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花卿心中微微诧异,能让皇太女放低到这种姿态的,至少花卿在行宫里的这些天,从来没有见到过。但是有些事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如果一句道歉就能轻易被原谅,那这世上所有的奸邪之徒都能逍遥法外了。
她阴寒着脸,看她就像看一块没有生命和感情的石头。
“不敢,殿下做什么都是对的,岂容我等贱民置喙,刚才是花卿冒犯了,殿下可以随意处置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对不起!”
她似乎真的慌乱了,情急之中就用双手去拉她,拉不住就展开瘦弱的身体把她给抱住了。她尖尖的下巴磕在肩上是意料中的疼。那声极轻的“对不起”就在颈后响起,伴随着金钗华胜碰撞出的玎玲响,向来骄傲的皇太女姿态已经降到不能再低。
她其实在放箭的那一刻就后悔了,生命中有太多不可掌控的东西,即使她可以确定羽箭不伤她分毫,但总有意外的事件可能发生,也许一个意外就能让她追悔莫及、愧疚终生。
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得放出那支箭,自己本意绝不是想伤害她,但事实上却又差点伤了她。如果那支箭中途偏转一下,造成的后果她想都不敢想!
花卿错愕得站在原地,胳膊肘以上都被她牢牢捆住,两只手想推开她,但不知该往哪处使力,两边是松软的蛮腰,前边是平坦的小腹,往上又到了非礼勿动的胸,只能尴尬得在她肋骨两边虚撑着,不敢触碰。
“我知道自己错了,我是来诚信跟你道歉的,刚才是我气昏了头了,不该拿你出气!”
好像生怕她不接受似的,又补充道:“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了。你别生气好吗?”
花卿不确定她是否深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一连串的道歉示弱的确让她的立场微微动摇。
她知道她是一个安静的人,许多情绪往往掩藏在那双幽深寂静的眼眸中,从来不肯对外多表露一句,有时候靠猜靠想很难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
花卿有点气不过,声音就大了些。皇太女似乎哆嗦了一下,有些可怜得把下巴从她肩上抬起来,手肘回缩仍旧抓着她的小臂,和她面对了面,眼圈是出人意料的红。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气呢?”
花卿刚刚飙起来怒气因触到她目光中的水色而一泻千里。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回到床前坐了,拉个凳子坐到她面前,摆出一副公堂审案的架势,就差拍一下惊堂木了!
“说罢,把你为什么这么生气给我老老实实从实招来!





鲤跃龙门 月下鬼影
“招?”
李靖梣下意识得看向那双深如湖底的眼睛,不经意间就陷入了那湖底的斑斓柔波里。她吐了口气,又从何招起呢?
花卿见她抿嘴不语,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后悔刚才用那么生硬的语气跟她讲话了。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自己讲东西的人,这样强逼着她“招供”,她自己心里难受,自己听着也不好受。
“哥哥出生于清和元年,父皇登基的那一年。他是父皇的第一个孩子,父皇非常的喜欢他,在他出生第二年就把他立为皇太子,母亲也因此被立为了皇后……”
李靖梣突然间的开口,让花卿心中微微一荡,眼睛里溢了一丝温柔的波光出来,安静得听她慢慢讲述这一切的起因。
几乎人人都知道,在李靖梣之前,玉瑞曾经有过一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太子,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他的人生当顺遂得让所有人都羡慕。
他就是李靖梣的同胞哥哥李靖植。他不仅是皇太子,皇长子,还是中宫皇后的唯一嫡子。这些荣耀至极的身份足以保证他只需活到皇帝驾崩的时刻,就能无可争议得继承皇位。
但可惜的是,这位皇太子只活了十五岁,便因病暴亡,当然,这只是朝廷给出的官方说辞,民间关于这位皇太子的死因说法非常多。而在李靖梣的记忆中,那具被侍卫抬回来的惨被割喉、血尚温热的躯体,才是长兄留给她的最后一抹记忆。
那是清和十五年。太子李靖植去栖霞寺为已故先皇后上香,回程的路上被化装成太监的亡命刺客袭入车厢,以残忍手段杀害,死时双手仍曲于颈间,呈奋力挣脱之状,双目龇裂,表情极尽痛苦。
那一年她十三岁,妹妹靖樨只有八岁。
这是她第二次经历至亲之人的亡故,只记得当时东宫人仰马翻,哭泣、哀嚎、怒斥、拍案声不绝。她从人缝中看到了哥哥了无生息的尸体,咬着牙关拼命捂住妹妹靖樨的眼睛。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从皇宫赶来,看到爱子的死状,当场昏厥过去,侍卫们七手八脚得把他抬回了皇宫。而她把哭累了的靖樨哄睡后,带上云栽、云种两个,连夜赶到出事地点查探,想找出杀害哥哥的凶手!
在那里,她遇到了那位改变了自己一生轨迹的人,太子的恩师谭悬镜。
两人在山脚下的竹屋内,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她于天亮前冷静得回到了东宫,安守在长兄的灵堂里,看着哥哥的灵位,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因太子薨逝深受打击的皇帝李平泓,一病不起。一个月后,太医们诊断他大限将至,朝臣上下人心惶惶,提议尽快议立新的储君。皇帝似乎也预感到自己命不久矣,于是急诏重臣们进宫商议储君人选。
当时皇帝膝下尚有五位皇子,最大不过六岁,最小不过一岁。因为都是庶出,按照玉瑞传位制度,应当立长子,也就是六岁的敦王为储,但也有人提议应该子凭母贵,立后宫位份最高的文贵妃之子,年仅三岁的诚王为储。
但最后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奄奄一息的皇帝李平泓在病榻上,将一国之重,托付给了自己十三岁的长女李靖梣,并委任先太子恩师谭悬镜为顾命大臣辅佐幼主。
虽然玉瑞史上并不乏女皇登基的先例,但大部分都发生在皇帝无子的极端条件下,像李靖梣这样有兄弟在而被立储的皇太女在玉瑞历史上尚属首次,自然引起了举朝哗然、震惊。
包括严太后在内的一帮勋戚旧臣纷纷站出来反对,严太后甚至跑到皇帝榻前,不顾皇帝病危的身体需要静养,摇着他的胳膊哭得老泪纵横,希望劝皇帝收回成命。
但一切都没能改变皇帝的心意。李靖梣就在御塌前被立为新任皇储,由皇帝亲自口述,谭悬镜亲笔撰写的立储诏书三日之内发放全国公示。
原本效忠于李靖植的东宫旧属们纷纷响应支持,他们相信只有太子的同胞妹妹即位,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东宫的损失,并追查出谋害太子的真凶,为先太子平冤昭雪。
而最令人意外的结果是,原本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皇帝,竟然在太医的调养下,顽强得挺过了这次生死大劫,活了下来。之后,尽管后宫陆续有新的皇子降生,皇帝仍然没有改变当初立皇长女为储的决定。
而那位严太后见单纯的影响皇帝无果,便开始明里暗里的对李靖梣使绊子,想让她自己犯错把东宫之位交出来。而东宫对她的态度一向是能忍则忍,忍无可忍时才会主动还击,这次,她又在筹粮之事上大做文章,谭悬镜给李靖梣的建议仍然是忍,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到跟她摊牌的时候。
李靖梣何尝不知道要忍,但是忍了那么多年,心里那口郁结之气总是徘徊不去。往常她随便拿些物事撒撒气也就消了,今年倒撞上了一个不怕死的,不知怎地,就把脾气都对她发泄了出来。然后就被当场怼了,心里郁结得要死,还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花卿听完了李靖梣的讲述,艰难的消化了一阵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皇室内部的斗争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惨烈。破坏筹粮的不是别人,竟然是皇太女的亲奶奶皇太后,她能想象到李靖梣知道这一真相时,内心是何等悲愤、委屈、无助。
难怪她的性子会那样内敛,经历了兄长的惨死,风雨飘摇中被推上储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拉下来,一步行差踏错都有可能造成万劫不复。
比起那位早逝的兄长,她正位东宫所面临的挑战,几乎要艰难百倍!
此刻花卿心里早就原谅了她那支冷啸而来的穿云箭,她相信她不是故意要伤害她,只是想发泄自己的愤怒。能够被她当成出气的对象,换言之是否是一种信任和亲近的表示呢,想到这里,她竟然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可以在大会上帮你压住那位杜老三,顺利筹到粮食。”
“什么主意?”
“嗯,你先睡一会儿,醒来就知道了。”
“我不困。”
“还说不困,瞧,你困得眼皮都要打架了,你听我的,先睡一觉,养足了精神,神采奕奕得去参加下午的粮商大会,我保证到时候什么问题都会解决!”
李靖梣似信非信得看她一眼,刚才在院子里折腾了那一阵,现在的确有点困了,“那好,我回房间去睡。”
花卿把她按下来,“得得得,我还不知道你?从我这走出去,不出十步,立马又会亢奋的跟个小牛犊似的。你们这种公事狂,我可是见多了,从来不会注意休息。人困了就要立即睡,否则身体过了那个点,再睡就难了。你知道人身上很多病都是因为没有睡好造成的吗?”
“……你怎么比云栽还会唠叨了?”
李靖梣承认她说得很对,她身体的确很困很想睡,但并不打算真的躺下来休息,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敷衍她。在她看来,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未必够,哪能浪费时间在昼寝上,何况跟她说了这些有的没的,已经花了她不少功夫了,下午的筹粮大会如何展开,她还没有跟幕僚们商议出个万全之策,岂能睡得着。
但是花卿格外坚持,甚至向她保证:“如果这事儿解决不了,我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
“我要你脑袋做什么?”
“当花盆栽花行不行!姑奶奶,你就安心睡吧你!”
“……”
最后,花卿几乎是动用蛮力把她硬塞进了被子里,帮她把金钗华胜摘下来,放在床边的妆台上。趁机摸了把那头乌黑柔软的青丝,像丝缎一样光滑,心里跟偷吃了蜜似的,笑得格外香甜。李靖梣起先有点局促,后来嗅着帐中那淡淡的不知是梨香还是茉莉香的香味,竟然莫名觉得很心安,意识昏沉起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足足“浪费”了她半个时辰,稍微理了理鬓发下床来,板着脸去找花卿兑现好主意,房间里没找到人,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云种的“啧啧”之音。
“花卿姑娘,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你穿男装和那秦大官人真有三分神似,这一招棋险是险了些,但说不定能够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暮小将军,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李靖梣好奇得迈出房门,见声音是从回廊那边传过来的,就沿着屋前的长廊走过去。云种先看到了她,眼睛一亮,飞跑过来,卖关子似的往前一指:“殿下,您可认得前面是何人?”
被他指的那人恰好抬起头来,一双暗藏着斑斓柔波的深似湖底的眼睛,笑盈盈得看着她,熟悉又不太熟悉。特意描出两道眉峰的刀削眉几乎倾斜入鬓,乍看好像要飞起来似的,神采飞扬。唇角衔了丝若有若无的暗笑,原本小巧玲珑的鼻子,因为周围五官神貌上的变化,竟然也突出了笔直高挺的气势,变得和往日不同。头上的乌纱幞头,身上的月白阑衫,都是云种照着那天在宅院门口看到的秦大官人的装束到街上新买来的,这一身打扮下来,连他都觉得花卿姑娘扮起秦大官人来,真的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怎么样,我这个主意可好?”花卿微笑得看着来人。




鲤跃龙门 戏中之戏
在旁人看来这个主意好到不能再好,首先那位杜三爷之所以嚣张,除了背后倚仗太后和萧王的势力以外,还因为在如今的江南粮商界除了秦大官人没人能压得他,只要“秦大官人”能够现身粮商大会,不怕那杜三爷再蹦跶。
其次,由花卿姑娘来扮演“秦大官人”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她是秦大官人的身边人,对他的行为举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同时,她还是秦大官人安插在空谷楼的眼线,对于秦浊在商场上的一些生意多也有涉足,在大会上和包四娘相互配合,才不至于露馅。
第三,听说那“秦大官人”生来就是一副男生女相,又常年低调不轻易露面,只有极少数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连一些生意伙伴见到最多的也是他的管家。那么即便是假的秦大官人到场,有皇太女在旁边力撑,他们也不能认定她就是假的。
“那你怎么保证不被那极少数认出来?”
“有这个啊!”花卿忽然举起一张银色铁皮面具,得意得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后撑开银丝套在了头上,面具拉下来,上半边脸就此遮去,只露出了弯弯的唇和一条轻易看不出来的美人沟的下巴,“到时候就说我的脸不小心磕伤了,不能见光不就行了。”
“脸是挡住了,可是声音呢?”
花卿笑了笑,忽然换成了秦浊的声音,比她平时的音调低沉了很多,如果不细听,真以为是个男儿发出来的。
云种抱着剑由衷得发出赞叹,“花卿姑娘,你真的可以去台上搭戏了,这样别说是旁人,就连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了!”
花卿又把面具掀起来,固在额头上方,俏皮的眨眨眼,“那现在呢?”
云种咽了口唾沫,“现在又是花卿姑娘了!不过,也不完全是花卿姑娘,有点,有点……”他实在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这种细微的差异,像他们这种常年使枪弄棒的习武人,平日大刀阔斧惯了,哪里能描述出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微妙的感觉。
花卿突然捧着腮颊笑起来,声音也恢复了女儿家的娇嗔,“有点什么?暮小将军是不是不认识花卿了?”
云种瞳孔一下子放大,马上接道:“是了是了,这才是花卿姑娘,刚才那个不是,呃,也不是不是,就是……”词汇量捉急!
李靖梣瞥了眼“幼稚”的两人,制止住花卿对自己属下若有似无的撩拨,“好了,就这样吧,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说完,若有似无的瞟了花卿或者秦浊一眼,转身朝来时的房间走去。
皇太女重登銮舆往粮商大会所在地乘风楼赶去,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挑开帘子望着窗外骑着马儿的清瘦背影,她的眼底如覆了层迷雾,眉头纠成了一个难解的结。
在前头和云种并骑而行了一会儿,就已被对方亲热的唤作“秦兄”。秦浊显然对两者身份的转换驾驭得十分纯熟,没有一丝不自然。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正被皇太女翻来覆去的眼眸审视、打量、探究。
她其实也心虚得很,任谁也想不到,有一天秦大官人竟然会自己来冒充自己。对普通人来说这大概是天底下最容易办的事,但对她本人来说,怕是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办了。这取决于她不仅要把自己演的像自己,以糊弄住那些打过交道的粮商,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真,还要把自己演的似是而非,以糊弄住精明的皇太女,让她认为自己始终是假。
这种纠结复杂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十三岁那年,第一次辞别师父下山,穿着男孩儿的装束,想着待会到了街上会不会被人认出来,有一丝期待也有一丝惶恐。
现在她只期盼着待会的粮商大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形!最好能跟包四娘提前透个口风,让她到时候打一下配合,糊弄住皇太女。在她看来,比起那些奸诈的粮商同行,皇太女才是最难应付的人。只是一想到包四娘,她不禁又做出了花卿的经典扶额动作,微微苦笑,这姑娘演技估计为零吧,要她打配合会不会结果更惨!
其实她是小看了包四娘的演技了,包掌柜只有面对秦大哥的时候,紧张之下演技才是零,其他时候都好得很呢!比如她一眼就认出了皇储殿下身后那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在她仅露出的两只飞眨的眼睛和翕动的嘴唇上准确读出了此时此刻应当装作什么都毫不在意的神情,然后只略动了动嘴唇回应,就真的站在原地不动了,丝毫不往秦浊处多看一眼。
秦大官人长松了口气,对她的表现刮目相看。李靖梣看似不经意得瞥了她一眼,实则已经将她与包四娘的隔空互动牢牢的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得迈步到正位上坐好。云种拍了她肩膀一下,“秦兄,放心,有我们罩着你,你就尽情演吧!”最后一句是他小声凑过来说的,他发现比起花卿来,他更适应跟秦浊在一起,称兄道弟交流打趣完全无障碍。说完也随殿下上了台阶,站在李靖梣身后,又化身成为一尊威风凛凛的门神。
粮商们先是在过道里向殿下行了礼,便按照早上的次序依次入座,包四娘坐在正位下首一个单独留给主持的位子上,秦浊和杜老三一个坐在东首一个坐在西首,隔着过道面对了面,每人身后都坐着五排的粮商,扫眼望去乌泱泱一片,几乎分不出来谁是谁。位子和位子之间隔着方桌,上面换上了新的瓜果和茶点。
会议进展得异常顺利,那位话里带刺的杜三爷看到秦大官人在场,气焰果然不如早上那般嚣张,其他人更是唯唯诺诺,一副唯秦大官人马首是瞻的样子。连李靖梣都不得不对秦浊在江南粮商界的影响力刮目相看。有她在明面上带头支持筹粮,原本焦躁不安的包四娘仿佛也有了底气,号召其他粮商交粮更加得心应手。
会议进行到尾声,侍卫们拿着册子挨个让粮商们登记所捐额度,而已经登记完了的粮商们则闲闲得吃茶。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当一个侍女“不小心”把温茶泼到了秦大官人脸上,要为她揭下面具擦干时,满座众人除了那位杜三爷外,脸色几乎都变了,有些是因为好奇,有些则是不解,还有些是因为担忧。
“怎么做事的?不知道秦大官人脸上有恙吗,还照脸上泼!秦大官人,您千万别生气,这是楼里新来的丫头,不懂事,我给您擦擦!”
“不用、不用!”花卿忙着推阻侍女的手,不提防有人突然从后面扯住了她头上的银丝,就在电光火石间她察觉到是一双女人的手,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的面具就被摘了下来。
这时候,坐在后面的人有的已经站了起来,就为了一睹秦大官人的真容。而那揭掉她面具的瓜子脸的女人看到她的脸,只略微顿了下,就看向对面的杜三爷,露了个困惑的表情出来。一边拿手帕无意识得擦着面具,一边看着秦浊眼中不加掩饰的怒意,心里咯噔一下,手上动作停了下来,被她一把将面具夺了回去。
这是乘风楼的老板娘,暗地里和杜三爷有一腿,也曾在往年的粮商大会上见过秦浊,这次受到老相好的指示,要来拆穿假秦浊的真面目,结果,哪有什么假秦浊,分明就是他本人!她心里知道得罪了他本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杜三爷也愣了下,眼珠子一斜避开老板娘投过来的目光,再正眼瞧时,这女人竟然还站在那里朝自己求助,这个蠢女人,这不是摆明了自己和她之间有勾当嘛!当下眉头一皱,咳了一声提醒她注意场合!
等到秦浊重新把面具戴好,杜三爷就以“局外人”的身份站出来化解尴尬:“老板娘,你们乘风楼都办了多少次粮商大会了,啥时候这么不讲究了,你看请来的都是什么人,把秦老弟都给吓着了!”
秦浊才没有功夫理会这对老相好之间的眉来眼去,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右前方那道像利箭一样射来的眼光上,感觉自己的右半边身体几乎要自燃了。
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不是真如杜老三形容的那般,像被吓着了,反正她此刻确实非一般的胆寒。脖子更是僵得不能动了。想喝口温茶缓解一下,结果喉咙竟然也罢工,那口茶就含在嘴里,将咽不咽,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呛着了!
“咳,咳咳咳咳!”她捂着嘴尽力让自己不出声,但实在是太难了,不一会儿脸色就涨的通红,把脸上的面具都烧得滚烫。
老板娘收到杜三爷的眼色,赶紧带着一帮送茶的侍女下去了。云种小将军十分不可思议,他还以为方才花卿姑娘一准要露馅了,做好了要护送她逃跑的准备。谁知道花卿姑娘演技这么好,摘掉面具都能继续表演,真是神了!
包四娘有点为秦浊担忧,因为她已经感受到李靖梣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凛寒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以为花卿以秦浊的面目出现,是已经向殿下坦白身份了,看情形好像并非如此!




鲤跃龙门 翻云覆雨
“那个,暮小将军,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未处理,要回宅子一趟,就不陪你们回行宫了。”散会后秦浊仍然和暮小将军在前头并骑而行,想起上车前被李靖梣面带微笑扫视得那一眼,“秦大官人?看来,咱们之间有好大一笔账没算呢!”脊梁骨就禁不住发寒,还是赶快逃命要紧。
熟料暮小将军坚决不同意:“不差那一会儿了,秦兄!殿下上车前特意交代过,秦兄这次立了大功,一定要回宫好好犒赏你才行,你得先领了赏才能回去!”
“我不要赏赐了不行吗?”
“不行的,殿下的赏赐谁都不能拒绝的,不然……”他往后瞄一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还配音道:“咔嚓!”
秦浊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怎么,还要杀头吗?”
“不是,我是说‘死定了’的意思!”暮云种笑嘻嘻的,毫无惊吓到人的自觉,“所以,你最好不要轻易拒绝殿下!”
岑杙心中更加恐惧,“暮将军,问你个事儿,殿下她,杀过人吗?”
“直接杀人倒是没有,”云种攥着缰绳,随着马儿的行进,宽阔的肩膀一高一低得上下起伏,“但是,殿下间接处置过罪大恶极的犯人。”
“怎……怎么处置的?”
“监斩啊!殿下监斩过死刑犯,第一次上刑场,看犯人斩首眼都不带眨的。那时候她才十四岁,就比一些四十岁的人还强了!”云种说得时候也不禁暗自钦佩,随后又压低了头,对秦浊小声说:“不过,殿下回宫后马上就吐了,这事儿只有我和云栽知道。后来,她连续一个月都未曾好好进食,胃里难受。殿下其实闻不得血腥味。”
1...678910...13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