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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起火(ABO,H)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光一杯不加糖
父皇病了,江容远日日都会来侍疾,有时见得到,有时被拒绝,但每一次无一例外都是母后下的令。江容远不知道父皇母后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了,想起今天听到的揣测,他的心突突地跳,可是看父皇母后那情真意切的模样又不似作假,只能按捺下不安的情绪。
看见江容远来了,皇上竟展露出笑颜,对着皇后笑道:“我们的远儿竟然一晃眼都这般大了。”
“是啊。”皇后眉眼弯弯、温柔小意地应和着。
每一句都是稀疏平常的话语,可是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江容远一直期盼的家庭和睦场面出现在眼前,却觉得十分虚假可疑。
皇上朝他招招手,把他唤到身边,亲切又和蔼:“明日你就要监国了,不必害怕,新年祈福你就做得很好,无需妄自菲薄。”
江容远何时得到过这般和颜悦色的对待,竟忘了回答。父皇也没生气,只和皇后笑:“这孩子,马上就十九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是呀,”皇后没有怒色,也作慈母样,“远儿心性纯善,向来是个好孩子。”
被父皇母后连番夸奖的江容远手脚都无处安放,心里更加忐忑。“趁着我今日有些精神头,给你说说朝中要注意的事情。”父皇牵着江容远的 手,到书桌旁坐下,一旁的皇后体贴地说道:“那我去给你们端些吃食来,远儿注意些可别让你父皇累着。”
“是。”江容远应道,鼻子泛起了酸,事情虽然反常,却也让他觉得原来普通的一家叁口是这般的温馨的存在。
皇上给江容远剖析了很多人与事,江容远不喜拉帮结派,但他也不傻,对朝中的派系心底里还是明了的,只是听了父皇的一席话,他才知道他明了的不过是最浅的一层,朝中人际交错复杂,远不止他眼睛所见那么简单,要想权衡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父皇还说了大兴的几个邻邦,除去不起眼的小国,最要当心的便是北边的燕郦和南头的南疆。燕郦虽然战败臣服,但向来是个不服输的、又善于钻空子,求和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恢复了气血随时都会反扑过来。而南疆诡谲神秘,虽没有主动侵犯,但一手巫蛊之术让人也不得不防。
不管脾性如何,皇上作为君王称得上优秀,这一点让江容远很是尊敬。身体让皇上聊不了太多,皇后端着糕点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皇上不用着急,有的是时间慢慢教他。”糕点都是皇后亲手做的,少女的时候为博心上人欢喜,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硬是学会了一手的好菜。
“远儿都大了,我怕是没多少时间能陪他咯。”皇上摇摇头,皇后立刻断了他的话头:“皇上切勿胡说,说好了要和我白头到老的,可不许食言。”
“是是是,我们都要长年百岁、共老白头。”皇上看向皇后的目光柔情似水,明明没有刻意释放,但两人的信息素若有似无地掺杂在一处,盖过了糕点的香甜。
“不过……”皇后掐了一小块糕点喂给皇上,“太子都要监国了,还没个太子妃,也不像话。”皇后把选太子妃一事再次提起,皇上也没有反对。“的确是,你这个做母亲的可有人选?”皇后点点头:“敬国公家的小孙子唤作鹤山,是个地坤,年宴上见了见,甚是不错,和远儿相配得很。”
“我记得那孩子还未曾满十八吧。”皇上想了想,眉头略皱起。
“今年十五了,年岁小了些,但可以先把婚事定下,地坤的发情期又不一定非要等到过了十八岁生日。”
皇上还有些犹豫,却听江容远轻声地否决:“父皇,儿臣不想娶沉家公子做太子妃。”
许是未曾听过江容远当面的反驳之语,皇上皇后都有些愣住了。
话一旦脱了口便有了勇气,想到在宗祠里父皇对自己说的话,江容远声音更大了些:“儿臣心中的太子妃只有宣仪一人。”
“宣相家的?”皇上的眉头拧得更深了。
江容远咬咬牙:“宣仪如今也是十五了,沉家公子使得,为何宣仪不可?”
皇后侧在皇上身后的脸暗自阴沉,皇上倒不曾发火:“远儿,你可曾想过宣贵妃也是育有一天乾的。女婿还是孙儿,你若是宣家会怎么打这个算盘?”
之前帝后关系冷淡,宣贵妃独得宠爱,前几年还生了一个天乾公主,风头无二,甚至盖过了皇后。也因天乾公主的出生,宣相炙手可热、无可比拟。此次出宫休养,皇上只带了皇后一人,宣贵妃在江容远到之前就已经来哭诉了一番,得了皇上一顿安抚,却没有改变决定。
“儿臣都明白,可是,”江容远“扑通”跪下,言辞恳切,“儿臣与宣仪自幼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情投意合,今生唯心系与他,还望父皇成全。”
看着儿子年轻的眉眼,皇上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心动的情形,捏了捏眉心,没有颔首也没有否定:“太子妃之事我再和你母后商议商议。”
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江容远不免沮丧,又听得父皇对他道:“还要看你之后的表现如何。”
江容远心中一喜,激动地跪谢叩首:“多谢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望。”
有了父皇无形的承诺,在监国一事上江容远铆足了劲,想要争得一份另眼相看。可就像父皇为他分析的那样,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际哪有那么简单,江容远年纪轻、资历浅,做事又不如皇上那般有魄力,一个小小的事情都要争论个几日,还时常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整日忙碌不堪、焦头烂额。
担着监国的重任,江容远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是不敢负父皇母后所托,二是不敢负山河社稷所托。从前在下首仰望父皇的时候,从未想过这一上一下的差距不只是权力,至高的权力带来的是至高的责任和压力。
一连十几天,白日里连轴转,夜里只休息两个时辰,江容远多少有些吃不消了,起身的 时候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站不住脚。玉喜担忧地劝道:“今日休沐,殿下也好久没回府上了,不如回去看一看林公子,也好松松神。”
这些日子江容远分身乏术,忙不过来的时候便径直在宫中歇下,一来二去,他竟是十数日未曾回过太子府,也不曾见过林桓宇了。江容远捏捏眉心,看看面前堆积的奏折,心里虽然想着要早些批阅完才是,但奏折上的字折射到眼睛里一片模糊,半点都入不了大脑。闭上眼,歇息了半晌,叹口气,道:“罢了,回府一趟吧,着实也不该把桓宇一人留在府上这么久。”
可谁知林桓宇并不在府上,他院子里的侍女看着突然出现的太子殿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公、公子他早早地就出门了,他出门向来只要怀凛陪着,不许我们跟着、也不许我们多问的,奴婢也不知公子去了哪里。”
江容远自是没有疑惑和发火:“他应该是在太学,这样我去接他,你们把我从宫里带回来的药膳先炖煮上,等回来了便能吃着了。”
学海无涯,通古阁的典籍浩如烟海,林桓宇站在底层仰望,愈发觉得自己的渺小,这也让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投身入这片海中去学习、去强大充实自己。林桓宇清楚地知道,现在的他是帮不上殿下忙的,甚至每行一步都需要殿下为他铺路。
既然殿下为他铺了这么一条路,他就应该做到不辜负。
自标记怀孕后,他信息素的味道便不再掩人耳目,随意一个天乾地坤靠近都能轻易分辨出他怀孕地坤的身份。所以崔先生只说他是个来投奔的小辈,在通古阁里安排了一个安静的房间给他读书学习,还时不时来与他探讨学问,全然把他当作子孙辈真心实意地来疼爱。
林桓宇本就是个刻苦的人,来了通古阁后更是如此。他一点也不嫌弃房间的冷清安静,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多汲取一分,便是多强大一分,便是在追寻探索的路上多迈进一分。
寄人篱下,林桓宇行事很低调,他送还了旧书,又取了几本新书,不加停留便匆匆回他的屋子去。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在回去的路上他又听到了背后悄悄的议论之声。
“哎,那个人是谁啊?”
“说是崔先生的亲戚来投奔的。”
“来投奔的地坤,还怀了孕,住到通古阁里作甚?我看没这么简单吧?是不是崔先生的嗯?”
说罢几个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旁边一个人插嘴道:“你们知道什么?这个人是托了太子殿下的关系进来的。”
“太子?”
窃语短暂的停歇,但暗中落在林桓宇身上的目光更甚了。那群人互看了几眼,又噗嗤笑了出来:“这人看着高高壮壮的,太子喜好这一口?”
“你不知道啊?”另一个人先是拔高了声音惊呼,继而又捂着嘴压着嗓子低声道,“据说太子殿下从江南带回来了一个人,那人身材魁梧,太子殿下可是为了那个人拒了和宣相的婚事呢。你说,太子殿下可不是好这口?”
“哈哈哈……”那些人又笑作一团,一个人压低声偷偷问:“娶这么个地坤,那你们说这床上是不是还指不定谁上谁下呢!”
“别乱说!”一个人说是制止着,可自己又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许是这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觉得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是和自己平等、甚至是可供自己俯视的。
林桓宇听着这些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自从他来到通古阁,闲言碎语就没有断过,他也不甚在意,他知道孰轻孰重、该做些什么。但这些人越来越放肆了,竟然编排起太子殿下了。不过也侧面反映了江容远这个太子还真是飘若浮萍,没有根基。想到这里,林桓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们一直都这么议论你吗!”林桓宇正沉思着,前方忽然传来带着薄怒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江容远不知何时竟等候在前面。





后宫起火(ABO,H) 山雨欲来风满楼
大半月未见,林桓宇清瘦了些,但眼睛里神采却更加奕奕。
“怎么瘦了?”江容远将他好一番打量,冬日的厚衣服遮住了他的身形,单从外表看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孕味。
“这几日一直在崔先生那里。古人曾云,学然后知不足。”林桓宇来了京城也快有叁月了,举手投足间越发显露出谦谦公子的气质,“自从在崔先生身旁学习,我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是有多么浅薄。”
“你太自谦了。”林桓宇打开了屋门,将江容远迎了进去。江容远看着至简的屋内陈设,锁着眉头,“你还有身子,下人们也不为你添置点物件。”说到这个他抬起头,“那些人说的闲话我都听到了。身在太学,却无心学习,学风如此不正,实在太过分了。”
林桓宇摇摇头:“殿下,不必生气。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他们可是在毁你清白。”名节对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江容远越想越恼怒,“我去找太学的学官,一定要好好整顿整顿。”
“殿下。”压住他的手,林桓宇劝解道,“他们不过是一时新奇,久了也便不会说什么了。若是因为言语而责罚他们,反而会欲盖弥彰。”能进太学的,十有八九是达官贵族的弟子,还是减少冲突的好。
江容远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就是委屈你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相较之下臣并不委屈。”林桓宇跟着师父一路走来,早不把异样的眼光放在心上,“倒是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今日休沐,想着许久没有回府了,便回来看看你。”江容远眼里泛起了笑意,“我从宫中带了药膳,现在应是已经上桌了,不如一同回去尝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到家的时候,药膳粥正炖好,热气腾腾地端上桌,江容远一边招呼他坐下,一边道:“你别太累着自己,毕竟现在身子特殊。”
林桓宇摇摇头:“殿下如今已经当先在前,我不能拖了殿下的后腿。”
“这是哪里的话。”江容远为他端上一碗药膳粥。林桓宇接过碗,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看向江容远欲言又止。江容远擦了擦手,笑问:“怎么了?可是吃不惯这药膳?”
“不是。”林桓宇敛了敛眉,下定决心,把碗搁在桌上,郑重地看向江容远,“殿下,你之前曾说过……”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玉喜匆匆禀报:“殿下,皇后身边的福荣来了。”
福荣是皇后身边的管事太监,两人不敢怠慢,赶紧出去相迎。福荣为江容远送来了五六幅画像,他欠身传达皇后的话:“这是娘娘为殿下挑选的适龄地坤,都是出身名门,德才兼备,娘娘让殿下好生挑选。”
只看了那些画轴一眼,江容远的头就“嗡”的大了一圈,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先接下:“母后可有其他话转达?”
福荣摇摇头。
江容远又问:“父皇的身体如今怎样了?”
福荣恭敬道:“虽然尚未痊愈,但皇上近来心情颇佳,精神也好,想是离痊愈不远了。”
这番回答没有让江容远心安,江容远日日都派人传送父皇病情的消息,但送来的和福荣的回答都相差无二。他本应该亲自去探望,无奈最近实在分身乏术,便拖延了下来。
福荣走后,林桓宇看着江容远凝重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是皇上出什么事了吗?”
摇摇头,这只是一种感觉,江容远给不出实际的凭证:“自从父皇去了行宫,传回来的都是些报喜的消息,我反而甚是担忧。”
“不行!”江容远一锤手做了决断,“我得去行宫看看。”他急急地转头对林桓宇抱歉道,“去行宫要小半日的脚程,我就不陪你用膳了,抱歉,桓宇。”
林桓宇体谅地摇摇头:“皇上的身体为大,殿下赶快去吧。”
“嗯。”江容远刚迈出半步,又扭头吩咐道,“玉喜,把母后送来的画像都带上。”
在这监国的大半月时光里,江容远的性格不可避免地被磨砺了,行事看起来也可靠很多。林桓宇看着江容远匆匆的背影,颇有些高兴,只是没等他再多欣慰一会,突然一阵熟悉的疼痛从他的腹中席卷过全身,林桓宇脸色刷的白了,手按着腹部,身体摇摇欲坠。
他甫一皱眉,怀凛便立时上前扶住了他,神色颇为忧虑:“公子,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腹中叁个月大的孩儿没个消停地闹腾,让最善咬牙的林桓宇额上都蒙上了一层汗,但他依旧说:“下次再找机会吧,殿下如今重担在肩,总不能因我误了国家大事。”
夕阳快落下的时候,江容远赶到了行宫,他未曾事先和父皇母后禀告,为的也是能一探究竟。皇后对他的到来还算坦然,皇上看起来也的确比在宫里时要容光焕发不少,看见江容远来了还笑眯眯地招呼他来用膳:“远儿,父皇今日跟着你母后学了道菜,你也算赶上了,快来瞧瞧。”
江容远将信将疑地坐下,一家叁口其乐融融地吃上了一顿晚膳。父皇做的菜口味差了些,吃在嘴里却是别样的味道,江容远一口含在嘴上直嚼到无味才咽下。
“你父皇的手艺怎么样?”皇上乐呵呵地问。
江容远回答得是真心实意:“很好吃。”他又送了一筷子入口,咽进肚子里的时候也把心安下了,看来父皇身子是真的好转了,他不免问道,“父皇身子已经大好, 不知准备什么时候回宫啊?”
皇上还有些咳嗽,为皇后夹了一筷子菜,笑道:“不急,不急,这二十余年来朕一直忙于政务,疏忽了你的母后,还想多和你母后独处些时日呢。”皇上温柔多情的目光直看得皇后脸红耳赤,悄悄地在桌下轻锤了皇上一下,却被皇上捉住了手牵在了手心里。
“好。”不管到底为何,江容远看到父皇母后如此恩爱,心中还是为他们感到开心的。母后此时笑得如此开心,不再是往日里兀自垂泪的模样,江容远肩上似是松弛了不少,露出了真心笑容,“等天气转暖、父皇的身子也好些了,运河巡视的事情便可安排上了。正好春暖花开,您也可和母后一路从京城到苏昌赏花闻莺、观山看水,好好欣赏一番我大兴的 大好河山。”
“好,哈哈哈。”皇上大笑起来,看看江容远,又看看皇后,“看看我们远儿多孝顺,知道为父皇母后谋划分忧了。”
母后笑着点头,静坐在皇上身边,没了凌厉之气,温和娴静,一切都是那么的岁月静好。江容远坐了一会,不忍用选妃之事来打破这一室的宁和,便欲告辞了。皇上拉着皇后欲为儿子送行。
夜晚的风还甚是寒冷,皇上猛地被一吹冷风,打了个寒战,咳了两声。“哈哈,父皇老了,不中用了。”皇上笑着调侃了自己一句,说着又重重地咳了两声,刚抬起头来想再调侃一句,谁知脱口而出的竟是一连串的咳嗽声。皇上扶着皇后的手,想说些什么,身子猛地一抖动,大口大口的口血哇了出来,人也径直昏了过去。
“父皇!”
行宫此行自是带了太医陪同,面对皇上此番行容,太医只能告诉江容远皇上的病情更重,之前用药不过吊着,形同回光返照。
“怎么回事,母后!”江容远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不是说父皇的病情好转了吗?今日不是还下了厨做了菜吗?”
皇后端坐着,并不理会江容远近乎喊叫的质问,镇定得可怕:“本宫还不是为了你在宫里能够安心坐镇?你若是能够早日定了亲事,有人为你守着后宫,我也不会如此费心。”她端起一杯茶,吹开热气,“本宫派人给你送去的画像看了吗?可有心怡的?”
“母后!”此时的母后让江容远根本无法理解,“父皇这个样子,我怎么还有心思选妃操办喜事?母后,父皇病重,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这有什么呢?”皇后细品一口茶,“不过是他去哪里我去哪里罢了。”
“母后……”江容远看着母后的眼睛,她的眼神告诉江容远她并没有在说笑。心猛地一沉,江容远捏紧了拳,“宫中既没有可以医治父皇的名医,那我便广发诏令寻找可以医治父皇的神医!”
“神医?”皇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去吧,我也想你父皇早早好起来,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心急如焚的江容远第二天便在朝会上说了要为父皇寻觅良医的事情,朝堂上一片哗然,细听下来,反对声竟是大于赞同的。
“太子殿下,此举万万不可啊。”一位大臣率先站了出来,江容远记得他有位叔父在太医院当值,“宫中的太医可谓说是天底下医术最为高超之辈,皇上不信任他们,难道信任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不知深浅之辈?”
“是啊,殿下。”另一位大臣附和道,“殿下如何分辨来的是神医还是庸医呢?一旦来的是坑蒙拐骗之徒,岂不是加害于圣上?”
这句话简直是一口大锅直接扣在了江容远的头上,往严重说,就是在直指他这个他太子殿下意图谋反。江容远本能地想要反驳,这大半个月的锻炼让他抑制住了焦急辩驳的情态,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而又有威严,一边悄悄记下这些明确反对的人,一边整理好思绪、冷静地反问:“难道众爱卿眼睁睁地看着父皇因为太医的束手无策而病情加重,就不是想要加害于父皇了吗?”他难得显露出两分薄怒,“太医既然无能,那就找有能耐的人来,众爱卿亦是!”
江容远一锤定音,决定了广招神医的事情。许是在朝堂上用尽了气力,下了朝江容远只觉虚软,他有心想找人商议,可朝中众臣的名字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竟没有能让他全心依仗的。想来想去,他把面前的奏折一推,吩咐玉喜道:“去把桓宇请过来。”
没多久林桓宇便行色匆匆地来了,江容远挥退了其他人,直奔主题:“昨日我去行宫见了父皇……”他顿了顿,“父皇的病更严重了。”
林桓宇惊诧地看向他,对上江容远凝重的眼神。江容远让他坐下,将自己全部的信任都托予了他:“我找你来是有两件事想和你商议。”江容远也坐了下来,看着桌上自己列出的一份名单,叹口气,“我虽为太子,在朝中根基却不深厚,思来想去能商量一二的也只有你了。”
心中一紧,林桓宇听见自己的心脏因为紧张焦虑、更因为激动欣喜而动如擂鼓。殿下对他许诺过的那些信赖诺言并不是纸上谈兵,他一个地坤在这一刻触摸到了理想的边缘线。隐隐的欣喜之后油然而生的是对江容远千分的感激和万分的酸楚,也罢,这样便好。林桓宇肃然起身:“殿下但说无妨,桓宇必竭尽所能为殿下分忧。”
江容远要说的不过是两件事,一是皇上的病况。他很诚实地和林桓宇坦露了自己的怀疑:“父皇母后的感情十多年来都只维持着表面的恭敬,现在如此亲密,实在惹人怀疑。而且母后的态度也太……诡异了。”
“殿下,这番话千万不要再对其他人提起。”尽管感动于江容远的此般信任,但江容远所说让林桓宇甚是胆战心惊,连连嘱咐。
“我自是明白。”江容远眉头快拧成了结,“只是我心里……”他当然知道不能对外人诉说,只是他憋得太痛苦了。江容远揪住了自己的胸前的衣服,胸口痛得发慌,咽一口口水都是苦涩的味道,万一真是他的母后毒害他的父皇,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苦不堪言……
“殿下……”林桓宇上前去,半跪在他面前,按住他的双手。看着江容远如此痛苦的神态,林桓宇的心也揪了起来,“这一切不过是殿下的揣测罢了,虽说帝后不和,但皇后对皇上的感情是真的,一个人必是不能忍心对深爱之人下手的。”
江容远闭上眼:“但愿吧……我这次去宫外寻找医生也是因为这个,我就怕万一宫里的太医真的被母后收买……”
“皇榜寻医这件事未尝不可,”林桓宇没有反对,“只是殿下也要保护好自己,寻来的医生就让宫中的太医全程陪同着,所开的药方也要让太医们过目。但也不能完全放任太医去把关,若有争议须得让双方辩论,由殿下裁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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