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毒不侵
一点不拖泥带水,直接当众把人喊了。
吹干的头发扎成个马尾,外面套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服,脚下是一双极富藏族特色的棉鞋,红红绿绿蓝蓝黄黄,像两只彩色的小风筝。
孟鸾人长得精致漂亮,不然费小爷也不会死缠烂打这么些年。只是她的“漂亮”跟传统意义上的不太一样,她不单一,瑰丽里透着点不食烟火的冷淡,冷淡里又藏着缕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傲倨,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复杂的气质比起高中那会儿又更浓烈了好几分。
距离上一次孟鸾放暑假回云州,被费西瀿天天蹲楼门口缠着不放至今,这二人已经小半年没有见面了。
所以此时此刻,当孟鸾看到同一个屋檐下,距离自己仅仅几步开外的地方居然站着这一位,平时再怎么冷淡没表情的脸上多少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惊讶,顿了好几秒,道:“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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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一百多章了,也没看到几个女性角色露面啊!
小毒君:这不是来了嘛,快接孟鸾姐姐的驾!
读者:她谁啊?好像挺横的样子?
小毒君:不横,挺好一姑娘。诸位见过能收拾费二少的人物吗?就她。
读者:哇哦!坐等!
(神经小毒君自说自话选段一节,下回再继续。)
好啦,我们周六周日继续约!
——爱你们~
竹马 西藏7
“小伙子是专程来找你的呀!”央拉大婶端着两盘刚出锅的菜快步走过来,热心肠的给先作答道:“小孟姑娘,你这个朋友真是不怕苦不怕累,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看你,就怕你在我们这里吃苦受罪哩!”
桌上的俩大夫一护士一听,大家都是年轻人,这几天跟孟鸾相处下来也都熟了,就一起嘻嘻哈哈的玩笑了几句。
“哟,小孟,这是男朋友来了吧?”
“看不出来你男朋友这么贴心啊!小孟,这古有千里走单骑,他更狠啊,干脆来一出千里追女友!牛皮牛皮!”
“确实挺牛。来来来,快别站着了,给介绍介绍吧,咱可都不是外人啊。”
“小孟,你这男朋友挺不错啊,人又帅心地又好。你不知道,他下午可帮了我们好一会儿忙呢!”
“行了行了,别瞎跟着嫉妒了,有这口才回去哄自己老婆去啊!”小护士同样身为姑娘,当然要偏帮着孟鸾说话,赶紧插话给两个年轻人解围。
孟鸾没多解释,只应付着笑了一下,然后就对杵着不动一脸通红的费西瀿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大伙儿只当是小情侣多日不见不好意思当众亲嘴拥抱,找个由头羞得跑走了,笑哈哈的又起哄了两句,直到孟鸾把众人的笑声甩在脑后,搂紧身上的羽绒服,快步走出了院子。
月明星朗的高山夜空,天幕比起大城市里任何一个角度所见的都要低垂许多,仿佛真的举高一点手,就能够着月亮和星星。晚上气温低,费西瀿跟着跑出来的时候没在意,这会儿到了户外才感觉到零下的负温太过冻人,而且缺氧的感觉也一直没有彻底缓解消失,他身上只套了个短款卫衣,忍不住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
“鸾姐姐……”
费西瀿在后面小声喊了一句,有点没底气。他其实是有点怕的,怕对方看到突然出现的自己,心里没有准备,万一影响到什么,那搞不好孟鸾已经生气了。
“你一个人来的?”孟鸾停住了脚步,转身看过去。
“没有没有,这里这么难找,我一个人哪儿摸得来啊……”
费西瀿一听对方语气不像是生气,当即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股脑的倒给她听,半个字都没藏着。想了想,又试探问:“那个……你在这里好不好啊?我看这里这么穷这么苦,病人又多,刚刚大婶做的饭菜我瞄了一眼,天啊!颜色好奇怪啊,那能吃吗?你们每天都在这里吃这些啊?还有下午看病,那些病人一个接一个的都没断过,这么一天忙下来,胳膊都得累麻了吧?你有没有……”
“费西瀿。”孟鸾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东拉西扯滔滔不绝。
“啊?”费西瀿愣了一下:“啊,我在。”
“我来这里是做义工,是一份工作,不是游山玩水。”
孟鸾立在星空下,一米七的身量高挑匀称,站那儿就像一只高昂着脖颈的黑天鹅:“如果你一路找来这里是想把那些幼稚的把戏继续上演一遍给我看,那就不必了,你明天就可以走了。如你所言,这里很苦,根本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少爷。”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费西瀿一急就手足无措,憋涨着脸解释道:“我不是来这里给你送花送情书的,那些把戏我知道你看多了都烦了,别说你,其实我自己都嫌自己没创意了……那什么,我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你工作得辛不辛苦,有没有特别累有没有受伤,我没想过要故意打扰你的……还有还有,刚刚那个黑胖子医生说的你也听到啦?我今天下午还帮了他们不少忙呢!所以你看,我真不是来捣乱的,你别急着赶我走,行不行啊……”
“人家不叫‘黑胖子’医生,”孟鸾忍不住抽了下眼角,给他纠正道:“那是周旋周医生,另一个是杨铭杨医生,护士叫卢薇薇,你可以喊薇薇姐。别再背后给人乱起外号了,很不礼貌。”
“好好好,我管住嘴,绝不乱起外号了。”费西瀿指天发誓。
“还有,”孟鸾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将目光移开,望着院子里的一盏微弱灯光缓缓道:“不管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的建议都是不要多待。这里的情况你都看得清楚,你和你哥哥他们在这里多留一天,央拉大婶家的开销就要多一分。可能在你眼里不过只是买一双球鞋的钱,但那已经够他们这一户人家开支一整年了。费西瀿,这些你听得懂的吧。”
费西瀿微怔:“……”
这话他当然听得懂,只是他从没想到过这些,眼下一经孟鸾说出,似乎也没办法去反驳。
对啊,珂吉村可是国家级的贫困村啊。
费西瀿对“国家级贫困”其实是没什么概念的,难道贫困还分什么国家级、省区级、街道级?不过今天这一路走过来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对“贫困”二字有了最直观的理解和体会。别的不说,单说这会儿主屋餐桌上那四五盆黑乎乎的烤红薯,以及三碟子长得一模一样的绿叶子菜,肉腥半丝没闻着,他还用再看别的吗?
这可是村长家啊。连村长家的条件都尚且如此艰难,更何况别的村民了。
所以他们每多待这里一天,哪怕只是吃红薯,也会消耗掉人家好几斤的口粮吧?
何况自己还不爱吃红薯……
不过他有钱啊!
费西瀿灵光一闪,张口就来:“没事的鸾姐姐,这个你别担心,我带了钱的,我不吃村长家的饭,我明天就跟我哥去县城里买米买菜买肉来,大家的伙食我全包了,我……”
“费西瀿!”孟鸾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语气中更是带着隐忍之下的愠怒:“你真的是个少爷,也是个心性不成熟的小孩。”
费西瀿被她说得一愣:“鸾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啊?我不是啊……”
“这里每个人都吃得下那些饭菜,包括我们医疗队的所有队员。我说了,你不适合这里,你吃不下,我不会因此对你有任何偏见,所以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伴尽快离开。但是——”
孟鸾说话的时候情绪微有波动,张合的嘴巴里吐出因气温太低而凝结的白气,她继续道:“如果你把大家的饭菜全换成你买来的大鱼大肉,你让大叔和大婶怎么想?自责他们没把我们这些客人照顾好?自卑他们的村子世代穷苦所以连顿像样的饭菜都拿不出手?那等我们走了以后呢?等我们离开了这里,没了你的好菜好饭犒劳之后,留给他们的不还是回归原来的穷苦,被‘打回原形’?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拿有钱人的优越感在他们面前显摆这十几天?这跟拿刀子划他们的心肺血肉有什么区别?”
费西瀿大睁着眼睛,哑口无言的看着对面这个他爱慕了三年的姑娘,突然有种自己好像从不认识她、更从没认识过自己的错觉。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是这样一个不明事理的纨绔少爷。
难怪她不喜欢自己,不接受自己,对自己那些热烈而幼稚的追求视若无睹,毫无反应。
难怪自己进不到她眼里,更进不到她心里。
他突然好想给自己一巴掌。
孟鸾没有说错,他就是个习惯了拿钱办事的、做事全凭一腔热情却从不过脑子的废柴少爷。
可是废柴少爷别的优点没有,耐力却出奇的强。只见费西瀿清了清嗓子,用在孟鸾面前从未有过的沉稳与冷静,掷地有声道:“我不走。你说的我全记下了,我改。但我不会走的。”
“对,他不会走。”一个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过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两双脚步踩过石头和干枝的声音。
孟鸾和费西瀿同时转头,朦胧的月色下,两道人影披着皎洁的月光,并肩从小路那头缓缓走来。
“……哥!”不是别人看见了就行,费西瀿吁了口气,扬声喊了一嗓子。
费南渡和薛眠采风回来,本意不是想听墙角的,但无奈山里夜深人静,门口这俩人又情绪昂扬,说话的声音都没太控制,他们想不听到也难了。
费南渡瞥了费西瀿一眼,没理他,朝眼前这个把他弟弟的心都勾走了的姑娘点了下头,道:“第一次见,你是孟鸾吧。”
孟鸾也是第一次见他,但不用多介绍了,单看这人眉眼之间与费西瀿七八成的相似,就能猜到这肯定是费西瀿那位同胞的亲哥哥费南渡了。
“你好,我是孟鸾。”孟鸾伸出一只手。
费南渡原本对这姑娘谈不上有印象,毕竟没见过,因此所有的认知都只来自于费西瀿单方面的描述。所以哪怕费西瀿之前一直把孟鸾吹得跟朵世间绝无仅有的牡丹花似的,费南渡也没什么感觉。
但此时此刻第一眼见,不论是外形还是气质,再到待人举止,以及回想刚刚那番出自姑娘之口的犀利话语……费南渡终于有了几分正面的好感,觉得这不是个空有其表的漂亮花瓶,的确是自己那个无脑弟弟追不上的精品牡丹。
费南渡伸手握上那只递来的手,笑了一下,道:“我是谁就不多介绍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喊我南哥。这位是薛眠,你们年纪相仿,互相喊名字就好。”
薛眠也礼貌性的跟孟鸾握了握手,不禁感慨费西瀿眼光不错,这个女孩瞧着正派,又这么热心公益,不远千里跟着医疗队来做义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小费同学得加油了。
“南哥刚刚的话我没听懂,”孟鸾扭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费西瀿,转过头对费南渡道:“你说你们不会走,为什么不会走?这里的情况我相信你看得比费西瀿更清楚,你们的确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和理由。”
费南渡跟她对视了一眼,但没急着回答,而是转过头对立在一旁装弱鸡的费西瀿道:“你回避一下,我跟小孟说几句话。”
“……”费西瀿懵了:“不是,这怎么还轮到我回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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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费西瀿加油!追姑娘就要豁得出去,特别是这么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姑娘,噶you噶you~~~
明天见!
——爱你们~
竹马 西藏8
费南渡闭上眼睛揉了下眉,为他兄弟二人这辈子从没存在过的默契叹了口气:“你难道没发现小孟已经跟你没什么可聊的了?所以你可以回避了,我来跟她谈。”
要说这兄弟二人没什么默契吧,好像也不够准确。这不费南渡话音刚落,费西瀿脑子一转,突然明白过来这是自家大哥要帮他添柴加火,二话不说,拔腿就往院子里奔:“行行行,我走还不行吗!鸾姐姐,我不急,你跟我哥好好聊啊!”
看着费西瀿一溜烟跑远的背影,孟鸾微微皱了下眉,回头道:“南哥想找我谈什么?”
“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费南渡看了眼主屋方向,嗓音有些淡:“你和费西瀿的关系,我当然也清楚。事实上,有没有关系都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但一定给你带去了不少困扰。”
“是有点。”孟鸾态度坦诚,并不假客套,有什么便说什么:“但他总还是有分寸的,所以困扰不大,能处理。”
“好。”点了下头,费南渡又道:“那你怎么看他这个人?”
“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孟鸾答得干脆,仿佛这个答案早已成竹在胸。
“所以你的态度是……”费南渡看着她:“就这么一直拒绝下去?”
孟鸾摊了下手,也是无可奈何:“我并不想伤害到他,所以不撕破脸的拒绝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至于今天这次……”顿了顿,指着村长家屋子道:“你们也都看见了,我来这里不是旅行,也不是度假。费西瀿不应该留在这里,否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包括他自己。所以……南哥,我麻烦你们明天就走吧。”
“小孟,”费南渡没正面承诺她会不会带费西瀿走,而是点了一支烟夹在手里,问:“大禹治水的故事听过吧?”
孟鸾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下头。
“大禹治水,在疏通不在堵塞。对费西瀿,其实也一样。”
费南渡吸了一口烟,不经意瞥见墙角边的薛眠一直安静的站在那儿。他低着头,似在查看手机里下午拍的照片,估计是不想打扰或听到他们的对话,但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先走,所以找了点闲事做,就不至于那么傻愣愣的杵着了。
自己要跟孟鸾聊的话题费南渡并不担心被薛眠听到,事实上他把他留下来的目的就是想让薛眠全程参与。薛眠不是外人,他有权知道自己的事情,不论是还没发生的或是已经过去的。甚至等以后有了足够的时间,他们还可以找一个假期,他会带他去各种好看的地方度假,给他说自己各种有趣无聊的过往。
他希望薛眠进驻的不只是他未来的每一天,还有过去的每一天。
“南哥,你是希望我去说通费西瀿对我放弃?”孟鸾摇摇头:“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从高中到大学,这样的话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但他是你弟弟,他的脾气和性格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倒也不完全是。”费南渡吐出一口烟圈,不急不缓道:“我的弟弟我了解,他平时说话不过脑,犟起来也没人劝得回。所以我的意思是——”抬头看过去:“让他留下来几天,看看你是怎么在这里工作的,怎么帮助这里的村民的。就让他看着,直到他明白他和你之间鸿沟一样的巨大差异。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没有共同语言。等到那个时候,不用你赶,他自己就会走。”
孟鸾有点懵住。
没想到费南渡的“疏通之策”竟是这么回事。
“我……我能说一句吗?”墙角边站着的一个人突然开口。
费南渡闻声转头看去,薛眠放下手机走过来,先和他对视一眼,见费南渡没阻拦,便走向站在原地的孟鸾,温声道:“你好孟鸾,我……能说说我的看法吗?”
孟鸾回过神,转眸看向薛眠。他二人年纪相仿,同龄人之间也没那么多讲究,孟鸾点点头,微笑着道:“没关系,你说吧,我也想听听其他人的看法。”
薛眠见她态度友善,没有介意自己这突然的插话,便放心大胆的把他的理解当面说一说:“其实我和小瀿也才认识不到两天,对他的了解甚至远不如你。不过就这两天的相处去看,起码他不是个坏男孩。也许是成长的环境使然吧,他身上多少会有一点娇惯的小缺点,但我们谁不是呢?谁都不是完美的,只是各自的缺点长得不一样而已。费……南哥的建议当然是可行的,比起大家劝退他,他自己愿意知难而退当然会更一劳永逸。可我想说的是……”
“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角度看他?除了让他看到你的不同面,其实你也可以看看他的不同面。虽然看完不一定能把他已经留给你的那些印象抹掉,但我相信如果你试着去多看看他,了解他跟学校里、跟追求你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另一面,也许你们至少可以成为两个能和平共处的朋友。你不用再躲着他,他也不用再费心的去打扰你,你们可以正常相处,以另一种全新的身份。”
薛眠的话说完了,可孟鸾却更加愣住了。倒也不是愣住,大概是薛眠这一番话对她的冲击力有点大,那些话又是她此前从没去想过的“第二条路”,所以乍一听到,内心第一感觉就是“可能吗?我竟然需要去了解那个幼稚的男孩?”
孟鸾垂着眼,细细思量薛眠的建议。费南渡掐灭烟头,走过去勾住薛眠的肩,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看不出来,这里还藏着个更厉害的谈判专家呢?”
“也、也没有……”薛眠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更被他呼吸间吐出的气流拂过耳边弄得痒痒的。他歪着脖子躲了一下,见孟鸾还在沉思中,便小声道:“我不是故意干涉你弟弟的事啊,更不是支持早恋……就是觉得小瀿其实挺可爱的,他不是个坏小孩,即便和孟鸾没有结果,但至少可以试着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费南渡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道:“不过费西瀿要是知道你这么替他着想,以后可就死死的缠上你,轻易甩不脱了。”
正说话间,央拉大婶从院里跑出来喊:“吃饭啦!——快,聊天的都快回来坐着吧,不然菜可就凉啦!”
饭桌上,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旧旧的圆桌前。今天家里又添了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巴桑大叔心里高兴,热情的给大家做介绍,拉着众人边吃边天南海北的聊天。
薛眠见费西瀿一直闷着不说话,只盯着桌上的盘盘碗碗一动不动,他俩座位挨着,便小声问他怎么了。
费西瀿看了薛眠一眼,表情有点丧,拿嘴悄悄努了努桌面,道:“你看见那盆鸡肉了吗?”
薛眠顺他所指的看过去,桌面上虽然摆着近十个盘子,里面也都装着菜饭食物,但全是或绿或黄的素菜,有几道还是因为煮得多所以分成了两盘,唯有正中间的一只大铁盆下架着个小火炉子,盆里咕嘟咕嘟沸腾着热汤,仔细看是一盆暗红色的鸡肉,上面还卧着好几个已经剥了壳的鸡蛋,煮得颜色跟鸡肉融为一体,必定很入味了。
“看到了,怎么了吗?”薛眠有点不明所以。
“我刚刚才知道,最那边那两盘黑乎乎的不是红薯,是糌粑,这里的藏民家家户户都吃的主食,青稞做的。”
费西瀿自言自语着,两眼无神的望着面前的桌面,语调泄力又颓废,低声道:“鸾姐姐说村长家很穷,这里的村民都很穷,我看得出来的,是真穷……真他大爷的穷啊!可是——可是都已经穷成这样了,穷得顿顿只有各种绿叶子菜吃了,就因为我们今天来了,村长高兴,让大婶把他家养着卖钱的鸡给宰了一只,只为了欢迎我们仨……”
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薛眠甚至通过费西瀿几乎佝偻起来的后背看到他整个人都微微发起抖来,像个孤立无援的流浪儿,把脸低低的埋在光照不到的黑暗里,鼻息急促的抽泣,后面每一个音节都染上了一层湿润的薄膜。
这个少年……他哭了。
薛眠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安慰他,不经意一转头,见费南渡正看着他们这边。二人目光一触,费南渡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先吃饭,让费西瀿一个人待会儿,有话散席了再说。
一顿大部分人吃得其乐融融、小部分人看得若有所思的聚餐终于结束,村长两口子张罗着给还没洗澡的人烧水,周医生和杨医生俩人过去帮忙。
护士卢薇薇是整支医疗队里除了孟鸾以外年纪最小的,年轻人想打成一片不是难事,没一会儿就跟新来的三个人聊熟了。
“诶,你们一会儿也得洗澡,不如我先带你们去看看浴室吧?”卢薇薇提议道。
“我们……”薛眠回头看了一眼坐在火炉边看手机的费南渡,对卢薇薇道:“我和南哥下午收拾房间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要不你带小瀿去看看吧?”
“行啊,”卢薇薇拿胳膊碰了一下还闷着头想心事的费西瀿:“走不走?瞧瞧去呀,保证你没见过。”
费西瀿虽然心里装着事,但对女性一向绅士体贴,既然卢薇薇盛情邀请,他也不好挂着脸蛋不给面子,便起身跟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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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morrow见!
——爱你们~
竹马 西藏9
然后费西瀿还没来得及捏合好的世界观就这么再一次崩塌了。
卢薇薇不怕麻烦,把村长家两个浴室、两个厕所都带着费西瀿参观了一圈。也是直到这一刻,费西瀿才想起来自己到这儿后居然一天里一趟厕所都没上,可能是忙着给医生打下手,找不到时间喝水,所以没机会提前看看这厕所的“庐山真面目”究竟长什么样。
如果他提前看了,那这会儿的震惊就能早几个小时感受到了。
两间厕所,一间在主楼,一间在西楼,都是农家自挖自建的那种蹲坑。抽水马桶是不要想了,不大的一个小房间,水泥地,一个坑,坑旁边的矮木架上放着厕纸,对面是一个大木桶,里面盛着从河边挑来的水,上面漂着个木瓢,一猜就知道这水是干嘛用的。
再看浴室,更是“夸张”。进门的地方摆着一张用来放换洗衣服的椅子,墙上是一面不大的半身镜,没有任何花边和照灯的那种,就是光秃秃的一面镜子贴在石灰墙上。地上铺的是那种最简单的小方块红瓷砖,角落里有个下水口,墙边靠着一只大澡盆,旁边摆了俩盖着盖子能保温的木桶,还有一个同样盛着河水的木桶,一样不用想也知道这全套设备是做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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