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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怨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回首便便

    记忆在少年的脑海乱窜,最终定格在了八岁前的时光里,他淡寂地开口:“我没有很镇定。”

    “啊”万怨之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上一个话题说了什么。

    “第一次见到似你这样的面容时,我的反应和旁人是一样的。”恐惧与愤怒是孪生的,愤怒会使人失去自主的判断从而变得盲目,少年的视线渐渐悠远,他说:“城中石桥码头的台阶旁有处不大不小的废弃水槽,护城河几次洪涨将它常年淹没在水中,年岁长了便长满了浮藻青苔……第一次来到水槽旁,便见到那个长发如水草漂浮在水面满脸浓疮面色苍白的孩子,我的第一反应当,当即上岸寻来石块砸向他。”

    “缚隅之怨……”万怨之祖当即反应过来,“那你呢,你受伤了吗”缚隅怨的怨梓是实质性的,死于水中化为水草,曝尸荒野化作毒瘴。

    少年摇摇头,“没有受伤。”

    “奇怪了,一般人是无法见到怨的本身的,为何你……”猛地想起某夜少年琉璃色的瞳仁,“你的眼睛”

    前者捂住自己的右眼,抿开若有似无的无奈:“那年我七岁,天生异瞳,轶城的人唯恐灾星不及,一直将我关在城门外,那日是我偷偷从城墙狗洞里爬进去的,本以为入暮时分能趁着城防换班之时爬出去却不料被一位不守军纪的醉酒士兵逮着了,他拎着我的领子,将我扔进了护城河。”

    闻言至此,红坟倒吸一口气,她紧张地揽住少年的双肩用力晃荡:“后来!”

    “那时的我不懂水性,只拼命在水中挣扎,河水呛入口鼻,很快便失去了意识……待我再次醒来,已身在自家木屋前的老柳旁了……”少年眼中满是怀念,继而他又说:“我一直记得那双眼睛,浮在水面上炯炯有神地望着我……”当中充斥着好奇。

    “是那个……缚隅怨救了你”红坟眼梢一触。

    “嗯。”少年颔首:“他的年纪跟我一般大小,说话时只懂在水中吐泡泡,他以水中鱼虾为食,偶尔露出上半身白骨与烂肉相间……说不出的恐怖……”想到这儿少年微微一笑又说:“在死亡的面前所有的表象好像都是玩笑似的,那天以后我便再不惧他可怖的外表……”

    “救人的怨……”红坟眉头紧蹙。

    “八岁之前,我看到的与现在看到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少年的视线转向烛火,仿若当中也存在着一个芥粒组成的微妙空间,他第一次觉得身上某种刻意压制的东西转瞬间湮灭,多年以来别人无法理解的故事却能在红坟跟前畅通无阻地讲出来,“人多的地方是一片湛蓝的海洋,当中也有些色彩浑浊不堪,儿时的我总是一个人蹲在墙角凝视路过的人身后的光团,揣测着他们与我完全不同的人生。”说罢,少年淡笑,小小的虎牙探出头来。

    “……你的父母呢”

    “我不知道。”

    “那你……后来”红坟结舌。

    “八岁那年,我发了高烧,恰巧遇到了一位游士,他治好了我的病,又为我点睛,对外宣称收我为徒,这之后我的生活才不再形同乞丐……”初五怀念的神情忽而变得忧愁,而后他淡寂道:“跛脚是高烧的后遗症,而点睛之后,我便再也看不到那个世界了。”他曾经在无数个哭泣的梦里奢望变成正常人,走在街道上不被孩子们扔碎石子烂菜叶,大人们路过也不必加快步伐,口中更不必念念有词佛祖保佑什么的……然而当他真的成了正常人,却再也看不见最想看到的事物。

    红坟隐约感到眼前之人的惆怅,她尝试性地问道:“你……想念那个缚隅怨”

    少年一怔,目光凝滞在红坟脸上许久,而后摇着头轻叹:“他不在了。”

    “不在了”红坟疑惑。

    “那之后,我虽看不到他,却也能感受他的存在,家门口偶然会收到些死鱼死虾什么的……直到一日轶城许家突然遣散了所有的门客术士……”少年原以为十年过去再次思及此事再不会有情绪波动,然此时心口却还是隐隐作痛,桃花眸瞬时氤氲覆盖。

    “……”不用猜也知道当中曲折,那小小的缚隅怨,定是被除去了……红坟不忍心看少年这般颤抖,抚上他的肩:“你……别难过……”万怨之祖哪里是安慰人的料,除了感同身受她竟再憋不出个什么词来。

    初五缓了缓情绪,长叹一声:“后来我也是无意中听闻,许多人在护城河失足落水得救后都丧失了被救时的记忆……”

    “……”红坟的手不自主一颤。

    初五吸了吸鼻子,正视红坟在烛火摇曳下诡谲的面容:“你说,怨是一种执念,倘若此念非恶而是善……那么他的存在到底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似极了万怨之祖当初询问无忱的话,她无措地耷拉着脑袋:“我……不知……”

    “当年将我丢下护城河的官兵是当时




第三十三章 舍利于她
    ……

    “你想的没错,令你灵修尽失的不是宁安寺。”青年的话没起伏,他视线蛰伏在浅墨“卵石”之上,继续道:“是这块舍利。”

    形状毫不起眼的“卵石”竟然是传说中的佛门圣物,“……舍利”困惑半许,猝然想起从传言中听到关于那位在大火中丧生的老主持,人们口口相传他已得大道,方致圆寂后显舍利,女子讥哂:“哼,沽名钓誉的老东西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的那场大火,他自己怎么也想不到装模作样一生,竟还能存些修为。”语歇,女子骤然一顿,怒目:“若不是这个老东西在场,我怎会让……悲剧发生!”

    清冷的男子眉头微蹙,他凝视女子可怖又可怜的面容,幽幽开口:“此枚舍利……”不知在此告知红坟是否于她来说太过沉重,青年深邃的眸中晕开一丝凄哀,遂见他顿了顿,郑重地说:“是此尘的。”

    不知心跳凝滞后还能否回归正常的频速,女子只觉得这一刻天地之大,却颓然只剩自己那颗心在剧烈跳动后屏息顿停,骤停之下她还能闻见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重到与天边的闷雷一样震耳欲聋。

    “你……你说什么……这……这是……”当心脏再次回归跳动,身上的每一处血液却开始逆流,女子手脚冰凉,浑身不可控地颤栗。

    “你在此尘身边时,是毫无灵修的。”‘所以你才会总嫌去宁安寺太累,每次三人结伴出行最先嚷嚷着回去的也总是你,大概是此尘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才使得你早已忘却动用灵修这件事。’凉薄之人眼中泛起氤氲,却在下一霎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目空感叹:“此尘这一生无常,无我,苦空,业惑,修持戒定慧求涅槃解脱,他本是清苦的行僧,却因你生出渡化的执念,那些人犯,便是他自行皈依了大乘,红坟……你可知,他成全自己也成全了旁人,他的死,没有罪人。”

    “咳咳……”女子抵住自己的肩膀,不住的咳嗽起来,她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一切都模糊了,然有些画面却异常清晰:俏和尚的暖笑,俏和尚的温柔,俏和尚诵读佛经的模样,俏和尚闻她呼唤时的转身,那双手合十微微欠身的阿弥陀佛……秋风梧桐落,他立于树下拈叶惆怅,叹息声绵长而哀伤,那时候女子是打从心底觉得他就是菩提树下的释迦摩尼,原来……她没有看错……他果真是佛啊……‘墓诔姑娘的善良,我佛无渡,前路自有渡者,切莫因此尘的离去,而对人心失了公允。’此尘最后的叮咛在耳畔萦绕。

    到底是失了公允啊……“噗——”热血喷涌而出,呛得女子浑身崩裂似的疼,再也绷不住身子的沉重,她颓蹲在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尖锐的乌黑指甲刺痛了她的眼。

    “那些你兀自怀的恨,到底是为了此尘,还是为了没能力救下他的自己你痛恨的是那些于此尘无情的世人,还是自认为害他名誉扫地的自己”无忱注视着红坟意识崩溃的那根弦,不舍却还是继续说:“他什么都没让你背负,而你却诅咒他永世与你一样愤怒,怨祖,倘若你真的在乎这个人,便请放了他,也放了那些他用命换来的,在你眼中如是蝼蚁一般的……人类。”

    字字诛心,刀刀入骨,支撑着身体的另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地,女子无助地抓挠地面,指甲翻过了皮肉,“我知道……我知道啊……我只是……无法接受……”被藏在喉咙中的哽咽宛若一把刺刀,正划拉着女子的脖颈。

    无忱隐忍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他眉梢一颤,“其实……你早已得到当初你来人世寻的东西。”

    说罢,一道黄符化作无数微光芥粒,皎月一样的人儿化作一缕风不见了踪影。

    ……

    浑身湿透的人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身子又往里面缩了缩,雨水顺着屋滑落下来形成了小水帘,只要有风刮过,铁定全全浇灌在女子身上,她心下该去寻个棚子之类的空茶摊躲着,却被这幕天席地的大雨扰乱了心神。

    “俏和尚……”红坟抬头遥望天际,对着某处空茫自言自语:“你说我心性愣直易怒,总让我每日跟着你上早课……你可知那梵唱于我来说实在催眠的紧……可我还是跟着你上了那么多次的早课……我明明贪嗔痴全都占却在你那儿勤快非常,我时常问自己为何宁安寺跑的那般勤我猜大抵是因为,……在你面前……我毫无身份,只是个……爱听你讲经的普通女子……”吸了吸被灌了铅似的鼻头,女子将脸窝进双臂之间,继续碎碎叨叨:“我不爱吃斋菜啊……又都是素油,但因是你做的,我还总跟别个小和尚抢食吃,后来你直接给我开了小灶……哈哈哈……你知道嘛,我再也没有吃过比你做的更好吃的焖萝卜了……还记得那日偷跑进你菜园子摘苋菜,于泥泞中摔了一大跤,作业从不早退的你闻讯违了寺规匆匆赶过来只为确认我是否磕碰到了哪里……我是万怨之祖啊……蠢和尚……我强大到可以逆改天命诶,自然是金刚不坏身啊……可我还是磕伤了膝盖……你心疼地替我包扎……此尘……我在你眼里……始终都是稚子一般脆弱……是吗所以你才……担心我会因你而愤怒……你让我莫对人心起成见,是怕我从此拒绝旁人的善么你可知……只是因为是你……我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稚子啊……”

    脚步声夹杂在暴风雨中,一抹清影趔趄着奔跑在雨中,寻了大半个轶城,待他几乎要放弃今夜能否找到时,拐角的斜对面青砖瓦墙旁,蜷缩着一团瑟瑟发抖的身影。

    见过她傲气凌人扬起嘴角的模样,见过微风拂过她的长发埙声响喝行云她伫立在槐树下的风骨凛然,也见过她狼狈不堪,从水上缓缓飘来不省人事的样子,却未曾想过有一天她会剖肝泣血,嗔痴疯癫。

    少年撑着伞,缓缓来到旁人眼中森森可怖的女子跟前,只见她血色的瞳孔正源源不断往外涌着鲜红色的泪,清晨出门的素色襦裙已完全被染成了暗褐,那是血渍干涸在身上形成的,他该远离的,不是吗

    “墓诔姑娘……”轻声唤她时将油纸伞举过她的头顶,替她掩去了屋檐的雨帘。

    洒落在身上的寒意不知何时被驱赶,女子微微颤颤抬起眼帘,雨夜之中,矗立着眉清目秀的少年人,他同自己一样浑身湿透,鬓角一直在不住滴水,他的嘴唇被冻得有些发紫,隐忍着不自主的颤抖,为她支撑伞的手却异常坚定,恍惚间,此尘清淡的身影与之重叠在了一起。

    “……你……”嘶哑的喉突兀开口,疼得她呛了起来,她暗了暗神情撇过视线:“你不是,走了吗”

    少年人蹙眉,叹了声:“嗯。”从来没有想走,但事实如此。

    “还回来干什么……”女子将内心的脆弱收拾地一干二净,她撇过头去擦拭粗劣地擦了擦眼角。

    “下雨了。”少年望



第三十二章 再战无忱
    “住手,红坟——!”初五纵身上前,在触到红坟的瞬间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给弹了开来,狠狠撞在了一旁的木桩上,从在豁口洞中红坟那一拳开始便气血汹涌的胸口此时翻江倒海,“噗——”地一声少年喷出大量血水,他费力地抬起眼帘,庆幸的是红坟右手紧握的牙白发笄在半空中停驻了下来,是那个白衣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虽看不到你的龙骨笄,但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血祭是上古损身邪术,你不该以此为常。”无忱倦泊声线的另一头,藏匿起的关切稍稍探出了头,然而万怨之祖却听出了另一番意味。

    只瞧着万怨之祖嘴角勾勒起一抹轻蔑的笑:“无忱小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今日,我偏要他死!”说罢,红坟浑身迸发出血红的怨梓来,束发绳被撑开,夜色般的乌发无措地扬起,她的双瞳发出妖异的血光与眼白一道染成了鲜红色,遥望而去,竟是没有瞳仁的厉鬼模样。

    “……”‘不好……她怨化了……’无忱清冷的面上终是溢出了讶异,他侧首对匍匐在地的男人道:“速速离去。”

    “多……多谢恩公!”前者如是听到大赦,猛地头磕地,起来就往巷口的人群跑去。

    “找……死……”红坟双手长出类似利爪的黑色指甲,喉咙发出似人又似猛兽的低嚎,一蹬而跃,青石碎裂。

    狂奔之人眼瞅着那夺命厉鬼尾随而来,吓的屁滚尿流,脚下不稳生生摔出个几米远,就在他绝望闭眼等待死亡降临时,却只听到一阵痛苦的哀鸣,就像是平日里捕兽夹夹住动物时那些孽畜们发出的嚎叫声,他怏怏睁开眼睛,仅离他不到一丈远,只见疯魔狂暴之人被困在了个燃烧着炙白光圈内,顾不得眼前的惊奇景象,求生欲使然,他“嗖”的一下又爬了起来,朝着心中希冀许久的人潮纵身而去。

    红坟血红的双目瞅着断指的糟粕男人被人群纳入,瞠得快要从眼眶中掉落下来,她痛苦的挣扎着,身子扭成奇异的形状,口中嗤嗤呜呜。

    “无忱……你竟然……对我用……”炙白的火焰灼烧着红坟的灵识,那入骨的寒冷将她的心也冰封,她回想起方才电光火石之间自己本该有能力躲开这道束缚,然在袭向逃窜者时无意间瞥见一道凌冽红光朝自己飞过来,许是因为这天底下只她一人是赤凶灵修,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并未及时躲开,却不知就是这道红光令她灵修消失了一瞬,所以才避无可避中了无忱的术法……现下才想起来,这天下并不止她一人拥有最凶戾的灵修,她明明也赠了眼前这个清冷男人一半啊……这样似曾相识的胆寒,骤然令红坟想起了宁安寺大火的那一日。

    无忱右手双指并拢竖于胸前,负于身后的左手缓缓托出一盒精致的椟子,椟面镂空的雕花形状有些熟悉但确陌生,花开如爪绽之荼蘼,残叶包裹它纤细的根茎如是大掌捧奉的心头血,红坟血窟窿一样的眸子露出半缕疑惑,她喉中发出类似嗤吼的声音。

    半晌静谧过后,一声倦泊的“对不起”似月华般渐落。

    从来不知道眼前这个清冷的男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般露出歉疚的神情,俊拔的眉宇间流转着不知名的哀伤,好像下一瞬就会哭泣;他气息有些紊乱却被刻意藏匿压制,他放下施术的右手,抿开一丝凄悲:“你从来不肯听我半分言……”尾音之处的责怪化作几分无可奈何的叹息。

    “……这是……什么!”戾怨的女人不安分地扭动身躯,眼神阴鸷。

    无忱垂下眼帘,凝望手中的木匣,“你的灵修。”

    女人当即叱喝道:“不可能……我的灵修识得我……”话及一半突然语噎,她凭什么如此笃定她赠送给无忱的灵修还属于她这自负到底何事才能清醒。“为何我的灵修会突然消失,是你捣的鬼是不是!”话锋偏转,明明身处弱方,万怨之祖却始终盛气凌人,以往历历在目真相似乎豁然开朗,她忽地惊愕着龇牙咧嘴:“根本就不是宁安寺压制我的灵修对不对!是你!你早就通过研究我的灵修找到遏制我的办法了对不对!你回答我!”

    红坟几乎是从胸腔里喷涌而出的滚烫言语不仅灼伤了她的喉,也灼伤了无忱,他向来气定神闲的眸中掠过一瞬的吃痛,胸口万千蚂蚁啃噬难耐,挠的他几乎乱了呼吸,他看起来似乎还是原本那般淡泊,而声音却灌入了微不可闻的沉重:“你竟是这样看我”向来疑惑用祈使的青年,用反问替代质问。

    “那你要我如何看你!”红坟黑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血肉,她颤抖着继续说:“那人用此尘换来的命作恶,我取他性命有何错!你三番四次阻我报仇,到底意欲……”

    女人话未说完被一向冠以好教养的无忱插了去:“你知道他未曾作恶!”好脾气的青年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愠色:“只因你的愤怒,旁人都成了恶,你根本不是在报仇,你只是……在泄愤。”

    红坟的身躯猛地一震,双瞳视线凝视在空茫之中一动不动,而后她她惨笑了起来,笑声凄厉:“是啊,我就是在泄愤,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群凡人苟且偷生的模样!”笑声戛然而止,她睨了一眼跟前清冷的男人阴森森继续道:“我知道你一直觊觎我另一半灵修,此刻既是你赢了,劝你立即除了我拿走我的灵修,如若不然,待我挣脱,一定将那些个九指犯一个个找出来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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