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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玉堂,世子好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阳叮叮儿
“夫人,您不该这么做的,若是少主依旧不同意呢?您这样做太危险了。”
赵夫人面色如寒冰道:“我本来念着燕瀛泽是我妹妹的儿子,好歹流着一半朱家的血,不想伤害他。可是,若是留着他妨碍了我的复国大计,那便留不得了。”
秦九点了点头,又拿出一瓶药丸出来给赵夫人服食了,方才出去找人进来包扎。
白子羽呆立在一株墨梅树下,已经许久没有动过了。白泉走进走出把梅苑中都收拾了一遍,白子羽还是立在梅树下面。
“公子,你今天不是要去看小王爷吗?还不过去?”白泉叫了一声,白子羽没有听见。白泉又走近道:“公子,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你不去给小王爷送药去了?”
白子羽回过神来,拿起桌上的药瓶走出去了。
燕瀛泽正百无聊赖在床上躺着,燕天宏在旁边守着,根本不准许他起床。
看到白子羽的那一刻,燕瀛泽长舒了一口气,无聊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见过平南王。”
白子羽对燕天宏揖礼,燕天宏站起来道:“国师大人,为了燕儿的事情,让国师劳力了。”
白子羽摇头,燕瀛泽道:“燕老头,子羽来了,你去忙你的去吧。”
燕天宏出去的时候深深看了他二人一眼,白子羽已经解开了燕瀛泽的绷带,准备给燕瀛泽换药。
燕天宏叹了口气,愁着眉头走了。
白子羽将燕瀛泽伤口上的白布解开,燕瀛泽的伤口经过了一日一夜也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只是不再流血。他将伤口清理一遍,又将手里的药粉与昨日那一瓶兑匀,敷在了燕瀛泽的伤口上,才换了白布与绷带重新给燕瀛泽把伤口包好。
燕瀛泽看着白子羽垂着头为他包扎,等到白子羽把伤口上的布带都缠好,燕瀛泽轻轻唤:“子羽,你有心事。”
白子羽又从另外一个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喂给燕瀛泽,燕瀛泽伸嘴含住了药丸,竟然连着白子羽的指尖一同含住。湿热的唇舌触碰到白子羽的指尖,白子羽心头一颤,急忙抽出了手指。
燕瀛泽咽下药丸就着白子羽的手喝了一口水,“子羽,你今天怎么了?你别担心我,我这点伤死不了的。”
“我没事,你好好休息。”白子羽压下心头烦乱不堪的想法,对着燕瀛泽笑了一下。
“那你陪我吧,燕老头不让我下床,我躺了这一日一夜,都快躺出茧子来了。”燕瀛泽犹自抱怨着燕天宏的霸道。
白子羽坐在床边给燕瀛泽盖好了被子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燕瀛泽听了白子羽的话不满道:“你夫君都伤成这样了,你也不陪我。”
白子羽只是静默,他知道燕瀛泽在耍赖的时候不能理他,要不然他就又该借杆往上爬了。果然,燕瀛泽看白子羽不理他,也不再胡闹,笑道:“你去忙吧,记得明日早些过来看为夫。”
白子羽心中有心事,不知道赵夫人到底伤势如何,惦记着赵夫人,所以也就对燕瀛泽的玩笑话并未在意。他淡淡道:“我走了,你注意伤口千万别碰到,本就不容易好。”
“好了好了,快走吧,简直像个啰嗦老婆婆。”燕瀛泽从被子中伸出手来牵过白子羽修长的手指,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燕瀛泽松开了白子羽的手,却忽然闷哼了一声,继而一骨碌便坐了起来。手捂住了胸口。
白子羽正想着去叫小泥巴过来看着燕瀛泽,却看见燕瀛泽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
燕瀛泽呼吸有些粗重:“你快走吧,我没事,约莫这伤带动了心痛旧疾。”
白子羽走近了几步,在燕瀛泽床前站着,眼睛直直盯着燕瀛泽,燕瀛泽已经眉头皱得死紧,捂着心口的手也不自觉开始用力。原本已经止血的伤口,又流出了暗红色的血,沁红了绑在胸口的白布。
看着燕瀛泽已经苍白的嘴唇,白子羽知道他定然是心口又开始疼了。
“燕瀛泽……”
白子羽拉住他,手中的劲力吐出便输了一股真气进去,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真气只会让燕瀛泽更难受。
燕瀛泽已经痛得快晕死过去了,白子羽的劲力让他更难受,他拼尽力气道:“子羽,别……”
白子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正想问他,门已经被拍响了,燕天宏等人听到了动静,都过来了。
燕天宏进来,白子羽已经搂着燕瀛泽跪在了地下,燕瀛泽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他咬紧牙关压抑着破碎的呻、吟。
“燕儿,燕儿。”燕天宏焦急呼喊。
燕瀛泽已经痛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虚弱地点了点头。秦朗见他实在痛得厉害,一手刀敲下去,燕瀛泽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白子羽与秦朗易尘合力将燕瀛泽搬上了床,燕瀛泽胸口已经被血染红了,白子羽只好又重新点了他的穴道止血,将他胸口的白布换下来。
秦朗奇怪道:“瀛泽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痛苦?”
燕天宏道:“他的伤口不易好,怕是太痛了吧,朗儿,你与易尘去宫里,告诉皇上,就说我说的,燕儿旧疾复发,请皇上高抬贵手,赐一名太医来为燕儿治病。照着我的原话说,明白么?”
燕天宏吩咐完毕又对身后的下人道,“快去寻林公子来。”
白子羽在解开燕瀛泽心口的绷带之时,赫然发现燕瀛泽心口处隆起有一个约莫着蚕豆大的疙瘩。白子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小小的疙瘩,它竟然在随着燕瀛泽的心脉缓缓移动,时急时缓。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胸口的东西凝神细思,他不算良医好歹也粗通药理,可他竟然想不出任何一种病症是和燕瀛泽的状况一样的。
燕瀛泽纵然被砍晕了,身上依旧冷汗不止。白子羽忍住心中翻涌而出的心疼,把燕瀛泽的伤口再重新包扎起来。后来看燕瀛泽实在太痛苦,白子羽只好拿出几枚梨花针扎在了燕瀛泽的麻穴上,期望略微减轻他的痛苦。
正当白子羽给燕瀛泽把伤口包扎好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我刚到府门口就听说小王爷旧疾复发了。”
是林越。
“快过来看看。”燕天宏急道。
林越走到床边看了看燕瀛泽的情况,“国师,烦你帮我将小王爷扶起来。”
白子羽依言扶起燕瀛泽,让燕瀛泽靠在他的胸口。林越手中劲力微吐,一股暖流便流入了燕瀛泽的四肢百骸。
白子羽看着燕瀛泽慢慢松开的眉头,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下去了一些。林越继续以手抵着燕瀛泽的后背,随着林越的真气输入,燕瀛泽心口的那一个小疙瘩终于慢慢慢慢变小,直到消失。
林越收了内力,帮着白子羽将燕瀛泽放好躺下后才道:“国师的内力是纯阴之力,日后若是燕瀛泽再次碰到如此的状况,国师不用为他输内力了,那样只会让他更痛苦。”
白子羽点头:“林公子,小王爷到底是什么病?”
林越摇摇头对燕天宏道:“今日算是没事了,燕瀛泽怎么又这样了?”
老王爷叹息一声。门再次被推开,秦朗与易尘回来了。





金马玉堂,世子好南 身在局中人何以堪
老王爷叹息一声。门再次被推开,秦朗与易尘回来了。
“义父,我跟小尘被拦在了宫门口,刘青说皇上有要事,不见我们。还让我们转告义父一句话,说这是燕瀛泽自己选择的。”
燕天宏摆摆手:“罢了,这就是燕儿躲不过的劫难,等明日,我亲自进宫去吧。”燕天宏面带悲戚的走了出去。
秦朗与易尘面面相觑,看到燕瀛泽无事了,便也跟着燕天宏出去了。林越转头再把了下燕瀛泽的脉道:“今日没事了。国师既然在这里,就索性帮忙守着他吧,我想,他醒了,想看到的也一定不是我们。”
林越说完也出去了,小泥巴将房中的东西收拾整齐,也轻轻关上门走了。一时间,房中就只剩下还在沉睡着的燕瀛泽与满腹心事的白子羽。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燕瀛泽终于醒过来了。他约莫是痛得有些糊涂了,竟然怔忪了一会儿才摸着被打痛的脖子开口:“我这是怎么了?”
“醒了?你方才心口痛,秦将军将你打晕了。”
“嘶……”燕瀛泽吸了一口气:“五哥还真下得去手,痛死我了。”燕瀛泽摸着脖子咕哝。
“秦将军也是怕你出事,来,喝药吧!”
白子羽端过来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燕瀛泽皱眉,不情不愿的喝着那碗味道奇怪的东西。
当完颜绿雅再次出现在王府之时,看到的还是白子羽守在燕瀛泽身旁。燕瀛泽将他的痞子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白子羽只是淡然的满足着他的一切要求,似极一个贤惠的妻子般。
他二人在一起时那么随和自然,竟然让完颜绿雅觉得他们似乎已经这样相处好多年了的感觉。
看着白子羽喂给燕瀛泽汤药,白子羽自然的伸出手指,擦掉了燕瀛泽唇角的一丝药渍。燕瀛泽双眸紧锁在白子羽的脸上。
他眸中的深情骗不了人,这让完颜绿雅最后一丝不确定也落到了实处。她终于知道,那一日燕瀛泽在落霞居所说‘你们是不一样的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燕瀛泽爱的,竟然是一个男子!
得到这个答案的完颜绿雅,有一瞬间的慌张与胆怯。在她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种经历。若是与一个男子相争,还是如白子羽这般绝世无双的男子,她该如何才能得到燕瀛泽的心。
可是这样的思绪在完颜绿雅的心中并未存在太久,便被另一种想法代替。她完颜绿雅是公主,不论她的身份地位,都会给燕瀛泽的前途带来无可匹敌的帮助。更遑论,她是女子,能为燕瀛泽生儿育女延续香火。
所以,完颜绿雅笑了一下,这样,不论如何,她都是胜利者。
燕瀛泽喝了药之后再一次睡了过去,白子羽松了一口气,嘱咐了小泥巴一番,起身离开。完颜绿雅跟着白子羽出了房门,轻轻关上门道:“国师留步。阿雅有话对您说。”
“公主何事?”
白子羽顿住脚步看着完颜绿雅。
完颜绿雅走近几步到白子羽的面前,从头到脚仔细打量着白子羽。这是她第一次那么仔细地打量白子羽。
淡然的眼神,清雅出尘的面容,长相俊美却不显女气,反而因着那份清雅俊美而多出了三分高贵。
这样的白子羽,难怪风流纨绔万花丛中过的燕瀛泽会为了他而拒绝自己一个堂堂公主。
白子羽再次问道:“公主?”
完颜绿雅笑了一下道:“阿雅是想跟国师道谢。感谢国师如此费心照顾小王爷。以后阿雅定然会好好照顾小王爷的,就不劳烦国师了。毕竟,小王爷就快与阿雅成婚了。”
“公主客气了,只是子羽想问,小王爷若是不同意,您又该如何呢?”白子羽看着完颜绿雅的眼睛轻飘飘道,“小王爷的脾气,怕是不会低头。”
完颜绿雅面上颜色变了一下,“国书岂是儿戏?国师您觉得呢。”
白子羽微笑道:“是,那子羽就祝公主与小王爷共结连理,比翼双飞。”
“借国师吉言,国师好走。”
白子羽转身,想着与完颜绿雅的对话,唇角扯了个无奈的笑意。何时,自己竟然也如小女儿一般心思了?若是被燕瀛泽知晓,只怕又要嘲笑自己吃味了吧。
吃味?是有些的吧?完颜绿雅能光明正大对任何人道燕瀛泽即将与她成婚,能光明正大表达自己对燕瀛泽无限的爱慕。
白子羽自嘲一笑,朝着王府大门走去。
没走出几步,却看到燕天宏在前面站着,似是在专门等他。
白子羽走过去,燕天宏道:“劳烦国师了。”
“王爷客气了。”白子羽摇头。
“国师若是有空,可以陪老夫聊聊吗?”
白子羽一愣,不知道平南王何时竟然有了闲心与他聊天。
平南王指着后院道:“走吧,去后花园坐坐,王府的后花园虽然比不上皇宫中,但是燕儿素来喜欢弄一些奇巧的玩意儿,倒也勉强能入眼。”
“王爷请。”白子羽随着燕天宏到了后花园。
燕天宏与白子羽一路前行,并未有话。白子羽打量着四周的景致,越看越熟悉,燕天宏竟然也把他带到了前几日与燕瀛泽一起来的水榭中。
只是这次,燕天宏并未收了吊桥,而是直接走过去坐下来,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酒在白子羽面前,白子羽拿起酒杯凑到唇边,酒温正好。
看来平南王找他聊天并不是一时兴起。
平南王不说话,白子羽便也不说话,只是端着酒杯,看着廊柱上的一首诗词。依稀看到一句‘击空明兮溯流光’。
过了良久,平南王端起酒杯,看了白子羽片刻道:“国师大人,这段时间因为燕儿的事情,给国师添麻烦了。”
白子羽放下酒杯:“王爷言重了,子羽与小王爷是好友,小王爷的事情就是子羽的事情。”
燕天宏叹息一声道:“老夫正是因为知道国师与犬子是知交,所以才找国师来谈这件事情的。”
“王爷您请说。”
燕天宏顿了一下道:“老夫想请国师帮忙劝劝燕儿,让他娶了赤黍公主。”
白子羽垂眸,端着的酒杯放在了桌上,“王爷,这件事情,子羽怕是有心无力。小王爷是您的儿子,他的脾气秉性,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他若是不愿做的事情,谁也劝不了他。”
“国师,若是燕儿不娶公主,会丢了性命,你也不愿意去帮帮老夫劝劝他吗?”
燕天宏面有哀色,“国师,老夫膝下就两个儿子,燕儿对我有多重要,不必我说,想必国师也能明白。老夫真的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子羽有些涩然道,“纵然小王爷不娶公主,难道皇上还能杀了他不成?这样自毁基石的事情,皇上英明神武,定然不会做的。”
“国师,你只说对了一点,皇上是不会自毁基石。可是,皇上更不会因为燕儿一个人而得罪赤黍。”
燕天宏又道:“国师是不是想知道,燕儿为何会心口疼?”
白子羽抬眸,看着燕天宏。
燕天宏放下杯子站起身望着湖面道:“国师知道为何,皇上当年夺取天下之时,大肆清前臣废旧吏,却独独放过老夫一人,还加官进爵,让我握着大丰的一半兵权吗?”
“那是因为王爷您从龙有功,战功赫赫,是大丰当之无愧的保护神。”
“国师为何不说老夫卑鄙无耻,卖主求荣呢?当年,老夫杀了前皇后与太子,杀了林侍郎一家……”
“子羽相信您是有苦衷的,当年那种状况,没有王爷选择的余地。”
燕天宏接口道:“皇上的处事手段,想必国师这些年也有所体会,纵然我立了再多的功劳,依着皇上生性多疑的性格,他如何会安心将这大丰一半的兵权交给我,再封我一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连他的胞弟李丹国都未曾有此殊荣。所以,这,便是老夫请国师劝燕儿与赤黍公主成婚的原因……”
燕天宏看着白子羽叹了口气又道:“既然皇上想让我帮他守着这万里江山,可是又怕我功高盖主。他自然会去找一个砝码来牵绊住我。那个时候,王妃已经故去,能牵住我心神的,只有燕儿。恰逢那一年燕儿重病,各地名医都束手无策,皇上便赐了燕儿一粒玄霄丹。
国师想必也知道玄霄丹,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极为难求。这世上,到目前仅能找到的,也只不过是皇上手中那颗。
只是他赐下玄霄丹之前,先赐下了另一样东西……”
白子羽的双手蓦然紧握,聪明如他,已经从燕天宏的口中得出了一些他不愿意去承认的事情,可是他还是想听燕天宏亲口说出来。
“他赐下了离蛊,若是想让燕儿活命,便要服下离蛊……”
“离蛊……这便是小王爷会心口痛的原因?”
白子羽垂眸,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以李焱的谨慎,岂会轻易让燕天宏握着大丰一半的兵权,还让燕瀛泽子承父业接手兵权。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手中握着燕瀛泽的性命。
燕天宏幽幽叹息:“若中离蛊,心痛眼盲泣血而亡。皇上当然不是为了要燕儿的命,所以,他只是让燕儿服下了雄蛊,用雌蛊来牵引着雄蛊。只是,难保有朝一日,皇上会毁掉雌蛊,要了燕儿的命。
如今,皇上让燕儿娶赤黍的公主,是为了两国的邦交。现在各地战乱四起,皇上定然不会因为燕儿而去得罪赤黍国。”
“离蛊……无解……”
白子羽垂眸轻喃。
“是,离蛊无解。”燕天宏道:“我不死心,让燕儿出王府去宁远寺三年,便是想让他去寻找解蛊的办法。觉远大师与林越带着燕儿云游三年,踏遍苗疆,也未曾寻得解法。”
“国师。”燕天宏坐了下来:“皇上本来命钦天监择好了日子,便在两个月后的十八。只是不知道燕儿到底为了什么,铁了心不娶公主。他在皇上面前公然抗命不尊,所以,皇上便与他定下了两月的期限,若是燕儿能扛过两个月,他便松口。”
“可是,燕儿横竖是个死,若是他扛过了两个月,皇上就算是不会让他成婚,也断然不会留他了。赤黍国上了两道国书,足以看出对此事的重视。燕儿公然拒绝赤黍公主,那便是扇了赤黍国的巴掌,皇上定然会牺牲燕儿,给赤黍一个交代。可是照着燕儿的脾气,他定然会死撑住这两个月,老夫只怕,两月之期还未到,燕儿便已经心痛而死了。”
白子羽看着湖面上粼粼的水光,静静听着燕天宏的话。他眼神依旧清幽,却分明在听完燕天宏的话的一瞬间,眼眸中的一些东西,就此散去了。
白子羽问过燕瀛泽,他为何会心痛,甚至让周龄去查过太医院的留档,去想尽办法找到真相。
可他不知道,当有一天,真相揭开,会让他如此不堪忍受。
白子羽定定地看着湖水,有一瞬间,竟然觉得湖水反射的光芒,让他再也看不清周围的景致了。所有的一切,都湮灭在平和背后的假象中,只是等待时机,便会一触即发。
燕天宏一直看着白子羽,白子羽回过头来一笑,云淡风轻,燕天宏却分明觉得,这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眼中,竟划过了一丝迟暮之人的枯槁。
“国师……”
白子羽抬眸:“王爷,您放心,子羽定然不会让小王爷有性命之虞的。”
白子羽捏着杯子的手,骨色凄凉。他忽然有些想笑,于未来,他本不抱希望。只是,燕瀛泽却闯进了他的心里,不止攻城略地,还安营扎寨。
那个时候,燕瀛泽说‘来日方长’。
于是,他似乎便也被燕瀛泽所感染,对那个来日方长有了一丝期盼。
白子羽站起身:“王爷,小王爷的伤口定然也是因为离蛊的原因才愈合缓慢。往后,您便多费心了,子羽,从明日起怕是没空再来看望小王爷了。”
白子羽离开水榭,秋风乍起,背影孑然。
燕天宏看着白子羽离去的背影轻叹:“对不起!”
白子羽看着牌匾上的平南王府几个字,有些怔忪,今日离去,再次见到燕瀛泽,他该以何种心态来面对他……
完颜绿雅收到白子羽的拜帖之时,正好从平南王府回到驿馆。
白子羽一袭白衣,在微凉的秋风中越发显得清雅。
完颜绿雅走过去,眉眼间皆是风情,“国师大人,您找阿雅有事情?”
白子羽看着即将落下的夕阳轻轻问道:“公主,子羽想问您,若是燕瀛泽实在不愿意与公主成婚,您会如何?”
完颜绿雅笑了,笑容中透着志在必得的意气风发,“国师,您似乎是忘了,我赤黍国是诚心与大丰和亲,下的是国书,岂容他拒绝。”
白子羽再次问道:“若是,与你成婚,燕瀛泽会死呢?”
“国师,我郑重告诉国师一句话,燕瀛泽是我完颜绿雅认定的真命天子,所以,我不惜用任何手段都要嫁给他,哪怕是赔上性命。若是燕瀛泽因为阿雅而死,我会陪着他。”
完颜绿雅拾了一片枯叶抬手扔出去一字一顿道:“况且,国师错了,燕瀛泽不与我成婚,才、会、死,到时候你们的皇帝与赤黍都不会放过他。”
“是……”白子羽笑了一下,“公主,子羽告辞了。”
“国师。”完颜绿雅叫住他道:“小王爷是人中之龙,他的前途名誉,都只有我才能给得了。更何况我是女子,能为他延续香火。所以,不论是地位还是声名,都只有我们才是最相配的。”
白子羽脚步顿了一下,未曾回头。
秋天的夜晚,夜凉如水。白子羽坐在桌前,面前放着燕瀛泽送给他的那个缩小版的白家老宅。
燕瀛泽说:“子羽,我送你一个家……”
才不过几日而已,话犹在耳,人何以堪?
白子羽斟了一杯酒,酒顺喉而下。明明是烈酒,却让他心中泛起一股寒意。
只不过是个选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白子羽想。他不过是选择了责任而已,他不过是选择了让燕瀛泽活下去而已。
反正他生来便是局中人,国仇家恨,岂容他能够两情长久。
白子羽苦笑,又喝下一杯酒。所谓的命运,不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抉择吗?环环相扣的网,无懈可击。他的使命是网,燕瀛泽的情深也是网。一环扣一环,便织成了一张足可以让白子羽此生挣扎不出的巨网。
结网时犹不自知,直至收网,才知向来情深却奈何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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