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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顾青又打手势,“难怪,甜瓜蒂容易导致人呕吐,若是误食不当,必会损伤胃气。胃是仓廪之官,有受纳腐熟的作用,乃身体的气血生化之源。一旦损伤胃气,便是凶侯,五脏皆要受到牵连,长此下去,必致血脉亏损,百病丛生。如今频繁发作就是一个预警,日后切不可再受刺激。”
“她说什么?”云栽迫切想知道殿下的病情,就问岑杙,后者恍了好久的神,才捡重要的信息翻译给她,云栽愈发肯定了此女的医术不简单。急问:“那顾大夫可有法子根治我家主人的病?不瞒您说,她已经被这病折磨了好几年了!好多太……大夫都对此束手无策,有一次痛得差点咬掉舌头,是我强行掰开她的嘴,才没有酿成可怕的后果。如果大夫有法子给我家主人医治,我下辈子一定给做牛做马报答大夫的大恩大德!”
云栽满怀希望和酸楚的眼睛让顾青觉得义不容辞又无能为力。
“我只能暂时性的减轻她的病痛,她胃里的伤害已经造成,很难恢复原状了,不过,如果按照我开的方子耐心调养,日后不再吃刺激性的东西,恢复个七八分是没有问题的。”
“多谢大夫。”
岑杙的牙齿突然打起颤来,痛得咬掉舌头?是……是什么时候?
回程的车上,岑杙一脸沉默内疚。顾青在车头陪着她沉默。
“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傻?这样好的一个人,我却把她弄丢了?”
顾青深深看了她一眼,用手语道:“你确实很傻,不过,她似乎比你更傻呢。”
“什么意思?”
顾青似乎迟疑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手掌在身前灵巧得翻舞:“误食一次甜瓜蒂根本不会给胃部造成这么大的损伤,她必然是长期配合某种药物一起服用导致。甜瓜蒂是一种催吐药物,没病没灾的长期服用不是很奇怪么?”
岑杙有些迷茫:“你是说……?”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的爱人和你的仇人生过一个孩子?”
“如果你的爱人是指她的话,”顾青以再清晰不过的手语明示,“那么,这个孩子是不存在的。”
“她,从来没有怀孕过。”
岑杙似是没有看清,立即刹住马车,“你说什么?!”顾青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当年她配合甜瓜蒂一起服食的应该是一种假孕药,可以在身体内制造出酷似怀孕的脉象。但这种假孕药对身体造成的损伤几乎是不可挽回的。她这些年应该受了不少苦。”
岑杙脸色发白地咬着发抖的嘴唇,记忆锁死在某个不太确定的时间点,慢慢失去了聚焦的勇气。





鲤跃龙门 移花接木
岑杙的确是玉瑞难得一见的干吏。这不仅体现在她知龙门三年来可见的政绩上, 还体现在她对于时局洞若观火的敏锐嗅觉上。今早京城发来的两封邸报, 一一验证了这两点。
其中一封是对她的委任状, 朝廷嘉奖她在龙门三年的政绩,提前招她回京担任户部要员, 官职五品,连升两级。另一封是经由郡上转达的刑部公告:有确切消息表明,三年前集体越狱潜逃的江北流寇“丰阴七雄”之三近日流窜到了马阳郡浊河一带,朝廷特地发公函提醒马阳郡各县加强防范。
岑杙听说过这伙流寇, 他们不是一般的盗贼,个个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四年前曾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丰阴大案”,将丰阴县的十几家富户集体灭门,家财抢劫一空。三年前朝廷出动了北方的军队才将他们剿灭。为首的七个首领是七个结拜弟兄, 号称“丰阴七雄”, 老大张圭已在四年前被军队乱箭射杀,剩下的六个当场死了三个,有一人逃脱,其余两个则被押回京城受审。朝廷本意是将他们立即处死,但是刑部又查出他们与近年来的多起刺杀案子有关, 打算一一彻查清楚再问罪, 谁知这一拖便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那逃脱的老三孔蝎子潜伏进京,用巨资收买了狱卒, 帮他通传消息, 三雄里应外合, 竟然趁守备松散时集体越狱逃脱了。后来三人便隐姓埋名,在全国各地流窜,搅得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岑杙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潜入了龙门县,他们的目标会不会就是李靖梣?只要他们在马阳郡,李靖梣身边就会危机四伏。所以收到邸报的第一时间,她就前往客栈报信,并与云种商议对策。
云种疑惑,“你怎么知道他们的目标会是殿下?”
岑杙道:“这伙流寇和普通盗贼不一样,他们有组织,能聚众,懂谋略,而且报复心极强。这几年朝廷对他们的追剿愈发严厉,每端下他们的一个窝点,都会惹来匪徒穷凶极恶的报复,不少负责围捕他们的官兵家眷都遭了殃。听说他们现在已经被追到了穷途末路之境,如果被逼急了,难保不铤而走险,玩一票大的。而且你忘了?四年前出兵杀死圭老大的人是谁?”
“是——涂远山!”云种心里咯噔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靖梣确实危险了。
“现在刑部主要负责围剿这股流寇的人又是谁?”云种对这些刑狱之事并不是很清楚,岑杙缓缓说了一个名字:“裴演!”
云种倒吸了一口凉气,裴演是敦王的娘舅,和李靖梣有天然的对立关系。
“这伙流寇难道是裴演故意放进马阳郡的?”
“大有可能。”岑杙目光凛着,“流寇一出,任何人都可以假借流寇之名,行刺杀之事。殿下在各处巡河,人尽皆知,如果不幸死于流寇,你猜会怎么着?”
“储位空置,朝局将重新洗牌。”云种沿着她思路逐一扩展,得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的确,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杀死皇太女,比正面扳倒她要容易得多,这对有野心的人来说绝对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即便冒险了些,但却可以获得空前的利益。他此刻心里凉透了,李靖梣此次进龙门县是微服私访,身边只带了暮家兄妹,大部分东宫戍卫都留在了曹县,而如果敌人是决心要除掉她的话,只怕那些东宫戍卫也未必够用。
而龙门县距京城千里之遥,这也意味着敌人可以有千里的伏击之地,怎样才能将李靖梣平安得护送回京呢?
“我有一计,可保殿下无虞。”
李靖梣苏醒后,对谁都冷冷淡淡的。顾青来给她复诊的时候,尤其能感受到她影影绰绰的抗拒和敌意。她清楚得知悉方才进门时,店小二的那声“岑夫人”必然入了她的耳朵。不管她还喜不喜欢着岑杙,旧情人另结新欢的消息,对任何人大抵都是不高兴的,如果她刻意解释,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暗忖还是等岑杙自己解释为好。于是面上只做不知,同样神情淡淡得为她施好了针。
她从李靖梣房间出来时,岑杙也从隔壁房间与云种商量好了大计,一前一后出门,岑杙看到她,立即走上前,“顾青,你跟我来,我有事情跟你商量。”拉她去了隔壁房间。
云种也见她二人去了,定了定神,也进了李靖梣房间。同她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岑杙的“移花接木”之计,李靖梣最先体验的不是理智上的安全无虞,而是由心底衍生出的焦躁和恼火,冷冷道:“本宫生死有命,无需她人操心!”
“殿下身系万民福祉,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云种万死难辞其咎。还请殿下听云种一席话,暂且搁置心中介隔,待平安回京后再图其他。眼下殿下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云种给殿下跪下了!”
他很少下跪,云栽刚才听了哥哥那番话,正吓得心肝胆颤,此刻也说:“是啊,殿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花姐姐的计策险是险了些,但云栽觉得有用,有什么事情咱们回京再说。我只要想一想他们的用心就害怕,您可还记得太子当年——总之,您绝对不能再出事了!”她对太子李靖植当年遇刺的事件历历在目,知道人一旦发起狠来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李靖梣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有很多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我非不愿意顾及自己的性命。只是大难当头,一个可以狠心将自己的妻子至于险境的人,怎么值得托付?”
云栽、云种一时都没了话说,是啊,要是用岑杙的调包计策,李靖梣的安全固然能得到保障,但是被调包的顾青就危险了。他们和顾青并未有多少情分,只知道效忠皇储即使牺牲自己性命也理所应当。可岑杙保护殿下是出于什么心理呢?那顾青可是她的妻子啊!虽然二人并不知晓她是如何娶得妻。
云种把李靖梣的决定告诉岑杙,后者脸色青一块白一块,顾青用手语道:“要不要我去跟她解释一下?”
“不用,她说得对,我不该拿你冒险。即便你是个陌生人,也不应该把你卷进这些血雨腥风中。”
“可是我愿意。”顾青见她怔住,又用纤纤细指温柔得重复了一遍,“我愿意为你们冒险。”看着她流露的不忍,她的眼睛又明又亮,乐观得笑了笑,“况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尽全力护我周全的。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多么轻巧好看的姿势,其中交托了生死的深情厚谊却并不多提。岑杙暗叹,她在李靖梣那里求而不得的“信任”二字,在她身上似乎总来得特别容易,她半开玩笑道:“万一,我护不了你周全呢?你知道,我是商人出身,很见利忘义的,大难临头,如果只能护一个人,我肯定护最喜欢的那一个,那你可真就危险了。”
她似乎并不愿意相信,天真得眨眨眼睛,努努嘴,“哼,那你就去护喜欢的人吧,我自己可以保护我自己,不需要你保护。”
岑杙看的好笑,“小顾青,你是在生气吗?你这样我可要误会你喜欢我了!”
她捂着嘴笑起来,虽然无法发出声音,但是岑杙却觉得像有百灵鸟在耳边唱歌。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去说服她!也非要说服不可。”她斗志昂扬起来,像和她打了个温柔的赌。不过真正到实践的时候,发现还是直接把人弄晕来得省事儿。她把换了红衣、易了容的李靖梣费力得从床上抱起来,回头看看坐在床前同样打扮成“李靖梣”模样的顾青。她朝自己歪头笑了下,不知为何,岑杙竟有些鼻酸。今日一别,搞不好真的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她扭头对云种说:“拜托你了,她一点功夫都不会,路上如果发生意外……”
她喉咙有些哽,那人眸光深深一动,仍然是朝她露出浅浅的笑容,笑的时候,腮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使她顿时和李靖梣不一样了。
“别老对人笑。”岑杙忽然道:“她不爱笑,脸上整天铁板一块,你这样会不像的,容易露馅。”
顾青闻言,立即又紧张得板起了面孔,岑杙这才满意了,巴巴得瞅着云种。后者神色格外复杂,甚至还有点不被信任的恼怒,不客气道:“放心,我会把她当成殿下,誓死保护。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履行自己的承诺,把殿下安全送回京城。”
“好,我在京城等你们。”她把李靖梣往托了托,让她的脸靠在自己的肩上,小心得下楼,上了自家马车。那小二看见“岑夫人”软绵绵得被县太爷抱出去,羞得脸都红了,心道岑大人果然和岑夫人夫妻恩爱,那“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神态,在寻常人之中真真是不多见呢!
按照预先的安排,顾青将和暮家兄妹提前一天离开龙门县,避开曹县,往正东方向的邻郡青阳郡赶,那里有朝廷驻扎的军队,只要到达军队所在地他们就安全了。之所以不直接去曹县和东宫戍卫回合,也是考虑到流寇万一提前获知了李靖梣的行程,在路上设伏。岑杙已经先派出信使赴曹县报信,让东宫戍卫化妆成普通人半路追上顾青等人。次日,她则带上“夫人”出发,沿着东南方向走官道驿站,赴京上任。
因此李靖梣醒来的时候,假太女早已经启程半天了。她对云栽云种联合岑杙把自己迷晕一事气愤至极,但是那兄妹二人已经“逃之夭夭”了,她想追责也只能追到岑杙这里,然而她并不打算同她说任何话,于是无言冷对就成了两人之间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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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了




鲤跃龙门 浊水倒流
不过, 因为顾青本身就是一个哑女, 其他人对于“岑夫人”自回府后就冷着脸蛋不置一词的表现也并未察觉有何异常。
只那位姜师爷因为这几天穿衣太厚, 捂了一身痱子出来,晚饭前来找“岑夫人”讨药, 大倒苦水说什么“终于把那尊破坏四季变化的瘟神(上差)给送走了”,还说“我看夫人自从上差那里回来后气色就不大好,一准儿是给那冰疙瘩冻着了”,并给出自以为是的理由:“据我目测, 但凡靠近那冰疙瘩三步以内,必定要被她的寒气所伤,我和岑大人经过切身体会,都深受其害,像夫人这般柔弱善良的女子, 以后再碰上这号杀伤性极强的病人, 一定要先做好自我防护,以免被对方的煞气所伤”,云云。
岑杙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表示自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岑夫人”听完所述,似笑非笑得看了他一眼, 转身回了里屋, 不一会儿就拿了一盒可疑的“痱子粉”出来,交到了姜师爷手中。岑杙看姜师爷乐不可支的离开, 也不敢问那盒子里装得到底是什么, 只能在心里替他默哀。
是夜, 前院如期传来姜师爷的鬼哭狼嚎。出于愧疚心理,岑杙拉着不是很情愿的李靖梣到前院去探望了一下姜师爷。一进屋子就被里面那混合了胭脂水粉和花椒面儿的刺鼻气味儿呛了一下。岑杙诧异得看了眼李靖梣,用唇语笑闻:“你掺了多少花椒?”李靖梣不自然得别开脸,不肯理她。
外间,姜师爷光着脊背趴在塌上,背上跟火烧一样红,脸上肌肉一哆嗦一哆嗦的,不停得抽吸。十五岁的大儿子姜小庄正撸着袖子用土方法西瓜皮给父亲擦背。姜夫人手里抱着个奶娃在旁边板脸看着,见岑杙和“顾青”一起过来,连忙热络得打招呼。
岑杙说明来意,“是这样的嫂夫人,顾青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妆台上一盒最新调制的花椒药粉不见了,但这盒松花粉还在,刚才听到姜大哥的叫声,才惊觉下午误拿了花椒药粉给姜师爷,赶紧催我来换回,还硬拉着我来跟姜大哥赔礼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啊!姜大哥,你没事吧?”
姜师爷抬头呆呆得注视了她半响,两眼一翻,当场晕厥过去。
姜夫人忽然幸灾乐祸得笑起来:“没事儿,没事儿。这都是他自作自受,岑大人、顾青不必放在心上。其实,我早就闻到那粉味不大对,劝了他好几次,但这个榆木脑袋偏不信,死跟我犟,还说我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从岑夫人那儿讨来的粉,还能有假?我就在旁边看着他抹,看他能撑到几时,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受不了了,哈哈。这就叫愚昧!不听妇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还得好好感谢顾青,有了这次教训,看他以后还长不长记性了!”
因为顾青平日待人和善可亲,连只蚂蚁也不舍得踩死,姜家夫妇根本不会想到她会故意使坏。所以,对李靖梣依然喜爱有加。岑杙咧咧嘴,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把李靖梣带到身前来,李靖梣虽然有点别扭,不过还是乖乖得从袖口里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时岑杙塞给她的,里面装了真正的松花粉,搁在了榻旁的小几上。
那姜夫人真是喜欢顾青喜欢得紧儿,离别在即,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不过,由于环境所限,她所说的无非是一些“相夫教子”之类的,和李靖梣的生活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难得李靖梣能好脾气的听她说完,不露一丝不耐烦。可是后来话题慢慢变味了,拐到了生养孩子方面,姜夫人觉得两人成亲至今还没有孩子,很替她们着急,说等“顾青”将来有了孩子一定要通知她,她好给孩子做两件衣裳,随后竟然给她卖弄起了生养孩子经验。连岑杙一旁都听着尴尬,何况李靖梣。她见时候不早了,姜师爷也醒了过来,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房契、地契交给夫妇二人,说是作为这三年来姜师爷帮了她不少忙的报答,然后不管他们二人如何推拒,直接放在桌上,拉着李靖梣就往后院去了。
岑杙边走边提心吊胆得说:“你别放在心上,那姜家嫂子一辈子都在生养,孩子都有八|九个了,她同任何人讲话,话题都超不出孩子,她……”
“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李靖梣突然摔掉她的手,讽刺道,“你们生养几个孩子关我何事?本宫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如何生养,又关你何事!岑大人最好放明白一点,安守本分一点,护送本宫回京才是你职责里的事,其他事情,不该管的就不要管!”
她的冷漠和疏离是意料之中的,不管是言语上还是表情上,都尽可能做到把尖刺磨得更锋利,以期能把对方扎得头破血流。如果不是其中某句话被岑杙窃取了一丝赌气的成分,她几乎要被她夺人的气势压垮了。
“我没有要管,我只是怕你多心。其实我和顾青的关系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她并非我的妻子。”她上了一级台阶,触到她的冷冽的目光,立即又退了一步,抿紧了唇,不知该从何说起。
“多心?”李靖梣像是听到了一个再好笑不过的笑话,由内而外得冷笑:“你该不会以为本宫还会在乎四年前吧?岑大人好歹在龙门县驻扎了三年,饮了三年的浊河水,可曾见过河水有一日倒流?”
岑杙眼眶红了一圈,没有答话,事实上也无话可说了。四年前酿就的苦果,本以为囫囵吞下就可以安然无恙,不料,现实一记重拳打来,那些本就无从消化的苦味,一碎就成了千块万块,蔓延进四肢百骸中,该有的痛苦真是一丝也没有减少。
李靖梣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们绝无重来的可能。为此她甚至愿意在伪装成顾青的时候,当着所有前来送行的龙门县老百姓的面儿和她牵手,极力表现出夫妻恩爱的样子,对她体贴有加。但是,一旦周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就变成了生人勿近的李靖梣,视她如同无物。
家仆老陈在前头驾车,见她一直坐在车头,不进车厢,有些奇怪,“大人,外面风尘大,您还是进车里吧!”
“没事儿,里面热,我出来坐会儿,顺便看看路上风景。”岑杙倚着车门,百无聊赖。前面骑着马儿探路的姜小庄回来了,告诉他们前面有片林子,还有条小河,中午,他们可以到那儿休息,等日头过了再赶路。
岑杙点点头,看他满头大汗,就把水囊丢给他。顺便和他聊起天来:“咱们现在离龙门也有三十里了,到京城还得有好几十个三十里,你想不想家?”
姜小庄眼一红,随后就大声说:“虽然想家,但是能跟着大人和夫人一起进京,小庄比什么都高兴。小园就羡慕我能跟着大人,昨晚哭了一宿求爹娘让她也跟着一起来,但爹娘没有答应。”
“那你想不想让她一起进京?”
姜小庄又失落得低下头,说:“想!但是爹娘说她是个女儿家,不能轻易出门!”
“谁说女孩家不能出门的!”岑杙反驳,“等咱们到了京城安好家,我就写信给你爹娘,让小园也过来。到时候你们兄妹在一处,就可以互相照顾了!而且,顾青肯定也很舍不得她!”
“大人说得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小园一定高兴坏了,我替小园谢谢大人。”
岑杙笑了起来,“你也别老是大人大人的了,叫我岑哥哥吧,你们平时不是都管顾青叫青姐姐么?怎么轮到我就成大人了!我看起来很吓人吗?”
“不是!小庄不敢,只是大人和爹娘是一个辈分的,小庄怎能管你叫岑哥哥?”
“反正你爹娘又不在,叫我岑哥哥他们又不知道。再说,顾青还和我一个辈分的呢?你们叫她青姐姐的时候,就没想过她和你们爹娘也是一个辈分的?”
“这?”小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真是傻小子!”岑杙笑他。
姜小庄笑出了两颗憨憨的兔牙,几乎算是姜家一家老小的标志了。岑杙笑了一会儿,情绪忽然又低落下来,不知道顾青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李靖梣独自坐在车里本就闷热,听前头的人一直在不停聒噪,开口顾青闭口顾青,心中更添一把无名燥火。到了林子里,岑杙唤她下车休息一会儿,刚把手伸过去,就被她不客气得一把拍开。岑杙揉揉受痛的手,一脸莫名其妙。
小庄帮老陈把干粮拿出来,正想给两人递过去,但是见“顾青”脸色不善,就没敢过去送,心里奇怪青姐姐这趟出门,跟变了个人似的,身上气压极低,也不爱笑了,对岑大人起先还好好的,后来态度越来越差。他觉得肯定是岑杙惹她不高兴了,但又不知道岑大人到底哪里惹到了青姐姐。见两人一路争执到了小河边,又从小河边争执到了小树林里。岑杙一直试图跟青姐姐解释什么,神色焦急,但青姐姐脚步匆匆就是不理会。
后来她似乎是放弃了说服她的打算,攥着拳头无力得站在原地,看着她往林中越走越远,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宁愿冒着被风卷走的危险,也要与过去的牵绊一刀两断。
她哽了哽喉咙,大声叫小庄,“你去保护她,不要让她走远了。”
小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听命行事,闻言,立即背上剑往“顾青”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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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了很久,修改了最后一段。




鲤跃龙门 善恶之念
“大人, 是那三个人!”
待李靖梣和小庄走远后, 老陈忽然悄声对岑杙道。不远处有三匹马儿驮着三张生面孔, 朝河边这边走过来。根据老陈的观察,他们自龙门县开始, 就一直跟了他们一路。
岑杙脸色很不好看,“你在这里看好马车,我去跟他们打声招呼。”
“大人!”老陈一脸慌张。
“放心,如果他们是强盗和劫匪的话, 一路上有太多机会可以下手了。再说了,你难道不想弄清他们到底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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