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起火(ABO,H)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光一杯不加糖
“可。”江容远点点头,想到父皇的身体不免又长叹一声,“之前对父皇颇多怨言,怨他对母后冷淡、怨他对我只有责骂、怨他不近人情……可是桓宇,不管以前有多少怨憎,我现在只希望他能够快点好起来……”江容远说着鼻子有些发酸,低着头,眨去眼角闪现的脆弱,“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
“皇榜已经张贴出去,相信一定就会有神医前来。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林桓宇没有多说什么,只默默陪着,等江容远咽下无的泪。
江容远摇摇头,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说到皇榜寻医,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听到过。”
后宫起火(ABO,H) 草长莺飞二月天
江容远说的是今日朝会上有大臣用“加害皇上”的言辞攻击自己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殿下还记得是哪些人反对的吗?”林桓宇也不认为是江容远敏感,“殿下,你还要记得,皇上膝下除了你,还有一位天乾公主的。”
只要是天乾便有资格继承皇位。
“名单我拟了一些我记得的,但是会吗……”江容远把名单交给他,自己却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深想,“迪儿不过两岁。”
“可是她背后站着的是宣贵妃,是宣家。”
“不会的,”江容远连连摇头,“宣相是我的老师,我和小仪……”说到小仪他突然哑然,深深地伤害了小仪、伤害了宣家颜面的不正是他和母后吗?是再送上一个妃子,还是直接送自己的外孙女上那宝座,这个选择似乎并不需要多加考虑。
“我看了一下这份名单,确实不少是宣相的门生。”林桓宇虽未涉足朝堂,但崔先生倾囊相助,他对自己未来会面对的风云并不陌生。
江容远的脸色瞬间灰败了:“非要如此吗……”
“殿下也不要过于忧虑,你现在是太子,有皇后在,没有太差错,这一点不会改变的。”林桓宇劝慰道。
“你不知,我时常当众被父皇劈头盖脸地训斥,朝堂上早有要改立太子的风言了。”江容远捏紧了手心,指甲直把手心要掐出血来,“我不得圣心,父皇只觉我无用,我……”
“殿下!”林桓宇高声斥住了他,把他从无望的漩涡里一把拉上来,“皇上只是爱之深责之切罢了!他再怎么责骂你也不会昏聩到把国家交到两岁小儿手中的。”
“殿下,”林桓宇放软了声音,“我只是想让你最近谨言慎行些,殿下不必太焦虑。”
江容远露出一个苦笑:“是我……慌乱了……”
他的确慌乱了,不只是因为太子之位、也因为小仪。国事、家事、天下事,他是一步错、步步错,剪不断、理还乱,就这么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被迫向前去。
因为皇上病情的缘故,江容远是宫里、行宫两头跑,处理朝政到深夜,还要隔叁差五去父皇那里床前侍病,累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太子府那边更是无暇顾及,算算又是半个多月没有回去了。
他本想着索性将林桓宇接进宫来,但是他每日都要去太学报到,风雨无阻,江容远怎么劝说都没有用。而若是进宫来必是以家眷的身份,宫中人多眼杂,他出入不是江容远的一个命令就能调解的,故而还是让林桓宇留在了太子府中。
自皇榜张贴以来的近一个月里不是没有人撕皇榜,但没有一个真才实学的,父皇的身体日渐衰败,江容远心急如焚,一边派人去广寻良医,一边又让人密切盯着皇榜的事宜。终于在二月的尾巴上,又有一个人自告奋勇撕下了皇榜,来到了江容远面前。
江容远一愣,认出了眼前人:“赵大夫?”
曾在苏昌有过几面之缘的赵恒跪下叩首:“草民赵恒拜见太子殿下。”
江容远还记得林桓宇讲过的关于赵恒的故事,冥冥之中他有预感这个赵恒能够治好父皇的病。
“带赵大夫去行宫!”江容远当机立断,让人备马,喊上一众人等直奔行宫去。这几日暖和起来,阳光消融去寒冷,暖洋洋的风似是吹来了希望。江容远带着赵恒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皇上午睡还没有醒,皇后皱着眉本不想让他们进去,但她也知道皇上这一觉许是要睡到晚上,沉着脸还是放他们进了寝殿。
赵恒没有太多虚礼,径直过去塌前,把脉细听。皇上睡得沉,这一番动静都没能吵醒他,双目紧闭,气息微薄,光是看着就让江容远紧张得心都快提起来了:“赵大夫,怎么样?”
赵恒神情严肃,问了不少关于皇上病情的问题,末了向皇后和江容远行上一礼:“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许是因为赵恒是林桓宇推荐过的,江容远莫名地对他充满信任,相信他一定能够找到真正的病因。
“不知可否采上皇上一滴血?”不是要求什么珍奇草药,赵恒开口的却是比奇珍异宝更让人瞠目。
“你大胆!”不等皇后太子发话,一旁负责监督的太医院元首黄太医就急色叱骂道,“皇上的龙体岂是你可以妄自伤害的!”他说着便向着皇后揖礼,“皇后娘娘,这人定是个庸医俗才,切不能让他伤了皇上!”
“嗯。”皇后颔首,刚想下令,便听赵恒解释道:“草民无意伤害皇上,通过刚才的诊断草民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断,只是还需要皇上一滴血才能核验确认。”他说着话的时候面朝着皇后,眼光却是落在了江容远的身上。
江容远眉头紧皱起,再松开时,他问道:“你心中却是有了判断?”
“是。”仅一个字,赵恒说得铿将有力。江容远直视着他的双眼,赵恒坦然地接受太子的目光审视,他目光中没有丝毫的心虚躲闪,坦坦荡荡。
“你去吧。”江容远有了定夺。
“太子!”黄太医急了,“不可啊,殿下,皇上本就虚弱,怎么经得起采血!”
“一滴而已。”没让赵恒作答,江容远直接回击了他,“有我和母后看着,谅他也不敢做出伤害父皇的事情。”
“皇后!”黄太医又看向皇后,皇后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到底没有多加制止。
赵恒取出一根针,在皇上的指头上轻轻戳了一下,一滴血珠子落在一个小白瓷片上。“殿下,请看。”赵恒小心翼翼地将这小瓷瓶呈到江容远眼前,“皇上的血要比正常人血的颜色暗沉得多。”
小瓷片上的血是一种异常的暗红色,像雨后的泥土,暗沉得发。江容远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求救似的看向赵恒。赵恒不急不忙地又说:“殿下,再看。”他又取出一个小瓷瓶,他动作的时候手放低了,江容远不得不弯下腰,凑得更近些,这样一来倒把皇后和黄太医的视线挡住了,他们看不到赵恒又展示了什么。
瓶身上的字虽被手指捏住遮去了大半,江容远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个“蛊”字。蛊?江容远愣住了。蛊这个词对于他们甚是陌生,但却流行于南疆。南疆,在大兴国境之南,位于群山密林之中,那里的人擅长巫蛊之术、行事诡谲、让人生畏,幸而他们几乎不出那一片山林,也不和其他国家联系。
江容远看向赵恒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赵恒他怎么会接触到蛊?赵恒察觉到江容远的疑虑,却是给了他一个请他安心的眼神。江容远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先看看他要做什么。赵恒的小瓶子里爬出一只米粒大小的虫子,这只小虫子一落到小瓷片上便兴奋起来,围着血滴转了几圈,竟是将那血珠吞噬干净了。
“这是?”江容远惊诧地看着干干净净的小瓷片,又看看重新被装入瓷瓶的小虫,疑惑不解地问道。
赵恒摇摇头,扬声只道:“皇上血色混浊,伤及内里,还需慢慢调养、徐徐图之。”他又说了一些和太医诊断无二的言辞,就连列出的药方也和太医院开的没什么差别。
“不过如此,我还当什么神医!”黄太医嘴上这么说,背里却是和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容远按捺住心中的疑虑:“母后,赵大夫是我的旧相识,我去送送他。”皇后挥挥手,随他们去了。江容远带着赵恒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处僻静之地。
“到底怎么样,赵大夫!”江容远一把抓住赵恒的手。
赵恒不再隐瞒:“太子殿下,皇上是中了蛊毒。”
“什么!”江容远连退两步,不敢置信,“蛊毒不是南疆的东西吗?”
“我以前和家师一起走过大江南北,也深入过南疆,学习过那里的巫蛊之术。刚才那只蛊虫名唤蛊血虫,它只爱吃中了蛊毒的血液,所以我万分肯定。”
“父皇为什么会中蛊毒?”江容远抓住赵恒的手,赵恒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我之所以刚才未曾秉明,是因为皇上中的蛊名唤情蛊,乃子母蛊。被植入子虫的人会对植入母虫的人产生深深的依赖和眷恋。”
想到这段时日里格外恩爱的父母,答案不言而喻,江容远脑子嗡的一下就快炸开了。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果然是真的。
“皇上正是中的这情蛊中的子蛊。子蛊眷恋母蛊,又是绑定了的天乾地坤,子蛊会极度渴求与母蛊的交融。但子蛊本就会蚕食人的精气神,每一次周公礼都会加剧身体的亏空,直至衰败而亡。”
“皇上起先却是普通的伤寒咳嗽,只是趁着病弱,被下了这蛊毒,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因此……”
“母后……”江容远扶额,好一会才镇定下心情,“赵大夫可以治疗的办法?”
江容远满怀期待,赵恒却不能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我只能先行清除掉蛊毒。但清除蛊毒必得放出一些毒血,不知皇上撑不撑得住。就算蛊毒被拔除了,皇上的身体已经被亏损太过,也不知能不能调养回来。”
这些话有如一把重锤敲击在江容远心上,让人全身发麻,双手震颤。他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只能和他说:“一点希望也是希望,赵大夫尽管去准备,其他的交给我,但是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是。”赵恒领命下去,留下江容远一个人在角落里发呆。和煦的风吹拂在脸上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他很想哭,但眼角鼻头涨得发疼,都流不出一滴泪来。
是啊,他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流眼泪了。
考虑到皇上的身体状况,赵恒提出少量多次一点一点拔除蛊毒,依旧遭到了以黄太医为首的太医院众太医的反对。他们齐齐跪在江容远面前,以头怆地,恨不得以死血谏。
“殿下,万万不可啊!”黄太医涕泪横流,“皇上如今的状况怎经得起什么所谓的放血?殿下叁思啊!”
“是啊,殿下!”另一个太医也砰砰磕了几个头,“殿下纯孝,定是被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乡野村夫蒙骗了!”
江容远没有透露蛊毒一事,只说赵大夫有医治的良方,那赵恒也是个有本事的,竟能将蛊毒用普通病症遮掩过去,且能面对众太医的质疑对答如流,这也让江容远坚信他是真的有办法治好父皇。
“除了赵大夫所说的法子,”江容远只问,“你们可有更好的医治办法?”
“这……”众太医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后还是黄太医站出来说,“皇上龙体亏损严重,臣等此前配制的药方乃是长期调养之法,这几日也重新改配了方子,相信不久一定会有成效。”
“那若是没有呢?”江容远抬眸看向淡定地坐在众太医身后不言不语的母后,声音带着丝冷意,“你们又该当何罪?”
“殿下……”黄太医跪在地上,用袖子抹了把汗,悄悄透过袖子瞄了皇后一眼。只见皇后轻轻颔首:“黄太医你们先退下吧,本宫来和太子说说。”
黄太医担忧地看了皇后一眼,带着太医默默退下。江容远站得笔挺,第一次这么毫不怯懦地直视着他的母亲,在皇后开口前便抢着说:“母后,赵大夫说父皇得的是南边的病。”
皇后去捧茶杯的手一顿,旋即又面不改色道:“是吗?”江容远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江容远一直是怜惜他的母亲的,一个被深宫磨去色彩的可怜女人。就像无数个地坤一样,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自己的天乾,可是她的天乾却厌弃了她。她的心在这宫墙里逐渐干枯扭曲,却盼不得天乾的一丝润泽。得不到,也逃不走江容远见过她的垂泪,所以容忍她的一切高苛责叱骂,只想着自己要是再有用一些,父皇就能看到自己、看到母后,母后也就不会再难过了……
可他没有想到母后竟然疯狂到如此地步……以往母后的那些打骂混成一滩黑水,搅弄着他此刻的心,让他心里生出些埋怨来。可他偏偏又知道母后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个被命运摆布的可怜人,这让他那一丝怨恨无所适从。
江容远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知道该责怪谁。归根究底许还是父皇的过错,可这段时日来他也早已明白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有诸多的身不由己。那他还能怨谁呢?
“母后,我会请赵大夫替父皇施诊的,我相信赵大夫的医术。”他行一礼便欲退下,“黄太医那里还烦请母后劝说一二。”
赵恒和他说了,父皇服用的药方虽是补药,但对病情并无实际的用处,故而父皇的病一直未曾好转。他不想去深究黄太医到底和谁又牵连,他只希望父皇能够早早得到治疗,快快地好起来。
“你父皇这病还能治吗?”就在江容远转身的时候皇后突然出言问道。
江容远脚步一顿,回头看见母后脸上显现出怔忪迷茫的神情,她的目光终于不似一潭死水,有了波澜的起伏。
江容远平和地回答她:“可以拔除……”说完这句时他看见母后紧绷的表情柔和了些,他低下头,掩盖住自己酸涩的表情,“但父皇身子弱,不知道能不能挺过……”
“这样啊……”皇后轻吁一声,斜倚着,却是笑了,“你放心,从十六岁年我便认定了,你父皇在哪我便在哪。”
“母后!”江容远瞪大了双眼。
皇后用一种近乎柔情的语气说道:“你说你父皇一直病着该多好啊,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只有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想起那几日如泡沫般虚幻的温馨时光,不得不承认,他也为此着过迷。
“但是母后……”江容远想说些什么,皇后却挥挥手:“能治就好好治吧,我和你父皇是绑定了的天乾和地坤,总归是拆不开的。”
母后最后那几话隐隐透露着不好的意味,江容远不敢细想,当务之急是父皇的病。
有了皇后的默许,赵恒很快就开始了治疗,尽管采取的是少量多次,但皇上的身体还是不可抑止地更加虚弱,有一回险些就醒不过来了。好在宫里多的是灵丹妙药,硬是一次次从鬼门关前将皇上救了回来,撑到了最后。
“还有最后一次,皇上身上的蛊毒便能拔除干净了,之后便是调养。只要能撑过去,好转起来,皇上的身体便没有担忧了。”赵恒抹去额角的汗,和江容远汇报着情况。
“嗯。”江容远看着病榻上双目紧闭的父皇,半是开心半是担忧。
“倒是殿下你最近可好?”赵恒收好药包,和江容远同坐下,“听说这几日朝上有不少风言风语。”
“连赵大夫都知道了?”江容远露出疲惫的神色。因为他一例举荐赵恒为父皇治病,而父皇又一再陷入危急,太子欲谋害皇上的言论尘嚣而上,甚至在朝堂上都明目张胆起来。
赵恒摇头:“是桓宇托我问问殿下的。”赵恒在京的这些日子自是抽空和林桓宇见了面,他乡遇故知,两人聊了很久。
“桓宇……”江容远一怔,父皇治病以来他忙里忙外,桓宇也一门心思扑在了太学里,两人每次见面都只来得及匆匆说上几句话,饭都来不及一起好好吃上一顿。时下已是叁月,数着月份,也该慢慢显怀了,不知他最近怎么样了?
后宫起火(ABO,H) 桃花依旧笑春风
皇上的病有了起色,江容远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松了一半,便推了今天所有的日程,准备回府看看桓宇。
意外的是桓宇今天并没有去崔先生那里,在自己房里休息。江容远知道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地坤的身份而服过弱,论勤奋刻苦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天乾,江容远是真心把他当作家人来看待的,有时见他废寝忘食也不免担忧心疼。但乍然听他竟卧床休息也觉惊奇。
“桓宇……”江容远刚走到院门口,正好撞上匆匆往外跑的怀凛。怀凛一脸焦急,形色匆匆,看见江容远过来竟不顾礼节地一把抓住了江容远的胳膊,急得话都说不完整:“殿下,公子、公子他……”
林桓宇是一个坚毅的人,坚毅到有时会让人忽略他还是一个寻常的地坤。
江容远熟读四书五经、各家典籍,却不知道怀孕的地坤需要经常被天乾的信息素抚慰,若不然轻则胎儿发育有损、重则滑胎流产。
“怎么没人和我说……”江容远无力地撑着头,他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残留着方才满目的血色,触目惊心。
伺候林桓宇的下人们乌泱泱地跪了一地,没有人敢应答,胆子小的早就偷偷地哭了起来。雅秀跪在下人们的最前排,她在林桓宇出嫁时为他梳妆,之后便是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她咬咬牙,垂着眼泪、颤着声应道:“公子他……本就不喜奴婢们近身伺候,还终日不在府中,也不许奴婢们跟着……奴婢……”泪珠子还在雅秀的睫毛上颤动,她梨花带雨地想要继续辩解,却听得身边传来一声厉呼:“才不是,你不要污蔑公子!”
尚显青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刺耳,这人江容远方才进门的时候才撞见,是跟在林桓宇身边的小仆怀凛。怀凛脸上满是横七竖八的泪痕,双目赤红,用一种愤怒乃至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江容远,充满怨怼的眼神像是要把江容远灼穿,天乾的敏锐让江容远的信息素瞬间炸开,充满威胁和攻击性。怀凛只是一个常人,感知不到那一瞬天乾的威压有多逼人,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稀薄,有些喘不上气、挺不直背脊的感觉,但是他还是被内心的愤怒驱使着刷地站起来,直冲着江容远发泄着:“公子一直都想和殿下说,是殿下根本不给公子开口的机会!殿下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把公子当作亲人,实际上呢!”
“你大胆!”玉喜被这怀凛吓到了,赶紧喊人,“还不快把他堵住他的嘴!”
两个侍卫立刻进来伊人按住了他的胳膊,怀凛一边挣扎一边哭吼着:“公子每次想说,殿下就总是有事……一而再、再而叁,公子就不再提了……每天都自己苦苦撑着,他总是说国事为重,也不让我告诉殿下……”
“桓宇……”江容远瞠目结舌,怔了好一会,捂着脸垂下头去。这一两个月来桓宇确实好几次想要和他开口说些什么,但每次都被各种事情岔开去……
“若是我有这么好的公子在身旁,我一定天天守着他哪儿也不去……”怀凛终究年纪尚小,他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受了委屈、躺在床上昏睡着的是他自己。
屋子里一时除了怀凛的痛哭声再不闻其他。怀凛的哭泣是那般真切,直像一把把刀扎在江容远的心上,还把他的心剖开,指着对他说,看,你这个黑心的人!
“放了他。”江容远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他以前总觉得父皇薄情寡义,现在的他好像不遑多让。是他害桓宇至此的。
“殿下。”赵恒从寝屋走了出来,打断了江容远自责的胡思乱想。
“怎么样,赵大夫!”赵恒今日正好在太医院,江容远立时派人去把他喊了过来。经过父皇这次事件,他总觉得赵恒有着超乎寻常的力量,总期待着他能够妙手回春、带来一个奇迹。
赵恒行过礼,平静沉稳地回答道:“林公子已无大碍,多亏他常年习武、身体强健……”江容远眼前闪起了光亮,激动之情尚未来得及燃起,便听得赵恒继续道,“孩子才能稳到今日,落去后也没有伤了根本,调养休息一段时日便能恢复。”
赵恒没有笑容,也没有奇迹。
“是我弄丢了孩子……桓宇他会恨我吗……”江容远红了眼,泪光闪烁。除夕的晚上还说过,等孩子出生,还要抱着孩子再一起放烟火……
他再一次把一切都搞砸了。
这时候说什么话都不能聊以安慰,赵恒侧开身:“殿下,桓宇已经醒了,殿下不如直接问问他。”
江容远已经做好了迎接林桓宇愤怒、怨恨、责骂、痛苦……一切情绪的准备,但林桓宇他终究还是一个坚毅的人。
看着林桓宇憔悴的病容,江容远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嘴巴张张合合只问了句苍白的话语:“你还好吗……”
“还好。”林桓宇披着衣衫捧着药碗,斜靠着床上坐着。看见江容远进来,他不觉地搅了搅汤碗,眼睛眨了眨便露出些许的笑意,反问道,“殿下呢?最近可好?”就好像谋一个寻常的下午相谈,他捧着的不是药汤,而是一杯茶,坐着等江容远前来。“崔先生和我说了,近来朝堂上有许多对殿下不利的言论,殿下……”
“桓宇……”江容远哽咽了,他站在床前,向林桓宇低下了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朝事没处理好,孩子也没了,还害你到现在还在为我担心……”
“这本也不是殿下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毕竟是在他肚子里呆了叁个多月的孩子,林桓宇终归是有苦涩的,“这个孩子本来就是一场意外,这样也好……”他睫毛轻颤,“只是可惜,他方才显怀,还没能来得及和殿下打声招呼……”
人生就是有许许多多的遗憾和无能为力。就像现在,江容远鼻子又是一酸,说不出任何辩解安慰之词,只能是半跪在床前,弯了腰,头抵着他的胳膊,再说一声“对不起”。
他们还会有许多可能性的未来,但是没有一个未来与这个孩子有关了。
江容远在床边守了一夜,也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世界是一片混沌,耳边隐隐约约尽是婴儿的啼哭、妇人的嚎哭还有若有似无的叹息。他像大象足下的蚂蚁,被无边的混沌压迫得快喘不过气来。窒息感逼迫着他去用尽全力去撕开这混沌,就在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之际,他终于看见乍破的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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