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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跃龙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絮
“别动,我帮你去看!”顾青忙按住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迅速转身往内室走去。岑杙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泄掉了全身力气,眼睛渐渐被水雾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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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小段,李靖梣门外昏倒,改为内室昏倒。





鲤跃龙门 称王称臣
城外三里处的城隍庙中。暗卫好不容易安抚了醒来惊魂未定的李靖樨。因雪太大, 顾忌她的身子, 便在庙中临时扎营躲避风雪, 待雪停了再走。
一名暗卫起了两堆篝火,李靖樨单独一堆, 由唯一的女暗卫魑魅照顾。而剩下的人则围坐在另一堆篝火旁,表面漫不经心,实则万分警惕地留意着周边动静。
因他们平日只在暗处保护李靖梣,李靖樨从未见过他们, 心里多少有点忐忑,非要查验他们的令牌,才肯相信他们是姐姐派来的人。但暗卫拿出令牌后她又不大认识,最后只好勉强相信了他们的身份,但是心里多留了个心眼。假装浅寐, 但不敢真睡, 时刻预备伺机逃跑。
另有一人被五花大绑捆在墙根处,目光发直地望着乱窜的篝火。
暗卫老四戳了戳闭目养息的老大胳膊,“他怎么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我卸掉了他的两条胳膊,他想动也动不了。”
老四古怪地“啧”了一声, 把一根棍子“啪”得一声别断, 扔进了火堆里。结果这忘形的举动惹来其他被惊扰的同伙集体不快,连忙举手:“抱歉, 兄弟们, 第一次当明卫……”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墙根处的人。死水一般的面皮底下, 实际并不平静。眼珠里猛蹿的火舌,似乎烧毁了他多年来笃信的东西。
一个时辰前,马车平安地出了城,以一个谁都没有预料的方式,死里逃生。
“义父,孩儿先前鲁莽,请义父宽恕……”
“没什么恕不恕的,有因必有果!你今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未来的因,过去的果。因果循环,非人力所能阻扰!”
他望着晦暗不明的前路,嘴角竟泛起一丝嘲讽的笑,仿佛不相信这是一向百无禁忌的涂远山能说出的话:“义父已经决定要镶助东宫东山再起了吗?”
“不错!”
他突然奇怪道:“义父真的相信会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信与不信,它都在那里!不增不减,不陨不灭。”
“那义父觉得,我父亲是好人还是坏人?应得好报,还是恶报?”
车厢里沉默一阵,“你父亲,为人赤诚忠勇,重信守诺。天生一副侠义心肠,是难得的好人。”
“但他却没有得到好下场。”
“当年的事很复杂……”
“当年的事并不复杂。”费从易用力绞着缰绳,“不过是,一群人为了虚名,一群人为了私利,一群人为了皇权,一群人为了苟延残喘。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生和死,名和利。只有我父亲,舍名舍利舍家舍国,死后却沦为千夫所指,受尽世人侮辱与唾骂!义父认为这样的结果公平吗?”
他的质问盖过涂远山一成不变的解释,乃至身下辘辘而行的车轮声。
“是我对不起你父亲!”
“不,义父没有对不起我父亲。对不起他的是朝廷和那些忘恩负义的平民。他的死换来了朝廷和北疆二十年的太平,但世人却从来没有公平地待过他。义父这些年沙场征战,为国尽忠,负伤无数,朝廷也没有真心待过义父。这样天大的不公,岂是用因果循环四个字能解释得了的?孩儿斗胆问一句,到底是孩儿做错了,还是义父害怕了,认命了!已经丧失了斗志!只想当朝廷的忠犬!”
“放肆!这是你对尊长说的话?你到底还有没有敬畏之心!”
费从易:“孩儿当然有,只不过孩儿上不畏天,下不畏地,孩儿只敬畏自己认为该敬畏的,义父,爹娘……以及含冤而死的兄长!”
涂远山冷“哼”了一声。
“义父对孩儿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孩儿一天都没有忘。义父对北疆众将的提拔、栽培之恩,北疆众将也从来不敢忘。如今朝廷这般背弃义父,我北疆众将皆义愤填膺恨不为义父效死!如果义父就此妥协,那么,北疆这数十年的隐忍和筹谋又算什么?!”
车厢里陷入诡异的沉静,半晌传来涂远山那捉摸不透的声音,
“你知道什么?不要以为自己比任何一个义兄都聪明,就能轻易看穿为父的心思!”
“孩儿不敢!只不过朝廷刀俎悬颈,义父因为东宫帮了我们一把,就临阵妥协,甘为鱼肉,孩儿窃为义父所不取。”
“你懂什么!北疆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北疆,这是为父在为将来重新谋算!”
“义父的谋算就是将希望寄托在东宫和小皇孙身上?”
“不错!”
费从易突然勒停了马车,车厢中的涂远山被匡了一下,往前倒去,连忙借车壁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又捂住受伤的腹部。
“义父不要异想天开了!”
“你什么意思?”涂远山忍住腹部的绞痛,无声地抽了一口气。
“即便将来小皇孙继位,他到底也是姓李不姓涂,不会和涂家一条心。况且他有没有继位资格还不一定。一旦东宫登极为皇,同样要面临边疆坐大的问题,义父以为,她不会转过头来对北疆动手吗?”
“即便动手,那也是,二十年后的事了!”涂远山尽力让自己的气脉平静些,“本侯和后继者有足够时间可保北疆安宁!”
“原来如此。我父亲的一条贱命只抵得上二十年,接下来还会有新的补上是吗?果真不存在什么因果循环,世间的因果循环只在义父的账本上!”
“那你想让本侯怎样?不顾一切和朝廷拼命?事关整个北疆的生死存亡,岂能如此儿戏?”
“义父何必说得如此严重,难道忘了吗?北蒙诸部已多次向我北疆示好……”
“住口!”涂远山一激动破了音,咬着牙道:“我北疆涂家立身之本就是卫国,你却叫我勾结蒙古,你可知你父亲,生前最痛恨的就是卖国求荣之徒!”
“孩儿并未叫义父卖国。孩儿只是想劝义父借助北蒙势力割据称王,再不受朝廷钳制!义父以为这次回北疆就会平安无事吗?不会的,朝廷见义父不死,定会再起杀心!甚至会趁义父伤势未愈派兵攻打北疆,东宫现在自保不暇,义父只剩下称王这一条路。”
“何况,这不仅是孩儿的意思,也是北疆全军共同的心愿。”
“全军?”涂远山的目光危险地眯了起来,“是云霸还是云雷!”
费从易知道他开始怀疑自己了,涂远山是谁?一个不允许任何外来势力涉入自己核心权利机构的掌权者,哪怕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会全部信任的一个人,对于任何在他眼皮子底下渗透全军的行为都有本能的警觉。
“孩儿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染上了你义兄的那点不自量力的臭毛病!你不要以为为父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你嫉恨朝廷,延及东宫,想为父报仇,为兄报仇这些全都由你!但若是为了自己那点私利,不顾北疆大局,破坏本侯结盟东宫的政策,即便本侯答应过你父亲要保你,也绝不会宽待!”
费从易咬着牙涨红了脸。
“你不要觉得为父说话难听!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要先掂下自己的分量,有没有资格这样做?能不能承担这样做的后果!你以为本侯不想封疆列土,割据称王?人的野心永远先行于他自身的处境,如脱缰之马想拦都拦不住,但你如果想实现野心,必须要先学会收缰的本领!这点,你可是比东宫差远了!就凭这点,本侯就愿意把宝押在她身上!”
“孩儿不服!”
“你不服,你今天差点走不出卫阳城!你以为咱们此行乔装是为避谁的耳目?”
“告诉你,整个卫阳城都是她的!在不清楚她的态度之前,本侯的命和你的命都捏在她手里!”
雪越下越大,庙外北风呼号,不断从窗格里窜进,为首的暗卫忽然听到一串铃铛响,逐渐靠近破庙,顿时心生警觉。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斗笠,身穿灰袍的青年弓着身子哈着气来到破庙前,身后牵着一匹垂头丧气的枣红马。
“各位菩萨,今晚风雪太大,难以行路,可否许小僧于此处借宿一宿?”说完,摘下斗笠,仰头看着门下那守门的黑衣卫士。
暗卫一瞧,来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和尚,看样貌只十四五岁,便放松了警戒,给他划了靠门墙角一块地,“你去那边!庙里有女眷,不可随意探视走动!”
“是!多谢施主!”说着竟要牵着马儿一并进来!暗卫立即喝止,“马不能进来!”
小和尚又仰头道:“施主容禀,这马儿在路上不知怎的吃坏了肚子,一直病到现在!因它是友人相赠,小僧还要把它完好无损地还回去。你看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它若受了寒,恐有性命之危!还请施主发一发慈悲,念在他上辈子也是人,只因积了恶业,堕入了畜牲道投胎做马,抵偿前罪。就让它在庙里歇息一宿吧!佛说……”
“你这小和尚,怎地如此啰嗦!说不行就不行!甭管它上辈子是人是鬼,这辈子既然是畜牲,就不能与人共处一室!”
“你这施主,怎地心肠如此硬呢?你要是在我师公门下,是要抄经千遍,罚跪佛堂的!”
“呦呵!”那暗卫撸了撸袖子,走下阶去,想去敲他的脑袋,却被另一个暗卫喝止了。悻悻地缩回手,却仍忍不住惩口舌之快,“小和尚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倒是罚我一下试试!”
小和尚低了头不理他。那暗卫抱了胳膊很横道:“总之,畜牲不能进这个门,你要是想让畜牲进来,那你也甭进来了!外面冻着吧?”
小和尚本来想回嘴的,后来又想得不偿失,于是抬起头来,“是不是我们两个只能进一个?”
“是!”
“施主说话可算数?”
“当然算数!”
“那好吧!”小和尚戴上斗笠,把缰绳塞到他的手里,回头拍拍马儿,“有劳施主给它捡个宽快点的地方拴着!我在外面守着!”
暗卫一听傻了眼,“你这个小和尚是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是施主说的,我们两个只能进一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施主不要食言。”
“我……我是说过……但我说得是人能进,马不能进,你这个小和尚!竟敢钻我的空子,我……”
“让他进来!”
暗卫正要出手教训,一直假寐的李靖樨站了起来,出声制止,“你明明答应了人家,却又说话不算数,算什么英雄好汉!”
“小师傅,你把马儿牵进来吧!”
“多谢女施主!”
那暗卫涨红了脸,又很尴尬,放小和尚牵马进了庙里。本来小和尚想往费从易那边走,触到暗卫警告的眼神,只好转到了另一边。在墙角处一边栓马,一边瞄着那边,见一人被五花大绑,暗自寻思,莫非这些人是山贼?绑了人质准备杀人灭口?




鲤跃龙门 相逢不识
“小师傅, 到这边来烤烤火吧!”
女施主热情唤他, 小和尚把斗笠摘下来靠墙放着, 又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吱吱乱叫的笼子,提着慢慢朝火堆走过去。
“咦?小师傅,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回女施主,是仓鼠!”
“啊?仓鼠?”李靖樨一听仓鼠,脖子都僵直了,她最怕老鼠了, 凡是和老鼠沾边的东西,她都恨不得越远越好。小和尚看出她害怕,就把笼子往身后放着,“它不咬人的!”
李靖樨尴尬地笑了笑,但仍强撑着跟他说话:“小师傅, 我瞧着你有些面善, 不知你是哪个寺院的?法名叫什么?准备去往何方啊?”
“回女施主,小僧是栖霞寺一个无名小僧,此番是奉师公之命,到卫阳城探望故人的。”
“原来如此!”
此人便是前来卫阳探望岑杙的清松小和尚。
话说,他本来一大早就下山来的, 在山下领到了李靖梣给他预备的枣红马儿, 喜不自胜,快马加鞭往卫阳城赶。谁知半路这马儿竟然闹起了肚子, 不停拉稀, 别说驼人了, 道都走不动了。他现去农人家化了草药来,喂了马儿吃下,这才好些了。牵着半死不活的马儿一路走走停停地到达卫阳地界。眼看快要到卫阳城了,谁知,老天故意跟他过不去,又让这天飘起了鹅毛大雪!师公说,出家人不能生怨怼之心,可这也太难了!他念了一百遍清心咒,才平复糟糕的心态。没想到又碰到了这伙“山贼”!
李靖樨和清松原有过一面之缘,没能认出他来,只因当时清松还是个八岁孩童,现在早已拔节生长脱胎换骨了。而清松也未认出她来,却因李靖樨头戴毡帽,穿衣厚重,且距当年逢面时,时日已久,早就没有多少印象。加之,他心思又都在那几个“鬼鬼祟祟”的暗卫身上,因此交流了三句话,竟也未认出她,只觉得声音耳熟,似在哪里听过。
两个相逢不识的老熟人烤完了火,各回墙角假寐睡下,李靖樨紧紧闭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待到整个破庙安静下来,那小和尚似乎也睡着了。
她装着乍醒的样子,起来松松筋骨,松着松着就挪步到马儿跟前,对紧跟不舍的女暗卫说:“这马儿看起来挺可爱的哈!”
暗卫不语,扭做她顾。李靖樨见时机来了,便揉起了马鬃毛。那马儿酣睡中被搅扰,竟然没有任何不快反应,只呲了一个响鼻。李靖樨趁着暗卫不注意,悄悄解了缰绳,突然跳上马背,猛一掐马屁股。马儿受惊骤醒,前蹄一撅险些把她撂下马背。她紧紧抓着缰绳,控制住了平衡,用力一拍马屁股,“驾!”
三名暗卫见她骑着马疯了似的横冲直撞冲出了庙门,也不敢阻拦,只大叫:“公主小心!”为首的暗卫一声令下,那名女暗卫和排行第四的暗卫就追了出去。剩下的暗卫回头看了眼墙根处已然变成多余的人,缓缓拔剑,正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道风声,他转身一道横劈,草做的斗笠便在眼前裂成了两半。
清松跳了过来,“大胆狂徒,竟敢杀人灭口!吃我一拳!”
嘴上这样说,他却跃到火堆旁,抄出一根着火的木棍,朝对方扔过去。一根又一根,并朝角落里的人大喊:“还不快跑!”
费从易没有动,就像死了一般。这让那暗卫多少放了心,专心对付小和尚!他武艺还算不错,但远不是东宫第一暗卫的对手。庙都快被他烧着了,还是奈何不了那人。索性一把火,烧到了草垛中,似乎要跟他同归于尽。
“小和尚,我劝你不要白费周折!”
“周折个屁,你不放人,我就把庙给烧了!”同时心下嘀咕,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祖一会原谅我的!幸亏这庙里的神不认识,不然烧了老熟人的庙,那可真是过意不去!
暗卫不跟他废话,上手捉人,清松仗着手脚灵活,辗转跳脱,出了庙门。暗卫也跟出门外。
一直装死的费从易察觉到时机成熟,突然睁开了眼睛,将整个身子扑向了火堆。钻心的火焰瞬间烤化了身上的捆绳,也引燃了身上的衣物,他咬碎了银牙,在地上翻了两滚,将火碾灭,站起来,耷拉着两手,猛地撞碎了窗格,从另一侧跳了出去!
暗卫听见“扑火”声时,已料到事情不妙,可这小和尚着实难缠得紧。待费从易破窗后,他顾不得了,一把揪住小和尚衣襟,将他提了起来,往火上丢去。谁知小和尚仿佛树胶一样,双腿缠上了他,怎么丢都丢不开。
“好小子,原来深藏不露!”暗卫一掌拍向他的天灵盖,引得他跳将出去。抽出剑来,倒转剑柄,往窗外人影丢去,正中那人后胸。费从易“噗”得一声吐出一口血,趴在了雪地上。
暗卫回头,从胸口取出一枚黑狐令牌,举到张牙舞爪的小和尚面前:“看清楚了,我乃大内侍卫,奉命捉拿朝廷钦犯!小和尚处处阻拦,是不是跟人犯有什么密谋?跟我回去受审!”
清松正举着拳头,闻言呆了一呆,往后跳了一步,“你……你蒙我哪!大内侍卫有你这般贼眉鼠眼的?我看你就是山贼,在这里滥杀好人,你跟我回去见官才对!”
瞥见窗外似乎有动静,他稳了稳心神,更加坚定要把好人做到底。
“真是冥顽不灵!”
当下又缠斗起来,大约斗了一刻钟,小和尚突然不打了,抱起墙角的笼子,兔子似的跑出门去,一会儿就没了影踪。暗卫还在掏脖子里被塞进去的灰,也不去管他,出得门外,猛然发现窗格下的人不见了,只留下一条带着斑斑血迹的脚印。
“该死!”他沿着脚印和血迹一路追踪,到树林里,左转右转,竟然再无踪迹。这时,林中突然传出几声狼嚎,他不敢再冒进,只暗暗咬牙,旬又暗忖即便费从易能侥幸逃出树林,那一剑也足以要了他的命。于是便退回到庙中,把庙中的火扑灭,等天亮再去取他首级。
却说,清松逃跑后一口气奔了二里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嘀嘀咕咕:“完了,完了,这人好像真的是大内侍卫,我不会真故意放走了人犯吧!”
旬又“完什么完?管他呢,师公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犯的命也是命,反正我没透露法号,抓也抓不到我!”
“唉,不想了,还是找马要紧!”他心累至极,索性低头继续找马蹄印,边找边嘀咕,“怎么还不出现呢!”
结果猛然看到一坨黑不溜秋的东西,沉沉地陷入雪窝里,他脸上一喜,“有了!”拧着鼻子,仔细一瞅,“还是糯的,应该走不远。”沿着这排黑不溜秋的东西往前走了两里地,终于看到了他的目标——枣红马。
而在不远处,李靖樨正在两名暗卫的“挟持”中,愤愤不平地往回走。到底没有跑掉。清松连忙找地方躲起来,暗自嘲笑:“都跟你说了,我这马儿生病了拉稀了,你还骑!倒霉被抓回去了吧!”待三人走远后,他飞快地跑上前去,拽起马儿,趁着雪停了,辨了辨方向,高高兴兴地往卫阳城赶。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快天亮时,树林的另一面缓缓驶来一列行车队伍,八名家仆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四前四后,护送着一辆蓝篷马车在杳无人迹的路上走。由于大雪封路,车轮深深陷入雪窝中,好几次差点没上来。这会子车轮又陷了,家仆纷纷下马,合力推车。
“真是倒霉!偏我们赶路时,碰上这样大的雪!这玉瑞不仅人讨厌,连雪都这么犯冲!”
一个蓝眼睛高鼻梁的小姑娘掀开车帘,望着白茫茫的雪地,白茫茫的树林,不爽地说。
车厢里还有别人,闻言笑了一笑,“先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怎样说了?”小姑娘回头,身子随着车厢一前一后摇摆,头都快晕了。那人含笑不语,没有戳穿她。她干脆趴到了那人身上,瘪着嘴委屈道:“好想吐啊……”
如愿换来她的轻抚,“还想吐吗?”
“不想了!”蓝眼睛答得飞快,立即提议,“要不,我们下去走路吧,说不定,走着走着就到卫阳城了!”
“好。”她轻轻答应着,如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写满了温柔的、宠溺的笑。
二人戴上风帽,先后下了车,踩着雪慢慢走着。蓝眼睛又恢复了活力,一会儿团一个雪球丢过来,一会儿兜一捧雪撒在天空,玩得不亦乐乎。
而另一个人始终含笑规规矩矩地走在后面,偶尔弯弯膝盖,捏个雪团在手中。天已经亮起来了,大地变得白茫一片,远处的城池依稀可见,走了这么久,终于要到达目的地了。她的视线变得愈发温柔。
“姐!”蓝眼睛突然唤她,“你看那是什么?”
她沿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路边躺了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家仆迅速跑过去查探,不久回来禀报,“二位主子,路边躺了一个人,受伤了,背后插了一把剑。”
“走,过去看看!”
一刻钟后。
“姐,你真要救他吗?这人是好是坏我们都不知道,而且我看他已经没救了,何必浪费这么珍贵的药水。”
“没关系的!我相信他是好人。把他抬上车吧!”她毫不犹豫地将药水喂进那人口中,就像曾经所做的那样。
也许这就是天意?她这样想着,摸索到胸口的三颗佛珠,心中竟为这个巧遇暗自欢喜。




鲤跃龙门 命中注定
“这人虽是常人打扮, 但手缝间有薄茧, 显然是常年动兵刀之人。且左手新断了三根手指, 后背又被利剑刺穿,不是被仇家追杀, 就是亡命之徒。你先入城打探一下,最近有没有盗匪流寇、通缉要犯之类的,速来报我,记住, 不要打草惊蛇。”
趁着家姐在车上救人之际,蓝眼睛的小姑娘将亲信叫到一边,神神秘秘地安排任务。之后若无其事地回到车边,掀开厚重的步帘,冷眼瞧着长姐给那人包扎伤口。
那垂死之人将整个车厢都占满了。蓝阙国最珍贵的救命药水正在他身上发挥效用, 毫无血色的脸渐渐回流, 沉寂的脉搏也开始重新跳动。
小姑娘暗自嘀咕,这人也算命大,连利剑穿胸都穿不死他!她可没有那么慈悲的心肠,任由一个江湖匪类在自己手里逃出升天!
等着吧,等我抓到你的把柄, 没你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 江家大宅内,李靖梣正慢慢醒来。自她昏迷后, 约莫数个时辰, 每一时辰对岑杙来说都如年般漫长。芳儿在屋里跪了一宿, 眼睛已经哭成了核桃,仍拿头不管不地的触地,任谁劝都无用。顾青每隔一刻钟就进去探望一次,将情况报给外面人听。这一夜对所有人来说注定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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