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懂不懂礼数不在这个。”费南渡声音忽然变冷,语气也是淡然的:“既然是亲戚,为什么之前没听你提过说他们偶尔也会去福利院看看你?他们给你买过一件衣服么,邀请你回家吃过一餐饭么?现在想着你大了,想到你和你姐姐该有点能力对他们表示表示晚辈的心意了,这就又开始冒出头来了?真是可笑。”
他一通针砭时弊的陈词发言听得薛眠不住发愣,一时竟没接得上话。
这些事,这些他根本没对谁说过的背后的辛酸和委屈,费南渡竟然全都察觉到了。不需要自己点明,也不需要吐露一字半句,他全都看在了眼里,看得那么通透,想必也已经在心里琢磨很久了吧。
“我……”薛眠低下头吸了吸鼻子,眼眶忽然热了一秒:“我从不指望他们会对我和姐姐多好,只是不想背后让人议论,说我爸爸妈妈教出来的孩子不懂事。”
“你这么好,谁说你不懂事谁是傻子。”说话间费南渡将车打了个弯临时靠边停下,“叭”的两声解开二人的安全带,将被他这一串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点懵的人往怀里一带,有些用力的搂住,贴着对方耳朵徐徐轻声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吗?别去看那些人,看我。看我眼里的你,知不知道?你是最好的,比谁都懂事,比谁都可爱。”
比谁都懂事?
比谁都……都可爱?
“懂事”这个词薛眠还能经常从福利院的阿姨老师们口中听到,但是“可爱”……除了久远记忆里父母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会这样宠溺的夸奖自己,薛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谁把这个词跟自己联系到一起了。
他都这么大了,都已经十九岁了,还能……“可爱”吗?
“我……可爱吗?”薛眠怔怔的重复了一遍,有点不敢接受这份夸赞。
“当然可爱。”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突然变得僵硬,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着,费南渡像被人捏着心脏揪了一把,一时心疼坏了,手臂不自觉的又圈紧了两分,轻轻啄了一口薛眠的耳朵,轻声道:“可爱极了,再没有人比你更可爱了。”
他们距离近得几乎胸膛贴着胸膛,彼此的心跳声渐渐融入对方的节奏里,最后居然一齐跳动了起来。都很快,噗通噗通噗通,打着鼓点似的。
薛眠浑身发热,心口瞬间化成了一滩水,滚烫的脸颊灼烧着他全部的感知,大脑又一次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本能的依偎着面前这个温热的怀抱,汲取着淡淡的香水气和暖暖的体温,好像躺到了一堆软绵绵的云里,不着地的漂浮感让他迷上了这个怀抱。
“所以愿意吗?”费南渡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
薛眠好不容易找回一点神识,忙问:“愿意什么?”
“跟我去西藏。”
他还有不答应的理由吗?
这一次,薛眠终于都没再犹豫,完全跟着心走,在他怀里重重点了下头,仰头道:“我愿意。”
车开到费宅别墅的时候刚过晚上七点,三层的洋楼里灯火通明,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钉铃哐啷”的砸东西声从大楼里面传来。
如此突兀的声音在这片环境幽静的高档别墅区里显得尤为清晰,费南渡牵着薛眠的手下了车,感觉对方有些紧张的手抖,便稍稍加了些力,笑着凑到他耳边道:“别怕,第一次来难免紧张,但没什么好怕的,我在呢。”
薛眠糊里糊涂的点点头,满脑子都是“这是费南渡的家啊,我居然到他家来了?”
确实不可思议,只因他从没想过他们之间有一天能到这样一种关系。
可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到现在薛眠都还没接受费南渡的表白,自然也不可能承认他们是“情侣”,但他们确确实实的拉过手,也亲吻过,像情侣那样“出双入对”……其实早在告白前他们也常常走在一起,一起上课、吃饭,甚至是出去游玩。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好像被贴上了某种隐秘的标签,所有行为都有了新的定义,而定义的方向是那么明确,明确地直指一种只属于两个个体所组成的专属身份。
恋人。
每当这种时候,薛眠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无比犹豫、迷茫、紧张和失落,以及根植内心的深深的不安难受。
因为他经常会在这样恍惚失措的时刻里想起卞雪莉。他以为费南渡不知道他和卞雪莉之间的“约定”,所以在任何一个旁人看来,他都是有女朋友的。一个有女朋友的男孩,怎么还能跟……
可薛眠自己清楚他们并不是真的男女朋友,他们甚至赋予了对方在任何一个时刻都可以抽身离去找寻自己真正爱情的权力,只是他出于道义也好,情谊也罢,对卞雪莉许下了“一定要先陪你找到你喜欢的人,然后我再离开”的承诺。所以无论怎样,无论自己对费南渡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他都只能按住,盖住,藏住,收心的守在卞雪莉身边,直到她先找到她的爱情和未来。
这样一个矛盾的自己常常令他没来由的厌恶自己。
他好像里外都不是人。
他对得起卞雪莉吗?对不起。
那他对得起费南渡吗?好像更对不起。
因为他在明知道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东西的时候,还因为自己定力不够、贪心作祟,眷恋着对方给予的越来越多的爱护,陪伴,和汲取不尽的他从未享有过的温暖情谊。
你好可恶啊,薛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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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 西藏3
薛眠闷着头还没来得及谴责完自己,别墅里忽然又响起一阵极响的喧吵声,砸得叮铃哐啷的背景音衬托得四周环境安静里透着一股诡异的热闹。费南渡皱了下眉,没多言,带着薛眠快步走去。
“小西!小西啊……”
费南渡推门而入,薛眠还没顾得上看一眼别墅内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已率先从室内传了出来:“你可不能这样啊小西!这样我们怎么跟先生太太交代啊!……哎呦!小西你赶紧把那个瓷瓶放下!那可是先生从西班牙的古董……”
“走开!我要砸什么还用你来管?我妈都不敢这么说我!”一个激烈的少年声音骤然响起,语气不善,言辞间全是压制不住的滔滔愤怒。
“都够了没有。”站在门厅前的费南渡适时出声。
好像自带一种特殊的魔力,只要这个声音一响起,别墅里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几个人顿时全都住嘴闭声,不约而同的往门口看来。
第一个跑过来的是个年近五旬的女人,那女人喜不自禁,一脸见到救命稻草如蒙大赦的样子。看她衣着打扮像是位保姆,应该就是刚刚发声的那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南你可回来了!快,我们是真的劝不住小西了,他非要马上去机场坐飞机去什么林什么那,先生和太太都不在家,我们怎么拦都拦不住啊!”
保姆一脸心疼的指着满地狼藉给费南渡看,都没顾得上一旁还站着个陌生男孩,煞是惋惜的叹气道:“你瞧,都砸了!这可是先生收集了好久的宝贝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等先生回来我们可怎么交代哇!”
“我来处理。”费南渡垂眸扫了一眼地上的各种碎片,面上看不出喜怒情绪,只对保姆道:“人我带上楼,你们尽快把这里收拾干净,有事我跟我爸解释。”
“行啊行啊,那小南……”保姆心有余悸的瞄了一眼正站在沙发边的人,见他头顶冒火怒目相对,满脸的怒气压根没下去多少,只恨不能吃了自己,赶紧吓得缩着脖子转回头:“小西就交给你劝了啊,我们这就去收拾。孙阿姨——你来扫地,我去擦玻璃!”
两个保姆火速退场,费南渡单手插袋,转头看向沙发方向。他面色严肃,目光冷硬,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身高大约175,长得和他眉眼之间颇有几分相似的男孩。
几秒后,费南渡道:“闹够了就上楼。”
说完也不等费西瀿回话,拉着一旁薛眠的手,迈步往楼梯口走去。
收拾好刚刚那场意外的冲击带来的情绪波动,薛眠平了平心跳,上楼的空隙才有机会环视了一圈别墅内景。楼层吊顶很高,陈设布置典型的中式风格,家具、座椅、沙发等都是一体的木料质地,颜色深红,造型则典雅别致,庄重大气。
上了楼,费南渡径直推开二楼一扇木门,打开壁灯,引薛眠走了进去。
那是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刚一进门,满室的书香气就扑面而来。深红色的壁橱里有序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图书典籍,一眼扫去,居然还有一片区域放着古代人才用的那种竹简,和其它类别的书做了明显的位置区分。
“渴不渴?我让保姆拿点吃的和饮料上来。”费南渡带薛眠到沙发前坐下,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
“不饿的,也不渴。”薛眠摇摇头,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感叹:“你家书房好大好漂亮啊……这么多书,还有竹简?”
“我爸喜欢收藏,那是他拍来的。”费南渡顺他所指的看过去,瞥了一眼壁橱里的竹简,转头问:“想看吗?我给你拿。”
“不用不用,”薛眠叠口的婉拒,见费南渡要起身,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急道:“既然是拍品,那就是古董了,不能随便乱拿乱碰的。我不用打开看,就这样在外面看看就好了,你别去拿。”
“再是古董宝贝,放橱子里不给人欣赏也是废品。”费南渡笑着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转身就要去开橱门。
还没走到,书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给用力推开了,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一个明显带着烦躁怨气的声音幽幽响起:“哥,还走不走了,飞机就要飞了。”
“不用这么夸张,飞机还有四个小时才上跑道。”费南渡转头看去,见费西瀿两手插在裤兜里,脚上拖鞋是反的,人钉在门口埋着头,一脸不高兴的皱眉瞪地板。
“你把家里砸成这样,应该也想好怎么善后了。”费南渡隔着书桌看过去,目光在费西瀿身上游走了一圈,于那双穿错的拖鞋上定了两秒,然后平平静静的移了开去。
“一堆破烂东西,砸了就砸了,爸还能为这个打我么。”费西瀿脸上明码码的写着“无所谓”三字,吊儿郎当的耸了下肩,又催了一遍:“哥你还走不走啊?行李总得收拾一下吧?”
“急什么,”费南渡弯下腰,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走到放着竹简的书橱前边开门边道:“去也可以,但得约法三章。”
“没问题,只要让我去,最好你再陪我去,约三十章都没问题。”
保票倒是打得够快,费南渡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做声,将两卷托在明黄色锦袋里的竹简从架子上抱下来,转身往沙发那边走。
他这一走,费西瀿才注意到房间里好像还有一个人。
“……这谁?”费西瀿愣了一下。
费南渡走到沙发前,弯下腰将竹简递给一直乖乖坐着的薛眠,低声道:“自己翻着看,翻不坏的,别怕。”
“哥!这小子谁啊?!”
见费南渡不理自己,费西瀿那股子傲娇少爷的脾气说来就来了,一脸不悦的冲到沙发边,抢手就要把竹简夺过来:“他谁啊?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老爸的收藏拿出来给外人看?”
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步,半道上截住费西瀿要抢的动作,将那被锦袋包着的东西一把扣下。两束肃冷的目光扫过来,手上力道半分不撤,费南渡冷冷道:“自己松开。”
费西瀿正在气头上,本来不想撤的,可他要去西藏的事得托这位亲大哥帮忙打掩护,显然是不能得罪了,免得好好的计划临到头又泡汤,只好悻悻地松了手,嘴上却不肯闲下来:“你别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家里,尤其是男的,老妈最讨厌这些了,你心里没数吗?”
突如其来的一番指桑骂槐刺得沙发上的薛眠脸上火辣辣的疼,像被谁甩了一个大耳光似的,当下心里一紧,整个人都坐立难安起来。
不三不四的人……
他怎么会是不三不四的人。还有……费南渡,他经常带男的回家吗?否则费西瀿怎么会这么说?
“我什么时候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的,”费南渡盯着费西瀿,一字一字道:“你报个数。”
费西瀿本就是一时情急的口不择言,自然报不出什么数,只能支吾着打马虎眼:“我没说你带过啊……我是说你要记得这个雷区,别轻易踩了老妈的雷,回头挨训了可别说我没好心提醒你。”
“不用了,收起你的好心吧。”费南渡将竹简递还给薛眠,低头的时候正好撞上薛眠那明显局促的目光,并在自己看过去时迅速躲闪开,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费南渡抿了下唇,短思两秒,转身对费西瀿道:“过来认识一下,这位是薛眠。他比你大两岁,你可以喊他哥哥,也可以闭嘴别找他说话。但是——”
音量一提,语带警告道:“如果你学不会尊重别人,那我来教你。以后对薛眠,我希望你掌握好尺寸,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长这么大费西瀿还没被谁这么警告过,就连费家父母都从不舍得说他半句重话,没想到今天却头一遭开了荒,他亲大哥居然为了这么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男的当众数落自己,话里话外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费西瀿差点气疯了,可越气又越觉得哪里有意思。这个陌生男孩显然不是个无足轻重的闲人,否则也不值当他老哥这么跟自己说话。所以一定是费南渡特别在乎的人,说不定还是……
呵,就说当年那趟美国白去了,老爸老妈还不信。什么治疗痊愈啊?他费南渡根本就还喜欢着男人嘛!
“知道了知道了,”费西瀿想通这一节,立马变脸似的换了笑颜,上前两步主动碰了一下薛眠的肩,笑眯眯道:“你好啊薛哥哥,我是费西瀿,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薛眠局促的坐在沙发上,本来还一直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对兄弟同处一个屋檐下。这会儿费西瀿主动过来问好,刚才的种种他自然就不计较了,小心的抱着竹简起身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薛眠,冒昧造访打扰了。”
“哪里的话呀薛哥哥,”费西瀿笑得够甜:“你是我哥的……好朋友吧?那朋友间串门不是很正常的嘛!常来啊,以后常来玩儿。我家看着挺闷挺无聊的,可是我很好玩啊!不信你问我哥,我从小跟他玩到大的,我多有趣他是最……”
“差不多了,”费南渡面无表情的瞥了这个亲弟弟一眼:“去收拾行李,半小时后去机场。规矩路上说,不答应就原路回家。”
“你可放心吧,我费西瀿就没有出尔反尔的时候!”
“好。”费南渡转头看了一眼薛眠,确认他情绪已经恢复,便对费西瀿道:“薛眠也跟我们去,机票我已经订好。你没有说不的权利,只是通知你一声,听到了就出去忙你的。”
费西瀿:“……”
他确实干愣了几秒,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大哥说的什么。不过再一想又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能让他去林芝找孟鸾,谁爱跟着谁跟着,他费小爷才懒得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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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 西藏4
午夜的红眼航班,这是费西瀿能选的飞赴林芝的最快速度。三只行李箱全丢给他去办托运,气得费小爷一路跳脚带骂街,差点没把候机室里的桌子给踹翻。
“费西瀿跟你身高差不多,他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等到了林芝给你买新的。”进到机舱坐定,费南渡用手背摚了一下薛眠的脸颊,不算凉,放心了。
带薛眠去林芝是临时起意,赶飞机来不及回学校取衣服,只好先拿了两身费西瀿的外衣外裤。内衣裤家里倒是有新的,费南渡亲自给他收拾妥当,又找保姆拿了一些感冒驱寒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不麻烦了,穿西瀿的就行。说来还是我占了他的衣服,应该我买新的还给他才对。”薛眠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下鼻子,其实他不是个会穿别人衣服的人,但他更不想给费南渡添麻烦,既然已经答应了陪着去西藏,那还是接受费西瀿的旧衣吧,并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买两身新的还给人家。
“瞧我薛哥哥说的,怎么这么客气。”费西瀿从后座冒出头来插话:“我那些都是穿过的旧衣服,虽然没破没烂……其实真没穿过几次,起码九成新。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旧的,给你穿我才不好意思呢。这样,等到了林芝我给你送几身新的,不用我哥的钱,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了,行不?”
“不行不行,这反了,”薛眠急着推辞:“是我占了你的衣服,应该我买给你才对。”
“哎呀你就别跟我争这个了,”费西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这几件衣服我早就不喜欢了,给你临时穿一下就当是发挥它们的最后剩余价值了。回头等买了新的,你直接扔店里垃圾桶就行,可别给我带回来啊!”
扔垃圾桶?
收拾行李的时候薛眠看得清楚,那两件羽绒外套几乎都是崭新的,款式颜色也好看,怎么说扔就要扔?这未免也……太浪费了吧。
“别听他的,”费南渡见薛眠被惊得瞠目结舌,找空乘要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他,道:“他被家里惯坏了,一向不知进退。”
“谁被惯坏了!谁不知进退啊!”费西瀿在后面抗议:“本来不喜欢的就该扔啊,干嘛,不喜欢还强迫我继续穿啊?”
“不喜欢你买它们干什么?”费南渡扭头看过去。
“那我当时喜欢呗!”费西瀿哼哼哧哧的甩白眼:“可当时喜欢也不代表一直要喜欢啊,有更好看的出来了,我不能选更好看的吗?”
“有病。”费南渡送了两个字给他,把头转了回去。
“你——!”费西瀿被噎得想骂又不敢骂,怕把这位老哥惹毛了一气之下要下飞机就糟了。余光瞥到桌板上的水杯,顿时来劲了,拍着座椅大喊:“你干嘛不给我也拿杯水啊!”
“想喝自己拿。”费南渡连头都没回。
“哼!你这么偏心,一点也没有当哥哥的样子!”费西瀿借题发挥继续纠缠。
“要么去拿水,要么闭嘴。”费南渡终于肯偏头,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
只怪实力悬殊过大,费西瀿心里掂量着后果,哪还敢再废话,乖乖坐回去装死了。
林芝的机场建在海拔近三千米的高原上,飞机落地时已是凌晨三点。刚一出机舱,巨大的温差带来的刺骨冷风硬生生将三人劈头盖脸吹了个满怀。费西瀿心急,走在最前面,所以冻人的大风“呼”的一下刮来,第一个先把他差点撂倒。
“我……靠!”费西瀿吐了一口灰。
“过来点,”费南渡握着薛眠的手将他挡在身后,对弓着腰埋头揉眼睛的费西瀿道:“帽子口罩戴好,站我旁边来。”
出租车等候区只有孤零零的几辆车打着双闪在等客,费西瀿一屁股扎进副驾驶,喘着粗气直摇头:“不行了不行了我缺氧……会不会休克啊我……”
“少说话就不会。”费南渡放好行李钻进车里,就着外面微弱的路灯检查似的将薛眠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两圈,有些白,嘴唇也有点干,便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就告诉我,别自己闷着不说。”
呆惯了平原的人第一次上高原,缺氧反应是正常。薛眠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等真落了地切身一感受,发现理想和现实果然差距很大。缺氧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摁着你的脖子并掐住你的鼻孔,空气被抽干了至少一半,只能凭嘴去做本能的求生呼吸,没一会儿就唇干发裂,身体里的血液也因为供氧不足而流得越来越慢,浑身冰凉,脑袋发晕。
“还好,就是一时有点不习惯,呼吸有点闷,别的都好。”薛眠知道自己如果总说“没事”,恐怕费南渡不但不会因这一句话放心,反而要更加记挂自己的各项状况,所以还是不要掩饰了,对他坦诚说开才是对的。
费南渡点点头,又问:“困吗?”
“一点点。”
“饿不饿?”
“不饿。”
“脚冷吗?手呢?”
“手不冷,腿和膝盖有点冷。”
二人一问一答你来我往,闲话家常似的聊得无比自然,全把旁人摒开在外,酸得前座的费西瀿忍不住原地抱头哼哼:“不是你俩够了没?腻不腻歪啊!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呢,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一个未成年单身狗的感受!”
“有你什么事?”费南渡以眼风震慑他:“困了就睡,到了叫你。”
费西瀿:“你——!”
待三人折腾到酒店已是月落拂晓的凌晨五点,外面天还是黑着的,几人摸黑下了车,当地酒店条件有限,不能跟大城市比,但还好不是旅游旺季,很多房间都空着,所以订到了一间家庭房。三张床,分布在里外两个房间,最外面是客厅和卫生间,总之够用了。
“哥我撑不住了……你们看着办吧,我先睡一步了。”费西瀿揉了揉困到发紫的眼睛,迷迷瞪瞪往里间那张单人床走,没走几步又想起来一件事:“哥,你们调个闹钟啊!不能睡太久,中午起床吃了饭就去曲萨纳……最好再租辆车,打车太不方便了……”
话还没说完呢,人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最困顿的那段时间已经熬过去了,薛眠这会儿精神还行,将行李收拾归置完毕,又去给费西瀿的行李箱也整理了一下。
费南渡收拾好自己的,见薛眠还在忙,就走过去捏了下他的耳朵,轻声问:“不是困了么?早点睡吧,不然没几个小时就得起床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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