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诛怨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回首便便

    初五的桃花眸瞬时眯了起来,两睑之间的罅隙透出机警与揣测,红坟被他探究的神情弄得尴尬不已,也是了,自己于旁人来说始终都是来历不明,而世人从来都怕来历不明。

    “好呀好呀!”未等木屋主人开口,清荷少女激动地拉住红坟的手:“初五哥哥这里太小,墓诔姑娘与宸儿一道回胡宅吧”小丫头笑靥如花,晕开两边,面上甚至期待红坟的点头。

    胡宅……无忱用狻猊法器护着的那个凶宅……红坟再次黯淡下神色,小姑娘如此期盼有人同住,许是自己一人居住伤心地诸多冷清,又不能邀初五前去,一是未婚配,二是不愿初五受人家指点。

    没多想,应下了,有些地方不想再回去,有个人不愿再见,如此便罢。

    翌日清晨,初五提议上次走水路,这次徒步从岸上去宸儿家,一来借故昨日大雨河水湍急,二来熟悉周边的环境。

    再次来到胡宅,已然不知是何心境,红坟自认为是个不长情的人,当初的内疚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如今竟只剩半缕唏嘘,她的全部类似情感,大抵全部移交给了那个如山巅初雪般逝去之人。

    “我将所有屋子都给收拾了出来,墓诔姑娘想住哪里”小姑娘拎着红坟在后院逛了一圈。

    “就这里吧。”红坟指了指径直对着自己的屋子,她对那间房间没所谓,倒是此处槐树阴影斑驳恰好能遮住全天候的日光,她喜阴,此间屋子最好。

    “好,我去帮你再加床褥子”小丫头一蹦一跳往侧房跑去。

    尤见宸儿如此兴奋,红坟一时无言以对,这个丫头除了初五以及这座空空的宅子,已经一无所有了。

    当夜月圆,从屋顶俯瞰竹影掩映,山石清幽,红坟不知在哪个旮旯里顺来一坛清酒,刚抿下一口,被其浓烈的气味呛得咳嗽起来,突然有些怀念醉梦坞最招牌的佳酿——‘醉梦’来,取得是晨露,制得是发酵的万果,酿得是天地间最原始的清香,一口下去醇绵不觉,回甘持恒,梦境在不觉间肆意,柔和地包裹人的意识,直到鸡鸣;此时她已褪去华裳,随意套了件儒袍御夜寒,没有浓的状,一双清明的眸倒影着那轮挂在夜空的玉蟾。

    &




第二十二章 再次被捡到
    元尊二年,边陲重镇轶都闻名天下的宁安寺在滔天大火中化作废墟。

    大火熊熊,连着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朝廷派遣人手协助灭火,却无法撼动其势分毫,寺中僧人逃的逃散的散却未曾见老主持出来,听闻他在大雄宝殿内超度那位传闻中与妓女纠葛不清的犯戒和尚时跟着一并葬身火海。

    后来一场瓢泼大雨把这场将轶城半边天都给烧红的火难浇了个干净。

    残垣灰烬中,有人发现了一枚舍利静静躺在损毁的半尊佛像手中,百姓们说那是老主持功德圆满肉身焚化而来的圣物。

    百姓对于宁安寺着火这种事颇有微词,有的说那死去和尚的恶灵回来复仇来了,也有的人觉得是那几个朝廷来的钦差入住寺庙时不小心把寺庙给点着了,而在巷口徘徊的几个乞丐口中,更是将它传成了天灾,因为那场大火是在雨后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着起来的,按理说大雨过后万物潮湿,燃点不应该那么低,火势也不该那么烈,平日宁安寺香火旺,乞丐们也喜欢去寺旁蹲点,有个小乞丐当晚跑回来哭着说自己看到了个衣衫褴褛的红衣女鬼,好在后来出现个玉树临风的白衣道士将她给制服了云云……孩子的戏言无人当真,准是茶舍听志怪传闻胡言乱诌的。

    “诶,你听说了没朝廷今日派军队驻扎了咱轶城,隔街黄大嫂去走了个亲戚回来直接被拦在城外了!”街口卖鱼的小贩拉住旁边卖白菜的悄悄附耳。

    后者一愣,半疑半惑:“他们来轶城难道不是为了帮助咱们重修宁安寺”

    “修个寺庙派些筑工过来不就行了用得着调兵遣将嘛”鱼贩子擦了擦手,讳莫地招招身旁人的耳朵:“再说了,现在国有战事,这群人不去打仗反倒来咱们轶城驻扎,难道不奇怪吗还有啊,近几个月,发生过好多起强制征兵的事情,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卖白菜的小贩闻言吓得手一抖,差点将早餐媳妇儿给煲好的苋菜汤打翻,他擦了擦额间不自主的冷汗嗫嚅:“不……不是吧……难道……真的有事要发生”

    鱼贩嘴边挂起一抹嘚瑟的笑,这全城的小道消息于他可当真是网中之鳖,他又继续附耳:“护城河外那家姓胡的人家,几个月前被抓了小的,我那典狱长老兄弟后来告诉我,他当晚就死在牢里了,后来啊,那家子老的也死了!如今只剩下个小丫头孤苦伶仃活着……”

    “怪可怜的……”

    “我就说靠河住要挑对地方,风水这种东西,玄妙的很!”鱼贩世外高人似的摆摆手。

    “兄弟有见地!”一番话下来,卖白菜的小贩对身旁这位老邻居可谓是五体投地地钦佩。

    “老板,你这鱼这么卖”正当二人兴致上头之时,摊子跟前来了名粗布麻衣的跛脚少年。

    “海鲩十文一斤,鲫瓜子二十!”鱼贩子习惯性地报完价格讪讪转过头打算继续聊,忽而发现跛脚少年是个熟人,敢情还是朝他打个招呼比较好:“呦,这不是咱轶城的小龙王,初五小兄弟嘛怎么来买鱼啊”

    挑着鱼的少年动作稍滞,随后抿唇:“嗯。”

    “我这鲫瓜子可是轶城十里开外的陌湖捕得,可肥美!来条拿回去炖汤”说罢,操起家伙就要捞。

    “不了。”少年目光驻在最小的那只海鲩上:“这只吧。”

    鱼贩子摇了摇头,秤了秤这只最小的海鲩,连一斤都不到,“六文。”知晓来者向来拮据,他少要了两枚铜钱。

    “谢谢。”少年接过鱼,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待少年声影走远,白菜小贩用手肘撞了撞鱼贩子:“小龙王就那个小瘸子”

    “你别看他身有残疾,可这一入水啊,就跟条鱼似的,



第二十一章 念珠
    “不想死就快滚!”红坟发髻上的陶簪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披头散发凄厉至极,又是红衣侵染鲜血,如是刚从修罗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男人生在宫廷,平日里尽接触舒婉女子,哪里见过红坟身上这股子诡谲的气息,瞬时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出了宁安寺。

    没有人可以接近女子三丈内,包括此尘平日里的师兄弟们,老方丈站在殿门前,禅杖在石砖上杵出了洞,痛心疾首嗫嚅着有辱佛门,大逆不道之类的言语。

    宁安寺东边钟鼓楼上蒲牢长嘶。

    响彻天地的钟声销匿于长空之时,一抹清影伴着倏忽的风声,颓然出现在天王殿前。

    他打着青禾油纸伞,一派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冽,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摆,浸湿了他的鞋履,以至于看上去每走一步都显得格外的沉重。

    “……真准时啊……”红坟苦笑着出声。

    女人忽地发现血祭过后,自己连转过头的气力都没了,她恨自己的余光只能瞥到来者绣着浅色祥云的儒袍,而不能好好读一读他在见到挚友的尸体时,那张匪夷所思的脸,他一定悲痛万分吧,内疚吧,自责吧……

    “我来晚了。”

    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口吻,没有情感的赘述,没有起伏的音调,甚至,无关痛痒。

    “无忱……”万怨之祖深深地吸了口气,眉梢不自觉颤抖,“你……很好……真有你的,两个时辰,分毫不差……”

    “对不起。”不动声色替女子挡雨,男人的背很快被染湿一大片,他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然最终选择了缄默。

    “我问你,我的灵修呢”莫名消失的灵修,是这场惨剧罪魁祸首,红坟想破了脑袋,也未想出个究竟,她回顾近日的每一处细节,每一处都殚精竭虑找出线索,却无疾而终。

    “你……从未发现过”无忱的话终于有了起伏,他蹙眉疑问。

    “发现……”万怨之祖紧皱眉头,“发现什么”

    无忱心细,曾特地留意过这个现象,他本以为红坟自己会发现,却没想她竟迟钝到这个地步,“每每我们来宁安寺之时,你的灵修都会消失不见。”

    来者醍醐灌顶般的回答将红坟从懵懂中拉扯了出来,她忽感后脊一凉,脑海里噼里啪啦作响,是了,她以前还嬉闹着对此尘抱怨一来这宁安寺,戒律森严铜墙铁壁的好不自在,那种不自在她原本以为只是不喜,而今才惊觉是身体的反馈……于后来此尘会帮她打点好一切,根本用不着她出什么力只管坐享其成,跟着二人游山玩水亦是,那苒苒时光过得极快乐,享受凡尘生活还来不及,根本不屑动用灵修,况且她向来对力量自负,隐得也深,察觉不到灵修消失这一点于谁都不可能,却独独她万怨之祖最有可能。

    红坟胸口堵结难耐,一时舒缓不上气息,“噗——”地一声,血液冲出了口腔,喷涌而出。

    无忱上前搀扶的手顿在半空,未来得及触碰到红坟湿漉漉的衣衫时,又握成了拳,收了回去。

    乱发遮住了花魁的眸,她随意擦拭嘴角,缓缓起身,想要带走此尘被大雨冲刷的一尘不染的尸身时,从天王殿阶梯上碎步赶来了一群武僧,他们齐齐朝二人作礼,以不容置喙的口吻说道:“施主,此尘乃我宁安寺之人,还烦请将他交于我们。”

    红坟眼梢一滞,猝然发笑:“宁安寺之人他身死之前,你们可曾将他当做过宁安寺之人你们哪怕有一人出来为他说过话吗”

    “方才之事,实属无可奈何,请姑娘莫要纠缠。”为首的武僧壮硕浑雄,势必不怕动武,在他的一番措辞下,无理的人成了红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绯衣的人扶着额仰天大笑,雨水顺着鼻梁滚落进口中,冰冰凉,寒了身,寒了心,当她终于笑到没力气的时候,阴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僧人,



第二十章 此尘风骨
    从贪生怕死到义正言辞,也不过瞬间,原来,矛盾中心的对抗势力是可以相互转换身份的,因为自己的出现,此尘从九天之神堕落成了人人恶嫌的伪君子,而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只是静静的伫在原地,双手合十于胸前,眼帘半垂,如是一尊无量使者,聆听世间的痛楚,背负一切业障。

    红坟猝然惊觉自己连再次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万年的岁月历经多少风霜雨雪,她都只是远观,唏嘘人心冷暖,而此刻,腥红的视线里,竟是比比皆是令人心寒的嘴脸,这样的寒冷挞伐着红坟的身心,寒到连最初的恨意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花魁看向和尚,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花魁终是凄凄一笑,柔声呢喃:“对不起。”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厌恶自己。

    此尘浅笑地摇摇头,同样柔声回应:“不,该是我说谢谢。”他目光坚决地抬起头,全然不曾因为旁人无端的揣测有过半分委屈和愠怒,只听他问宦官:“之前的话,可还作数”

    宦官一怔,瞳孔中闪过一瞬的惊异,他邪笑道:“自然。”

    “和尚你别再装好人了!”

    “我们不会感激你的!”

    “你就该跟着你的情妇一道下地狱!”

    旁人的聒噪于此尘来说宛若无人之境,他走到官兵的跟前,朝其欠身颔首,随后从刀鞘中缓缓抽出佩刀。

    世人只知和尚佛礼双手合十,却不知道它的含义:愿吉祥如意。

    “此尘!”花魁上前拦住了和尚,苦苦哀求:“还剩半个时辰了,再坚持半个时辰就会得救了!对了,你等我恢复灵修好不好我的灵修只是暂时失灵了,一会儿就好了!所以!等我好不好!所以!别做傻事好吗求求你,不能做傻事……”血色的泪一滴一滴溅在和尚雪白的僧伽梨之上,瞬时晕开好看的红梅花。

    和尚怜惜地抬起手,不顾众人的目光,轻柔地拭去了花魁眼角的眼泪,他说:“此尘一去,了无归期,墓诔姑娘的善良,我佛无渡,前路自有渡者,万不能因为此尘的离开,而对人心失了公允。”

    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他还心心念念着这群将他撕碎吞入腹中的食人魔鬼,红坟咬牙喘不上气来,她引以为傲的蛮横力道第一次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还要孱弱。

    冰凉的刀刃没入腹中,鲜血如同他的主人一样,温和而悠缓。

    “师弟——!”众僧人们悲怆地呼唤道。

    花魁颤抖着握住此尘浸满腥血的手,她跟着他一道颓然跌坐在地,凝视他渐稀涣散的瞳孔,终于泣不成声。

    孔近侍不自觉吸了吸鼻子,他一揉眼角,突然发现早已湿润,他讪讪来到花魁身边,打算将她搀扶起来,却见她双手在半空中无措地抓挠着,然最终徒劳无功,而后又见她猝然从脑后扯出了什么,毅然决然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红姑娘——!”孔近侍大惊失色,这花魁当真贞烈,竟想殉情而去!与他一样表情的,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大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轮回门——!你听到没有——!吾万怨之祖,以心头血为祭!换此灵识永世不受颠沛,永世富裕尊贵!我要他——勘破人心,不再善良,要他癫狂,要他愤怒!要他凌驾众人,要他——桀骜永世!”

    她恨他的死如蝼蚁般卑贱,她恨白莲浊染人世深情,她恨他一生持戒定慧,却无法涅槃,她不懂他的佛,终究是负了他的牺牲。

    多年后,依稀有人还记得,那女人声嘶力竭咆哮苍穹的疯癫模样,撼天动地,连天边的云翳都电闪雷鸣。

    宦官



第十九章 活佛
    “阿祈……阿祈……”红坟无视孔近侍讨好的脸,胸口剧烈颤动,眼中只剩天旋地转的血色,她不住地叫唤着阿祈的名字,却始终不见那束金光出现。

    ‘此尘,你只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你又知地狱因何存在吗’此尘忽然想起与无忱对弈的那个夜晚,无忱失神时无意间吐露出的话,顿时觉得胸口郁结难忍,他朝着宦官吼道:“你如此滥杀无辜,竟也敢自诩通晓佛礼”

    “和尚,佛礼不过是手段,你以为大乘为何如此受众民追捧追根究底人尽皆佛,你以为烧香拜佛者虔诚”宦官轻蔑一笑,缓步走下石阶,来到此尘跟前,哂笑道:“不过是为图心中恶欲安宁罢了。”说罢,宦官扬手对着在场的所有罪犯宣布:“此刻,只要这位师傅愿意一死了之,我便放了你们所有人!赠你们每人白银千两,好好过活下半辈子!”

    此话一出,一阵诡异的缄默后,犯人们纷纷从跪拜宦官的姿势转而匍匐在此尘的身后,他们拼了命的磕头,连脑门上都磕出了印子。

    “求大师救命!大师救救我们!”

    “大师!救救我们吧!”

    “大师啊!我家中还有八旬老母,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有的人撕心裂肺,有的人动之以情,有的人不住的磕头,他们跟前的和尚,成了他们生命唯一的救赎,仿佛他就是现世活着的佛。

    “阿弥陀佛……”此尘和尚的面色从未如此坦然,他回过头环视四周,师兄弟们的脸上缀满无可奈何的不舍与愤怒,身下匍匐的人群堪堪受尽折磨,众生平等,为何有人能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而有的人却为求一线生机,如此艰辛。“这样,再好不过。”半晌,此尘了然莞尔。

    “阿祈!阿祈你出来!阿祈——!”红坟强行运气,胸口一股热浪涌向喉咙,手中若有似无的灵修弹射出去,打在半空瞬时消散,“唔——!”铁锈腥味的血液涌出喉,红坟生生将其咽了下去,她第一次感受到无助的滋味,连同着心脏也快冲破胸腔,万怨之祖目光锁在此尘凝澹的身影上,灵鹊的劝告瞬时被抛之脑后,她再不想与任何人虚与委蛇,径直走向前。
1...3738394041...13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