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也不知道船飞雁是耳背还是太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上岸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剩下岑杙遥望岸边的小舟干瞪眼!
“你怎么不早说啊?这可怎么办?家丁都被我遣走,明天才能回来!只剩两个守大门的,喊也听不见。我们要被困在这里了!”
“我以为你早知道。”李靖梣幽幽道,“顾青她们不回来吗?”
“这要分时候,如果医管太忙,她们一般会住在那里。我昨天还听小园说,最近医馆多了许多伤寒病人,八成回不来了!不过,她们回不来肯定会派人来报信。但那要晚上了。”
“急什么?大不了游过去再把船划回来呗!多简单!”
“是啊,是挺简单的,问题是,我们谁游过去比较好呢?”
“你问我啊?”李靖梣微笑看着她,眼睛如夜明珠似的,莹莹透亮,没有多余的语言和肢体动作,轻易就溶解了岑状元负隅顽抗的心。
“算了,算了,我游就我游,不就游个湖嘛,小意思!”
真是,明明很生气来着,看着她就生不起气来了。岑杙迅速脱掉外衫,准备下水。
李靖梣道:“欸,你真要游啊?水这么凉,等天黑了没人来再游也不迟!”
岑杙回头答话:“天黑了水就更凉。再说了,咱们总不至于到天黑一直困在这里吧?放心,也就三十来丈的距离。”说着已经坐到台子上,小腿没入水中。试探水温,真的挺凉的。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至腰间的时候被冰得打了个寒噤,一咬牙干脆整个划入水中,淹了一下,冒出个头。磕牙道:“得得得得,好冷啊!”
李靖梣忙跪到沿子上,伸手道:“把手递给我,我们不游了,大不了等到天亮。”
岑杙假装冻得受不了了,握住她的手,突然鞠起一捧水洒到她身上,完了恶作剧似的笑道:“骗你的,怎么样,水凉不凉?”
李靖梣下意识地闭眼,脸上还是迸溅了水滴,身体往后摔坐,着实闹了个狼狈。
岑杙怕她秋后算账,赶紧扑通通地游远,回头瞅着她嘻嘻地笑。
李靖梣绷着脸站起来,瞧她大半身子没在水中,只堪堪露出个脑袋,像个探听虚实的缩头乌龟,模样又滑稽又搞笑。
她着实被气笑了,担心她长时间在水中冻坏了身子,便冷冷道:“还不快游过去?盘桓不去,莫非想做大鳖不成?”
岑杙听出了她的戏谑的,撇撇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干脆把半张脸也淹在水里,更像只大鳖了。李靖梣忍住齿颊里的笑,转而哄她,“好了好了,水里凉,快去取了船上岸来,不然我要生气了!”
岑杙这才高兴起来,一高兴就开始得意忘形,笑道:“我若游过去直接走了,留你一个人在湖心亭怎么办?”
李靖梣似乎早看穿了她的技俩,充耳不闻从从容容地整理了衣衫,甩了一道斜睨过来:“那我就从湖心跳下去,嫁给你家鱼大王当……”
岑杙脸色发绿,忙喊道:“停停停打住打住,怕了你了!你想当压寨夫人,我还不同意呢!”
转身朝岸边游去,心里暗自嘀咕:今晚我就把鱼大王捞起来做鱼汤!
推了小船过来,把船划回湖心亭。李靖梣忙将准备好的衣服给她披上,关切地问:“冷不冷?”
岑杙冻得直缩手,哆嗦了一会儿才说话,“等,等会儿,我先把里边衣服脱了!”当下揭掉身上的湿衣,伸手套进李靖梣撑开的外衫里。冲她嘿嘿笑,“好,好多了!”
李靖梣一面揉搓着她的双手,一面轻轻哈着气,见她仍旧抖个不停,突然把身体贴了上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忍着牙齿大瞌的冲动,“还冷吗?”
岑杙简直受宠若惊了,又怕她跟着受凉,想推开她,“不冷了!早,不冷了!”谁知越推她反而越用力地将她扣紧,岑杙只好拿脸蹭她的脸,“乖,有你这样抱着,我真的,真的不冷了!”
抱到最后两人都打喷嚏了,岑杙赶紧分开,划船载她回去。亲手煮了两碗姜汤,端到床前哄着她喝下,自己也喝了一碗。才敢上床抱她。
天色还早,但在二人心里已经不约而同地叹晚,舍不得再出去,就躺在床上头对头地说起了话。
“欸,你知道吗?聋婆婆昨天给我来信了!”
乍一听见曾经故人的名字,李靖梣心里涌上万千思绪,假装淡定地嗯了嗯,“她信上说了什么?”
“就说了一些现状!欸,你知道吗?聋婆婆现在已经当上夫子了呢!”
“嗯?”
“真的,聋婆婆当年还想跟我到龙门的,但我念着龙门县地处偏远,环境恶劣,她年事已高,就没让她去。托给四娘照顾。今年端午的时候,她进京探望过我一次,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急急忙忙赶回去了。原来四娘出资帮县里在办了一所孤儿院,里面收留了不少先天不足的孩子。聋婆婆被请去教这些孩子们哑语,每天忙得不亦乐乎。现在她对这些孩子们可是比我还亲了。”
“是么?”李靖梣眼睛微酸,朝岑杙那边拱了拱,“我都好久,没吃到婆婆做得饭了。”
岑杙搂着她笑,“这有何难?待过年我去接聋婆婆赴京小聚,到时你就抽个空过来,咱们一起吃顿团圆饭,让聋婆婆好好犒劳一下这只小馋猫。”
说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宠溺之情溢于言表。李靖梣面颊不可抑制地发烫,羞涩地闭上眼,又问:
“孙哑叔现在还好吗?”
“好,都好!”岑杙道:“孙哑叔去帮四娘管账了。有他和晏回在,包四娘这江南第一粮商的位置估计还得再坐个二十年。”
“欸?你和四娘不是一直有联系吗?居然不知道她铺子上的大管家是谁?”
李靖梣沉默了,揪着她钮襻抿嘴不语。这些年包家的确为东宫出了不少力,明面上她自然当东宫人护着,但是私下里总不愿见这些人,连细节也不要打听。岑杙当然知道其中缘故,刚才只是顺嘴一提。她是怕勾起伤心事吧?当年她不带聋婆婆过去,何尝不是怕想起旧人?
岑杙瞧她眼睛有些红,窝在怀里闷声不语的样子,愈发像只受了委屈惹人怜爱的小猫,心中愈发疼惜。知道她心里一直存着一个结,决心今天就帮她解开。手掌轻抚她的后背,“绯鲤,起来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靖梣似乎有些不情不愿,被牵引着来到湖边的一片小树林,沿着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径往里走。到了拐角处眼前突然出现一座屋舍的影子,牵着的手猛然抽了回去。
岑杙回头,见她驻足在两棵门户般的桦树中间,难以置信地直视着前方屋舍,眼中渐渐凝结出水雾。
岑杙回去牵她的手,却被发泄似的甩开。所有与当时记忆有关的,失望、痛苦、愤怒、绝望,都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经过时间的消融和腐蚀,原来一丝一毫未减当年滋味。
眼前的“避暑山庄”,空有“避暑山庄”的外形,但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它早已被烧成灰烬,连凭吊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她后退两步,眸中蓄满的两汪泪水,拼命忍着不夺眶而出。恨恨地瞪了岑杙一眼,转身调头就走。
岑杙连忙拦住她解释,“绯鲤,当年是我不对,冲动之下烧掉了避暑山庄,我知道这件事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对不起,绯鲤。”
“你凭什么烧掉它?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它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这么做!”
迟到多年的质问像利剑扎在心口,岑杙哑口无言,但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放手。
“你放开。”
“我不放!”
岑杙渐渐红了眼睛,喑哑道:“当年我只是个小人物,而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女。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怎样不会让你忘了我?我知道自己很可笑,你后来依然过得很好,没有一点难过,我心有不甘,又气急败坏地去刺杀涂云开!我想让你记得我,哪怕是恨,哪怕知道你会因此难过,我也想你能记得我!”
李靖梣回过头来,以一种复杂的目光瞅着她,“我的确恨你!”
岑杙心中绞痛,“我知道。”
“你很卑鄙,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因为你重新拥有了我!你可以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说出补偿的话,这丝毫不浪费唇舌。但是那四年,你一次没有真的行动过,一次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有……”
“那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我足足找了你四年……”她哽咽道。
岑杙忽然认真地看着她道:“离京前,我曾托江师兄帮我向东宫递过一道谏书,以我自己的笔迹,如果你有收到,应当认得出。”
那一刻,李靖梣几乎站立不稳,往后跌退了两步,喃喃道:“我不信!东宫的所有文书奏议我都有亲查。”
岑杙随即转了玩笑的口吻,“我说笑的,但是并无不同不是吗?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再追也追不回来了!重要的是现在!要珍惜眼前人是不是?”
李靖梣懵了一下,思绪险些又被带跑,扔了她的双手,“你又骗我!”
“好了好了!”岑杙倾身抱了抱她,拿袖子给她擦擦眼泪,温柔道:“我的小绯鲤最善解人意了!我们去看看房子好不好?”
李靖梣还处在怀疑中,糊里糊涂地被拐进了屋舍,岑杙不无得意地跟她讲:“告诉你个秘密,烧掉‘避暑山庄’之前,我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一直寄放在四娘那儿。其实买下这座宅子的时候,我就想着要在这儿建一座一模一样的避暑山庄。去年,我写信给四娘把东西要了回来,按原来的位置摆好。你瞧,这个榻,是不是很眼熟?就是当年搁在阳台上那张!咱们的定情之榻,我怎么敢烧毁呢?至多就是藏起来,不让自己见到,以免睹物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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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段补上。前面师姐划船离开时,添加岑杙问李靖梣为什么招船飞雁进宫的对话。
鲤跃龙门 静观其变
李靖梣静静地看着这里, 起先还有些抗拒, 后来慢慢释怀了。这屋里的每样摆设都和原先一样, 承载着满满的当时回忆。西面阳台上的那张红木小方案,两张席子铺在对面, 每次花卿用完晚饭都会往席上一躺,悠然自得地枕着胳膊看天边的彩霞和夕阳。每次李靖梣都要担心她躺着不消食,半强制地拉她起来,有时成功, 便牵着她到桃花林中散会儿步,有时不成功,便两人一起跌倒,堂而皇之地枕着对方看晚霞。如果恰逢雨季,那一整天屋子都懒得出了, 有时她会在琴室教她合着雨声弹琴, 有时会拉着她去接檐下的新雨泡茶。有时荒唐到不分昼夜,只图那一响贪欢。有时只共裹一张毯子,什么都不做,看窗外风吹雨打。
李靖梣抚摸着屋里的每样物什,各种回忆涌上心头。屋里每一处几乎都能引起她的逗留。每一处逗留眼睛又都红上一圈, 最后失落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岑杙问。
她道:“不管复原得再好, 终究不是原来的了。空气里没有了桃花香。外面也没有了桃花林。”
岑杙默然。
“那我把外面的林子砍了,在外面种上桃花。”
李靖梣摇了摇头, “哪怕你复制一座一模一样的出来, 也不是它了。避暑山庄已经没有了, 它在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岑杙的,“它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它曾经是我每晚梦回的地方,推开门就能看见我最期待的人。尽管,后来,它没有了,但在我心里,它一直还在那个地方,在康阳,在桃花庄,在五年前。而不是在这里。”
她环视着这里,“所以,你不要以为复制个一模一样的出来,我就会原谅你当年烧毁它的行为,告诉你,没门儿!”
说完,狡黠一笑,“不过,这里我也很喜欢,我们给它取个新名字吧。虽然不能和‘避暑山庄’相比,但也不失为一个怀旧纳新的好去处,起码不用当谁的替代品,你说好不好?”
岑杙拿手遮着半只眼,“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沮丧地推开阳台的门,默默地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李靖梣出来了,见她盘腿坐在阳台上,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就坐在她的对面,“生气了?”
岑杙“哼”了一声,扭头不应。
李靖梣捧着她的脸,逼她把头扭回来,语重心长道:“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在意‘避暑山庄’是因为那里有我们的回忆。房子可以有千千万万间,但回忆却是独一份的。你说的对,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你把它烧了就烧了罢,好在现在我们又有了新的房子,将来还会有更多更美好的记忆。”
“不过,咱们事先得约法三章,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果你下次再干出烧房这种蠢事,我就真的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岑杙不说话了,眼里还有委屈。嘀嘀咕咕道:“爱原谅不原谅,谁稀罕!一间破房子,宝贝成什么样儿,叨叨叨叨一大堆!复原了还不满意,事儿多!”
“你说什么?再说一句!”
“我就算说十句你也是事儿多。”
“不是这句,前面的!”
“叨叨叨叨?”
“不是,还往前!”
“一间破房子?”
“嘻嘻,真听话!”李靖梣拍拍她的脸。岑杙知道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你起开!”
“我不要!”李靖梣反而贴得更近了,双手勾着她的脖颈,像哄小孩似的蹭蹭她的鼻子,“算我说错话了好不好。快点帮我想想,要给新家起个什么名字才好呢?”
干脆跨坐到她腿上了,岑杙怕她摔着,下意识地伸手托着,想了想,
“你说避暑山庄是独一无二的,干脆就叫无二山庄好了!”
“无二山庄?”李靖梣咂摸着,“倒是通俗易懂!可以做第一个选项!再想再想!”
“嗯,它是第二个避暑山庄,就叫次避山庄吧!”
“次避山庄,怎么这么怪呀?”
李靖梣认真思索,眼珠狡黠地转了转,“嗯——依我看,不如叫青梅山庄好了!”
“青梅山庄?这是何意?这里可没有青梅啊?只有树!”
“因为‘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啊!”
“你是说‘青梅竹马’?跟这儿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李靖梣下巴戳着她肩膀问。
岑杙被戳着痒痒的,不由笑了出来,但仍不是很明白:“什么啊?”
“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曾拿玉佩砸破过一个小姑娘的头?”
岑杙摇摇头,毫无印象。
“你说你啊?”
“嗯!”
“不会吧?我什么时候砸得你?”
“嗯,大约在我四岁多的时候吧,那时你也就六岁多一点!在长公主府祝贺姑姑的乔迁之喜!你娘带着你。”
“四岁的事情你都记得?你太厉害了吧!我七岁以前的事情,早就忘光了,除了和我娘在一起的那些时光!最早的记忆的就是我们家衰败的时候。”
岑杙觉得不可思议,挠挠脸,再三确认,“不会吧?会这么巧?我们小时候见过?我还打了你?这太匪夷所思了吧。你确定是我吗?我这么乖,不像会打人的人啊!”
“你还乖?你要是乖,天下就没有不乖的了。”
岑杙下午都在叨叨问这事儿,反复向李靖梣确认。
“真的是我啊?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呀?那么多人怎么偏偏砸到你了呢?哈哈!”
李靖梣后来不想理她了。晚饭就在避暑山庄吃的,看样子岑杙常来这里,橱子里存了很多现成的吃的东西,温火一热就可以吃了。有那么一瞬间,李靖梣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五年前。晚饭后,两人什么都没做,就只躺在那张定情榻上,静静地看着对方。李靖梣往她嘴里塞了颗薄荷糖,自己也含了最后一颗,享受地咂摸着,两只娇俏的卧蚕微微鼓成了笑的模样。
岑杙感觉心脏漏掉了一拍。牙齿“格楞格楞”地咬下,薄荷糖在嘴里碎成了一片,似乎有口水顺着腮帮流了下来。
意识到的时候,连忙去床头几上找毛巾去擦,听见对面传来“嗤嗤”的笑声,岑杙捂着嘴觉得真没脸见人了。
“嗤嗤”的低笑变成放肆的嘲笑。岑杙回头瞥着她,胸口一震一震的,笑得中衣都散了。露出了一半锁骨香肩出来。她心里又起了别样的心思。
只是这回没轮到她行动,对面人就欺了过来,捧着她的脸,细细舔咂她唇上的糖渍。贪婪的小舌灵活地撬开对方的唇齿,钻营进去,带来甜丝丝的清凉触感。之后一枚尚待温热的清凉薄荷就落到了岑杙舌尖上。她反应迅速,风卷残云般把薄荷咬碎吞咽下去,之后在对方的娇笑声中,如一头小蛮牛似的耕耘起来。
在这件事上她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体力和兴致。李靖梣顾及明天要上早朝,禁止她在自己脖子以上作怪,可这只小蛮牛一旦进入状态,别说脖子了,连脸都成了她的青青草原。推、拧、挠都不是办法,反而更让她难受,只好将人一搂,和她一起沉沦。
夜色上来,沐浴过后的李靖梣安稳卧在榻头,岑杙拿着个小药瓶,一点一点地往她身上抹化淤膏。轻了不行,重了不行,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抹得手都酸了,这才抹了一面,还有后面一面没抹。把人翻过来,看着蝴蝶谷开满了桃花,心里就有点后悔。这要抹到什么时候啊?
“大功告成!哎哟,累死我了!”
岑杙倒在床头大喘气。李靖梣勾着雾蒙蒙的双眼睨着她,葱白的手摩挲着她的脸,一双黑亮的眼珠像蕴藏着星空似的深邃迷人。又如一层浸了水的薄薄的水镜,倒映着心上人的影子。
“怎么这样看着我啊?”岑杙不由心神一荡。
“原来,你的一天是这个样子的,五更起床,更衣,用膳,出门,晚上回家,吃饭,点灯,入睡。闲暇了,便划船游湖,对鱼弹琴,林中悠闲看日落。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了,说实话,我很羡慕顾青,她可以拥有你的每一天。”
岑杙不禁心酸,好像自回京后,这还是第一次她们完整地在一起度过一个整日。就算放眼整个相识的时光,这样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的。
“哪有?我最珍贵的每一天都是属于你的,以后,我争取每天都是属于你,好不好?”
“你说话算数!”
“算数。”
子夜送走李靖梣后,宅子一下子空荡下来,心也跟着空了。岑杙待在青梅山庄里无所适从,看着还没收拾的软榻,想着前一刻还和那人在上面温存,下一刻就人走衾凉了,很没出息地掉了两滴眼泪。
过了很久,后院门被拍响了,想着老陈应该回来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就挑着灯笼去开门。
这一开就看见了蓝棉杲那张气急败坏的脸。
“说!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啊?深更半夜你这是怎么了?咦?怎么身上都湿了?你掉水里了?”
蓝棉杲瞬间大哭起来,“今日所受屈辱,本公主将来一定讨回来!”
岑杙连忙把她拽进来,“怎么了到底?先进来再说?”把同样狼狈不堪的侍卫也招进来,“你们跟人打架了?”
“差不多吧,公主被人欺负了!”
是这样的。昨晚看到那黑影之后,蓝棉杲便起了疑心。奈何当时官兵过来,错过了当场“捉奸”的机会。第二天她又来院子外蹲守,想打探那黑影的身份。追着李靖梣的马车到了夜市,亲眼看着她去了一间客栈,之后人就不见了。当时客栈里进进出出的人挺多的,她怀疑那人换了装扮逃走了。这时正好有一个急急忙忙的身影飞快走出来,上了一辆马车,身上穿着刚才那人的衣服。她哪知这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跟着就追上去了。结果走到一个小巷子里,马车停止了,前后围上来四个蒙面人。劈头盖脸地把她们暴打了一顿,她和紫雍两个哪里是对手,最后就给扔沟里了。
蓝棉杲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份奇耻大辱,从沟里爬出来,就来就找岑杙算账。
岑杙听了事情经过,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很难受。
“你跟踪人家,本来就不对么,怎么倒怨起别人来了?”
“我去你姥姥大爷大婶的。你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岑杙被揪紧领子晃得头都晕了,“我说,我说,她是我娘子,顾青。”
“你蒙谁呢!我早就把你家底查清了。她要是顾青,我把你脑袋扭下来当球踢。她绝对不是顾青。她的手下个个都那般厉害,那小个子十招就把紫雍撂倒了,绝对不是寻常人家。她到底是谁?”
“不是顾青吗?那我就真不知道了。我可不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好你个岑骗子!你真是好样的!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你等着!我一定要把她揪出来不可,到时候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靖梣回东宫后,一切如常。在书房稍稍整理了早朝奏本,四个暗卫就来跟她复命了。
“收拾妥当了吗?对方是谁?”
“一男一女,女的十四五岁,男的二十来岁,像主仆二人,虽穿着中原服饰,但武功明显是异族的。”
“是的,属下还听到他们用异语交流。”
李靖梣猜到他们是谁了,倚着靠背问道:“下手重不重?”
四个属下互相看了眼,“回殿下,应该不重。我等遵从殿下吩咐,只阻止他们再跟踪,遇到些反抗,就出手制止,小四轻轻给了他们一脚,就点到为止了,绝对没有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很好。你们短时间不要露面了,以防节外生枝,被不必要的人认出来。”
“诺!”
李靖梣揉揉发酸的眼睛,实在累极,便想歇息。猛然想起一件事,敲敲桌子,唤:“云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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