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令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丁丁冬
她嗤笑道:“边城地处荒芜,气候苦寒,这城里简陋粗糙,这将军府冰冷没有人气。分明是地狱一般,何来的生路?”
“你给廖恒的信中,说你甚是喜欢边城。”他看着她。
我说了吗?她怔了怔,随即嘴硬道:“我喜欢的是沿途的风光,我没有说喜欢边城。”
他不与她争辩,又道:“你还说,书成后,来升客栈的事再不追究。”
“廖恒是廖恒,你是你。”她指着他,“廖恒是真名士自风流,而你……”
他打断她:“我不老也不丑,虽做过恶事,却也并非恶贯满盈。”
“可你是个假装侠义的大骗子。”福灵两手捂了脸,“我那样信赖你,除了我哥哥,我还没有那样信赖过一个人,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唯一想到的出路就是你,你骗了我,晴香说你是游侠,我信了,可你偏偏是个武夫……”
“游侠也是武夫。”他淡淡说道。
“你闭嘴。”福灵跺着脚,这个人话不多,一开口能气死人。
“那睡吧。”他坐回床边看着她。
福灵冷哼一声拔脚向外,酒劲上涌直冲头顶,眼前的眩晕突如其来,两腿一软跌坐在地,咬牙想要爬起,一只手递在面前,他弯腰看着她。
她避开他的手,他欺身而来,她再要躲避,整个人已腾空而起,被他横抱在怀中。
“放我下来。”她拼命挣扎着,“放我下来,放开我,你放过我……”
无论她怎样挣扎,他的双臂铁箍一般牢牢锁着她,令她动弹不得分毫,她惶急之下大声求救:“牛妈妈,救我,救我出去,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跟他成亲,我不想做什么大将军夫人,救我,谁来救救我……”
他几步到了床边,将她搁在床上,倾身看着她,背对着红光,他的眼眸里再没有一丝柔和,而是沉如深潭,似乎要将她吸进去。
她看着他,直觉冰冷彻骨,慌乱得闭了眼躲避他的目光,从头到脚抑制不住微微颤抖,心惊胆战中,他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在绝望中力气陡生,她用力抓挠着撕咬着反抗,她大声喊着:“皇伯父你个大骗子,你亲口答应,为我寻一位性情温和腹有诗书的郡马,可你将我指婚给一个武夫,他臭名昭著,他野蛮,他是个大骗子,他强逼着我……呜呜呜……”
灯花毕波烛火跃动,两方红兰花窜成的帷幔轻轻摇荡,红烛燃尽时,窗外透进一丝亮光。
有人在轻叩窗户,他猛然惊醒,身体里陌生的感觉令他微微一怔,不是打仗前的紧绷,而是放松后的疲倦。
梆梆梆又是三声轻响,这是军营中有事的信号,这时候来报,定是大事。
起身欲要下床,动作稍滞,目光沉沉看向床里,她蜷缩着身子侧身而卧,昏睡中依然蹙着眉头,鼻尖红红的,长睫上挂着水珠。
他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眼睫,想着昨夜里的混乱。
她骂他是骗子,她与他拜过堂依然要逃离,她说不想跟他成亲,不想做大将军夫人,这些都在他意料之中,来日方长,他不想逼她。
她说她想要的是性情温和腹有诗书的郡马,他有些失了冷静,却依然克制,可她死死揪着他,他起不来也躲不开……
扯过红锦被为她盖好,悄无声息出了房门。
“昨夜里可舒坦了?”廖恒追在他身后。
看他脚步轻快面带红光,有意出言调侃,拿他寻个开心,谁知他竟然低低嗯了一声。
他这是承认了?廖恒呆愣住,半晌没有说话。
“为何将葡萄酒换成烈酒?”他牵马向外,冷声质问。
廖恒笑了起来:“边城的烈酒,冷漠的人喝下去会变得火热,不听话的人喝下去会变得乖顺。我说得可对?”
两手死死揪着他双肩,又踢又打,又抓又咬,又喊又叫,一边哭一边骂人,哪里乖顺了?
反倒是他,咬着牙忍耐克制,任由她歇斯底里得发泄,直到她筋疲力尽瘫软下去,方小心行事。
“这是什么?”廖恒奇怪看着他的后脖颈,突然伸出手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往里一瞧,啧啧怪笑道,“大将军身经百战,从未像今日这般遍体鳞伤吧?”
“不重,也不疼。”他拧身避开他,抬手整理着衣领,手背上也有抓痕。
廖恒啧啧两声,摇头道:“看来福灵郡主性如烈马,难以驯服……”
“她很好。”他掸着衣袍,忍不住轻嘶出声。
廖恒哈哈笑了起来:“好在哪儿?”
他没再理他,纵身上马,策马御风一路疾行,快到营门口的时候,慢下来等了一会儿,待廖恒气喘吁吁赶上来,望着暮色中安静的营房,问道:“昨夜里有何事?”
“有人煽动营啸,后果严重。”廖恒平定了喘息,正色道,“看来你得在军营里住上十天半月,来个彻底了结。”
他点一下头表示赞同。
廖恒叹一口气:“有些日子见不着你的新娘子了,不过呢,也不见得是坏事,你正好趁着这些日子养养伤,郡主呢,熟悉一下你的大将军府。”
“派人护着她,不许让她有任何为难。”他沉声命令。
午后,福灵从昏睡中醒来,牛妈妈与晴香侍奉她洗浴。
阳光正好,水流温热,她软着身子,恹恹靠坐在浴桶中。
“昨夜里又哭又叫,以为大将军鲁莽呢。”牛妈妈看着她白如凝脂的肌肤,笑道,“原来大将军这样体贴,公主身上没有一点痕迹。”
“那为何又哭又叫?”晴香扑闪着眼问道,“要不是牛妈妈拦着,我们几个就冲进去保护郡主了。”
福灵闭着眼,有气无力说道:“冲进来也没用……”
说着话咬了唇,就算牛妈妈不拦着,她们几个冲进去,就能拦得住他吗?
她拼了命得反抗,他双臂撑在她身侧纹丝不动,紧抿着唇不说话,清冷的双眸居高临下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后来她累得没了一丝力气,瘫软在床半梦半醒,只记得自己被一团火热包裹着,感觉有些舒服……
呸,她涨红了脸,两道柳眉慢慢竖了起来,骗了我不说,你还逼我……
好你个孙启,咱们走着瞧。
将*******令 干妹妹
福灵懒懒歪到傍晚,天越黑,心里越慌。
想一想昨夜里的情形,就算十个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对待那样的武夫,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眼眸转来转去,不如说自己来了月信,可是七八日后呢?又该如何?
正想着主意,晴香进来说道:“二门外有人传话,说军营中有要事,大将军这些日子宿在军营,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福灵心里乐得开了花,一夜睡得踏实安稳。
次日早起,天空阴沉沉的,望着窗外期盼道:“可是要下雪吗?”
早饭后,天空飘下细细的雪花,她披了斗篷雀跃向外,伸手接几颗沁凉的雪粒,笑说道:“老天也遂我所愿呢,走吧,逛逛去。”
她一直不想知道大将军和大将军府的任何事,在城隍庙的时候,樊夫人每回提起话头,都被她打岔作罢,樊夫人只好说给了牛妈妈和晴香。
难得她今日想要在府里逛逛,牛妈妈和晴香交换一下眼色,高兴说道:“是啊,难得下雪,郡主可得好好在府里走上一遭。”
福灵嗯了一声,笑道:“据廖先生的《福灵郡主西行记》上所说,此处冬天长夏日短几乎没有春秋,边城的冬日里,经常下雪。”
晴香啊了一声:“就是说,四季只有两季?在这里生活,岂不是很苦很煎熬吗?”
牛妈妈瞪她一眼,晴香忙抬手捂了唇,福灵在前笑道:“管他呢,我今日高兴,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出了院门,站在台阶上张望,将军府占地开阔,几座黑瓦灰墙的院落分布其中,院落和院落之间石径相通,石径两旁山石错落树木扶疏,盏盏红灯笼点缀其间,在飘舞的细雪中,分外好看。
下了台阶沿着石径信步向前,走不多时,遥遥望见一座花园。
走得近了,但见矮墙相隔,其中遍植长青的树木,冰天雪地中突现成片的浓绿,福灵脚下加快,迈步进了月洞门,缓步行走在树林中,仰脸看向枝桠间,那一小团一小团的嫩白,若春日里初绽的花蕊。
雪渐渐大了,晶莹的六角形雪花落在大红的斗篷上,福灵将斗篷撑起,一片一片看过去,每一片都不同,每一片都是一幅精美的画。
玩味间,有叮咚的乐声划破静寂,先是低沉严肃,然后渐渐高亢激昂,继而极细极缓,像是风中的呜咽。
“有人在弹琵琶。”福灵侧耳倾听,“弹奏之人技艺高超,只是不太应景。”
“奴婢听着心里有些难过。”晴香黯然道,“就像是咱们离开京城的时候……”
“你这丫头,何时通了音律了?”牛妈妈忙笑着打岔。
晴香没再说话,牛妈妈看向福灵:“郡主,这雪越来越大,先回去吧,待雪停了再来。”
福灵点点头:“从另一个方向绕回去。”
绕出树林,眼前出现一方池塘,水面上结了冰,覆着厚厚的白雪,若白绒织成的毯子,让人想要躺上去滚上几滚,福灵正跃跃欲试,突听有人笑道:“不知郡主在此,妾失礼了。”
福灵循声看过去,湖边亭子里一位女子怀抱琵琶盈盈而立,见她看了过来,忙恭敬福身下去,含笑说道:“妾胡氏玉茹拜见福灵郡主。”
“免礼。”福灵摆摆手,“我看雪,你弹琵琶,两不相扰。”
女子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看她爱答不理,只好默然立着以目相送。
福灵转身欲走,看到墙外的红灯笼,心中灵光一闪。
回过头细着那女子,身量高挑腰身细瘦,胸脯高耸肤白胜雪,一双勾魂的丹凤眼,衬着身上紫色的斗篷,妩媚艳丽。
她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几步进了亭子,问那女子道:“你是大将军的什么人?”
女子咬一下唇,轻声回道:“妾是他的妹妹。”
“原来是妹妹。”福灵失望看着她,狐疑道,“可你刚才说,你姓胡?”
“是,妾的兄长与大将军年少相交,后来兄长战死,是大将军抚养妾长大成人。”女子简短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福灵心想,原来是干妹妹,可干妹妹也是妹妹,满腔算计一时成空,裹了斗篷坐在石凳上,呆望着湖面。
这要是他的艳妾该有多好,待他回府,将他往艳妾院子里一推,自己落得清净。
她兀自发呆,胡玉茹抱着琵琶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时候亭子外来一个婆子,离着老远大声喊道:“二夫人打发老奴来跟玉茹姑娘说一声,勿要扰了郡主清净。”
“你回去告诉她,她管不着我。”胡玉茹倔强说道。
“二夫人管不着,大将军可管得着?大将军有令,谁也不许让郡主有任何为难。”婆子冷冷说道。
“我与郡主只是偶遇。”胡玉茹愤然道。
“你知道郡主在花园的林子里看雪,故意弹什么《昭君出塞》惹郡主伤心,明明是有意为难,还说是偶遇?”婆子大声质问。
“刚刚那是《昭君出塞》吗?”福灵抬头看向胡玉茹。
胡玉茹说是,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随性而弹,并不知道郡主在花园里。”
“京中确实有人将我远嫁千里比作是昭君出塞。”福灵笑看着她。
胡玉茹惶恐道:“妾确实不知,并非有意而为。”
福灵摇头道:“我没有那样细腻的心思,对音律十分粗浅,想要弹个曲子惹我伤心,也太难了些。”
胡玉茹愣住了,福灵对那婆子道:“你回去告诉……”
见她顿住,晴香忙提醒道:“二夫人。”
“你回去告诉二夫人,我想与她说说话。”福灵指着胡玉茹,扬声对那婆子道。
婆子无奈答应着走了,福灵看向胡玉茹:“你喜欢看雪吗?”
胡玉茹不说话,紧咬着唇看着福灵,慢慢红了脸,羞惭说道:“妾确实别有心肠,看郡主进了园子,便有意弹奏昭君出塞,想要惹郡主难过。”
“你为何要我难过?”福灵不解道。
“因为。”胡玉茹顿了一下,“因为我嫉妒郡主。”
她说着话双膝跪地:“明庚哥另娶他人,我嫉妒得快要疯了……”
福灵一听,心中兴味大起,手支了颐看着她。
她哭了起来:“有人说明庚哥是盖世的英雄,有人说他是残忍的魔王,可在我心里,他只是我的明庚哥,他照顾我呵护我,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不知道从何时起,我看到他会脸红会躲着他,看不到他就想念他,后来我渐渐明白,我喜欢他,我爱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她仰起带泪的脸:“我不求别的,只求一辈子陪伴在他身旁。”
“我明白了。”福灵身子前倾看着她,“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捂着脸躲避福灵的目光,“我很生气很嫉妒,我恨你,我只想让你难过,可你反倒替我说话,我以后没法恨你了。我该怎么办?”
“也许,你可以去恨你的明庚哥。”福灵坏笑道。
“我没法恨他,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恨他。”她哭道。
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得到你的明庚哥。
福灵话到嘴边,又一想,不能轻易许诺,得仔细盘算过再说。
打定主意问道:“玉茹,你多大了?”
“妾一十九岁。”胡玉茹恭顺说道。
福灵心想,一十九岁还不让人出嫁,只怕妾有情郎也有意。
可皇上为拉拢他,将我赐婚于他,他只能点头,以示接受拉拢,否则功高震主,皇上来个飞鸟尽良弓藏,他岂不是倒霉?
再看看眼前的玉茹,这样的美人儿,孙启若是不动心,他还是个男人吗?
“你先起来,坐着说话。”福灵笑道。
玉茹起来在她对面坐了,惴惴问道:“妾有非分之想,郡主可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为何要生气?”福灵笑笑,“孙启贵为一品大将军,三十好几的年纪,自然姬妾成群,我气得过来吗?”
福灵的意思,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玉茹却分外感激,连说多谢郡主,又提醒她道:“其实,明庚哥他属猪……”
“属猪?”福灵惊道,“跟我一个属相?他都四十了?”
“不是,二十八岁。”玉茹纠正道。
福灵愣了愣,嗤了一声道:“谁让他总是板着一张脸,显得分外老相。”
“昭君出塞?”大将军皱眉看着廖恒,“惹她伤心了?”
“那倒没有。”廖恒摇头,“郡主说了,京中确实有人将她远嫁千里比作是昭君出塞,不过呢,她没有那样细腻的心思,对音律十分粗浅,想要弹个曲子惹她伤心,也太难了些。”
大将军忍不住一声轻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廖恒拉长了声音。
大将军轻咳一声板了脸,继续埋头书案。
“你预备怎么做?”廖恒伸长脖子看着他手中的供词。
他两手摁在供词上,抬头看着廖恒,突然问道:“玉茹多大了?”
“十九。”廖恒随口答道。
大将军有些吃惊,廖恒指指他:“你一个当哥哥的,连妹妹多大都不知道?”
“早该为她说亲了。”大将军郑重看着廖恒,“你跟我说过好多次,说玉茹出落成了大美人……”
“闭嘴。”廖恒打断他,一张脸似罩了寒霜。
“当我没说。”大将军不以为杵,反和颜悦色。
将*******令 如夫人
福灵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到院中,拥被坐在南窗下火炕上,心中盘算着胡玉茹的事,问晴香道:“大将军有几位如夫人?”
“听说是三位。”晴香答着话,仔细查看她的神色。
她并无一丝妒色,反倒有些奇怪问道:“才三位?”
“三位还少?”晴香不满翻个白眼。
“她们怎么不来见我?”福灵心想,我得看看都是些什么样人,才知道能不能为我所用。
“昨日一大早,二夫人带着她们来过,郡主正睡得沉,她们在厢房里等着的时候,大将军派人传话回来,不知说了些什么,二夫人就带着她们走了,再没来过。”晴香说道。
牛妈妈笑道:“想来便是今日亭子外那婆子所说,大将军有令,谁也不许让郡主有任何为难。”
“多此一举,谁又能为难我?”福灵翻个白眼,奇怪问道,“我听说孙启是个孤儿,怎么会有个二夫人?”
“这二夫人是大将军的一位如夫人,能干爽利擅持家,这将军府内宅一直是她主事,下人们为表尊敬,便称她做二夫人。”牛妈妈说道。
“这将军府也太没规矩了。”晴香哼了一声。
“二夫人就二夫人,排着行叫下去才好记。”福灵想象着三五年后,她居中而坐,大将军一堆如夫人站在面前盈盈下拜,花容月貌莺声燕语,有几个还大着肚子,不由乐出了声。
牛妈妈无奈看着她,晴香跺脚说道:“郡主别傻笑了,先想着把这掌家之权拿回来才是。”
“为何要拿回来?”福灵忍笑问道。
“拿回来才是真正的主母啊,否则只是个虚名,还得被人拿捏,再说了,郡主主持中馈之术学得极好,何不一试身手?”牛妈妈苦口婆心。
“是父王逼着我,我才学得像模像样,可只是学,就已让人头疼,真做起来,还不得烦死?”福灵噘嘴道。
“郡主如今是大将军的夫人,是这府里的主母,不能像在王府里时那样任性了,郡主,你得为自己的日后打算,你得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才行。”牛妈妈看她不为所动,眼泪都快下来了,“郡主,你想想离京前王爷嘱咐的话,文毓郡王的话……”
晴香看她神游天外,气得嚷道:“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福灵回过神看着她们,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忙笑着安抚道:“好好好,我知道了,让她们明日来见我,先见过再说。”
次日一早,大雪初霁,半上午的时候,三位如夫人姗姗而来。
走在前面的女子身量中等相貌中等,穿绛红戴银饰,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她带头给福灵行了礼,不卑不亢说道:“妾姓姚,在府里年头最长,承蒙大将军恩典,暂时掌家。”
福灵嗯了一声,姚夫人指着一位文静娇弱的女子道:“这位是徐夫人,她体弱畏寒,冬日里甚少出院子,今日特来拜见郡主。”
徐夫人苍白的脸上绽出些笑意,若寒风中绽开的白花,楚楚可怜说道:“妾身徐氏拜见郡主。”
福灵说声免礼,她身子尚未站直,突抬手捂了唇,指缝中溢出几声轻咳,站在她身旁的女子一把将她扶住,埋怨道:“不让你来,非来,就你这身子骨,还在意这些虚礼。”
说着话强行将她摁坐在旁边椅子上,徐夫人挣扎欲起,怎奈肩膀被一只大手摁着动弹不得,歉然看向福灵,福灵笑道:“你身子不好,便坐着说话。”
“多谢郡主。”那位女子抢在徐夫人前头说道。
福灵微笑看着她,女子身形高瘦面庞黑红,眉目间带着英气,站着的时候,笔直得像一杆枪。
“这是程夫人。”姚夫人在旁说道,“她会武艺,最喜舞枪弄棒。”
“我说呢,看着像一位女将军。”福灵含笑说道。
程夫人笑了起来,拱手为礼道:“程英见过郡主。”
“请程夫人坐下说话。”福灵笑道。
丫头们奉上茶来,福灵与她们客套寒暄,三位夫人中,体弱的徐夫人最为健谈,问福灵京城的风物沿路的见闻,又说看过了《福灵郡主西行记》,十分引人入胜,福灵大方承认说,是廖先生写的。
徐夫人点头:“我当年也是一路西行,虽然行程不及郡主一半,部分路线却是一样,看到书的时候,往事历历在目……”
她笑了起来,眼中却又含着泪,程夫人在旁皱眉道:“又想那些做什么?想起来整宵整宵睡不着觉,劳心伤神,何苦来呢?”
“妹妹你错了。”徐夫人摇头笑道,“之前只是空想,如今有了这书,仿佛有了寄托,夜里看上几页再睡,睡得倒比以前好些。”
程夫人一听笑了起来,起身行礼下去:“托郡主的福,我替她谢谢郡主。”
“何必你替我?我自己谢就是。”说着话便要站起,程夫人一把摁住,执拗道,“我替你。”
福灵忍不住笑,摆手道:“都坐着说话,何必谢来谢去,此书本来是我送给哥哥的,廖先生写好后,我觉得分外精彩,便让人刊印了几册,我看过后又想,若是能将书中描述得景色画下来,成一本画册,岂不是更好?”
徐夫人眼眸一亮:“郡主这主意妙极了,若成画册,许多不识字的闺中女儿也能见识一下远方的天地。”
“我就是许多中的一个。”程夫人大咧咧道,“郡主这画册成了后,想着送我一本。”
福灵笑说一定。
茶添了几巡,三个人说得热闹,姚夫人却一言不发。
福灵奇怪看过去,她正喝着茶,隔着茶盏冷眼打量着她,触到她的目光,骤然垂下眼眸,搁下茶盏起身道:“妾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郡主了。”
“送送二夫人。”福灵吩咐道。
这一声二夫人,她止住了脚步,迟疑看向福灵,似乎想说什么,犹疑着缓步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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