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卞雪莉瘦了,本来就是风吹就倒的模特身材,如今更是肉眼可见的又瘦了一圈,但精神还行,没有萎靡不振,脸上还化了一点淡妆。
“你头怎么了?”卞雪莉快步跑过来,眼神紧张的盯着薛眠头上的纱布。
“没事。”薛眠下意识偏了下头,避开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卞雪莉怔住,手还在半空举着,脸上划过一道明显的尴尬,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包厢道:“那走吧,薛眠,我们进去说。”
薛眠没什么反应,机械的迈开步跟上去。卞雪莉在前面推开包厢门,借着房间里亮堂堂的灯光,薛眠看见角落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三十出头,穿着得体,个头不是很高,长相精明,脸上架着一副眼镜。男人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在对上薛眠目光的时候主动点了下头,身体往后让了让。
卞雪莉引薛眠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坐定,介绍道:“薛眠,这位是方老师。方老师,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薛眠,他是我的好……我的同学。”
方庆年点点头,目光投向对面的男孩,主动开口道:“薛眠你好,我叫方庆年,你和小卞一样喊我方老师就好。我是一名私家侦探,今天过来是受小卞所托,有些事要和你聊聊。”
“……私家侦探?”薛眠皱了下眉,眼中立刻升起两分戒备,转头盯向了卞雪莉:“你就是找他查的我,查到我搬出了学校?”
“你别激动,薛眠,我说了,查你不是目的,我也只是了解到你搬出了学校而已,后面就再没跟踪过你了。”卞雪莉递了杯热水过去,小心翼翼的解释着:“你既然能搬出学校,我还用查什么呢,一定是搬去和费南渡住了啊。薛眠,我也不是傻子,这个还猜不到吗?”
“所以呢?”薛眠语气难掩不快:“你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找一个侦探跟踪调查我,又要我怎么相信没有后文?”
“真的没有了,我向你发誓。”卞雪莉立刻举起左手,信誓旦旦的道:“电话里已经跟你说了,我的目的不是查你,你简简单单,你这么天真单纯,你有什么可让我查的呢?薛眠,放下你的戒备,让我们认认真真的聊一次吧。相信我,今天之后你会感激这次见面,你会感激我的。”
感激你?
呵呵。
薛眠悲哀的想,我还要感激你——感激你即将抬起手里的刀,感激你不知在背后藏着什么样危险的枪/弹/炸/药,准备摧毁我原本平静美好的生活?
来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准备着等见了面,自己会听到多少意料之外的关于费南渡的见闻与故事。
但薛眠还是太单纯。
原本他以为故事的叙述者只是卞雪莉一人,如果是这样,那他完全有理由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就先架起一道屏障,无论卞雪莉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他对那些内容有半分质疑,只要它们听上去有一点点的不可信,他就可以全部推翻不信。
谁让卞雪莉和费南渡结仇了呢?
所以卞雪莉必然是怀恨着费南渡的,所以她的话怎么能信?
可她却找来了一个侦探。
薛眠没接触过这行,但不代表他不了解这职业是干什么的。拿人钱财,与人办事,因为拿了钱,所以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找到雇主想要的任何东西。
是“找到”,不是伪造。
没有开脱造假的可能性,一点也没有。
“薛眠,你好。”方庆年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放到了薛眠面前:“你不用对我抱有敌意,我是侦探,不是大街上那些搞八卦的狗仔记者,为了吸引眼球而弄虚作假。我们这行看似不见光,但做的都是救人帮人的好事,比如婚姻里很多女性就会找我们求助,因为她们怀疑自己的丈夫出轨不忠,甚至家暴她们、转移财产、伪造文书等等。而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出马了,去给那些受困的人寻找最真实、可靠的证据。什么是证据?那是在法庭上可以有效保护到她们的武器,是犯错甚至犯罪的那一方不愿看到的定罪书。薛眠,小卞找我帮忙查人,这件事对你而言,就是在变相的保护你。”
“保护?”薛眠哑然失笑:“你们要怎么保护我?”
他眼睛发红,猛的抬头看过去,声同质问,嗓音不受控制的颤栗着:“你们莫名其妙把我叫来,原来是想保护我?方先生,请问你查了谁,查到了什么?查的真吗、准吗、可信吗?而结果和我又有多大关系?我在这件事里有位置吗?”
“你别激动,我再强调一次,你需要保持情绪平稳,不要太过激动。”方庆年抬起双手做了个按压的动作,目光与薛眠对视,不迫道:“放松自己,我知道你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薛眠,你很聪明,我学过心理学,你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因为你已经猜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放轻松,吐口气,我会等你做好所有准备再开始。”
方庆年言辞凿凿,状似诚恳无欺,对自己怀揣的东西似乎信誓旦旦,真实性无须怀疑。
如果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能遵从自己最本心的意志,薛眠想他这会儿早已经拔腿起身,夺路而逃。
拒绝真相是人的本能,就像趋利避害也是本能。因为真相一定会与初衷背道而驰,越行越远,轻易无法接受。
何况只有真相足够难看,才能显得现实可笑且残忍。
“……你说吧。”意志强迫着身体坐了下来,薛眠低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那杯水。他眼中貌似空洞无物,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只有他自己知道已经没了温度,凸起的关节硌在掌心里,竟一点也不觉得疼。
“深呼吸,薛眠,不用觉得害怕。”方庆年伸过一只手,在他小臂上轻轻拍了拍,能感觉到掌心下的这具身体正小幅度的发着抖,但没有抗拒自己这一示好性的安抚。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但时间轴得往前倒推。”方庆年收回手,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抽出一份资料放到了茶几上:“这是一份复印件,原件不算十分机密,但得托点关系才能拿到。所以我可以给你在这里看,但不方便让你带走。”
视线里一份纸质的文件躺在面前,薛眠直直盯着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伸出手去碰。
“这是一份今年四月住建开发局某项目的中标通知书,以及所有投标公司的背景介绍。”方庆年指着页面最中间的一行字点了点,刻意强调道:“这家地产公司,薛眠你认识吧?”
目光顺他所指的看过去,突然猛的定住,薛眠被纸面上四个小小的黑体字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云汉置业。
“这家……有什么问题?”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几个字。
云汉从事地产开发,投标地产项目属于正常商业行为。但话已至此,显然事情已经没这么简单,这份文件的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这个标的项目是城东一块政府用地,属于国有财产,后来政府有别的政策考量,就把地块拿出来向社会公开‘拍卖’,也就是招标出售。”方庆年翻开后面几页文件,一页一页的指出关键地方给薛眠看:“这次除了云汉置业,还有四家本地或外地的地产商也一起参与了竞标,最后花落云汉,项目在今年六月正式动工。不出意外的话,建成后的那片花园洋房会成为云州目前最贵的楼盘,云汉也会凭借这个项目赚得盆满钵满。”
“那又怎么样?”薛眠抓住话语立刻反问。
“怎么样?”
一直安静旁听的卞雪莉突然忍不住嗤了一声,语气讥讽,心有不甘:“薛眠,云汉作弊了你知道吗?他们背后使手段,暗箱操作,其它参与投标的四家地产商里有三家都是云汉找来围标的,目的就是挤掉最有实力跟它竞争的明太地产,最后果不其然偷袭成功,项目顺利进了他家口袋。”
围标……围标?
薛眠一时有些错乱。
这两个字从前他是不懂其中含义的,可如果没记错的话,不久前他们在巴黎度假的那次,费南渡曾经接了一通国内打来的电话,“围标”一词在他和电话那头的对话里一共出现了五次。
因为频率确实太高,虽然没故意去听电话内容,可这个词薛眠还是不由自主的记进了脑子里,并出于好奇,事后还撒娇求教的请教了费南渡它是什么意思。
但当时费南渡的说辞里明明是有人对云汉恶意围标,差点撬走了一个已经入袋的项目。出于不愿对他工作上的事情打听太多,所以彼时薛眠只请教了围标的字面含义,多的一个字都没追问。
可笑当时被当成课外知识补充进脑子里的一句“围标”,现在却要听别人把它安到费南渡的头上。
薛眠笑了,笑得无可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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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云汉恶意围标,这跟你们找我有什么关系?”薛眠松开手上资料,虽然心里隐隐泛着不安烦躁,但他更信不过对面这人。
“没错,云汉围标确实纯属商业行为,也是利益之争,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薛眠,发起围标的那个人可跟你大有牵扯。”方庆年合上资料,又从文件袋里拿了样东西出来,放到了桌面上。
这次不用他提醒,薛眠直接将目光扫过去。方庆年手底下压着一张照片,只露出两个边角,照片上的画面暂时被遮盖住。
……难道是费南渡?
可这个猜想已经无法让薛眠产生任何悸动,他什么准备都做好了,也一点都不惧惮接下来会看到什么。
就算费南渡参与了云汉对对手公司的围标,但说到底,这是公事,薛眠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对他心生隔阂,从而影响到他们的感情甚至是生活。
方庆年似是看出他犹疑,将那张照片推了过去,出声道:“薛眠,照片上的这个人,你看看认不认识。”
薛眠下意识转过头,视线落到了一张六寸大小的彩色照片上,画面里一个看上去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面孔露了出来。
感觉脑子里有根神经扯着跳了一下,薛眠微微睁大眼睛,显得有些错愕,顿了半天,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没想到照片上的人不是费南渡。
更没想到照片上的人会是这个人。
一个谈不上熟悉甚至谈不上认识的人,但名字却在记忆里留下了印象,只是薛眠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对照片上这张脸产生一股如此强烈的排斥感,凭空生出抵触情绪,好像冥冥中意识到这个人的出现是来者不善,这个人他……不是个好人。
“他叫徐甪,据我所知你们应该见过。”
方庆年把照片往薛眠跟前推了推,往下道:“徐甪,二十三岁,美国杜克大学在读。去年春天生了一场病,之后一直休学在国内,快的话今年圣诞前返校回美国。”
“我是见过他,但根本不算认识。”
薛眠已经无法用简单的逻辑道理去理解从进这间咖啡厅起到现在所看到的、听到的所有内容。这些内容像一块块混乱的拼图,东一个,西一个,毫无联系性可言,每一张拿出来都让他错愕不已,不知道其意义何在,更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未知在等着跟他照面。
“你不认识他,可他却认识你,而且早在你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方庆年神秘的笑了一下,转眼又拿出几张照片,一张一张并排铺开放到桌子上,从左边第一张指起,不疾不徐道:“你来看,这些照片上面的人你认识几个?不过我猜大部分应该都没见过。但徐甪和这一位,你可以着重留意看看。”
人一旦被带进了某种设定好的场景里,薛眠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他控制不住自己被对方一步步“操摆”,从眼神到动作全跟着方庆年的话在走,在回神之前目光已经移到了桌面上那一堆东西里。
照片上有很多人,有的两三个,有的一大群,但每张上面至少有两个人是一直同框的,一个徐甪。
一个费南渡。
“这些是我从今年四月到八月陆续拍到的,如果你不信,可以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从春装到夏装,有些衣服你应该比我更眼熟。”方庆年后退身体,将大片的空间留给对方。
他说“有些衣服”,“有些”指的是谁不用多明说。薛眠盯着那一张张或清晰或稍有模糊的照片,费南渡身上的每件衣服他几乎都认得,的确是今年穿过的。
薛眠皱紧了眉,看完最后一张后慢慢把头抬了起来。心里的疑云一团接一团,但他本能的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便道:“这能说明什么?徐甪和费南渡本来就是朋友,朋友之间见面没什么不对。”
“你这个孩子啊……”
薛眠不买账,方庆年显然是有些无可奈何,笑着摇了摇头:“你没仔细看照片吧,里面有一张是云汉置业中标的那块地奠基时的画面,仪式上你的男朋友还代表公司剪了彩。但你不觉得奇怪么,云汉公司的剪彩,徐甪为什么会在?就算他们是好朋友,谁会邀请朋友参加自己公司的奠基仪式?而且还打扮得那么低调,戴着墨镜悄悄站在一边的角落里?”
经他提醒,薛眠将目光重新扫向那张照片——画面里徐甪戴着一副黑色墨镜,手插在口袋靠墙站着。周围环境应该是某片建筑工地,他四周没有其他人,依稀可以看到远处的背景是一圈戴着黄色安全帽的工人。
“你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么?我没有时间在这玩猜谜。”薛眠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有些烦躁不安,他本能的排斥这种对话的节奏。
他讨厌听到方庆年的声音,可又自虐般的希望他说快点,说多点,别这么一点一点像凌迟一样公布所谓的真相。然后呢?他想干嘛?坐等自己哭还是笑,他想看到谁失态的场面?
……我吗?
但怎么可能呢!
“薛眠,你别急,方老师查到的东西很多,他需要让你先慢慢适应,后面交代的话才不会伤到你。”卞雪莉再次出来帮腔,安抚式的攥了攥薛眠的胳膊,把水给他递过去。
方庆年两手交握,前倾身体,做了个心理学上的示好动作,看着薛眠道:“这是个有点长的故事,我会尽量说清楚,让你用最短的时间听明白。因为故事会涉及到不少人,但主要人物刚刚已经介绍过,所以一会儿讲起来你会好理解很多。行,薛眠,我看你也做好准备了,那大家就开始吧。”
五指紧攥着光滑的玻璃杯,薛眠往后靠到了沙发上。他面无表情的将视线定格在那一摊照片里,点了下头,说,开始吧。
事情的开头得从一年多前说起。
去年夏天,具体时间大概是六七月,那会儿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费南渡和家里闹得很僵。小道消息说是费公子在学校谈了个男朋友,但从来也没谁捕捉到过那位男朋友的身影,所以真与假不得而知,恋没恋爱也还得两说。
但费家的一双父母却信了。
毕竟儿子有“前科”,故态复萌并不稀奇,事实上他们一直都在怀疑当年儿子在美国的治疗是否见效,费南渡究竟有没有纠正过来他的取向,他是不是已经变回了正常人。
兵家有句话,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身为教育工作者的费母尤其通晓这话背后深义,因此本着“无论父母做什么,最终都是为了子女好”的信条,和丈夫商量一致,准备将费南渡再次遣送出国,彻底断了他在国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交际来往。
尽管后来费南渡再三澄清自己没有谈恋爱,没有和不该往来的人接触,但费母心意已决,半个月不到就办好了所有出国手续,只等着将人扭送上飞机。
说来也巧,那段时间费父生意上遇到了一点波折,也可以说是一个机会。他收到风声,有个市政项目地块拟准备对外招标,消息处于保密阶段,最后事情会怎么走暂时没法拿到准信,但一旦招标是真,云汉如果没有提前做足准备工作,想拿下项目几乎不可能。
云汉置业在地产圈打拼十几年,算是小有所成。但若想谋求更大的发展,就必须全力抓住每一个机会,尤其是和政府挂钩的项目,更是一个抵十个,绝不能、也不该失之交臂。
因为地皮是国有,想打听消息,最佳途径就是找个可靠的政府内部人士。费母作为教育局系统的一把手,可以说有着得天独厚的资源人脉,虽然教育局和住建开发局隶属不同板块,但关上门说,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一家人。
商人重利,大局面前很容易就忘了家庭原则。费父慎重的想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决定找家里这位局长大人帮忙,请费母牵线搭桥,给他找个能问得到消息的人。然而费父不讲原则,费母却是个原则大于天的人,无论丈夫如何甜言蜜语亦或晓以大义,回复他的永远只有两个字:不行。
通往罗马的路从来不止一条。费父在费母这里碰了壁,一直冷眼旁观的费南渡瞄准时机,主动找到费父,表明自己可以替他打听来消息。
费父初始不信,不过再一想,平时围在儿子身边的那些玩伴都是政商圈的公子哥,说不定还真有门路。于是死马当活马医,先锋哨的任务就这么交给了费南渡。
费南渡自然不满足于只是给老爸当个打听消息的跑腿官。
住建局局长公子是秦笛的高中同学,因为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玩,之前多少见过几面,所以费南渡第一个就想到了此人。不过若要论到交情,这事还得要请秦笛出马帮忙。
费南渡找到秦笛,一番剖白,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态度:他要借这次机会跟自己老爸做个交换,如果招标的事情是真,那他就要帮云汉拿下这块地,以此换取费父站到自己这边,共同对抗一意孤行、只会强权政治的费母。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滚去什么狗屁美利坚。
秦笛态度明朗,事情本来也不难办,自然是义不容辞的要为兄弟两肋插刀。何况不过就是给双方攒个饭局,正好那位局长公子最近刚从美国回来养病,见面的事就这么水到渠成的敲定了。
二人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周末,登上了徐甪徐公子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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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眠脸上表情既凝重又有不解,他忍不住抬手打断了方庆年:“既然是一年多前的事,又涉及这么多个人隐私,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查得这么细的?”
“做私探的,嗅觉肯定要比一般人敏锐得多啊。人是群居动物,只要他在这个世界上产生过哪怕一件非独立的活动,就会有知情者和见证者,甚至是参与者。”方庆年喝了一口水,润润嗓,接着道:“我会对我说过的话负责。薛眠,你才听了个开头,暂时不需要下判断讨论真与假。年轻人别心急,把后面的都听完了再持疑也来得及。”
只听了个开头就已经无意中窥闻费家这么多秘辛,薛眠一时怅然,忽然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如果眼前这二人是别有用心,卞雪莉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费南渡为什么会选择和你在一起”这样耸人听闻的论调是个诱饵,他们专程将自己诱来这里,其实背后藏着某种巨大阴谋呢?
如果今天这场见面根本就是一次卞雪莉针对费南渡发起的无妄之灾般的偷袭呢?
那你薛眠可就彻底变成一个没有脑子的愚蠢同党了。
可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了,薛眠心里总有个隐隐绰绰时浮时沉的念头挥之不去,像一群蚂蚁在心窝上爬。他定定神,抿了下唇,妥协般的泄力道:“你继续吧。”
继续的故事自然要比费家私宅里的秘辛更来得精彩有趣。
在家养病的徐甪没想到费南渡和秦笛会找上自己,倒是没犹豫,一口答应了见面。徐公子生的不是大病,娘胎里带的哮喘,因为旧病复发后高强度的学业不利于病情缓解,徐家便给他办了休学手续,让他安心回国静养,养好了再回美国。
徐甪对费南渡的印象很深,至少比费南渡对他的要深刻许多,只是费南渡对此则一无所知。
负责牵线的秦笛把人领进徐家门,费南渡不遮不掩,大大方方道明来意,口气真切,想请徐公子帮忙问上一句家中那位当局长的父亲,市政府是否有意以招标形式将城东红叶路附近的那块地皮竞标出售给私企地产商。
如果说这样的消息对外界来说是个一等一的政商秘闻,那么对于专管开发建设的住建局一把手公子而言,不过就是家人围坐的餐桌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消遣话题。
所以费南渡找对了人。
但又不完全找对了人。
因为徐甪很“不客气”的开出了他的交换条件,当着来访二人的面,道出了自己一个深藏了一年多的小秘密——
他喜欢费南渡。
一语话出,一鸣惊人,让当时在场的另外两人顿时如遭雷劈,定格当场。二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话往下接了。
还是徐甪微微一笑,态度大方坦然的继续把瞒了许久的秘密分享下去。
其实若要追溯起来,事情并不复杂,徐甪对费南渡算是一见钟情,地点就在初见的那个酒吧里。彼时二人各自呼朋引伴,两拨人马恰巧在灯红酒绿的舞池里碰见,结果却发现互相一个不差基本全都认识。这倒不难理解,毕竟来自同一个背景圈,个个都是云州城里的公子名媛,今天你和我组局,明天我和他开趴,聚到一块才发现原来都是一家人。
说来也算缘分,那回费南渡和徐甪的初识竟然也是靠的秦笛做引见。后来二人顺理成章成了朋友,之后也保持着不算频繁的正常联系,只是在费南渡看来这只能算是交了个新朋友,但对徐甪来说意义可就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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