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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中第一流[1V2]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不想当鹅了
“算你有点良心。”他这才肯笑,照着她的背脊好一通胡撸。两人在方寸间的圈椅上顽闹,最后以荼锦的绢花掉了,她起身去拾才算收场。
谢同尘抬眼,面前红木雕花的大案上堆了七八个各式笔筒,插笔如林,又几方他藏私的宝砚,一侧累着半壁高的名人法贴。一张宣纸被平整得展开,才写过的字墨迹未干,两侧分别被一对兽首铜鎏金珐琅镇纸压住。都他从自家带来的物什,倒也工整大气,今一看却少了两分女儿情长。
“你该在这里添些你喜欢的东西。这阵子光是我来放,都快成了我的书房了。”他把少女一把子抱起来,就要往外,“正好今日天色好,我领你去街市上逛,买些喜欢的东西回来放。”
谢小公子自幼养尊处优,本就极爱繁华,好鲜衣怒马,好花灯烟火,流水的金银花出买进,年纪轻轻便品味老成,眼光独到。京华城的商铺对他又爱又恨,喜他出手阔绰,又怕他讲究难缠。偏这一回带了个如花似的少女,竟变得格外好说话,从前不入眼的小玩意也不在乎品质高低,只要身旁的人儿喜欢,便眼也不眨的买。
闲逛半日,荼锦挑了些鸡零狗碎的漂亮玩意儿,谢同尘给自己买了一副写意山水画、一副工笔重彩画,为她挑了一套精巧工细的茶奁茶具、一支汝窑美人觚,供她素日里放花、一张玉石条盆,也可以养花、又订了一张紫檀木架,要精工细雕,再两个月后方来取。
后来又买了各色矿石宝珠,拢共数十种,五颜六色,一样只小小一钵,贵得令荼锦连连咋舌。当面不敢露怯,出去了才问:“买这些又是做什么?论款式模样,怎么不去那边的首饰珠宝铺子买,这些原石能有什么用?也……太贵了!”
“这些不算上品,价格有些虚高,不过我到也不在乎。近来学画,这些是颜料。如今画得不好,等日后有所小成了,是该去珠宝铺淘些好的来。”
荼锦瞪圆了眼,还要再感慨,他已经执起了她的手:“过一会想吃什么?”
她立刻什么也不记得了,想了好一会儿,说:“我想吃苏菜,金陵的水八鲜!但不去之前的那一家,那家的金陵菜不正宗,还卖得那么贵……”
“好,那再换一家。这附近也几家做苏菜的,金陵菜、苏锡菜、淮扬菜都有。一会子你去了挑一家,不喜欢下回再换。”
谢同尘吩咐了随行的仆从将东西先送回宅子,说话间听见不远处一阵骚动。
二人一齐望去,只见一个挎着篮子的卖花老婆婆被附近几个商铺的伙计团团围住,也不强横,只好声好气地请婆婆去别处。这是条寸土寸金的商街,往来光顾的客人多也是达官贵人,车水马龙,老婆婆占在路中央,不仅挡了旁人的去处,自己也不安全,更何况这条街寸土寸金,哪里是个老弱妇人凭着一把病骨便能卖惨占下的。
老婆婆说着含糊不清的外乡话,争论了几句无果,几乎没有任何余地地就被赶走了。
“去看看?”谢同尘个子高,眼里也好,见那老婆婆提来的鲜花满满当当,显然才来就要被赶出去,便领着荼锦去。因着她的小姑娘姓氏,他便格外对花在乎,“我们买了来,正好才挑了花瓶、玉盆,这下有用了。”
荼锦点点头,与他快步上前叫出老婆婆,将老婆婆的花连同花篮一并买了下来,给了一锭碎银子,足以供她好好生活到明年春时。
目送着那个蹒跚岣嵝的身影在千恩万谢后走远,她又有些感伤了:“都这样大年纪了,怎地还要出来讨营生。这样的一生,未免太苦了些。”
谢同尘略一思衬,才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今生卖花,来世漂亮。”他习惯性地捏了捏她的后颈,安慰道,“不必难过。婆婆下辈子一定会十分幸福。”
又一颔首,“让我看看,都是些什么花。”
“喏。什么都有。梨花、山茶、棣棠……还有好多杏花,嗯……还是桃花,我不太认识。不过都是山野间常见的花。”
“都不是。”谢同尘拿起占在篮子中占了半壁江山粉花一朵,“这是山樱花。”并不用力,只轻轻一捻,娇柔的花便飘散下来,“这花少见,城里几乎不曾见过。今日到是巧了。”
荼锦仔细辨认,果真与桃杏不同,山缨花的粉中透灰,五瓣成朵,枝瓣娇弱,却极绚烂。
忽的,谢同尘捞起篮中的大把山樱,“山缨美则美矣,却不长久。应当让它这生最美丽的时刻,留在你的身上。”
说罢便高举过少女的头顶,让那些花在微风中自如飘散,落在她的肩头。
——
作者有废话说:艺术来源生活是真的!
刚和男朋友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和他一起去苏州旅游,在平江路碰到卖茉莉花的老婆婆,五块钱两串,很便宜,但是人来人往,就没有人光顾。我过去要了两串,然后矫情地多愁善感了,他就和我说了说了这句话(今生卖花,来世漂亮)
当时就感觉被击中了,为什么有这么温柔的男人啊555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记得很清楚555





花中第一流[1V2] 第7章破镜
锵锵——
伴着尖锐刺耳的几声镲响,漫天的黄纸纷纷落下,一场民间的丧仪总算接近了尾声。
从缭绕香火中退出来的男子肩上还有几张纸钱,一身明黄色的道袍陈旧得几乎褪色。远远的看不清面容,只见他一瘸一拐地将桃木剑、手铃、一个碗装水的圆钵收进带来的包袱里。收过了逝者家属送来的几枚银钱,又折回去,把没用完的一迭纸钱也 重新收了起来。
正要走,忽的听见个声音高高喊:“留步!前面这、这位……请留步!”
转头去看,只见个瘦筋筋的小子拨开一众还在恸哭的人群,告罪时扔了一把银票开路,很快就截住了男子的去路。他气儿尚且喘不匀,便向他一比手,压低了声音道:“谢公子,我们家督主有请。”
被大褂藏住的手骤然收紧,局促地揪紧了那个破包裹。清癯容长的男子微微避开对方的眼神,语气却很淡漠:“你们认错人了。”
“嗐。随便吧,蓝桉也好,谢小公子也好,横竖督主找得就是您这个人,叫什么都一样。”说话的小子不过十四五岁,身材已经在抽条,声音却还如稚童般细。虽一身便衣,却不难叫人猜出身份。他快步上前,再次拦住了男子的去路,“谢公子,督主是念在旧日的情义,才由我来请您去叙旧。只叙旧,什么旁得都没有!”
男子绕过他,继续走。
后头的人亦步亦趋跟上,却拖长了调子又道:“若这回不去,下回官兵来拿,查那桩绑架案,您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
所以他到底顿住了步子,算是屈服了。
“就在那边,不远的。”小男孩冲他谄媚地笑笑,连连拱手,“有劳您了。”
*
谢同尘莫名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椅子上。
面前是一桌极丰盛的菜肴。略扫一眼过去,几乎每样菜式都熟悉地令他心惊胆战。博山炉里点了雅香,气味清淡平和,不蔓不枝。天色正黄昏,滤过窗纸,落进一地浓重的金色。
他几乎分不清是梦是真。
等到要动时,才发现左肩疼得厉害。他才终于想起来——白日里他被那小黄门骗去见个人,结果中途中了埋伏,出来两个身手极好的个中高手,他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一掌劈中了肩头,剧痛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所以现在这是……
隔间被层层迭迭的通天垂地纱幔遮住,他隐约听见有脚步声渐进,心跟着也狂跳起来。他不敢去想,顾不得伤痛,慌忙起身要走,正跌跌撞撞奔去拨帘,那厢门却被推开了——
“吃个暮食罢了,兴师动众作什么。”女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正在一无所知地步步走来。
谢同尘浑身的血在瞬间凉透,僵在了原地。
面前的帘随之被拨开,他立刻低下头,慌不择路地往后退。偏偏伤腿碍事,一慌神愈发不中用,堪堪退了两步,便趔趄要摔。
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他被死死地抱住了。
“玊哥!”荼锦颤抖地、用力地拥着他,“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肯再见我了。”
谢同尘难堪地闭上了眼,一双手死死把在身侧,没有去碰她。这是他全部的坚决和冷漠,再多一分刻薄都没有了——胸前的衣衫尽湿,是他的小茶在哭啊。
荼锦这段时间来精神萎靡,寝食难安,却又不肯懈怠公务,连轴转了几个日夜,这会子大喜大悲,头忽然痛得起来。她也不顾,只痛痛快快地流泪,贪恋着这副暌违已久的身体上的温度。
谢同尘余光瞥见自己的袖竟是脉脉的雨过天青色,袖角织了错综繁复的金缕线,这样薄而软,会在光下泛出光泽的好料子,许久不曾穿过了。他心中五味杂陈,扬起手,犹豫再叁,终于还是抚上了她的肩。
轻轻捏了一把,发觉她瘦得厉害。
荼锦像猫被抚到了脊骨的痒处,积极地顺着他掌心的弧度扬起身子,用还挂着泪珠儿的脸望着他,强忍着伤感同他撒娇:“一别叁年,哥哥可还念着我?”
她看见她日思夜念的郎君冷眼瞧着自己,阔别数年,他比年少时成熟不少,仍是那副俊美无俦的眉眼,却……格外的陌生疏离。
“……罢了,吃东西吧。”荼锦不敢再深究,缓缓松开了环住他的手。指尖贴着他的身体一寸寸地滑,直到她落座了,方才依依不舍地把手收回,讪讪自语了句,“你肯见我就好。”
谢同尘则沉默地走到与她遥遥相对的另一边坐下。
腌笃鲜、茭白炒肉、白汁鼋菜、水晶肴蹄,一小笼点了蟹粉的蛋烧麦……江南的特色菜肴便是如此,清鲜咸甜、五味醇正,全都是荼锦爱吃的式样。
从前在京城时,隔两日不吃便让她抓心挠肝的想。谢同尘想起曾有一回,她听说有一家苍蝇铺子卖正宗的苏州鸡头米,便拉着他在错综逼仄的暗巷里找了大半个时辰,结果只吃到一碗挂羊头卖狗肉的劣质汤水,气得她在回去的马车上哭了一路。那时他答应她,说等次年芡实成熟,定带她回江南去吃。
如今就快要芡实上市的时节了,她也回到了江南,可惜……物是人非。
“玊哥……你是不是不爱吃。”荼锦声音弱弱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迟迟也没有动筷,“对不起,我不知你要来。这桌菜应该是小宁准备的,他应当是不晓得你的口味,便以我的为主了。”她起身,“你等一等,我叫人再去做……不,去附近再买些来。很快,很快就好了!”
谢同尘沉默地看着她,忽然勾了勾唇角,鼻间哼出一声极短促的笑。
——如今坐在这里,被打扮得焕然一新的他是什么?是她的旧情人?是曾经的谢小公子?
不。
他不过是肖含誉费尽心机弄来的一个玩意儿,一件礼物,一次可以令他爱慕之人会对他满怀感激的惊喜。这满桌的情谊心机,这满室的香烟恍重,这满身的绫罗锦缎,这满眼的疮痍落日,无一不让他觉得恶心。痛苦和愤懑在心底滋生出一味悲极的,名为凄凉的滋味。
“花小姐。”他霍然起身,用极淡薄的词来称呼他的小茶——曾经的,“我今日来,是特地来同你说……”
谢同尘看见荼锦眸中又泛起水光,喉头一滞,复深深吸一口气,方冷下声继续道,“是特地来同你道别的。如此有始有终了,你再不必对我耿耿于怀了罢?”
“玊哥……”
“你应当知道,如今我叫蓝桉。”
荼锦哽住,身子颤抖地厉害,唇被咬得没了血色。像是从身体剜下血肉了般,她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好。你走吧。”
*
桉树有剧毒,一树孑然,不能与任何花草林木共生。
荼锦戚戚然一笑:“我应当早些想明白的。他就连化名都在恨我,我竟还痴心妄想会与他破镜重圆。”
肖宁耐心地帮她拭去双颊上的泪痕,又拿来药丸和兑好的温水递给她:“姐姐,吃药。你的偏头疼是旧症了,再不好好调养,可就要跟你一辈子了!你正当青春,谁也不值得你去伤自己的身子。”
“嗯。”她乖乖把药吞了,没再说话,却又看着一桌残羹冷肴叹息。
“如今见也见了,好坏是个解脱。”
俊俏的男人将椅子挪了半寸,好挨荼锦更近一些。她不接话也不恼,选了几样菜叫人去热,折回来再执她的手。五指穿过她的指缝,掌心贴着掌心,与她自然地紧紧相扣。他脉脉注视着她,用善解人意的口吻道,
“过会子吃点东西再哭。这两日咱们就停在淮水镇,左右咱们不说,上头也不会那么快知道。你只管好好休养,等心情合适了,咱们再去金陵做正事。”
荼锦连忙摇头:“不行。因为我已经耽搁许多时日了,该走就走。你别这样纵着我!等着两日将那些绑匪缉拿归案,余下地便交给当地县衙,咱们要快些去到金陵。根据线报,这次的芙蓉膏1数量非同小可,迟一日,少不得又是一方百姓受害。”
正中下怀。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设计走向发展,肖宁心中得意,却故作迟疑,犹豫道:“你近来总为了谢公子茶饭不思,原以为叫你们见一面要好些,偏他又说那些个没心肝的话。我怕你的身子熬不住。再歇两日罢,案子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这边不曾懈怠,如今已经查出了些眉目,等你好了,我再同你细说。”
荼锦心中愈发歉疚,当下理了理心神,道:“不。你不要迁就我。晚些你就拿卷宗来同我说,过两日咱们便走。”她稍一顿,自顾自又添了一句,“走了就不再回来。”
1芙蓉膏:鸦片(毒品)




花中第一流[1V2] 第8章偿还(h)
春末的江南清晨总是潮湿。
前夜下过一场小雨,荼锦在晦涩的雨声中醒来。屋子点了一夜的香,纱幔与烟雾蒙蒙的,她披了衣裳起来,静坐一时,忽的又怔怔垂泪。
“大人。您醒了吗?”松萝推开门问,声音放得很轻。
她忙揩了眼角,又拢了一把头发,应声道:“起了。”
“您醒的可真早呀。督主原还说叫我不要打搅您,让您多睡会子呢。”小姑娘拨帘走进来,怀里抱着一迭衣裳,是她的绛纱袍,“虽说要入夏了,可也是梅雨季,督主怕您着凉,把您的衣裳都预先烘过再要我送来的。您闻一闻,可香!”
松萝手脚麻利,搁了衣物,备好鞋袜、又端来水和茶供她洗漱。
“行李都清点好了么?午后就该启程了。”荼锦是素日里穿官袍,所以不梳发髻,简单几下便绑出了一个利落的马尾,又一指桌上的妆奁,“这些记得也都收起来。”
“嗯。都少不了!这些我来,大人去用早膳吧。”松萝正要收拣,忽然又想起来,“对了。大人,早先有个包裹被退回来了。上面有一角绣了五瓣竹,下头人都说是您的,是吗?”
“退回来了……”
荼锦调转目光,望向镜中有些憔悴的女人,一伸手,拆了马尾,重新从妆奁中取出螺黛和胭脂,专心为自己妆点起来。拿簪子挑了一点水红色的脂膏,用指腹的温度晕开,一点点在两颊晕开。原还有些清冷的脸顿时生动明艳起来。
“去,拿条裙子。薄一些也不打紧。”她冲松萝一颔首,“再拿绢花和头面来。”
*
谢同尘推开地窖的门,清朗的光线大片倾泻下来,他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从地底爬出来。随着视线一寸一寸上移,便有水色的裙摆映入眼帘。
“……玊哥。”
裙摆的主人有些局促地退了半步,声音很弱。
他迅速将手上的血渍抹进衣摆下缘,也不去看她,镇定地将窖门合上,便头也不回地往屋中去,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厌烦:“阴魂不散作什么。”
“我今天就要走了。”荼锦拎着包裹跟在他身后。虽然努力地不想去在意,可看着他的步子一脚深一脚浅,声音不由得就哽了,“我知道你不肯见我,但是……不要和钱过不去。不论用不用得上,留着也好。”
这是郊外的一间残破老屋,屋顶墙篱各处都被修补过。里面只一张床,并不成套的桌椅,一旁有一个突兀的大书架,放满了各式黄符、纸钱,笔墨纸砚被塞在了最角落。其他私物了了,干净空旷,只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清冽的泥土辛味。
谢同尘随意坐在床边,用余光睨了她一眼,很快又别开:“我不需要你的钱。”
“就当是我还你。”
“呵。”
他嗤笑一声,一手托着下巴,拇指与食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自己颌骨轮廓,目光转而落回她的身上,又看了看她手中的包裹,满是不屑,“这些……够得上那时的千分之一吗?”
“对不起。”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局促地解释道,“我如今还只是从四品寺丞,积蓄也不多……但你尽管开口,我可以先写欠条,再一点一点还你。”
昔日被自己一手奶大的小姑娘愈发出息了,软刀子一下比一下划得深、割得狠,如今扮得如花似的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为了与自己划清界限,又该要去奔她的大好前程了。
谢同尘定定看向她,片刻后开口了:“脱衣服。”
……
荼锦以为听错了。
当她迷茫地看过去,得到的是更薄凉的一个眼神:“忘了自己是在哪里被我买下的?等你还钱要等到猴年马月——我不稀罕,也不想要。”
他略一顿,又一字一句的说,“我要你钱债肉偿。”
荼锦的身子晃了晃,面色旋即变得苍白。
她从没有想过会从谢同尘的口中听到这种刻薄又恶毒的话。因为是最亲近的人,所以才最懂彼此的软肋。而他的叁言两语,每个字都是扎向她心尖软肉的刺。
“我知道了。”她强忍着泪,开始宽衣解带,“只要你想,我怎样都可以。只是谢同尘,你记住,从今天这一回开始,你于我来说,就只是一个狎客!”
衫裙一件件滑落,在脚边堆成一朵盛开的花。二十二岁的女人有着相较少女时不曾有的曼妙曲线,身体是晶莹润泽的白。似乎又长高了不少,一双腿愈发修长,大腿浑圆饱满,小腿纤细笔直,脚趾上染了花汁,是鲜艳迫人的红。
她一步步走过去,他始终没有改口。
荼锦认命地俯身去吻他,却被适时地捏住了下颌。随后跌进了那双乌沉沉的眼中。谢同尘的样貌并没有变,可同样的眼眉,却因为荏苒时光生出了极其陌生的锋芒与寒意。
“我和你是什么关系,我说了才算。”他的语气强势,没有她辩驳的余地,“上回说了再不相见,你偏要再来。好,既然你说要还,就好好得还——从这一回起,你要随叫随到,直到我觉得还清了为止。懂吗?”
不等她答,他便吻过去。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旧情人,为什么吻会变得这么陌生?荼锦心中升起一种难言的屈辱,却又不能抵挡地被掠夺唇舌。她的身体太熟悉他了,即便这次暌违已久的重逢中隔着一条遥遥天堑,太多复杂的情绪横陈其中,可当两具身体开始纠缠,她就不能自己地动情了。
谢同尘翻身将她放到身下,一手抵住她的肩,一手解腰带。
春衫薄,叁两下便褪下了。他天生肤白,到与从前没什么分别,身材却比从前健硕许多,宽肩窄腰,胸膛饱满,腰间的腹肌块垒分明,因而显得腹间那两条向下延伸的线条愈发情色暧昧。偏这样的人却有着一张温润如玉的俊秀面庞,不需要任何语言,存在既是一种惑人的蛊术。
荼锦知道自己湿得一塌糊涂,可到底许久不曾经事了,当那个昂然的东西抵在腿间时,还是下意识地扶住了他的手臂,呢喃着求他:“你……你慢一点……”
他没有答,但动作温柔许多,没有冒进,而是一寸寸往她的身子里送。
“……唔……嗯……玊、玊哥……”荼锦声音气若游丝,满眼盈着生理性的泪水,被填满被占据的感觉使她不住地战栗,“亲我、再亲一亲我……”
谢同尘做了许久的和尚,乍一开荤,快感来得汹涌,需要极专注才能控制住与她极其契合的身体不会太早就丢盔弃甲。所以只是浅尝即止地碰了碰她的唇,在她想要抱过来的时候又避开了。
他对她的失落视而不见,恶劣地捞起她的一条腿——这是她最受不得的姿势,大刀阔斧地进进出出。荼锦的身体被绷成一张被拉满的弦,最敏感的点被反复刺激挑拨,不过几十下就哆嗦着去了。
谢同尘被骤然收缩的甬道绞得一窒,失控地闷哼一声,不得已收住了动作。缓了一时,才又重新开始抽送。一开始是存了心想要报复她,可这会子情到浓时,他又狠不下心,所以惩罚又变回了温存,他揉捏起她胸前的软肉,一臂揽起她的腰身,把她唇间每一声难耐的呻吟吞进了缠绵的吻中。
做了一时,直到荼锦有些吃受不住了,他才从她的身体里退出来,习惯性地射在了她的腿根。
谢同尘拿来帕子替她抹了一把腿心,抿成一线的唇轻启,不咸不淡的说:“喝水吗?”
“不渴。”她对他难得的温柔受宠若惊,无所适从地掩着胸坐了起来,“玊哥……”荼锦的发髻在巅荡中早就散了,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肩头,要比来时显得更娇柔温软。她想说些什么,却看见谢同尘穿衣要走,又有些慌神,“嗳……你、你要去哪里?”
谢同尘起身去将她的衣裳捡起来,递还给她:“不喝就随你。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谢同尘!”荼锦拔高了声调,喝住他的步子,“我真的走了!我这一走,就……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你想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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