸上也没有什么血色,但她还是觉得,她姐姐跟以前一样好看。
显然对面的小护工也一样,他像是有些不敢过多凝视汤白夏的眼睛,接过了手帕后,又为她从保温杯里倒了一杯薏仁红枣水,小心地指了指一旁的长椅,应该是想让她坐过去休息。
可是汤白夏摇摇头,皱眉瞪着他,很倔强地打掉他的手,又对他大呼小叫,大概意思是不同意他的想法。
她发狂时的力量总是很大,似乎肢体挣脱了灵魂的束缚,能把护工身上打出淤青。
年轻护工没办法,一脸无奈地看着地上滚落的杯盖,但还是首先蹲下来先给她把鞋带系紧。
汤白夏像是有多动症的儿童,立刻又爬上单杠荡,小护工吓得伸着两只手在下面做人肉气垫,她反倒从上面睨着他咯咯笑了,还迎风哼起了歌。
惹得旁边的病人都跟着尖叫拍手。
挺荒诞的,像惊悚电影。可汤曼青痴痴看了好一阵,等到汤白夏玩儿累了瘫在轮椅上,被小护工推回病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她方才其实一直在等机会与厉骞独处,继续两人在楼梯间里的话题,但现在他们周围彻底空下来了,她还是犹豫了。
人命关天的大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理智上汤曼青希望厉骞说的话是假的,因为就像邵丽说过的,惩罚罪犯的方式永远不是处以私刑,这本质和杀害无辜良民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犯罪,可情感上,她又特别希望对方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她起码可以将一半的重担从自己心里拿出来,因为这世界上伤害过阿姐的人,已经不存在了。光是知道这个消息,她都会觉得快乐。
汤曼青的内心还在矛盾,对面厉骞像是有读心术。
他拉着她坐在小花园旁的长椅上。
几乎没有多想,就掏出手机,解锁后翻了一阵,才找出他一直加密存放的文件夹。
文件夹以乱码命名,里面有几张照片,汤曼青接过来,点开第一张,已经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照片很血腥,是案发现场,确切来说,不同于法医拍摄的取证照片,这些角度又近又凌乱,更像是凶手行凶后在极度兴奋中拍下的杀人认证照。
画面中“熊猫叔叔”老了很多,嘴里被塞着一只彩色的棒棒糖,而赤裸的身体上布满烧伤,双手的手指都没了,全都被插入会阴一处撕裂的伤口内。
至于他下体本该长着生殖器的地方,只剩下一团变成灰烬的毛发,勃起后的性器被割掉直接塞进肛门。
胃里像是喝了汽油一样剧烈翻腾,想要干呕的同时,汤曼青却有一丝反常的狂喜。
厉骞没有撒谎,他在楼梯间里跟她说的那句“不要怕,欺负她的人已经死了。”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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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痛 还是忍不住从悬崖纵身一跃。
该问凶手是谁的,再不济也要问问厉骞这人的死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
都可以预料到,不出几月,厉骞不仅即将因为洗钱罪而锒铛入狱,汤曼青还可以趁机补一桩杀人案在他身上,数罪并罚,通过刑法钉死他都不是没有可能。
但汤曼青翻完了照片,竟然发现自己张开嘴,好没良知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替汤白夏报仇,为什么要留着这种证据,为什么要做这种他厉骞根本没必要做的事情?
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除了赢得自己的好感外?
这种亏本的买卖真的不适合他,她都已经失去被他再次征服的可能性,难道自己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可以给他榨取?
真的搞不懂。
厉骞也许认为爱是强者对弱者的支配,但汤曼青知道,他这么自我的人,除了自己外根本永远不会爱上任何人。爱是认输,爱是投降,爱是明明站在高点,却期期望着低谷,明知下头是万丈深渊,还是忍不住从悬崖纵身一跃。
厉骞缩了缩肩膀,眼见着好像有些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左眼皮跳动不止,深深吸几口气压下戾气,他突然双手交握在膝盖上,深深低着头,像是忍着什么剧痛一样小声说。
“我做过的,因为做过,所以想着再做一次也没事的吧。这种人难道不该死吗?阿青,我是不是做错……”
情感越过道德线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汤曼青当然觉得这种人该死,可偏偏这种人死在同类手里,难道不可笑吗?
这次换汤曼青搂着厉骞的胳膊,她像小时候阿姐对待她一样温柔,她用自己的脸颊贴着她的耳畔,轻轻启唇亲他的侧脸,“没有说你做错,我很感谢你,但你说你做过,是什么意思?”
厉骞一被她抱住,就像蚊虫落进了绵绵的蜘蛛网,他个头挺大,但没力挣脱,像是被主人拍打头顶的狗,一歪头就乖乖地靠在她肩膀上。
神情有点飘,厉骞有点害怕,可还是反复告诉自己没关系,旁边人是他可以信任的人,大概默念了十几次,才用了很大的力气在汤曼青鼓励的眸光下撬开自己咬紧的牙齿。
“以前,他们给我请过一位家庭教师。”
女教师资历优秀,貌美年轻,精通叁国语言,从任何方面看起来,都是在异国他乡培养厉骞的最佳人选。
但偏偏她与英俊多金的男主人有染。
头两年,厉长平打着“照顾”儿子的旗号,经常出差德国,前去探望养子厉骞时与女教师厮混。
浪漫晚餐,家庭影院,甚至他还不辞辛苦,戴着手套亲自在花园里种下一片红玫瑰,说以后可以年年亲手摘下送给她。
那段时间继母确实对厉骞不错,一来为了讨好这个家真正的男主人,二来也是希望日后她真的和厉长平成为美满的一家人时,厉骞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饶是女教师在这段关系里越陷越深,越爱越疯,但厉长平新鲜劲儿过了,也就很快换了新的追求目标,他在国内又有了更加年轻漂亮的情人,便不再频繁动身前往德国,到后期,每每接到她的电话,也只用打钱来敷衍了事。
一开始,继母为了争取与厉长平见面,会在厉骞的饭菜里兑入少量的双氧水,让他反复生病,借此机会联络厉长平。
但狼来了的手段也只是成功了几次,最后一次,厉骞呕吐了整整叁十多个小时,胃黏膜和食道出血严重到家庭医生都处理不了,需要被送往医院紧急住院治疗。
就算这样,厉骞濒临在死亡线上,厉长平不再假意对他们抱有关心,也只是派了一个手下替他过来简单查看了下情况,为他们这对假母子留下了一大笔钱。
从那之后,继母确信如法炮制的病况没用,才勉强停止了对厉骞下毒。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等到不知情的厉骞出院后重新回到家里疗养,他人生中的第二次噩梦才算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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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痛 爱是要和恋人做的。
厉骞说完前一句话,沉默了很长时间去消化自己的情绪。
天色还不到傍晚,可他一双狐眼下死气沉沉的布满灰霾。
鸦色的瞳仁好像台风前暗藏杀机的海面,表面上看着是静静的阴沉,但实际内里翻涌着无数明明暗暗的漩涡,尤其是被阳光折射着,像琉璃似的。
汤曼青也不催他,就近近地望着他这双眼愣神。
以前她真没留意去看过他眼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高高在上的有钱人,豪门富家的公子哥,第一句话就能说出什么“为你上九天揽月”的人,怎么想都是活在天花板之上的人,至于之后他慢慢展露过的纨绔,轻蔑,傲慢和冷血,打心眼里,也都没有让汤曼青感到太意外过。
好像从一开始按下翠山别墅的门铃,她就有这种冥冥中的预感。
可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一直在被他这双充满悲伤的眼睛吸引着,就好像她会止不住为了汤白夏担忧一样。
时间就这么静静过去了半小时,厉骞才像从冬眠中醒来的小动物,他注意到汤曼青在看着自己,就立刻害怕地把脸埋在她颈窝里,闷声继续说了第二句话。
“有时候她会在午睡时坐在我的床边,轻轻拍我后背哄我睡觉,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经常梦到她会把手伸进我的裤子。”
牙齿几乎在一瞬间咬紧了,明明没有吃什么东西,但汤曼青喉咙里重重被噎了一下。
“后来,我洗澡时她会突然推开门,说要帮我擦洗身体。一开始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不舒服,就会不停地躲,但那屋子里没有地方可以逃,我只能在夜里回房间睡觉时把自己锁在门里。”
“但天一亮,她还是会捏着钥匙把门捅开。”
肩膀的力量按理说不重,可能是药物控制的关系,厉骞在极度痛苦中也没有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他只是借了一点点力量,把自己的脸埋进汤曼青充满山茶花香气的发丝里,像是吸笑气上瘾那样大力呼吸。
但就是这些干燥炙热的,还带点凛冽皂味的呼吸,几乎像飓风,要把汤曼青撕成碎片。
厉骞在讲述的事情百分百是猥亵儿童,而且还是最不容易被人察觉的男童事件,可什么房子里会有这种拥有绝对权力的家庭教师,看起来好像还对厉骞的生活了如指掌。
厉家明明很有钱,全家上下那么多佣人都死去哪里?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更像是精神病人被迫害的臆想。
汤曼青左手捏着右手,直到把虎口掐出一个白印子,才颤声问他:“这件事,当时有没有和爸爸妈妈讲过?”
汤曼青声音温柔得像幼儿园的大姐姐,厉骞没被打草惊蛇,也回答得很迅速,“有,和人讲过,可不信我。我有时候也怀疑是不是做梦。”
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出现幻觉,时长在过分矛盾的现实生活中分不清真假。
厉骞没说的是,因为谢芸芸在他过小的时候重病卧床,他自小缺少了必要的家庭教育,厉骞刚到德国时,不仅身体发育迟缓,而且思想上也远没有同龄少年成熟。
正常少年都开始遗精看片寻求刺激的年纪,他却连春梦都没有做过,在国内他还能碰到同学,可出国后,他的活动范围就只有那间别墅。
像只被观赏的实验鼠。
而且从小帮着重病的母亲擦洗过太多遍的身体,他对这方面的男女界限一直是朦胧模糊的。新继母的身体,在他眼里,除了不那么骨瘦嶙峋,看起来和他重病母亲的身体根本一样,只不过是“家长”的身体,不怪他没有反应。
可再怎么迟钝,时间久了,厉骞接触到网络论坛,也开始明白这种行为是扭曲的,不正确的。
爱是要和恋人做的,他和继母明明以母子相称。
他开始极其激烈地拒绝对方的任何亲近行为。
这让计划着怀上厉家骨肉进而逼宫的新继母非常恼火,长达许久的性骚扰中,她试过几天都不允许厉骞睡觉,冠冕堂皇地逼他一直背书。
可等到少年近乎累到昏倒,降低警戒时再做手脚,可仍然没用,无论她脱到多么干净,摆出什么诱惑的姿势,他只要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就是一脸恐惧,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个耗子,根本没办法硬起来。
她只有用药。
那一次,她在土豆泥里搅碎了整整两颗特效药,厉骞是硬了,但也为了躲避她,耳鬓淌着热汗,从自己房间的窗户上跳下去了。
他身上本来就布满被谢芸芸家暴过的旧伤,又添了不少新伤,外加单腿骨折,奄奄一息躺在医院吊水的时候,厉长平终于肯现身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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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痛 我也杀过我自己。
丑事败落得很快,家庭教师已经被厉长平的人从别墅内拖走不知去向。
但厉骞躺在icu里,却没能得到“父亲”的同情和怜悯。
厉长平坐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听完厉骞断断续续的控诉后,已然认定他和自己的情人有染,起身在病房内点了一支烟,没吸,等到火星燃起来,他才将烟头按在手边的窗台上,笑着对虚弱的厉骞说:“何必撒谎呢,我以为我养了你这么久,好歹对你有恩。”
“我是老了,但也懂你们年轻人的冲动,其实一个女人而已,你喜欢,给你又怎么样?”
话锋一转,厉长平还是一脸和蔼,但吐字极慢,几乎是瞒过了正常人的语速,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将话语递进养子的耳朵里。
“但我可以给,你不能来抢。这就是没教养,尤其你还是个野种,对不对?”
厉骞喉咙里还在喏嗫着“爸”这个字,厉长平已经将自己手机的屏保递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厉家年初拍过的,一家叁口的全家福,厉长平,简芳洲还有站在他们身后正在对着镜头雍容微笑的厉骞。
这套全家福由国内知名摄影师亲自操刀,设备是几十万的哈苏,再加上不输明星团队的后期,照片里的叁个人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摆拍的嫌疑,就像是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幸福家庭一样美好。
而厉长平的屏幕恰巧还选了这套照片中最好的一张。
厉骞的手搭在父母的肩膀上,而厉长平正侧目,一脸爱意地瞧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也许父亲看儿子都是带着些许骄傲的,厉长平说到照片里的儿子,唇角的笑纹更深,他就像看不到病床上孩子的眼泪一样娓娓道来,“我儿子,厉骞。最近才拿了全额奖学金,不光是学习,也很有礼貌,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儿毛病。”
“见过的,都说像我。”
“要我说并不是,他比我年轻时优秀很多。”
病床上的厉骞被他口中的事实震惊到已经不会说话了,只剩下一张颤巍巍的脸在无声地问:“那我呢?他是厉骞,我又是谁?”
厉长平收起电话,重新摸了摸他乱糟糟的脑袋,但以前厉骞觉得这是父爱的流露,可他错了,这是怜悯流浪狗的同情。
“你母亲离开我之后私生活很混乱,虽然在你面前这么说不好,但我必须说实话,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
“所以你说她怎么会想要生下你的孩子呢?连你都不是我的孩子。”
“希望你不要再辜负我的好心。懂吗?”
厉长平就这样走掉了,他自始至终都不会承认,他之所以会撒谎隐瞒厉骞的身世,包括突然告诉他一部分的真相,都是因为他愤怒了。
他的内心有一部分相信了养子的供词,可另一部分自傲不允许他输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男孩子。他嫉妒了,因为他老了,他叁十岁后除了不停换年轻的情人去找回自己的青春外,他只能看着时间眼睁睁地从指缝里溜走。
厉长平走后直到厉骞自杀后就再也没去过德国。
至于厉长平的忠告,厉骞似乎懂了,又好像不是很懂。
他知道对方在告诉自己,自己一文不值。
但骨折恢复期的多数时间里,他一直想不明白既然所有人都对他没有任何期望,自己被生到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意义?为什么送他出国,为什么给他巨款读书?
这问题想多了没结果。
他越来越像座孤岛被独自放逐在大西洋内,一个人慢慢在思考中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也就变得特别麻木不仁了。
以前他很有爱心,看到撞玻璃后受伤的麻雀都会捡回家照顾,可后来,他脑子变得很少转动,几乎是完全封闭在自己的感官里,根本不会对别人的想法有任何同理心。
再回到别墅时,家庭教师已经被换成了一位中年男性,但不到一周就被厉骞吓跑了,他整个人情绪都变得很差,在抑郁和狂躁中反复横跳,有时候还会对在失控中对周围一切物品充满暴力。
新的家庭教师为他解读课文,他皱眉一声不响便起身掐住对方喉咙,等到他濒临休克才松开,嘟囔着:“别吵。我会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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