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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亭录(1V1古言)双C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闲雨
众人的目光都偷偷往凌随波身上瞟,阿纹咽了咽口水,瞧着凌随波问明风觉,“明爷爷,那……那您知道这位凌少君长什么样吗?”
明风觉笑道:“老夫怎知?这一切都是听齐老堡主讲的,据他说,魔族人大都身形魁梧,骨架巨大,长相各有怪异之处,这位凌少君长什么样他也并没有说过。”
“骨架巨大?长相怪异?”阿纹松了口气,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也对,那位魔界少君既如此厉害,想来也不至于在沙海中伤了腿,而且新来的这位凌大哥又长得这么好看……”





宴亭录(1V1古言)双C 第五十七章苏黛的故事4
阿纹这话说得直白,众人顿时哄然大笑,李长安忙对凌随波道:“小孩子说话没规矩,凌兄别放在心上——话说回来,你和这位魔界少君同名同姓,也难怪他多想。”
凌随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扯起裤管,瞧了瞧自己腿上的伤。
苏黛恨铁不成钢地瞟了眼李长安。
……都引狼入室了,还在安慰这只狼呢!当然,她自己也是个糊涂的,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把人带了回来……听明老这口气还在替他遮掩,可别是受了他胁迫吧?
得想法子好好盘问一下这只狼……
阿纹又问:“明爷爷,那后来呢?”
明风觉道:”事后魔君力排众议,立他为少君,并准备替他重新取个名字,谁知这位凌少君拒不改名,还因此事与魔君之间发生了好几次极大的冲突,每次都闹得魔宫内外人尽皆知,而魔界近年来动荡不安,凌随波自十五岁起便替魔君四处平乱,魔君少不了这个臂膀,最后也只得妥协。”
众人听得意犹未尽,明风觉却不再讲,转而说起了明日的安排。
赵叁整理着锅灶,笑道:“长安今日受了伤,明日我带队去沙海吧。”
李长安不同意,“我这伤没啥,睡一觉就差不多了,你走了谁给我们熬粥?能把这么清的粥熬得这么香,其他人可没这个本事!”
大伙儿再次欢笑起来,月上中天,寒风穿梭,火堆边的人陆陆续续地起身。
苏黛扶着明老往棚屋走。
“明老,晚饭前那位凌随波跟您都说了什么?”进了门,她放下帘子,小声问,“他真是来自北离洲的阿勒族么?”
“……你猜出来了?”明风觉盯了她一眼,“这事不要声张,你就当不知道好了,自有老夫去与他周旋。”
苏黛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一沉,忙道:“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明风觉脸色沉肃,“他只说所有人的性命如今都掌在他手里,要老夫配合他,如若不听他的话,可能十天之后,我们一个人也别想走出这片沙海。”
苏黛愣了愣,咬牙道:“他果然不怀好意!”
明风觉眉头紧皱,捂住胸口急咳一阵。
“您怎么了?”苏黛赶紧递来一杯茶,“不是这咳症都好些了么?”
明风觉接过茶喝了两口,缓了一阵才道,“之前动了手,这时还有些岔气。”
“动了手?和谁?凌随波?”苏黛急道,“他真的胁迫您?”
明风觉摆摆手,“是老夫先试探他的,险些便得手了,只可惜此人虽有伤在身,实力仍是深不可测……”
“哎呀!”苏黛悔得直跺脚,“我们怎么就把这煞星给弄来了!”
明风觉将长剑紧握在手心,轻叹一声,“这事既不怪你,也不怪长安,这位未来的魔君既起了心要挟持大伙儿,又岂是你们能拦得住的?他的身世你也都知道了,这样长大的人性子必定乖戾……如今只能先顺着他,走一步看一步,万事小心为妙,切不可与他起冲突。”
“真是……”苏黛抚着腕上的那只宽边木镯,指头下意识地按下那如米粒凸起的小小按钮,木镯子带着一圈细刃飞转起来,“都这节骨眼上了,眼见两个多月的辛苦就快有个结果,这又节外生枝——”
指尖再次按下小小凸起,旋转的光圈陡然停止,她眉睫一扬,沉声道,“我绝不允许他坏我们的事!”
明风觉看了看眉心深扣,瞳心湛着亮光的少女,安抚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苏姑娘倒不必太过忧心——再不济还有老夫在,他虽强,想来并非没有弱点……”
“听老夫的话,别去惹他,也不要向其他人透露他的身份,先摸清他的真正意图再说——苏姑娘?听见老夫说的话了么?”
“听见了,”苏黛轻敛眉目,乖乖垂下头,应了一声,“明老放心,我不惹他。”
从明老棚屋出来后,苏黛将斗篷上的风帽扣在头上,往一处谷地走去。
月色清幽,覆了一层清霜的草地湿漉漉的,山谷中夜雾弥漫,如同笼了一层轻纱,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是一片沉寂的黑,偶有荧光闪动,大约是隐藏的山兽正在暗处窥探。
她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前方稀疏的树影间现出一架庞然大物,其形怪异,似船非船,似车非车,整个木制的网架前后收拢,中部最宽处两丈有余,最高处约有一丈,远远看去有点像一枚巨型的橄榄,橄榄的下部安装了四个粗重宽硕的木轮。
周围的草地上散着一块块坚韧厚实的毡毯,是用野兽皮毛拼接而成的,只待完工后盖到那架木网上,用于抵御风沙和一般的攻击。
苏黛走到这架冲车的前方,摘下风帽检查着锥头的风轮。这风轮有叁片柳叶形的叶扇,可利用风力带动叶片旋转,再以增速的轴承加快速度,通过齿轮把产生的驱动力传导到各处,从而牵动整架冲车前行。
草弄间响起了细微的悉索之声,她垂下眼,看见有色彩斑斓的长蛇快速游来,她这会儿迎着月光,看不到草地上的影子,身后也没有任何动静,但她背脊轻颤,头皮蓦地一阵发麻。
电光火石间一条金色的毒蛇缠上了她的小腿,接着游移往上,缚住了她的大腿和腰部,吐着蛇信的头部一口咬住她的小臂。
“……得罪了。”头顶上方传来醇厚而低沉的声音,像是贴着她的发旋一字一顿地吐出,发端处传来的热息似比毒蛇的毒液还令人厌恶和战栗。
缠绞在身上的软蛇化为金色的鞭子,一圈圈地缚在她身体上,令她动弹不得。
“我无意冒犯,”身后的男人拽了拽鞭尾,略松了松捆缚的力道,缓慢而带着几分艰涩地说道:“方才姑娘一直盯着我眉心瞧,看姑娘神色,想必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想了想,还是来跟姑娘聊一聊比较好。”
“你想怎样?”苏黛并不挣扎,垂睫瞧着手臂上的钢鞭,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她腰上缠着的钢鞭顿时紧了一紧。
“姑娘浑身都是刺,”他低声笑了笑,“我现下腿脚不便,为防万一,还是这般说完后,再放了姑娘。”
苏黛不答,束在纤细腰身上的腰带倏然弹出一排尖刺,隔着斗篷向后挑出,身后人“噫”了一声闪身躲开,手上拽着的钢鞭将人一带,苏黛随势转身一扑,手腕上的木镯飞速旋转起来,绞向男人咽喉。
“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绞烂你的喉咙……凌少君?”她清嗓微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迎着月光一湛,那光芒中闪现着几分沉着和势在必得,并没有预料中的慌乱和恐惧。
飞转的木镯堪堪停在轻颤的喉结处,气流被搅动,寒意一波波直扑过来,男人颈上的肌肤起了一粒粒细小的疙瘩,散在颈间的褐色发丝细微飞起。
“信……怎么不信?”他嘴角扯了扯,唇角再次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原来苏姑娘也一直在等着我……对了,你是姓苏吧?”
带着几分恶意的,紧缠在她身上的钢鞭又化作了金色滑腻的软蛇,无声无息地绞在清瘦窈窕的身体上游动,鞭头幻化成的蛇头恶毒地昂着蛇颈,在两人相距不到半尺的身躯间游移不定,蛇头与少女的眼睛齐平,却只到男人微微鼓动的胸口处。
舌信嘶嘶,两粒赤红的蛇眼泛着阴险的幽光,紧紧盯着那张清颜素面伺机而动。
苏黛嫌恶地别开头。
“把你的蛇鞭松开,”她扬了扬举起的手臂,令那飞转的木镯再前进一分,“如你所说,我身上厉害的玩意儿很多,随时可以把你的东西绞碎。”
凌随波深眸微弯,无所顾忌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张扬,“我信你有这个本事,不过这鞭子是我魔魂所化,你把它绞成灰也无妨……姑娘的手臂举了这么久,不觉得酸么?”
蛇头陡然向后一扑,化为千丝万缕的银线钻入她手腕上那只旋动的木镯,咯吱几声,木镯破裂溅开,一道道银线紧接着缠上细腕,在那细致的肌肤上勒出几圈青痕。
苏黛眉心一绞,一排贝齿咬得下唇发白,“早知就不救你了。”
“姑娘其实不必介怀,”男人褐眉轻挑,微翘的唇角仿似无害,又似藏着细碎的肆意和张狂,“区区几只沙妖,我还没放在心上,姑娘救不救我,都是一样。”
苏黛垂眸,瞧着腰上徐徐滑动的蛇鞭,挣扎了几下,“既如此,那你把我绑起来不是多此一举么?”
“凡事还是小心为妙,”男人沉声笑道,“你不简单,而我并不知道你身上还藏着些什么东西……”
说话间,他低着头,目光顺着少女的发旋往下,掠过额前发丝,在墨扇般的睫毛上停留片刻,落到她另一只藏在袖子里的手臂上,金蛇似是感应到他的心思,呲溜一下游过去,将她那条手臂缠得死死。
“其实我并不想把你怎样,只是姑娘既猜出了我的身份,想来和明老一样,对我有些看法,姑娘手段防不胜防,我也是不得已。”
苏黛轻哼一声,清容冷凛,“你想跟我说什么?”
“很简单,”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在我允许之前,不能把我的身份告诉其他人。”
“既要隐藏身份,为何不换个名字?”苏黛抬头,不屑地笑了笑,“我能猜出来,别人早晚也能猜出来,你威胁我也没用。”
“不需要太久,”凌随波眼眸微眯,抬眼看向她身后那架巨大的木架冲车,“我本来没想隐藏身份的,可我主动向你们那位明老坦诚身份,他居然如临大敌,还使出了杀招欲置我于死地,我这才不得不改变主意——我先前的确没有想到,你们中州人竟对我们魔族人有很大的恶意,如果我身份被其他人知道,都来找我麻烦的话,我懒得应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说话仍是说得很慢,但说得多了,竟不知不觉流畅了几分,语调也不似先前那般怪异十足。
苏黛不由冷笑,“你这般绑着我,你倒说说看,是我们对你有恶意?还是你对我们有恶意?你若把你的蛇鞭松开,我便承认你没有恶意。”
凌随波微微一笑,缠在她身上的金鞭不松反紧,“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今日又险些着了明老的道儿,苏姑娘看起来比那位明老更灵活棘手,我可不敢冒这个险……虽然你奈何不了我,但我已经伤了一条腿,若是一个不小心再给你伤了另一条腿或是胳膊什么的,就不太方便了……”
苏黛狠狠瞪着他,“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凌随波高大的身躯斜斜俯下来,阴影全然笼罩住她,他身上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和气势再次沉沉压下来,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颊背着月光,石雕一般的五官越发深沉而幽邃,收敛了笑容的薄唇紧抿,像刀刃一般锐利而危险。
“你们没必要知道,”他俯视着她,嗓音如浓郁的美酒一般清醇动听,语气却冰冷而盛气凌人,“总之,一切都必须听我的,你们中州人只要一听到一个“魔”字便避如蛇蝎,这也没错,用你们的话说,我们的确杀人如麻,不懂是非善恶……惹怒了我,后果是什么,我想你和那位明老都很清楚。”




宴亭录(1V1古言)双C 第五十八章苏黛的故事5
像是要印证凌随波的话一般,金蛇的尾巴从苏黛的手臂上溜下来,快速拉长变细,扭曲着缠上不远处的那架冲车,蛇尾阴毒地游进锥头下的齿轮处,“咔嚓”一声,一个木制齿轮被绞坏,四分五裂地崩开。
苏黛脸色一白,“住手!”
刚刚钻进风轮的蛇尾颤颤悠悠停住了,凌随波唇角微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注视着她充满怒火的一双眸子,什么话也没说,慢悠悠退开。
他退到一丈开外后,缠在苏黛身上的蛇鞭一松,连着缩回来的蛇尾掉落到草地上,转眼间便灵活地游入凌随波脚下,从下往上钻入他袖中。
他收了金鞭,扭头便走。
苏黛脑中轰然一响,自腰带中抽出一枚短剑,不顾一切抢上前去。
这冲车是她穷尽心力,殚精竭力之下以手中为数不多的材料工具挖空心思制成的,虽然被毁坏的部分修补起来并不困难,但也足以让她心生怨怒,竟比刚才身体被凌随波以金鞭缚住之时更为光火。
她对这魔君本就有几分忌惮和厌恶之感,此刻脑中怒气一涌,早将明老的嘱咐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想狠狠教训他一番为自己的宝贝冲车出气。
凌随波右足微跛,走得并不快,听见身后风声凌厉,刚一转身,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剑在月光下一晃,剑光破开化为叁支细剑飞刺而来,他微一偏头,轻扬双臂,以手掌一左一右接住两支,最后一支欺到面前的细剑险险从他眼前掠过,几乎是贴着额带飞出。
他只觉双手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异样之感,忙甩开掌中之物,将双掌举起细看,原来那两柄细剑上附有几根尖刺和倒钩,此刻深深埋进掌心皮肤之下,虽并不如何疼痛,但却有一股酸麻之感。
趁他分心审视双掌掌心之际,苏黛急速退开,一张丝网从她手中飞出弹开,自上而下网来,将凌随波从头到尾罩了个结结实实,金丝网边的丝绳一收,被她打了个结,栓在旁边一棵树干上。
苏黛这才觉得出了一口恶气,拍手一笑,“好了!你有蛇鞭,我有金丝网,这金丝网是我用师姐缝制人偶的金线所制,烧不坏也弄不断,我看你还怎么逞凶!”说罢摸出一张手帕包在手上,拾起掉在地上的几支细剑,重新装入剑柄之内。
被丝网罩住的凌随波默不作声,并不挣扎,只静静注视着心情大好的姑娘,目光中现出几丝怪异的神色。
苏黛搬来一块一尺余高的石头,踩上后仍觉得双目无法与他平视,遂另寻了一块更高些的石头,试了试高度,满意地站上去。
冰鉴一般的月轮高悬于天际,月光正好照在凌随波脸上,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张美得有些异样的脸,手中短剑剑尖挑开金丝网,在他脸上轻轻划着圈。
凌随波扬睫,浓密睫毛下双眸异光闪闪,“放开我。”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黛面上颇有得色,“凌少君,你挑衅在先,又弄坏了我的冲车,要我放了你,你首先得交代,你处心积虑挟持大伙儿,究竟想干什么?”
凌随波不答,斜目望了望几如圆盘的满月,只沉声重复道:“放了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放了你我才会后悔,”苏黛冷笑一声,“你不说也行,反正你挣不开这金丝网,什么时候你老实交代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你。”
凌随波笑了起来,笑容中却泄出几分按捺不住的焦躁,“你以为这张网能困住我?我刚说了,惹怒我对你们谁也没有好处——尤其是现在。”
苏黛心下恼恨,手中剑尖一挑,一丝血痕顿时出现在他额角,凌随波闭上双目,脸上现出痛苦之色,不一会儿整个身体都开始瑟瑟发抖。
这魔物难道这般受不得疼?苏黛心下暗忖,又隐隐觉得制住他的过程似乎过于容易,也过于顺利,收了短剑喝道:“你说不说?”
凌随波闭目不答,开始挣扎起来,笼在他身上的金丝网抖动幅度越来越大,流动的金光中只见他双眉紧锁,试图抓破金丝网的双手青筋暴出,片刻间便被坚韧的利丝刮得鲜血淋漓。
苏黛暗道不妙,但这时若是放了他恐怕更是不妥,她转念一想,跳下石头欲去寻明风觉前来。
正在此时,金丝网中的凌随波陡然睁开双眼,伸舌舔了舔滑到嘴角的一滴血珠,银白的月光与他额间一点白光交相辉映,衬着额角和面庞上的一抹血红,整个面容说不出的邪气和怪异。
苏黛见他眸中异光大炽,狂澜迭生,心下不由一跳,轻呼一声转身便往冲车的方向跑,刚跑了几步,只听身后咔嚓一声,她转头扫了一眼,粗壮的树干已被拦腰折断。
落叶狂飞,风声呼啸,一道银蛇虚影自凌随波身后昂首直蹿上天际,蛇身鳞片熠熠闪烁,耀如火焰,嘶嘶声中,金丝网一块一块被熔化,凌随波扯下额上那枚额带,银蛇扭动着身子化为一道光弧归入他眉间,顷刻间便只剩一点银光闪烁在他眉心处。
苏黛顾不得心疼那张金丝网,取下发髻上的莲花连弩,一面射出飞箭一面闷头冲进车门。
凌随波长声而笑,飞箭射到他身上叮当而落,他两步追上来,长臂一伸抵住车门,另一臂往她腰间一揽,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她自冲车中拎出来,沉声笑道:“早说过你会后悔的。”
苏黛双足乱踢,惊慌之下愤声高呼,“你这魔物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凌随波笑声顿歇,流光溢彩的双眸陡然一黯,“魔物?不错,我的确是魔物……”说罢整张脸庞朝她压下来,冰冷的语声飘忽而邪异,“早警告过叫你放了我,这可是你自找的。”
苏黛又怒又怕,又恨又厌,偏腰身被他双掌掐住,手边也没了可用的东西,心下一横,用力往他脑门上撞去,凌随波还未如何,她自己只觉眼前金星乱蹿,耳边听得轰隆几声巨响,顿时陷入光怪陆离的景象之中。
一时鸟语花香,轻雾氤氲,山涧重溪中有男女牵手而行,女子神色温柔而又惆怅,低语道:“不是说这回换别人去么?”男人笑道:“齐老堡主指明要我去送,不敢不从,你放心,不出两月我定归来。”
苏黛定睛一看,那女子竟是青芜,她心下纳闷,刚刚开口喊了一声:“青芜姐姐!”眼前画面便又几更几迭,忽又置身于一处山林中的木篱小院内,赵叁带着阿纹在院子中削着几段桐木和杉木,阿纹问道:“阿娘什么时候回来?”
赵叁皱眉道:“阿娘去了焚音谷,那段桐木,是焚音谷苏谷主指明要的,说要制成绝世好琴送与他侄女、风神堡齐少夫人做生辰贺礼,阿娘不放心托别人送去,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苏黛闻得风神堡齐少夫人几字,心下一酸,眼前再次一晃,朦胧间似又来到风神堡姐姐苏纤居住的房门外,只听琴声悠悠,苏纤凝眉抚琴,目中泪水盈盈,泫然而滴,不一会儿姐夫齐墨推门而入,一把将她推开,捞起案上瑶琴,大力往墙上一摔,琴弦铮然断裂,木屑纷飞,姐姐掩面奔出门外。
苏黛正想追上前去,忽觉四周黑雾扑来,身不由己陷入一片沉寂幽隧之中,良久方听得水浪淅沥,天际中一点星光破开云雾,惨淡映出身周之景。
是无边无际的黑瞑大海。
天幕沉沉压在海上,遥远的海平面处是诡异缥缈的黑雾,什么都看不清晰。
那一点星光重新隐于乌云之前,苏黛瞧见海面的波浪之下,有无数张牙舞爪欲挣脱水面束缚的怪影晃动不休,偶尔有灰白色的骸骨漂来,又被扯入水底。
没有风,也好像没有生命,整个天地死寂无垠,时间也是静止的,仿佛这里是被黑暗和虚无统治的世界,只有隐约的海浪声拍打在船舷处,单调而沉闷,永远也没有尽头。
对了,船?
苏黛昏昏沉沉,意识模糊,仿佛在海上飘了很久,这时才发觉自己身处一只小船之上,她奋力支起身体,看见船头一动不动坐着一个瘦小孤单的身影。
她眨了眨眼睛,辨认出那是一个幼小的男孩,他正对着她抱膝而坐,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但她直觉这个男孩危险而邪异,浑身充斥着强大的力量和压迫之感,就好像这海面是因他的压制而保持着暂时的平静,只要他情绪出现一丝波动,蛰伏在水面下的怪物和鬼兽便会倾巢而出,席卷而来。
男孩并没有看她,而是闭着眼睛仰面朝着天幕。
蓦地里天空中一道闪电劈下,有凄厉的哭声和狰狞的狂笑灌入耳中。
海水沸腾起来,波涛翻滚,狂风肆虐,小船跌宕不已,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掀翻。鬼哭神嚎中有无数只手从船底伸出,出了水面便化为阴诡晦雾团团侵噬过来。
男孩捂住耳朵,睁开眼睛,两道眸光在黑暗中朝苏黛直射过来,是灼人的鬼火,也是明亮的星辰。
“我说过,你自找的,”他冷冷说道,童声稚嫩,傲慢的语气却令她很熟悉,“别怪我没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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