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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李靖梣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花卿努力回忆暮云栽伺候皇太女的时候是怎么做的,发现记忆里只有一大片安静和空白。昨晚跟云栽取经的时候,她也只模模糊糊给了“殿下喜欢清静”几个字便又睡着了。从李靖梣的冰块性格判断,她确实是喜静的性子,那她就尽量减少说话的机会,免得招她厌烦。
饭后,安静地随她去了书房,李靖梣长身玉立站在书架旁,从容地摘了一本书出来,一边翻阅一边问:“会研墨吗?”
花卿点了点头,立即在案上替她展开了文房四宝,并且熟练地拿着砚石磨墨。李靖梣捧着书,像往常一样踱到案边,坐在那里一看就是半个时辰,间或提起笔来蘸了花卿新研的墨汁,在旁边做些笔记。
她长时间只专心做一件事,其余时候一句话不说,也不让人多伺候一下,除了中间帮她接了次茶点以外,花卿这个便宜侍女当得不能再轻松,甚至有点百无聊赖了。不过,她专注看书的样子真的很有魅力,花卿闲极无聊,便打起精神专心看皇太女读书。
“你没有事情可做吗?”
皇太女眼睛盯在书上,但余光发现她托着腮直勾勾盯着自己,看似不经意实则有些恼得问。
“嗯——”花卿想了下,“殿下需要我去换茶吗?”
看来确实是很闲了。
“不用。”李靖梣现在并不口渴,她指了指桌上的书本,“我眼睛看乏了,接下来你念给我听。”
花卿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忙忙的接过书来,“殿下看到哪里了?”
“‘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算了,你从头开始念吧!”李靖梣身子往后一斜靠住椅背,胳膊肘搭在两侧扶手上,双手交叠搁在腹前,两眼轻阖,神色放松,做出一副预备静听的模样。
“好的。”花卿一目十行得在书页上扫了眼,深吸一口气,从第一个字开始读起来:“臣闻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她的声音和李靖梣一样,都属于中正醇和的女声,音调比李靖梣略低一些,比她平常说话时又低了许多,但清澈透亮。难得的是,口齿清晰,情感适度,懂得该轻处轻,该重处重,该缓时缓,该放时放,连起来情绪饱满、抑扬顿挫。
“不念居安思危,戒奢以俭,德不处其厚,情不胜其欲,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长也……”
花卿余光瞄到李靖梣睁开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声音放缓下来,直至消失。担忧地问:“殿下,我是不是哪里读的不好?”
“你以前读过书?”李靖梣用了疑问的语气,态度却是肯定的。
花卿睫毛眨了一下,歪头思考:“嗯——小时候跟父亲上过几天书房。”
“你父亲是?”
“我父亲大概是个教书先生吧,年代太久远了,我也想不起来了。然后就是在空谷楼又跟师傅们学了好几年,妈妈说现在生意不好做,姑娘们艺多不压身,文人骚客喜欢什么,我们就要学什么,读书是我们最基本的技能。”
李靖梣眉心似有不悦:“你既知书,又明理,为何要甘愿呆在那种地方?”
花卿笑了,觉得她表情闷闷的竟有些可爱。
花卿尽量让声音不泄露自己的情绪,反问道:“那你说我为什么有了秦大官人这个有钱的老相好,却还要呆在空谷楼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呢?”
李靖梣蹙眉思索了一阵,“你是她摆在空谷楼的棋子,负责帮他打探商场上的消息,他舍不得让你离开。”
花卿诧异得挑了下眉,“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是他,有这么好的一招棋,我也舍不得弃。”李靖梣冷笑了一声,“所以,花卿姑娘,秦大官人把你安插在本宫身边,替他传递了这么多天消息,总共付给了你多少报酬呢?”
花卿神色古怪,“报酬?”
“本宫最初也百思不得其解,秦浊逃跑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你一起带上?实际上,他并不是情急之间顾不上你,而是故意把你留下来的对吗?”
呵呵……对个屁!





鲤跃龙门 雷霆手腕
“他猜到我会拿你要挟他,因此便顺水推舟,将你安插在本宫身边,做他的眼线,好随时跟他通传消息。”
听到这花卿不由笑了,“等等,皇储殿下,我一直被你软禁着,哪有机会向外界通传消息?”
“那院子里不是还有一聋一哑两个管家吗?那位聋婆婆每日借送饭的时机来与你照面,你们每次就用手语交流,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得把行宫里的情报传递给外面的秦大官人!”
花卿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了。她确实靠聋婆婆往外传递了几次的消息,但那都是生意上的,她被关了但生意不能不做啊。而聋婆婆给她来送饭真的只是担心她吃不惯好嘛,她固执得认为天底下只有她做的菜才能符合花卿的口味,哪怕是皇宫里的御厨都不能令她放心,她又有什么办法?
“后来,你在本宫面前多次进上谗言,说路某人的坏话,大概是担心路柴生投靠了本宫后,秦大官人就会失势。本宫后来因此冷落了你,秦大官人觉得你再呆在本宫这里已经没什么价值了,于是你们又合作了一出‘移情别恋’的好戏,让本宫相信再拿你要挟他已经没有价值了,所以,不得不放了你。”
花卿脸上的肌肉因僵硬不自觉抽动了两下,她没想到李靖梣的联想力这么发达,竟然生生得把生活中那些琐碎的小事,串联成了一幕连自己都觉得好有道理的大戏。
但是,说戏也不能脱离实际啊,什么叫多次进上谗言?明明只有一次好伐,还是出于关心的目的,被她当面怼了回来。冷落?没错,你确实冷落了寡人一段时间,寡人心寒,所以没再上桌跟你吃饭!
李靖梣嘴角勾着一丝冷笑,从案后站了起来,继续“合理”分析:“后来路柴生倒台前一晚,你又借故回到行宫,继续打探消息。确认本宫筹粮计划破产后,顺利将这一消息传递给秦大官人的同盟包四娘,包四娘第一时间闻风出动,带着巨大的利益前来诱惑本宫,这样你们就可以取路大官人而代之,达到自己奇货可居的目的!”
怎么越说越变味了?还有战略同盟?花卿想插句嘴,但是被皇储殿下先声夺人的气势逼退。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你会落入萧郡王的手中,情急之下,你们想到了本宫,决定利用本宫的力量震慑萧郡王,救出花卿。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本宫可能永远不会想到,你、秦大官人、包四娘会是战略同盟关系!”
“你们结成了一个三人甚至不排除多人的共同利益小团体,联合起来打压一切威胁到你们集体利益的竞争对手!甚至!!!”
她说至激愤处,声音也不由拔高,“本宫怀疑,路大官人的此次倒台,也是你们从中作梗,秦大官人见不得别人爬到他头上去,所以,想尽一切办法、用尽千方百计、不择手段、哪怕牺牲北方数万百姓的生计!!!也要把他踩死!!!”
花卿见她情绪激动,脸色变得涨红,双目恨恨的瞪着她,一副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没来由得就是一阵心寒!
她尽力平复自己因着急而同样激动的心情,用一种尽力不会泄露自己的情绪,又不会触怒她的语调缓缓道:
“殿下,你的分析乍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但是,倘若真追究到细节处,连你都不敢肯定,所以拿来质问我对吗?你若认定我们是处心积虑,只怕连我自荐来当你的侍女,都能联想到是秦大官人指使的,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对不对?”
李靖梣眼神冷冷的,一只手按在桌子上,一副“难道不是这样么”的表情,实在不太可爱了!
花卿收回之前对她闷闷的很可爱的评价,给她摆事实讲道理:“其实,你把秦大官人想得太有本事了,据我所知,她还没那么大力量能够在一夜之间击垮一个和她相争了数年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
李靖梣怀疑她是那只在背后使鬼蜮伎俩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这的确让她很寒心,不过,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商人普遍逐利是没错,但商人也是有良心的,你怀疑我们什么都好,但是蓄意破坏筹粮计划、置数万生民于不顾这种罪名,实在太大了,我们承担不起,也绝对不会去做!”
“那你能解释他为什么屡次不奉本宫诏令出面筹粮,却在路柴生倒台后,把他的同盟包四娘安排到本宫身边来吗?”
“这个我不能解释,我只是她们的一颗棋子,不是她们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事事全知晓!”花卿撒了个小谎,她现在很烦很混乱,不想多说话。但有些话又不得不说:“我知道殿下现在怀疑我们,那些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过,我想,日久应该能见到人心吧!我们是不是真心投奔还是别有所图,过不了多久,殿下就应该知道了。”
李靖梣紧紧抿着嘴不吭声。花卿忽然抱着胳膊做出一个有点冷的姿势,
“嗯——我现在可以请求歇一会班吗?刚才站太久了,脚有些酸。”
听见她隐隐示弱的声音,李靖梣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点僵得点了点头。
“那花卿告辞了。”
花卿神色疲惫得推开门,看到云种一脸尴尬得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八名面无表情的带刀侍卫,从目光躲闪的反应来看,应该是守在门外很久了。
花卿在人堆中看到了神色张皇的聋婆和哑叔,一瞬间就明白了所有。这就是皇太女的手段,即使她不承认,她也有法子逼她说出真相。
“听殿下说,暮小将军一早就出去办差了,没想到这差事竟和我有关!”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传在李靖梣耳中,竟有些奚落之意。她心中暗恼,却又觉得心里某处莫名发慌。抿唇扭开脸,不去触碰那道令她耳颊发烫的目光。
花卿苦笑了一下,回过头来,走到聋婆哑叔面前用手语安抚住他们。又对云种微笑说:“能把他们关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吗?两人年纪都大了,身子受不得潮。”
这点保证云种还是能给的,“花卿姑娘放心,我会托人好好照看他们的。”
“那我就真放心了。”她又朝门里看了一眼,这次由于人墙阻隔,她什么都没有看到。扶了扶额,“那你是押我回房,还是和他们一起?”
云种也做不得主,还得问李靖梣的意思,他让花卿稍等一下,转身进了书房,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殿下吩咐,待会她要出门办差,花卿姑娘就不必跟着一起了,不过,你暂时还不能离开行宫。”
花卿不知是该感激还是该苦笑,李靖梣算是手下留情了,没有把她当成犯人对待。她其实想向云种打探一下包四娘的状况,但怕再度引起李靖梣怀疑,只好搁置满心的疑问和焦虑悻悻得回房。
还不知道行宫发生“巨变”的包四娘,一大早就来到码头亲自盯梢,看着十万担粮食全都登仓准备起运,仍旧不放心,领着账房先生在各个登仓口挨个清点粮食数目,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宣布封仓。
李靖梣来过查看了下账本,似不经意得问起:“听说路柴生案发前一晚,粮商圈里已经传出他要倒台的消息,包掌柜可曾听说过?”
包四娘想了想,“民女确实听到一点消息。”
“案发后所有人都在望风而动,怕重蹈路大官人的覆辙,为什么只有包掌柜毫不犹豫得来投奔本宫呢?难道包掌柜不怕成为第二个路柴生?”
说起来也是讽刺,当晚路府寿宴,江南粮商的出勤率比她筹办的粮商大会还高,这些人竟然纷纷前来观看路大官人如何倒台。
包四娘打一激灵,不知该如何作答,生怕把秦浊牵扯出来。
包四娘似乎鼓足了勇气才说:“因为民女知道殿下是一个可信赖的人,不会让路柴生的情况再次发生。所以,民女就赶在众人之前第一个前来投奔了。”
“你与本宫从未打过照面,更不了解本宫的为人,怎么就认定本宫值得信赖?”
包四娘被问住了,她虽然经商有道,但说到底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心机不深。一次目光中的迟疑就能被李靖梣捕获。
“是不是花卿告诉你的?”
“不,不是。”包四娘条件反射似的摇头,“民女和花卿姑娘之前素不相识,只是偶有耳闻花卿姑娘才貌双绝,那晚在路府是第一次见到。她怎么会告诉我这些呢!”
“既是素不相识,为何还会出手相救?”
包四娘不明白为什么同为女人,自己还比对方年长四五岁,面对她并不凌厉的气势竟有些招架不住。
知道这番是决计躲不过了,她抿了抿唇,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因为秦大官人曾经帮助过民女,对民女有兄长之谊,看见花卿姑娘出事,民女不能不管。”现在花卿在她手里,宁愿供出秦浊也不能供出花卿。
李靖梣眸光一敛,果然又是这位秦大官人。
“这么说你来投奔本宫,也是受秦大官人指点了。”
“是。”
哼,你倒是够坦白,秦大官人能指点你,还不是听了花卿的消息。李靖梣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怒意!越发觉得这姓秦的不是个磊落人,一面虚与委蛇躲避自己的征召,一面又急不可耐得安排自己的同盟上位,简直是典型的两面派、伪君子、真小人!!!
“行了,本宫也不过是随便问问,包掌柜不必紧张。明日的粮商大会,包掌柜准备得如何了……”




鲤跃龙门 皇储受辱
一一提到粮商大会,包四娘的双目就变得格外有神,同她侃侃而谈起来。第二天,在皇太女的亲自坐镇下,做足了准备的包四娘成了大会上的绝对主角。
花卿被关了许久,到院子里放会风。几个侍女警觉得看着她,让她很不自在,正要回房。却听见前院里传来一叠很不痛快的脚步声。她直觉出了什么事儿,想过去看看,但不被允许。
李靖梣、云种面色不愉的回到前厅。本来顺风顺水的粮商大会确实发生了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大会中途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就是那位举报了路柴生的杜大官人。这位杜大官人在江南粮商界排第三,人称杜三爷,以包四娘的资历根本压不住他。他明着想要帮李靖梣筹粮,话里却句句带刺,暗中质疑包四娘的主持地位。
李靖梣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感,之所以没有立即办他,是想等幕后黑手揪出来后一并跟他算总账。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还如此招摇过市!
皇太女心里咯噔一下,已经略略猜到了大概。不得不临时中断大会,推迟到下午进行,紧急回行宫同幕僚商议此事。恰在此时,顾冕从京中带来的邸报证实了李靖梣所想。这杜大官人之所以有底气再登堂入室,竟是因为她!
她心中有满腔愤怒不知如何发泄,她以为,就算自己不讨她喜,但在筹粮这件事关国运的大事上,她断然不会如此糊涂,看来,她是低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厌恶份量。
谭太傅信中给的建议是,不要再追究此事,只管安心筹粮,量她一次行动后,不会再有第二次。可如今的情形,她并没有收手的意思,这是非要将她置之死地不可了!
幕僚顾冕的脸色也很难看,背后主使如果是那个人,局面就不好办了,那个人他们是决计动不得的,即便抓到了铁证,那一步也很难跨越。
这涉及到了一个“孝”字,它像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皇太女面前,挡住了她所有去路。
云种见满座压抑的气氛,脸色涨红,不满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太后糊涂,难道……”
李靖梣忽然起身离开了前厅,抿着嘴往后院去了,顾冕无奈得叹了口气。
举朝皆知,太后严氏向来不喜先皇后海氏,对她所生三个子女也一向不待见。先太子李靖植因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正位东宫时她说不得什么,但是李靖梣是皇帝的嫡长女,她被立为皇储的时候,皇帝膝下尚有多位皇子,按照玉瑞“有子不传女”的帝位传承制度,她是没有资格被立为储君的。因此便成了这位老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除之而后快。
她并不是第一次给皇太女使绊子,一年前处心积虑要跟东海国联姻,竟倡议要把皇太女远嫁到东海国去。这样明目张胆得藐视东宫行为,让东宫部属忍无可忍,谭太傅亲自率领众大臣进宫,向她郑重普及了一遍什么叫储君,什么叫太后,君和后有什么区别,后为什么不得干政,让老太太听得哑口无言,总算消停了一阵儿,可没想到才一年功夫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可是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即便是当今皇上,听到她那些迂腐的建议,也只能假装没听见,倘若稍微表露出不满,就会被定义为不孝。
花卿闷坐在屋子里忽然被一阵“铮!”“砰!”“咯吱咯吱”的声音吓了一跳,敏感得她立时惊坐起来,快速掀开房门往外看。
皇太女殿下穿着一身绯红色的绣龙长裙,头戴炫目的朱红华胜,如一团烈火长身立在院中,手握一柄弯如初月的银色短弓,弓弦被两指拉成不能再中折的角度,“倏”得一放,羽箭便携着一道锐利的破空之音,“砰!”得一声扎在了二十步开外的房门上,震得那合紧的两扇木门,扑棱棱得直打晃。
皇储殿下似乎不满足将自己房门当作箭靶,转而又去射临近几个屋子的门窗,院子里的侍卫能躲就躲,纷纷闪避,谁都不敢去招惹盛怒之下的皇太女。
花卿只呆了片刻,就把眉头锁紧了,看院中那逮着房门撒气的人,就像看一个使气任性的小孩子。她鼓着腮颊拉弓像憋了一口气,可是箭都放出去了,她那口气还含在嘴里,可不就是一个受了委屈、无处发泄的小孩子么!
她抱着胳膊光明正大的站在房门口,欣赏起了皇太女射箭的英姿,早就听闻皇子皇孙们除了读书外从小练习弓马骑射,如今看皇太女这弓使的不比寻常男儿差,甚至那准头还比一般人要好,每支箭都打在差不多同一个位置,从未有一支破窗进入房中,只是把一扇扇精雕细琢的门窗扎出那么多丑陋的窟窿眼,这样暴殄天物的做法也只有这些天家人能够干得出来了。
她正撇着嘴看着,不提防皇太女的弓弦朝自己这边转移过来。两个原本在门外看守她的侍女吓得夺路而逃。花卿没有闪躲,她只是把眉头皱着更紧了,瞧着离自己足足有五十步的绯衣女子,一双眼睛似乎被头上的华胜映成了红色。她直直地盯着自己,不带一丝犹豫得拉满了弓弦。
“嗖!”的一声,箭在自己左肩上方倏忽而过,叮的一声斜斜得扎进了身后的房门上,带得花卿耳边的发丝跟着轻飘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但那支箭在门上仍肆意鸣响的震动感,真实得让她心里发慌。
她看到皇太女嘴里的那口气松了,举弓的手也落了下来,就像一团将熄的火焰,虽然眼睛仍然盯着自己,但那股锐利的锋芒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种略显慌乱、疲惫,但仍不肯低头服输的倔强!
花卿心中忽然冒出一股无名之火。她转身走到房门前,扬手去拔那支箭,拔不动,抬起一脚飞踹向房门,砰的一声那扇门撞上了墙又弹了回来,震了所有人一跳。
而那粗暴踹门的粉衣女子已经握着那支朱红的箭气势汹汹得朝皇太女大步走去。
“皇储殿下就是这样视人命如儿戏吗!!!”
她像一只被惹毛了的花豹子,整条脊背拱了起来,把紧握的箭举在李靖梣面前,双目不再是温润柔和的颜色,反而覆上了一层让人心惊胆战的凛冽寒冰!
从来没有人敢跟皇太女这样说话!也没有人敢这样逼视着皇太女!
但她觉得这样仍不满足似的,狠狠得将箭掼在地上,那铁铸的箭头和木制的箭杆,以及孔雀翎做的箭羽撞上地砖,发出一连串不和谐的声响,令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震。
皇太女像一个做错了事被当面揭穿的小孩子,脸上满是恼羞成怒的颜色,攥弓的手也有轻微的发抖,但是没有人上前阻止她!
花卿知道自己要倒大霉了,即便她真的失手杀了人,她也是当朝的皇太女,没有人能在她的面前大呼小叫,厉声指责。但她实在忍不住由内而外的失望透顶!
一支箭射来,就算再有本事的弓箭手,也不能保证百分百不伤人。
凭什么高高在上的皇家人,就可以拿贱民的命不当命!
就因为她现在愤怒,想要发泄,别人就必须陪她玩命!
本以为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原来也不过是自恃位尊,拿人命当儿戏的纨绔子弟、一丘之貉!
空气在两人的对峙中凝固、干涸,皇太女微扬着头,不肯服输,但目中的心虚气短,令花卿觉得十分可笑。
“砰!”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那粉衣女子摔完箭便扬长而去,那扇屡遭摧残的门也再次被她狠狠惯上,颇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皇太女抿着嘴倔强得高昂着头,脸上的颜色快和她的衣衫一样红了。
回房不久,花卿便从全身绷紧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事后只觉得惊心,却不后悔。过了一会儿,房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环臂坐在床上,一副静候处置的样子。讽刺道:“我自知冒犯了皇储殿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靖梣的脸色仍涨红着,闻言停住了脚步,尴尬得站在原地。
花卿见她没反应,起身就要往外走,仿佛再跟她呆在同一个屋子里,就要窒息而死似的。
“别走!”
只是她身体掠过皇太女的时候,胳膊忽然那人拽住了,她疑惑了一下,瞥见她紧抿的唇齿,以为方才那句示弱的语音是幻听。别开胳膊继续往前走,这回那声音是真急了,“你先别走,听我解释!”不惜绕到了前面来,目光有些闪躲,似乎有什么东西难以启齿。终于鼓足了勇气,“刚才是我不对,我来跟你道歉。”说完羞愧地低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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