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徐甪喜欢同性,平素在感情上也一向坦荡主动,可费南渡却是为数不多的能让他一见钟情但又怯于主动去追的。说不上来原因,可能是对方气场太强,给人一种驾驭不了的感觉,或者至少在驾驭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体力和魄力。
体力魄力双双欠缺一点的徐公子最终没有迈出那一步,对费南渡也就只好保持着远观而不亵玩的态度。后来因为联系不够密切,加上还得回美国学校继续念书,徐甪便暂时走出了费南渡的交际圈。再后来,平常每年两三次的小假回国,徐甪都会想尽办法制造各种见面机会,但回回临到告白的关键时刻就莫名哑然息鼓,空张着一张嘴说不出话来,估计也是因为勇气还没有攒够。
可能人就是这样,有时候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一直越在那撩骚着、跳动着,生生不灭的喘息着,提醒你你是想要它的。而如果尝试过后失败了一次,那就继续再等下一次,总之一定要得到它才肯罢休。
徐甪从没想过有一天费南渡会主动登上他的门。
所以他不介意用略带威胁性质的方式把一场迟来了一年多的表白在此当面开诚布公,反正有求于人的又不是他,何况以前他缺的只是勇气,不是诚意,只要能逼自己开口,用哪种方式其实没太大所谓。
过去一年多不算深入的往来里费南渡对徐甪的评价相当简单,大概就是“长得不错”、“性格温和”、“脾气好”诸如此类。以上这些加起来绝对无法等同于“喜欢”,但也肯定不会是讨厌。
按理来说,费南渡应该一口就答应这场意外的求爱,要知道能遇到一个性向相同的同类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对方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会是个相当出色优秀的男朋友。
但偏生费南渡平素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威胁强迫。
哪怕他有把柄被捏着,有急事等着求人,也没法低下这一颗头,扭着心的去违逆自己。
徐甪脾气好,双商也高,他看得出来费南渡要求的事对他而言十分重要,而且很有可能这只是个开头,后面他还会有用得到自己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两个还会再见面,并且频率会越来越高,时间也会更加长久。
所以徐甪愿意再退一步,给出一个进退可守的方案供费南渡自行选择——
你喜欢男人,这在圈子里不是秘密。我自认自己不是个多差劲的人,也许你暂时的不点头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还不够,你还没来得及发现我的好。
但我不想剥夺你选择恋人的权利,只是想帮你看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我,或者会不会喜欢上我。
所以给你一个备份选项吧。
费南渡,你可以去找任何一个人,从现在开始,同时和我还有他交往,看最后能成为你“男朋友”的究竟是我还是他。如果最终是我,那耗费这一场心思我也不算白忙;如果不是我,我愿意拍拍屁股潇洒放手,从此对你只有兄弟感情,绝不越界半寸。
费南渡以为自己不会答应。
这什么狗屁不通的选择题?小孩子过家家都不会比这更随便了吧?
但现实的压力又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后再做回答。
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徐甪,后面就算还有其它办法托人查到可靠消息,可一旦招标是真,他今天开罪了徐公子,日后就算云汉能顺利参与投标,恐怕也只能当个陪跑的看客,不会有机会去跟其它对手竞争了。
谁让最后拍板的人是徐甪那个局长老爸呢。
儿子在父亲耳边轻飘飘吹一句话,最终能对徐局长的决策起多大作用,还用猜么。
“我来说几句吧。”
一直没出声的秦笛站了出来,他朝二人各投去一眼,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费南渡的脸上,道:“徐甪和我认识很久了,他很优秀,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你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逼你做选择,更不会允许徐甪这么干。不过事情分两面,既然徐甪给了选项,找个人试试也无伤大雅。凡事没有对比没有发现,也许你和徐甪天生就是一对,但你自己没察觉,所以如果能找个人陪衬一下,反而能帮你认清自我。”
秦笛的意思费南渡算是听明白了,一番斡旋也给互相都铺了个台阶,以免把好好的一场老友见面弄成个解不开的僵局。
费南渡揉了揉眉头,最后转过头,看着徐甪道:“你对人选有什么要求。”
“这是你跟我们谈恋爱,我可不敢给你提要求。”徐甪见他松口,顿时心情愉悦,笑眯眯道:“不过也的确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塞给你,多少得物色一个配得上费公子的才行……欸,你们学校是不是就快开学了?”
费南渡就那么看着他,没说话,半天后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好事做到底,那我就替你拿个主意吧。”
徐甪迈步过去,心底突然而生一股勇气。他牵起费南渡的手,攥紧在自己的五指中间,微微用力,笑着迎视道:“听说同华有个传统,每年都会从刚入校的新生里选出新一届的校花和校草,性格家世怎么样不清楚,但外貌长相一定是让人过目难忘的。不过校花费公子是无福消受了,那就只剩下校草了……嗯,选个实力有保证的,也不算我欺负他。”
是竞争就该公平,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更是对自己的尊重,如果最终费南渡你喜欢上的是我不是他,也算我徐甪一腔热血没有付诸东流。
不算交易的交易就这样尘埃落定。彼时这几个年轻人谁也没料到后面的故事会如何演变,费南渡更是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那棵即将要进入他生命与世界的“校草”,名字叫作薛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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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也不狗血对不对?
对不对?
哈哈哈嘤嘤嘤呜呜呜~
明天见!
——爱你们~
竹马 归尘5
感觉手脚,四肢,全身上下都在出汗。
但出的是一层一层的冷汗,以致身体像浸泡在冰窟里,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的暖意。
如同一口没了生气的破旧老钟,薛眠扎根在沙发里,身体一动不动,眼睛出神的望着地上一个不知名的点,目光溃散,说不上来是茫然还是呆滞,是心灰意冷还是没了感觉。
卞雪莉离他最近,见他这样,以眼神示意方庆年先暂停一下,轻轻握了握薛眠垂在膝盖上的手,小声问:“你还好吗薛眠?”
声音是听得到的。
就是感觉说话的人离自己好远,传过来的音节飘飘荡荡,像半透明的雾,中间还隔着一层纱,每一个字眼都变得不真切。
薛眠突然猛地咳了一声,接着就是剧烈的连续咳嗽,咳到需要弯下腰拿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好像才会好一点。卞雪莉见状吓了一跳,赶紧拍着他的背把水递过去:“慢点慢点,先喝口水,慢一点。”
薛眠一手捂着心口,一手似掐似按的压在自己的脖颈上。他不想喝水,也不想再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他今天听的已经够多了,腻了,生理性的反胃,想吐。
怎么那么恶心,像坏了东西一样。
“薛眠你别这样,先喝点热水,慢慢来。”卞雪莉锲而不舍,再次把杯子往他手里送。
薛眠咳得天昏地暗,脑子里每一根神经都抽搐般的发麻发疼。他两眼通红泛着冷光,但不是哭,只是像连续熬了几夜没睡觉的人一样,眼球四周爬满了红血丝,一副骇人模样。
薛眠不领情,用力拂开了那杯已经递到手边的水,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质问一样的盯着方庆年,问:“我凭什么相信这些?”
被客户质疑是私探常常需要面对的工作难题,也是如调剂品一样的工作小乐趣。方庆年从衣兜里摸出两块巧克力,一块递过去放到薛眠面前的桌子上,另一块捏在指间,慢条斯理的揭着包装纸:“我很理解你现在的情绪波动,事实上你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否则早就抄起电话打给你的男朋友了。薛眠,这个故事很长,虽然我想简而言之,但我发现如果省略掉某些细节,可能无法对你认清一个人、一些事起到应有的帮助……吃点巧克力吧,糖分能安抚人的情绪。我故事还没讲完,等我全说给你听了,而你又都听懂了,再决定要不要相信我也来得及。”
“等等——”卞雪莉有些不放心,她看了一眼薛眠,转头对方庆年道:“方老师先等一下,让我和薛眠说几句你再继续吧,我看他这样我也难过。”
“薛眠,”也不管会不会被拒绝第三次,卞雪莉强行把那杯尚有余温的水塞进了薛眠手心里:“有些事我们不能替你感受,因为你才是当事人,只有你自己可以替你感受。费南渡和你在一起后,整体上来说,你过得还是挺开心的吧?这些我们大家可以不去怀疑,他对你的好我多少也看在眼里。只是薛眠,如果我们把时间线往前倒推,回到起点上再看你们之间的这段感情,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们两个人之所以能牵手,居然是因为你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进行了一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角逐比赛,因为你胜出了,这才被费南渡挑中。呵,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以为他是皇帝宠幸后宫?这和脚踏两条船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
是啊,有什么区别……说不定早在自己之前费南渡就已经抱过、搂过甚至亲过徐甪,后来发现感觉不对,好像还是那个叫“薛眠”的备份更对口味,所以才弃了徐甪那盘高级料理,转投他这个路边摊的怀抱。
薛眠动了动嘴唇,异常艰难的发出一个沙哑音节,但后面想说的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了。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对面方庆年出声,喟叹一声道:“你是不是想说,就算开局不够美好,但至少你男朋友最后选的是你。他爱的是你,他不喜欢徐甪,哪怕徐甪本身的条件是那么优秀。可是薛眠同学,如果按照一开始你男朋友和徐甪说好的游戏规则——只要他选你,徐甪就放手,为什么在你们确定关系后的这些日子里,徐甪还能如此频繁的出现在你男朋友的生活圈?为什么我能轻而易举的拍到这么多照片?一张两张可以说是巧合,但事实上却是他们一直在保持着见面和联系,从未避嫌,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够了。”薛眠手撑着额头埋着脸,他声音发颤,浑身上下包裹的气场仿佛冷冬里的冰,够冷,也够硬,密封得一点不透气,像是要靠它们把自己保护起来,与外界来场彻底的隔绝。
因为他脑子突然宕机了,很多事缠在里面,像一团乱麻。他理不清楚,也分不出头绪,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消失了。
“薛眠,人最怕的就是自欺欺人。”方庆年似乎铁了心要把人“开导”个通透,再一次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回没急着递过去,而是先把后面要说的话继续说完:“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明天是徐甪的生日,你男朋友会去给他庆祝。”
脑中“轰”的一声炸响,薛眠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翻涌着深红色的光,目光像淬了血的刀。
“真的,地方我都打听到了。”方庆年说着,速度缓慢的将手上那张压轴照片递了过去:“你一直在对我说的故事表示质疑,也不怪你不信,但我既然敢说,就一定有证据让你相信。你看看这上面的人是不是你。”他点了点照片上一个模糊的人影。
照片拍摄时间应该是晚上,不过也不一定。一眼望去,画面的背景环境简单到让人一目了然——一家光线迷离、灯红酒绿的高级酒吧。
照片很有意思,从角度上看是有人以一个靠得很近、但位置却隐蔽的方向偷拍得来。偷拍的内容很简单,一张存在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手机的主人只露出一只手,正在给旁边的人看照片,偷拍者便趁机将镜头对准屏幕,匆匆按键,捕捉到这张稍有模糊的珍贵二手照。
薛眠在模糊的画面里看到了自己。
他居然出现在手机主人的照片里。
一个小雪纷飞的下雪天。
一场热闹的学校跨年晚会。
一片被焰火点亮的天台夜景。
一个让他终生难忘的吻。
是去年元旦前夜,自己和费南渡在学校礼堂的天台上接吻的画面。
但原照片并不是被谁偷拍得来。
那是费南渡亲手拍的。
是他举着手机,以一个自上而下俯瞰的角度,拍下了他们接吻的画面。四周光线半明半暗,二人只有半张侧脸入镜,但即便如此,画面里两张清晰的面部轮廓也足以让每个认识他们的人一眼分辨出那画中人是谁。
可当时的薛眠却对此毫无察觉。
“包括这张照片在内,所有我查到的、听到的、问到的找到的,全都有迹可循。”方庆年摘下眼镜拿布擦了擦,而后重新再戴回去:“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俗话还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论是当初你男朋友和徐甪打赌似的开始了这一场恋爱游戏,还是后来发生的别的种种,或多或少都会有其他看热闹的知情人。”
“至于这张照片,据说是因为徐甪不信费南渡最后选的是你,所以他要求费南渡拍一张能证明你们关系的照片,否则他就怀疑费南渡只是因为始终喜欢不上他,所以顺水推舟,拿你来做挡箭牌。但如果能有类似亲吻、拥抱这样的照片作辅证,那就是事实胜于雄辩了。所以啊,后来徐甪看到这张照片,求仁得仁,算是亲手断了他的念想。”
捏着照片的手五指发白,指骨凸出,手心颤抖的幅度大到甚至能听到照片发出了沙沙声。
要怎么说服自己。
此刻,薛眠彷如一个溺水后经历了垂死挣扎,但越挣扎身体就越下坠,海水逐渐漫过头顶,最终认命的不再挥动手脚,一点一点等着自己沉入无底深海的等死之人。而死之前,他唯一仅剩能做的只有不停的问自己——你要怎么办?
你要怎么去消化眼前听到的这一幕又一幕?
你要怎么重新去看待和那个人之间发生的这一切的一切?
你要怎么面对他?
你要怎么办?
……你该怎么办……
“最后再给你做点补充吧。”方庆年喝了口水,换了副语气,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道:“其实一路查下来,如果让我评价的话,徐甪的为人还是不错的。他比你先遇到费南渡,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对方,勇敢的去表白,是个行事干脆的人。后来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感觉,他也没有强行逼迫,哪怕明明可以拿那块地皮招标的事使点手段。”
“他们当事双方用打赌的方式把你牵扯进来,如果费南渡最终没选你,你就成了一个非常无辜的陪玩受害者。但庆幸最后费南渡选的是你,只不过是以这样一种不太道德的方式认识了你并喜欢上你,说出来总有些不够正大光明。徐甪有他错的地方,因为主意是他出的。但费南渡难道就没有错了?他为了达到自己家族的利益目的,即便再不甘心,最后不还是答应了徐甪的胡闹?如果当初徐甪给他挑的竞争对手不是你薛眠,而是其他任何一个张三李四,你想想,那另一个‘你’的结局会是什么?只能是被费南渡试水恋爱一段时间,然后发现真的喜欢不起来,最后以不合适为理由而抛弃。薛眠,这不是混蛋是什么?”
手攥得太紧了,一片片指甲相继嵌进了肉里。
他们说完了吗?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话说?
太吵了……吵在耳边好烦啊……
薛眠一动不动的看着桌上的照片,突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诡异到邪性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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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接吻的偷拍照是当时酒吧里的其他公子哥偷拍的,出于猎奇的好玩心理。后来在方侦探的调查里无意中发现了这张照片,高价买来,所以才强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其他照片基本都是方“亲力亲为”亲自跟踪咯~
明天见!(不要骂费哥哥啦……抱头跑!)
——爱你们~
竹马 归尘6
薛眠一开始还想不明白,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发笑。
可突然就在某个节点上好像醍醐灌顶一样,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要笑啊。
要大声的笑。
笑这个匪夷所思的疯狂的世界,笑得越灿烂越好,越大声越好。
薛眠一眨不眨的盯着手中照片,目光所及处看的已不再是那两个相拥在一起的模糊身影——他看的是自己的一场过往。
全被打碎的过往。
一地渣滓,残缺不堪,丑陋无比。
“薛眠,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卞雪莉也看着那张照片,神情有些复杂,缓了缓道:“之前袁宁的事,你们都觉得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我是有错,我也在不停的反省自己。今天找你不是要洗白什么,一开始我查费南渡也只是出于怀疑,担心他接近你是别有目的,也算是对你心怀愧疚的一种弥补了吧。如果最后结果证明只是我想多了,你们能认识并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偶然,那就当我在排雷好了,排除心里的疑问,也替你们的感情做一次体检。”
“但没想到随便一查,居然能查出这么多事来。或许在别人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不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爱玩,最后走运,在感情游戏里找到了真爱么。可是薛眠,你就是那个游戏里不知情的当事人,你是什么感受?是真的觉得庆幸万幸,万幸是你最终获得了游戏入场资格吗?”
“徐甪可以提出那种荒唐的玩法,可费南渡不是很要强吗,他不是很厉害、不是一向不受别人要挟吗?那他有本事就别答应徐甪啊,走别的正大光明的路去给自家公司谋机会啊!薛眠,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他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面对利益,他才是真的会把你的感情甚至尊严放在称上掂量着叫卖的人!就算事后他待你再好,可感情不该是忠贞不渝、独一无二的吗?那他为什么还要挑挑拣拣,从你和徐甪之间二选一,还是同时进行比对挑选?你们这段感情开始的动机是不纯的,过程是有隐瞒的,最终的结果——”
顿了顿,无情的戳破道:“是不忠的!”
纷飞的话语像夏天最茂盛的树丛里一只只看不见的知了。因为抓不住它们,它们就肆无忌惮的不停聚集,发出恼人的叫声。那些声音没有节奏,没有律调,响起时也没有预兆。很吵,拼了命的要把你拖进一种条件反射的环境里,让你从此一听到蝉鸣就想起燥热的夏天,想起湿漉漉的汗渍,灼人的阳光。
“叮铃”一声响,有铃声唱起了歌。
感觉耳朵被什么东西猛的刺了一下,薛眠低下头,是他的手机在响。
来电显示是费南渡。
……费南渡。
他没有想到,也没有准备好要在此时此刻和这个人对话。但铃声一直在响,一直在不停的催促,甚至连卞雪莉都推了他一把,示意再不接的话对方就要起疑了。
手不受控的颤抖着,薛眠终于拿起了电话,在快要自动挂断前按下接听键。
“喂……”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哑的。
那头费南渡本来因为等了半天才接通,情绪有些躁,刚想批评两句,突然听到薛眠这副古怪声音,立时皱起了眉:“嗓子怎么了,怎么这么哑?”
“……没有,”应该是情绪影响了发声,薛眠装作咳嗽的咳了几下,清了清嗓子,回道:“中午吃得有点……辣,嗓子不舒服。”
已经在极力掩饰了,但费南渡还是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只是没想太多,道:“我刚到家,看到你书包在沙发上,今天早放学了?”
薛眠又开始出神了,好像没听到这句话。
卞雪莉见他愣着发呆,再推了他一下,努努嘴指了指手机。薛眠回神,下意识撒谎道:“下午老师有事没来,小满就让我陪他去市里买东西……书包太重,先送回家了。”
尽管在走神,可那个人的声音他从没错过过。
“这样啊,”费南渡不疑有它,道:“那要不要我过去接你们,正好请他来家里吃个饭。”
“不用——”薛眠急忙出声拒绝,又怕这一番拒绝得太干脆,被对方听出什么。顿了顿,只能把谎继续撒下去:“我们刚刚逛得有点累,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一会儿买完东西我自己打车回去,晚餐不用准备我的了。”
原来是逛街逛累了,难怪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费南渡没再多想,只道今天下班早,本来想等薛眠放学了带他一起出去吃的,既然要陪同学,倒也不用太赶时间,玩高兴了再回家。
挂完电话,手机因腕部瞬间的脱力,差点掉到了地板上。薛眠彻底瘫下身体跌靠进沙发里,无神的睁着眼,眼珠望着头顶上雪白的天花板一动不动,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他为自己最终没在电话里失态而感到有一丝的庆幸,哪怕眼前的事再艰难、再不堪,他也不允许自己做个对着手机歇斯底里控诉的疯子。
“不早了,也该让薛眠休息一下了。”方庆年整理好桌上的一堆东西,边收边道:“薛眠,如果你对今天的事还不能百分百相信,我的建议是回家之后你先按兵不动,别让你男朋友看出来什么,就像刚刚电话里那样,你做的很好。明天是徐甪的生日,他们会在游轮上开派对庆祝,我和小卞都会过去,到时候我希望你也能出现。”
薛眠微顿,目光不解,谨慎的看过去道:“你们要去做什么?”
撇开其他一切不谈,今天这两人的突然出现实在有些奇怪。
如果他们来找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拆穿所谓的费南渡的“真面目”,那他们已经做到了,到此为止也不会功亏一篑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搅和到后面的事情里?徐甪的生日会有什么特别含义吗,为什么他们还要继续追查?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现在只是建议你。”方庆年拿出纸和笔,在一张便签条上留下了明天的时间和地址:“明晚七点,海星号游轮上见。游轮停在宁江码头,你要是不认识路,我可以明天去你们学校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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