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欢喜【骨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bambino
陈广白故作严肃,伸手把棒冰送入她口。
电光火石间,陈广白遽然抽回了手,棒冰只是冰了一下她的门牙。似乎完全不担心她会生气,陈广白收回手后兴趣盎然地看到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和愤怒的生动表情,还可怜巴巴抬手用手背护住嘴。
陈广白不由大笑起来。
陈葭扭身打他,陈广白不躲不闪,任她闹,只不过举着拿棒冰的手以免弄到她身上。
陈葭锤了会儿,忿忿转头不理他,不想承认自己被他清朗的笑容蛊惑到心口砰砰乱跳,脸红也不完全因为气愤。
陈广白含笑着把棒冰递给她,温柔道:“快吃吧,快化了。”
陈葭哗得站起来,抬腿把他踢倒,然后跑去了亭台楼榭区的桥洞。
说是桥洞,不是真的桥洞,只是人工搭建的木质短桥下的小矮洞,被拟作休憩空间,一个仅可容纳2-3人,配有挂帘。
陈葭快速闪进去一个没有人的,兴奋地屏住呼吸。
陈广白这人没有娱乐精神,连样子都不做就进来了。陈葭见他弯腰进来,“切”了一声。
两人并列挨坐着,陈广白的腿长得快伸出桥洞,显得陈葭的腿短一大截,她曲起来抱坐,怪声怪气:“磷脂分子噢。”
陈广白反应了下笑夸:“化学学得不错。”
“哼。”
陈广白侧头捏了两下她纤细的手臂,没几两肉,他问:“餐厅开了,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饿。”陈葭回,暗咂了下嘴补充,“想吃橘子。”
对她百依百顺的陈广白自然弯腰出去帮她找橘子了。
陈葭无聊,翻身趴下来,翻看着杂志,虽然封页破破烂烂,但是里边的页面很新,可见来这儿的人并没有认真阅览杂志,那他们都在干嘛呢?
陈葭如是想着,心思一动,慢慢把住呼吸,倾听隔壁的声音。
左边没什么动静,右边渐渐听出些响动来,有人在讲话,但是听不清在讲什么,模糊的气音般断断续续,陈葭把身体移过去附耳细听。
顷刻,陈葭徒然仰回脑袋,闹了个大脸红!隔壁在做爱!
陈葭吓得大气不敢出,脸颊像在蒸桑拿,简直要冒出汗来。怎么那么大胆?门帘又不是门锁,万一有小孩直接闯进来怎么办?陈葭这厢替他们殚精竭虑,那厢两人桂棹兮兰桨,羽化而登仙,飘飘乎不知所止……
陈葭紧张到乱背课文,严肃文学在脑海中被译成淫词艳曲,以至于陈广白进来的时候她都快哭出来。
陈广白吓了一跳,忙蹲下去问:“怎么了?”
陈葭臊眉搭眼地努努右边,陈广白了然一笑:“正常。”
他把橘子递给她,陈葭被转移注意力,脑海中也不再无限循环课本了。她捏了两下橘子,皮和果肉间有空隙,一定很甜,愉悦地翘起小腿剥开橘子,桥洞里顿时盈满橙香,清新扑鼻。
陈广白依旧姿态懒散地靠着墙壁坐着。
陈葭抬手把橘子皮递给陈广白。
陈广白灵犀地早已摊开手掌,橘子皮被放入他手心,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了她半敞的领口。那儿泛着凝脂雨露般的光泽,青瓦台浴衣的领口设计并不大,奈何陈葭趴着且撑手吃橘子,生生捧出潋滟风光,似两瓣挨挤的饱满橘肉,中间一条天然沟壑。
陈广白刹那想到了她身上另一条沟壑,拢出那条沟壑的小物要比她的乳更像两瓣多汁橘肉。
他眼眸渐深,悄然把橘子皮搁置在角落,凝视着她一瓣瓣吃完一整颗橘子,像一个伺间候隙企图偷林园熟果的盗贼。
陈葭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陈广白沉默得有些诡异了。
她歪头仰面瞄他,下一秒立即翻身坐起,陈广白这会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陈葭眼儿乱飘,打着哈哈:“很晚了要不我们回去吧?”手无足措地抠着墙壁,恍若又听到了隔壁的淫靡合乐。她脸又红起来。
陈广白缄默了会儿,最终什么也没做:“好,走吧。”
陈葭没料到他的反应,疑愣了一下。陈广白真的变了,白天的温柔不是错觉?
她试探地勾了一下他的手指……
空欢喜【骨科】 假象
36.
陈广白的温柔果然是假象,或者说他一套温柔准则根本不含情事。
在陈葭勾了勾他的手指后,陈广白与她定定对视几秒,遽然倾身过去噙住她的嘴唇,一只捏过橘皮的手转捏在她的脸颊,蛮横却馥郁。
陈广白吻得很跋扈,不让她反应就把舌头伸进去勾缠她的小舌,掠夺着柑橘弥留的果香。两人气息渐重,陈葭起初支支吾吾,没一会儿双手就软绵绵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陈广白见她松动,把她提抱至腿上,温热的手掌从她的衣摆里蜿蜒而上,在两坨乳肉上流连着,狎昵着。傲然挺立的红果被他无情采撷,硬得似乎咬一口还会发出脆响。
陈葭逐渐意情迷乱,明明她在上头占尽了主导权,但因为折腿跪着的姿势,反倒上也艰下也难,完完全全被陈广白桎梏在上。唇齿间溢出嘤咛,下一秒又被陈广白掠夺。陈葭身子微微颤栗,不知道是刺激多一点还是快感多一些,体腔与体表好似重回澡堂,明明水烫得要灼伤皮肤了,却还是忍不住跺着脚酣畅淋漓地享受着,晕眩着……
再也闻不见隔壁的动静了,因为她和陈广白快频的呼吸共筑成了真空洞。
陈广白转去吻她细白的脖子,一只手从腰间下滑,轻轻褪下她的裤子。陈葭里头穿的是这里提供的一次性内裤,劣质的半透明反倒增添了一丝滥俗情趣,隐隐绰绰透出荔枝般暗红的两瓣果肉。陈广白伸手进去捻了一把,陈葭猛得一个哆嗦,哀哀地看着他:“不要……”
陈广白安抚地抬头,另一只手摩挲着她含水的眼,哄着爱着:“乖。”
陈葭缓缓閤上了眼,睫毛不安地煽动着,在他把一根手指伸出去的刹那猛地埋首至他的颈窝,张嘴咬下他柔软的脖子,似发泄似堵一张将将溢出淫叫的嘴。脚趾蜷曲在两侧,仿佛难以接受自己在半公共场合动情如此。
陈广白手劲很轻,只是缓慢地插着,在她不再紧绷时才柔刮起她内壁,寻找着她舒服的点。
陈葭牙关失守,絮絮吟喃出声,身下悲喜交加,乞求他退出去又不觉想要更多,缩缩放放犹豫不决的可怜模样。
陈广白轻笑,又并进一根手指,陈葭痴愚地选择夹紧,可由于湿滑,陈广白依旧能畅然,如是失落不能的还是她。
陈葭难捱地歪了歪身子,哪知道让陈广白机缘巧合地蹭到了娇藏的小肉核。她倏然僵绷身体,不动了,一双眼儿阔出两个好看的圆。
陈广白笑了下。等她不再痉挛了才徐徐抽出手,两根手指连带着半个手掌都湿了。贪欢宝贝原来也慷慨,把前头吃进肚子里的橘子榨成甜汁送给他。
不等她反应过来,陈广白趁着这个湿意褪下裤子,微微把她往上提,把着她的腰插了进去。
陈葭脑袋还空灵灵,被他突如其来的入侵惊得本能地往前一挺,腰肢不觉贴上了他精瘦的小腹,无处可逃了……双腿绷得太紧,与地面平行接触的小腿骨骼泛着细小痛意,无暇顾及了,只为他们在一起的这一刻,是如此满足与快乐。陈葭眼眸甚至湿润了。
乘虚而入的瞬间里,挥杆捣果的过程中,陈广白无处次舒然叹息。
造物主是有多捐忍,才会让寄生堕欲的这片沃土结出天然切瓣的佳果来?
陈广白的喘息声散在陈葭的耳里像是声化媚药,于是双手再不能够了,随着他的动作一会儿攥紧他的领口,一会儿拄上墙壁,恨不得分出叁头六臂来承受他的爱欲。
恍见他额发碎乱,被汗液胶在一起,陈葭抬手想帮他捋一下,好心好意耐不住他癫狂频率,纤长手指晃晃悠悠捅进他嘴里,被他含住融为一体。
陈葭在濛濛的视野里捕捉他迷醉的眼,得偿后放任自己成为他量身定制的乖顺绞肉机。
他们汲取着狭窄桥洞里有限的氧气,满心满眼只有彼此。
……
-
第二天陈葭醒来昏昏沉沉,累得很,无奈一个多月前就跟刘俊之约好去游乐园玩,只能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赶去车站。
两人碰头后投币上车,人不多,她们选择坐最后一排。刘俊之脸色不比陈葭好,一上车就有要睡晕过去的趋势。
陈葭关切道:“你还好吧?”
刘俊之打了个哈欠,眼底有些暗淡,故作轻松道:“我跟沉柯吵架了。”
陈葭担忧地“啊”了一声。
刘俊之摆摆手:“没事,回头哄哄他就好了。”
陈葭想问为什么吵架又怕再次影响她的心情,犹豫着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着她肩膀:“你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刘俊之扁着嘴眼泪汪汪:“葭葭,你真好。”
陈葭哭笑不得:“我又没做什么。”
刘俊之在她肩窝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闭着眼叹道:“不知道毕业是不是我们的分手季。”
陈葭心一紧,轻语:“别这么说。”
“运气好的话我们能考同所学校,运气差的话一毕业准分道扬镳。”
“你们因为志愿的事吵架?”陈葭猜测。
“对啊,也就几个月了,他都不打算努力一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死我了!”刘俊之愤愤。
陈葭想到自己,突然迷茫:“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待在一起才好吗?”
“异地恋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刘俊之比她现实,“而且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天天看到他啊!什么事都想跟他分享,每天最期待的一刻便是与他见面。”
陈葭沉默下来。
刘俊之说着说着又心生浓浓爱意:“我真的好爱他哦,一点也不想跟他分开…我甚至想过跟他填同个学校。”
陈葭拧了下眉,有些严肃道:“那你叁年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自我感动的付出不见得是好事。”
刘俊之眨了下眼:“我知道啦,我就说说,我要真这样,我爸妈定打断我的腿。”
陈葭宽心地点点头。
刘俊之突然感慨:“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又漂亮又聪明。”
陈葭吃惊:“你说的是我吗?”
“装什么啊!”刘俊之锤她一下,“你看你起步晚都顺利考过艺考了,还不聪明啊?而且我见你也没发奋学习,成绩却一直中上游,这回期末排名都班级前十了!”
那是陈广白教得好。陈葭默默想。
“不过我老感觉你心事重重。”刘俊之蹙了下眉,“你有什么心事吗?”
陈葭顿了顿:“没有。”
“不想说就算了。”刘俊之拍拍她的手掌。
陈葭忽然鼻腔酸涩,想要把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一吐为快,但她忍住了,只叹出一声凄哀:“如果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该怎么办?”
刘俊之不解:“什么不该爱的人?你不会喜欢哪个老师了吧?不会吧……”
陈葭被她的猜测笑到,捉弄她:“对啊,怎么办?”
刘俊之陡然抬头,后仰着眯眼审视她,见陈葭笑意盈盈的样子才知道被骗了!她大叫:“无聊!”
陈葭咧嘴笑,刘俊之刚想再靠回去,手机来电话了。她拿出来一瞧,眼神蓦地柔和了,腻腻歪歪地接起来,还不忘瞥陈葭一眼,对方果然一脸揶揄。
刘俊之别过脸说:“喂…我跟陈葭在一块儿…嗯我们去玩儿…游乐园啊!我跟你说哈哈哈…”她突然压低声音。
陈葭顿觉不妙,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就听见刘俊之飞快道:“陈葭说她喜欢我们老师!你怎么一点也不吃惊…啊?什么叫「总比喜欢她」,喜欢谁啊?你怎么话说一半?”
陈葭身子一僵,双手无力垂至腿上,浑身凉了个透,舌苔涩苦,脊柱浮起麻意。
好似被一瓶清凉油注满脑中沟渠,陈葭又寒又怕地想:沉柯他,知道些什么?
空欢喜【骨科】 逃离
37.
陈葭像做错了什么事,回来后把自己藏进被窝里。
没一会儿屋外起了风,呼啸着鼓舞着,把陈葭的思绪搅得更紊乱。她一把掀开闷头的被子往窗外望去。
窗明几净,一片通透,粉丝绒的帷幔亭亭如少女,而窗外焦风伴恐雨,虎视眈眈屋内的安宁。
陈葭忪神着,脑海被雨声泡得渐混渐沌,身体像是溶解了,精神像是消散了。雨声是伪装成老太太的毒皇后,面目阴毒但极尽轻柔与耐心地一下、一下哄着她睡去。
梦里也在下雨,雨打芭蕉,点点滴滴。白昼侵占黑夜,曙光渗入视野,苍白得近乎失色。鸟鸣徒然响起,一道隐隐的雾气爬过山顶,模糊不可变的月亮变成桃红的朝阳,有一栋低矮房屋从云中升起。
她定睛一瞧,是陈广白买下的房子!
她迫切又兴奋地往里跑去,细密的雨点在她身上落下寒意。越靠近,奇怪的声音越清晰。她犹豫着躲在窗边往里张望,下一秒便大惊失色——陈葭被倒吊在天花板上,身子被捆绑成怪异的形状,而无数的人正执藤不间断地鞭打她!
她吓得掉头跑,可跑着跑着居然跑进陈葭的身体,鞭子一下下落在她身上,她尖叫着,痛哭着。所有人仿佛失聪了,始终狰狞唾骂:“你这个乱伦的婊子!”
“你这个乱伦的婊子!”
“你这个乱伦的婊子!
……
陈葭乍然惊醒过来,满额头的冷汗。在视线触及到床头坐着的陈广白后冷汗像蠕虫那般密密钻进身体里。陈葭惊恐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陈广白蹙眉,忧心地凝视了会儿,默默俯身在她汗湿的额头落下安抚的吻。他抬手轻拍着被褥,屋外的雨好似也缓下来。
陈葭依旧呆滞着,眸子如被箭射穿刹那的鹿眼,身上清晰的痛楚提醒她这不是梦……等等?陈葭突然清醒过来,眼睑煽动,害怕梦成了真,不然身上为什么那么疼?
她撑着手肘坐起来,身下蓦地涌出一股潮意,这下她彻底清醒,原来是来姨妈了。陈葭垂着头后怕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陈广白愁眉锁目,见她神色转圜,才低声问道:“不舒服吗?”
陈葭闻言抬头注视他。
他对她那么好,在梦里却没有出现,任她伶仃一人被辱骂鞭打。陈葭此刻迫切需要确认他是否爱她,是否会永远挺身保护她,仿佛唯有得到他的肯定她才有孤勇与蛮力同他执手前行。
陈葭摇摇头,有些虚弱,她捋了把汗湿的长发,露出光洁忧容的脸,心有余悸地问他:“你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对我好吗?”
“现在这样?”
“嗯,现在这样不强迫我,尊重我,爱惜我。”陈葭眼里闪着希冀的光。
“我在尝试。”陈广白一字一顿道。
陈葭极郑重地点头:“你要说到做到。”
“好。”
陈葭舒了口气,身子往前移了移,索性把埋藏的疑问问清楚:“你以前…为什么要对我那样?”
陈广白手滞了下,安抚的动作骤停。
陈葭耳里的雨声又急了。
半晌,陈广白说:“如果我不强迫你,我说,「佳佳我想要你」,你会答应吗?”
陈葭松展的笑颜僵在脸上:“可你并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就强迫我,也许循序渐进我会好接受很多。”
未曾料想这个问题被谈及时会令他如此痛苦。陈广白慢慢攥紧了被褥,连同声音也被攥紧,干涩地像是只剩下一点点墨的记号笔在努力涂鸦:“可是,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
向来才思敏捷的陈广白居然也会词穷到说些囫囵费解的话。
他垂下了眼,睫毛也一并低垂,它们在低头忏悔。
陈葭胸膛剧烈起伏着,在他话落后遽然前倾,呼吸打在他的脸上:“是你让我错了,陈广白,是你让我错了!”
原来把烂透的沙发垫翻开来看到一窝老鼠是这样的感觉,陈葭绝望得淌下泪来。她的自欺欺人在一瞬间轰然倒塌,本以为只要陈广白的世界没有道德,她就可以假装他们是特殊又普通的恋人。但陈广白怎么可以说他们是错的?他怎么可以跟别人一样?他怎么可以把她关起来又把她驱逐?他怎么可以又让她痛苦?怎么可以在她刚学会放下怨恨就告诉她他是错的?他怎么可以?
陈广白同样痛苦,滚了滚喉咙无力地轻唤了一声“佳佳”。
“不要叫我!”陈葭流着泪尖吼,“你明明知道是错的!你明明知道!你还这样!你自甘堕落又把我拉下来与你一起!你好自私你好恶心!”
陈葭愤怒地颤抖起来,她怎么能不这样想?受过伤害的眼睛看到的永远是世界的背面,她怎么能不这样想?
陈葭疯了一般嘶叫着下床跑去厕所,甚至都没听清陈广白的话,连狂乱的雨声也听不见了。
这不重要,现在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抱头蹲在浴缸里战栗,好冷,好痛,整个人支撑不住地歪倒在浴缸里,用手臂包裹身体,把头埋在胸前,钻进思想的黑洞里,被痛苦折磨,被清醒折磨。
不该是这样的,明明说好了重新开始,明明对他们的未来有了共同的期待,明明温柔的陈广白是真实的,明明他一直对她很好……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是谁的钥匙没有插进配套的锁。
陈广白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伤害,他好像再怎么做也弥补不了对她投射过的阴影。
对妹妹的禁忌之情是他心里埋下的一口枯井,他在每一次突破性禁忌时都像饮鸠止渴的鸦,他找不到答案,便愈坠愈深。
摔到底了,背德的欢愉与痛苦一并在井底呐喊。枯井的回音像是敲在脊梁骨上,它说你错了,你错了!但他跌入深渊出不去了,也不想出去,他想与她厮守这一隅枯井。
可她说他自私恶心,可她急急逃离。
是啊,他恶心。因为他们既定的感情是亲情,他再怎么逃避也无法割断盘旋在骨骼肌肤的血缘脉络,他对她的爱意注定会被打上“乱伦”两个字。
起初享一时的欢,从未考虑过后果,但现在他贪婪得希冀能永永远远真真切切拥抱她。于是与悖论作心理斗争,竭力为他们的未来规划,可她不要他。
他有些迷失了,懦弱了,胆怯了。
陈广白失魂般走至浴室,望见她的刹那蓦然心碎了。
陈葭纹丝不动地躺在浴缸里,仿佛再难有什么东西可以支撑她站起来。
他的妹妹本是一个完整的生命,却像一块木材被锯子自下而上地锯开了,疼痛地蜷缩成双腿。甚至都不用锯子,是陈广白生生把它打开,是他教会她张开腿。他顺着她腿间的裂缝,一次又一次地击溃她、摧毁她。
是他把她推倒。
是他让她变成残疾。
空欢喜【骨科】 模仿
38.
陈广白颓唐地坐在沙发上,失焦地望着磨砂般黢黑的电视屏幕,里头虚虚幻幻勾出他的轮廓,也许它是一面镜子照出他的影子,也许它是一双毛眼睛看透他的灵魂。
他想起幼年父母说教、责备甚至打骂陈葭的场景,家中一切可以投射出人影的东西都像毛眼睛,森硬、麻木、看客。
他也是其中之一——因为他从未真正阻止过父母,更别提忤逆了。
陈广白以臂掩目,后仰倚在沙发背上,掩盖一双泄露重重心事的眼睛。
他想起陈葭在心酸质问他为什么父母给他租房子而不给她,想起她一次次哭诉着家庭的不公……他在那些时候的反应是什么?只是觉得无厘头、莫名其妙吧。
他何尝不是在通过父母的眼看陈葭。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父母教育的失败,所以他无法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他在父母责骂她时仅是单纯地捂住了陈葭的耳朵。
他对她的保护是掩耳盗铃。
他想起学校心理课上教授讲过的一段话:“在年幼的孩子心中,父母就像上帝那样位高权重。孩子缺乏其他模仿对象,自然把父母处理问题的办法全盘接受下来,并视为金科玉律。”
是,父母成了他的模仿对象。
他们施加在陈葭身上的情感暴力潜移默化地转嫁到了他身上。让他的爱畸形成暴力,且试图以这种方式强加给她含糊不清的爱意和控制她的身心。
他既模仿了父权,又模仿了男权。
可家庭教育的失败并不能为他的施暴开脱,情理之中也不是做错事可以被原谅的理由。他本可以有别的选择。
但他唯独选了一条扭曲的路,在日日夜夜里成为了比他父母更残忍的失败者,加害者。
陈葭是如何度过这些被他和父母挤压成风琴的日子的?她是不是在每一次以为终于走出来时,又绝望地发现还有无数的褶皱需要她扁着身子爬过。
她有多煎熬?多痛苦?多窒息?多心死?
他想都不敢想了。
保姆叫了陈广白几次“可以吃饭了”,陈广白充耳不闻,手臂未遮掩到的一截下巴,好似细雨中消逝的皎月。
-
陈葭被陈广白抱至床上的时候,外边的雨已经小了,自怜自哀地把窗户沾剪成碎布头。
陈广白走了,走之前帮她掖了下被子,是要哄她睡觉的眼神,他忘了她刚刚睡醒。也许他没忘,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房间内复安寂下来,这么静,却连雨声也听不到。
陈葭想,她又搞砸了,明明昨天还那么好,那么好。含笑望她的陈广白,怦然心动的吻,濡濡沫沫的爱……怎么就被她搞成现在这样?就因为她做了噩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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