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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np)她想混吃等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吃鱼
没等她去思考他们两个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尚黎光冲她一礼,道:“林姑娘。”
林湘来到这世界后一个自在惯了,很不适应世家交往那些繁琐的社交礼节,从原主的记忆里捡回规矩,僵硬地回过礼,她先是不适应地唤了声尚九郎,然后道:“尚公子不用客气,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林七都可以。”叫什么都好,千万不要叫她林姑娘!
平日里不是没人叫她林姑娘,但那些都是普通人,说话的语气很生活化,不像尚黎光,言行举止带着世家大族那一套,这种画风下的林姑娘,她是真的当不起,会出戏到红楼梦频道的……
“林姑娘是柳先生的朋友,九郎怎能失礼。”尚黎光婉拒,嘴角笑意柔和。
身为人精中的人精,对方要是没发现她抵触“林姑娘”这个叫法,林湘就跟他姓。这家伙绝对是在报复她背了他的诗吧,绝对。
“那就随尚公子好了,柳大夫,你们先聊,我还有事,先走了。”眯眼看看天上的日头,林湘果断请辞,懒得和尚黎光在这件事上纠缠。他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反正……她欠他的。
造孽哦。
“她不喜欢你唤她林姑娘,以后别这样叫了。”目送林湘坐着骡车走远,柳砚青抛下这句话,没半点停留之意,他转身回屋。
正午的日光强烈,照得日影下的少年郎脸庞苍白得几近透明,在阳光下久晒的尚黎光早就眼前发黑,街道的忙碌人声于耳边嗡鸣,手心的嫩肉被指甲死死掐着,强忍住不适,他上前半步,出语挽留:“柳先生!”
柳砚青停下步子,看着对方到此刻依旧挑不出错的仪态,叹了口气:“尚家九郎,你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罢。”
尚家九郎此次登门拜访,用的是晚辈的礼节,叙的是两家的交情,并未多谈它事。但少年人的傲气与志向,哪里是避而不谈就能遮掩住的?
对方孤身前来必有图谋。
尚黎光的聪慧、识见,莫说是于郎君之属,就是在柳砚青半生见过的诸多人杰中,亦是一等一的出挑。明珠蒙尘无人赏识,确是人间憾事。他若有求,柳砚青不介意帮他一把,可少年耐性很好,一直忍而不提。
——却在最后挑了林湘平日出门的时间请辞,然后将目光坦然地投向于她,将她的存在拉到二人眼前。
不得不说,很大胆、很冒进的一步棋。
小姑娘身份特殊,她是穆城王林沅的庶妹不假,却众所周知的与林家关系不睦,只和林家八女林淮一人交好。是个既同林家有所勾连,又不会受朝堂众人关注的人。
如果自己真的参与进了穆城王受封一事当中,如果林湘真是他和林家联系的一枚棋子,他会收尚九郎当个副手。尚九既有察觉暗局的敏锐卓识、又有当面挑明、自荐的孤勇胆略,是个从政的好苗子。
然而,这只是一个巧合。
尚九郎太急了,急则遮目。
“柳先生……”尚黎光压低了声音,语气不解:“您真的打算留在此处行医救人,再也不管帝京的是是非非了吗?”
对于全天下的男子而言,俞鹤汀就像一个传奇。世人传他的智谋才略、颂他的至孝淡泊,可尚黎光以己度人,却时常想:俞鹤汀当年辞去官禄、离开帝京,未尝不是自保之下识时务的选择。因为朝中群臣和天子都不会长久容忍一个男子的光辉盖过他们去。
他留在此处行医,未免……太可惜。
“行医也很好,不过是人各有志罢了。”面前,外表普通的医者坦然答道。
人各有志。
在心里轻念他的回答,尚黎光没再追问什么,郑重道:“那么,柳大夫,尚九告辞。”
他转身,走在正午的街道里,没有下人搀扶的脚步在日晒下缓慢虚迟,却始终在向前进。
各人有各人的志向,他尊重柳砚青停留不进的选择,自己却还要继续。
——不管有多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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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np)她想混吃等死 (五十三)与你告别(一)
早安!本来想昨天发的,今天早起,昨天要早睡,就没写完。
徐语这条线被我晾很久了,不是忘了它,就是时间线上比较零碎,所以,干脆整合,从徐语和辛茗的视角讲了一下他的感情,放进了同一章来写。ok,以下正文。
只有一扇窄窗的小房间入夜时黑漆漆的,两个年幼的弟弟刚安生下来进入梦乡,发出小小的、无忧无虑的打鼾声,睡在最外头的徐语却没一点儿困意。
屋外虫鸣声止不住的响,他听得心烦,索性翻了个身。这屋子白日就不透光,等到了夜里,若不点灯,就什么也看不着了。黑灯瞎火里眼睛不好使,鼻子却灵敏极了,床炕间薄薄一层汗味儿被静夜放大了好几倍,一直纠缠着他,这让徐语更睡不着觉了。
不睡便不睡吧。心中积压的烦心事太多,徐语决定去出门走走。他侧着耳朵耐心听了一会儿,两个弟弟的鼾声平和,很有规律地高低起伏着,应该睡得很沉。
于是他放下了心,悄悄穿上鞋子、搭好外衣,蹑手蹑脚推门出去了。
八月的夜风舒适地凉。
出了自家居住的侧屋,徐语张目四望,月初的夜晚只有星星点亮天际,四下黑黢黢的,他的目光惯性地瞟一眼正屋,果然,熟悉的房间没一丝亮光。
这个时辰,阿茗早就该睡了。他怅然地想。像阿茗这般每日天不亮便要早早起床的,哪里能如他一般呢?
徐语叹了口气。
这个不大的四合院是辛家祖上传下来的,等传到辛茗他母亲这一辈时,除了面南而建的几间正屋,两边的侧屋早已卖了出去,几户人家共同在这四合院里住着。
徐语和辛茗年纪相近,又比邻而居、自小在一个院子长大,关系好得像亲兄弟一样。虽然辛茗某些时候还一身死磕南墙的倔劲儿,但他自小操持家事,为人有主见极了,反倒是比他大半岁的徐语常常依赖着他。对徐语而言,生活中没什么事情是不能对阿茗讲的,正如同现在,他迫切地希望能向阿茗倾吐他的心情。
勉强笑笑,徐语走到阿茗的房间外,掀开盖在墙角杂物上的油布,摸着黑熟门熟路拿起出自己的盒子,然后抱着它,缓缓地、一个人坐在了檐下的台阶上。
木盒很轻,盒表雕刻着很精美的花型纹饰,看着贵重极了。阿茗把这个礼盒交给他的瞬间,徐语笑颜如花,心间一时转过许多对盒里物件的猜想,钗环首饰、玉器金石,他知晓内里是定情信物的可能性极低,因为林湘姐并不心悦于他,却还是忍不住这样的念想。
沉甸甸的礼盒内是一满盒外形诱人的糕点。
这是合芳斋的糕点。不忍见他失魂落魄的神情,阿茗解释说,糕点是她特意买给你的,和送给旁人的礼物都不一样。
不一样又怎样呢。她只送自己这些孩子气的礼物,避开半点牵扯上旖旎情思的机会。
徐语抱紧了怀里的空盒子。
夏日的食物最不易存放,连久存下来,做个念想都不成,盒子慢慢轻下去,只剩下一点残渣,然后,连香甜的气味也慢慢散了,空落落轻盈盈,就像她不笑时给人的感觉一样,捉不住、摸不着的空。
他真没用,又在想这些事情。抱着空盒的手放下,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徐语发了会呆,接着仰起头,望向了天上。
蛾眉似的月牙在天际呈现一种黯淡的黄,衬得星子们闪闪发亮,密密地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上,看着漂亮极了。
今晚的星星这样好看,她还在画月亮吗?最近吃早食时林湘姐总带着一卷画纸,每次问,她都说她是在画月亮。
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徐语就懊恼地抿了下嘴唇——说好了不去想她的。
可是,现在不想她,往后还有多少时间,他能大大方方的去想这个人呢?
眼睫打颤,眸子里蓄着一湖泪光,徐语颤巍巍伸出食指,小心地沿着月牙的轨迹,在半空中弯弯一画。
林湘姐很会画画,徐语见她展开过其中画好的一幅,纸上是院落、高墙、树影,还有最显眼的月亮。她画得活灵活现,和人眼睛见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每个晚上、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的寻常景象,在她的画里却显得美好极了。徐语从没注意过,原来那些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也能美丽得如同仙境一般。
提起画,林湘姐难得的健谈,眉眼间柔和带笑,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可是他听不懂她说的话、找不出合适的语句去附和她,也一辈子都画不出那么美丽的月亮。
落难的女郎即便窘迫,眼中看到的也是与他截然不同的风景。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小语。”辛茗在身后轻声喊他。
徐语忙擦了眼泪,回头一看,阿茗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一盏油灯,跳动的灯火下映着一张担忧的少年脸庞。
“阿茗……”徐语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委屈地喊着对方的名字,眼泪流得更凶。
辛茗在他身边坐下,慌忙放下油灯,抬袖耐心给他擦拭眼泪,一声声笨拙安慰:“没事的,小语,没事啊,不要紧的。”
友人的安慰让徐语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压抑着哭腔,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温热的眼泪打湿衣衫,皮肤上一片湿漉漉的触感,告诉着辛茗好友此刻的情绪有多崩溃。一下下顺着小语的背,辛茗既心疼又气恼。
今日有人来向徐家提亲——那人当然不是林湘,只是住在附近的一个书生。徐语的母亲没应下冰人,只说是再商量。辛茗知道,她其实是想着让小语攀上林湘。
从这儿的邻里得知林湘是穆城王那混蛋的妹子以后,徐母就打着这样的主意——好事者早把小语和林湘走得近这件事告诉她了。
可她越是逼迫,小语就越不敢去见林湘。一个有些闲钱的书舍老板,小语愿意去努力一把,但皇亲国戚?那不是我们该配的人家。那时,小语对他笑得黯然。
后来,穆城王做的混蛋事被捅了出来,林湘身上的权贵色彩没了,徐母消停了些日子,而林湘又给小语买了合芳斋的糕点托他转送,这桩桩件件加起来,小语才有重新去见林湘的勇气。
说实话,辛茗松了口气,他惦记着要把林湘和小语凑成一对儿,若不然,亲事还能怎样配呢,小语是喜欢她的,他们在一起会过得很好,两个人都会幸福。
但不管他和小语怎样努力,林湘却始终不肯和小语多亲近一点。
小语费心打扮了许久,她看到后继续剥她的茶叶蛋,眼里的情绪比起惊艳更像惊恐;想寻个她出游的日子帮小语制造场二人偶遇呢,她说她上午要去书舍,下午在戏园(还是坐骡车去的),压根找不到丁点儿偶遇的机会;连辛茗撒谎说“听说许语得了病”云云,她问了小语家的住址,最后也只是托了柳大夫来看诊。
她知道小语的心思,所以一丝一毫会惹人多想的举动都不愿做。
辛茗不忍见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样,便连儿郎家的矜持也顾不上了,婉转去问对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林湘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久到辛茗差点生了误会之心,她才慢吞吞的说——应该是年纪大的、成熟点的,二十多岁那种。
年纪大的,成熟的,二十多。
辛茗不知道林湘是在敷衍他还是说真话,这世上年逾二十还未嫁人的儿郎能有几个?林湘这话简直是在直言她喜欢嫁过人的人夫。
不,这个年纪没嫁人的儿郎还是有的,比如柳大夫,比如她书舍里的那个男工。
辛茗脸色变了几遭,不再提这个话题,对这个答案缄了口,不敢告诉徐语。
但,也不知是哪个食客听了一耳朵,隔几天,附近传遍了林七姑娘口味独特的择偶偏好。
林湘到底是林家的人,就算自立了门户,冯大将军家的女郎也时常来找她,破船还有叁千钉,在四邻眼里,能和她结姻亲是件天大的好事。
这事传出不久,几个死了妻主的鳏夫就突然开始来他的食摊吃饭,而罪魁祸首却对此一无所觉。辛茗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能暗怨自己的多嘴,转而去宽慰好友,劝他不要在意。
可徐语在意。
“阿茗……”哭够了的徐语闷闷出声,态度消极:“是不是我再怎么努力,她也不会喜欢我?”
辛茗沉默,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没有得到回应,徐语自顾自说下去:“林湘姐最近总是看着我,像有话要跟我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提。我这样纠缠她、每日出现在她眼前,确实是很讨厌……”
“不是这样!你别想那么多,她不讨厌你——”辛茗急道。
“可她也不喜欢我。”
“她不喜欢我……”
徐语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又闪过冰人走后,娘和他说话的情景。
娘催着他快点拿下林湘姐。动作快点,使点手段也行,娘吓唬他,再这样拖拉下去,拖久了变成个老儿郎,到时候连今天这样的穷书生你都嫁不了。
娘在那里说什么人多时投怀送抱、大庭广众她赖不掉之类的浑话,徐语没心情听,他只想着那句拖久了拖成一个老儿郎。
快六个月了……从第一次见她开始算起,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把林湘姐当成结亲的好人选,努力凑近她,和她做朋友,明知她不喜欢却依然假作不知情、继续与她相处。
还要再过多久,林湘姐才能喜欢上他呢?真等他到了二十岁才可以吗?
他哪里能,到那个时节才嫁人呢……
vvvvv
湘湘的择偶偏好发言不是特指小柳或者元宵啦。我提过,她上辈子二十四,对年下无感很正常的。然而,论实际年龄的话,大概只有小柳和林沅比她大,其他的,都算年下?
顺便,关于茶叶蛋有个小彩蛋,太长放微博了。
ps:合芳斋,不知道有没有小伙伴对这个名字眼熟。这是古龙小说里西门吹雪家开的糕点铺,当然,本文并没有我家剑神大人出场,只是想cue这么一下。
话说这么多年一直想写西门吃雪的同人文来着,但又害怕ooc了男神。




(女尊np)她想混吃等死 五十四与你告别(二)
早晨,在去书舍的路上,林湘遇到了眼眶发红的少年。
少年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站在几步之外,没有笑也没有哭,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手里抱着一个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的木头盒子。
盒子有些眼熟,林湘想。
“林湘姐,介意和我说几句话吗?”
没一会儿,徐语先开口了,声线干涩而微哑。
周围其实有行人在看他们俩,可徐语没在意,定定地朝她望来。在林湘的印象里,他一直是个很守礼教的孩子,尤其是在她被爆出是林七后,徐语每次同她搭话都要寻个合适的理由,七拐八绕的,从没这么直接过。
用微笑和注视迫使周围好奇的路人悻悻移开视线,林湘直视着面前这双若雨洗后的天空般润泽干净的黑色眼眸,指节无措地收紧,贴合在卷成桶状的画纸上。
他哭过了,自己又惹他哭了。
“好。”林湘说。
她认出那个盒子了。合芳斋包点心的礼盒,她统共就送过徐语这一次礼物。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林湘记得那个典故。虽然她送的只是普通的礼物,并无风月之思,可徐语这样郑重其事地归还回来,一双眼睛染着久哭后的嫣色,显然是……断情之意。
在拜月宴之前,林湘是预备对他说清楚的。小少年的事她同样挂在心间,找林沅之前,总要做好万全的打算,将自己所有牵念的事都解决了。
只是一天拖一天,她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感情的事再郑重对待也不为过,又何况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的真心呢?
她害怕让徐语伤心,可现在,少年哀伤的气质和发红的眼眶却明晃晃告诉她,这孩子难过极了。
两人并肩走着,林湘小心翼翼打量着身侧的小少年,他很安静,低垂着眼,消沉郁郁地向前行。
大街上实在不是说话的地儿。
小院、书舍、食坊……林湘思考着自己常待的地方,似乎都不合适。她的住处太私密暧昧,书舍有寻书他们在,而食坊……她已经吃过早餐了,柳大夫也说过,不要随便请一个郎君吃饭。
帝京那么大,身为阿宅的她点亮的地图却这么小。
“我们去奚河南桥那边转转?”想了想,她抛出一个提议。
城西有条天然河,叫做奚河,南段刚好流经鸣玉坊边上,之前林湘在鸣玉坊溜达时路过了一次,风景挺美,人流量还行,从书店再走一段路就到了,在那儿和他聊天很合适。
徐语愣了一下,然后应允了她,抱着盒子跟在她身边,看她同邻家的大夫打过招呼,也等她进书舍放下画卷再出来。
奚河边的垂柳开始染上金色,他们顺着河岸往前走,徐语一直没有开口,林湘伸手去拨近处的垂丝,手心里开始褪去绿意的细叶美得毫无生气。
说实话,她很紧张。
林湘一直活得蛮自我的,上学起就习惯了独来独往,早恋这东西和她完全绝缘。入了社会后,成人的好感又大都来得理性,只消对人冷淡一点,就能让未长出的萌芽识趣地胎死腹中。
早不是二八少女,对该怎么处理少年人那种青涩而真挚的情感,林湘是真没法子。
“小语,”想着这些话总该由她这个大人来起头,林湘心一横,道:“其实这些天来,我心里有很多话想和你谈,可以吗?”
“林湘姐说吧,我听着。”
“好。”平复了一下呼吸,她攀折下一枝柳条,将根茎放在指尖解压似的轻捻,盯着它在眼前转圈。“几天前,有人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儿郎,当时我回答,说喜欢年纪大些的,至少二十来岁。”
“这话是真的,但也不全对。”
话头一但起开,林湘发现,再聊下去容易多了,哪怕此刻徐语的注意力已经全数放在自己身上,她居然也能顺畅地将想法表达出来:
“娶亲时,我的确是偏向于年纪大些的郎君,但有件事我没告诉旁人,在这个世界上你应该算第一个知道的?就是,是,我其实……”顿了顿,她说:“其实不太想娶亲。”
“不想娶亲?”徐语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眼睛因惊愕睁大了几分,不解地盯着她:“为什么?”
果然,在这个时代说这种话太出格了些,都把徐语吓到了。懊恼地垂睫,林湘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更云淡风轻些:“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也可能是因为我对姻缘没什么向往?”
“总而言之,我对娶亲没太多兴趣,从没在意过谁;平时又独来独往、循规守矩的,日子过得闷得很,可以说是很、呃…对,很无趣的一个人,因此也没被谁在意过。所以,小语,知道你的想法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应该说什么——‘受宠若惊’、‘手足无措’?”
一连用了两个成语来形容自己,林湘有点被自己逗笑了,问他:“我前段时间在你面前的表现,是不是挺滑稽的?”
“才没有。”徐语反驳。
“谢谢你给我开了滤镜。”晃了晃手上的柳枝,林湘弯起眼睛,发自真心地夸赞:“小语,你真的很好,总是那么关心我,人又有勇气,换作是我,只怕连主动搭话都不敢。有时候我就想,像你这么好的男孩子,怎么会看上我呢。”
“我清楚自己的性子,”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林湘道:“怎么说呢——我这人差劲透了。总是喜欢逃避问题,脸皮又薄,总害怕是自己猜错了、挑明白反而丢了脸。其实这件事早应该告诉你的,犹犹豫豫拖着不说、一味的冷处理,是……是我不好。”
“方才看见你,我真的很内疚,枉我痴长你几岁,这种事还要你等先来找我,实在是……”
她说不下了,停下脚步,面对着身旁比她矮了一头的少年,林湘歉疚地垂下了头,“小语,对不住,这些天惹你伤心了。”
徐语说不出话来。
站在河畔的垂柳边,他喜欢的姑娘向他聊起她的心情。今天的天气那么好,她穿了件碧色的绸衫子,手里拿着根枝叶泛黄的柳条,辫子和往常一样松垮垮扎在右边,眼睛比奚河流淌的水波还要柔和。
她说,这些天是她不好,也说,对不住,小语,平白惹得你伤了心。
徐语鼻头一酸。
经她一提,这些天所有的事情一齐奔到眼前。她的避让,阿茗操下的闲心,娘的逼迫,旁人的议论……
她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来惹他哭呢——
徐语抱紧了怀中的盒子,委屈感潮水一般包围了他,被泪水模糊了的视野里,那张放在心上的面容一下子慌张了起来,耳边旋即传来紧张而小心的道歉声:“别哭,是我说错话了,我不对,你不要哭……好不好?”
柳枝被丢在了地上,对方手忙脚乱掏出一方素帕来,徐语没接,遮住了哭花的脸,他整个人蹲了下去,怀里的木盒棱角硌着小腹和腿骨,微微的疼。
那人也跟着蹲下身,一句又一句笨拙地道歉和安慰,徐语的眼泪实在止不住,越流越凶,埋着头不敢让她瞧见自己的模样,他哽咽着打断她的话:“别说了……林湘姐,别说了——”
于是她不再说话。
清晨的奚河边并不宁静,附近便是热闹的坊市,总有行人的脚步声近了,又慢慢走远,当中有人吵闹,也有人开心,形形色色的人,千百种情绪的声音。
他想从当中去分辨出一步开外的那道呼吸声。可是它太轻了,风没那么好心把它带到耳边来。近处很安静,徐语的头埋在怀里,抽噎时能从缝隙中瞥见前方一片浅碧色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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