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何时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长安喵宝
我的亲人们,一个一个地离开了我,连最后胜似姐妹的雀儿也抛下了我。
祁韫为我编织了一个绚丽的网,利用我将冯家死死地绑住。
他是为了复仇也好,夺权也罢,为什么要利用我来完成这些事情呢?
我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般田地,祁韫却还不愿放我走,既然如此,不如让我们一起死吧。
让我替齐氏和祁氏赎罪,让他替冯氏和辛氏赎罪,让这纠葛止步于我们吧。
我一夜未眠,叁更的时候,祁韫便已起身准备去上朝了。
他隔着雀儿住处的门对我说:“央央,我走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明日我正休沐,将雀儿厚葬了吧。”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病了一般。
造成今天这样局面的人是他,他又有什么资格痛苦呢?
我去灵堂看雀儿,她的尸体已经被封进了棺木,她是婢仆里第一个被设了灵堂的人。
去灵堂的路上,我听到有婢子说雀儿什么福分,一个下贱奴才竟也配设灵堂。
我想责罚她们,想痛打她们,也想哭。
可我什么都没做,只想着,她哪里来的什么福分,若有福分,怎么会不到二八年华就死了呢?
还没有踏进灵堂,我便被祁楦挡住了去路,她第一次露出冷然以外的表情,很是不满。
“冯小姐,如何讲,曾经也是贵族小姐,给一个奴才设灵堂已是犯了大讳,若不是韫哥为了你坚持要这样……”
我没管她,径自往里走,祁楦抓着我的胳膊拦住了我,我想甩开她,却没想到她的力气如此大。
我恨恨地盯着她,他们兄妹俩为何如此欺负人。
“你不在乎冯家的名声,可我们太尉府的名声不能坏了。你今天踏进去,明天哥哥在朝堂上就被政敌耻笑。
将一个罪臣之女安置在这里,哥哥已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若你的身份被拿来做文章,遭殃的可是太尉府和哥哥!”
祁楦突然有些激动,我怔楞了,不知怎么反驳。
她似乎想了想,松开手,语气和缓下来:“明日送灵的时候,你可以看看,今天不能进去。”
说着她向身边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我眼睁睁看着那护卫,将灵堂紧紧锁住,却无能为力。
无奈回了屋,我一直在想着明天的计划,却没有一个完美的,昏昏沉沉中便睡过去了,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雀儿,什么时辰了?”我起身寻找雀儿的身影,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应声。
我才意识到,雀儿她,早就不在了……
雀儿不在了,这太尉府哪里还有人管我的死活呢?
这一天晚上,祁韫并没有回来,我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晃过了一晚上,勉强才想到了一个方法。
雀儿是许州人,依着许州的习俗,五更就要将灵送出去,叁更时我将那药藏在袖子里,去雀儿房里,翻出她藏的一壶桑落酒。
那还是哥哥酿的,雀儿当时央求了半天从我这儿要过去的一点,没想到,它最终却要被用来杀人。
我将药刚撒在里面,外面突然传来了响动。我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差点将酒打翻。
雀儿的门被推开,两个奴仆进来了,黑暗中,他们叫出了声。
“我又不是鬼,怕什么?你们来做什么?”我强装镇定,问他们。
看清了彼此的面容,我才发现,这两个奴仆有些面生。
他们也颇为疑惑,我明白过来,我这个身份见不得光,他们不认识我吧。
“我是薇夫人,你们来做什么?”我佯装祁韫的侍妾吓唬他们。
他们听了我的介绍,恭敬地回答:“薇夫人,我们是来搬东西的。”
我顿时紧张起来,挡在他们面前,厉声质问:“搬东西做什么?”
“听说这屋里的主子是许州人,许州有个习俗,人死了,身前物什都要跟着去的。总管大人吩咐我们来搬东西。”
他们解释道,我不相信,该不会是祁楦又来添堵。
“你们先别动。”
“薇夫人,可是总管大人说要快些,恐怕时间等不及啊。”他们面带难色。
我一时也急了,冲他们吼道:“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别动!”
说完才意识到,侍妾怎么能算是主子呢?
不过这两个奴仆显然被我威慑到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出息。
我急匆匆去找祁楦,她在大门处指挥奴仆们忙上忙下,俨然这个府真正的掌管者,尽管她才来不到半个月。
“你凭什么要把雀儿房里的东西搬出去?”
我的语气不善,引得周围的奴仆纷纷看了过来,也许他们以为我是哪个姨娘闹事来的吧。
祁楦神定气闲地说:“你要按许州的风俗给那婢子办丧事,哥哥也同意要厚葬她。
我是依着许州习俗办的事,你既然真心怜惜她,却连这些东西都不了解吗?”
她没什么语调的话,让我生出了强烈的愧疚感。
我嘴上说着情同姐妹,却连这点都做不到,还不如毫无干系的祁楦,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有什么情感。
我看着祁楦又派了两个奴仆去了雀儿的房里,大门外也传来了祁韫马车的声音。
他从马车上下来,穿着黑色的常服,那是祁韫第一次穿黑色的衣服,配上他阴柔的面容,有些修罗场的感觉。
真应景啊,我既然不能和这个男人长相厮守,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五更很快到了,送灵的队伍乌泱泱地出发了,声势浩大,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为一个婢女准备的葬礼。
破土埋棺后,我掏出怀里的桑落酒,从贡品中腾出两个酒杯,拉着祁韫来到刚树好的墓碑前,斟满酒,举到他面前。
“我和你一起为雀儿送行吧,这是我哥哥生前酿的酒,就当是也为哥哥送行。”
我死死盯着他,等待他从我手中接过酒杯。
他看着我的眼睛,突然俯下身亲了亲我的额头,低喃:“央央啊,齐临的性子暴躁,你要多担待。”
说完,他便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祁韫的动作太过迅猛,我根本来不及做其他的事情,他的身子晃了晃,鲜血从嘴里流出,对我无力地笑了笑。
我突然想起那天从斗兽场回来的他,也是对我这样笑的。
我的眼泪倾刻流出,他终于倒地,我将另一杯酒也倒满。
在我将酒杯举到嘴边时,祁韫死死拽着我的脚踝,我回望他,他流出来的血越来越多,竟然有点凄美。
我一饮而尽,祁韫的指甲扣进了我的皮肉里,却也渐渐没了力气。
我和他倒在一起,他却突然耗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向远处祁楦的方向摇晃。
祁楦和齐临跑来的身影渐渐模糊,我的脑海里视线里,一片黑暗……
式微式微何时归 第十八章:人尽非,赴绝境
我在床上已经躺了半个月了,其实十天前我已经醒来了,但是睁不开眼睛,也不能动。
刚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被锁住了,齐临模模糊糊的声音才让我意识到我竟然还活着。
其实在将药灌进嘴里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人死一遭,才知道命有多贵。
我被救回来了,便十分渴望能够好起来。
可我喝的那杯毒酒分量并不轻,我这样躺着跟死了有区别,区别却也不大。
第二十天的时候,我终于能睁开眼睛了,耳朵还是不怎么灵敏,好像有个人在我身边,我以为是齐临。
眼前的模糊逐渐清明之后,却看到了祁韫苍白的面容,我迅速闭上眼睛,不敢看他。
这种情绪太过复杂,我即希望他活着,又害怕他活着。
他捏了捏我的手,却不说话。
我死死闭着眼睛不愿睁开,祁韫往前靠了靠,又捏了捏我的脸。
我的身体长时间没有知觉,突然被人一碰,十分酥痒。
我忍不住扭了扭身子,睁开眼睛看着他,终于问出来:“祁韫,你还活着?”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缓缓问我:“那么想让我死?”
祁韫的声音像一把老锈的斧头撞击在硬物上,钝又刺耳,哪里还有原先润泽的半分影子。
我知道这是那瓶毒酒的后遗症,不禁瑟缩,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韫的脸还是那张脸,可我们活过来以后,我和他都再也不是从前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转过身便走了。
之后我都没见过他,但是每日的汤药一份也不少地往我这里送,一个多月后,我终于能下地走路了。
推开房门,突然照射过来的阳光刺得我脸发疼,没想到,竟然快入夏了。
屋外的杏树长出了深绿的叶子,蓊荫青葱,一片新生机,可是只有我和身旁的陌生侍女看得到。
我这样想着,没成想祁楦不知从哪里过来,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整个人都有些憔悴,看我的眼神淬了毒,却又不说话,和祁韫一模一样。
明明生气的想杀人,就是憋着从不说出来。
“你既然好了,就去见见韫哥吧。”她努力平复了心情,又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我摇了摇头,就要往回逃,祁楦冲我喊道:“冯薇央,你若有良心,就去见见韫哥,从前你总说我们兄妹无情,可我见到的是哥哥为了你甘心赴死,你却无情无心。”
我越听越难受,快步走回屋里,将门关住,却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屋里哭起来。
不知道这泪水是为劫后余生而流,还是对依然无望的现实而流。
我一直瘫倒在门边上,放空自己,直到天色黑了,门外响起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我费力地往里挪了挪,想站起来,腿上却使不上劲。
门被打开,玉带和门环相撞的声音“咚咚”地传入我的耳中,祁韫的气息也随之袭来。
他在我身后站着,空气仿佛凝固。
许久,他抱起我,向床边走去。
祁韫身上有明庭香的味道,我有些晕晕乎乎,头不自觉向他臂弯处靠去,却才发现,他的颈上冒出了汗,抱着我的身子微微晃动。
我们俩的身体都被蚕食了……
祁韫将我放在床上,门外婢子询问晚食的事情,他应了声,婢子便将吃食送了进来。
我看了看有些远的桌子,偏过头,祁韫却将我抬起来,端来小菜喂我。
我的眼泪蓦地掉下来,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祁韫掏出帕子替我拭去,继续喂饭。
我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张开嘴承接这份无法回应的情感。
夜里,他在那件事后第一次宿在这里,我以为他要碰我,没想到他什么也不做,也是,他的身子还没好。
我以为我们将会这样,混沌地,望不到头地继续生活下去。
可生活哪会这么平静,半个月后,我终于见到了齐临,却也遭受了灭天的怒火。
仿佛每一次见到齐临,我的人生就会发生扭转,而我毫无还手之力。
夏天的雨急促凌厉,眨眼间就倾盆而出,打的杏叶直颤,颇为可怜。
我正在屋里钻研医术,门外响起了争吵声,是齐临和祁楦。
“你若是下不了手,让我替你杀了她,好替韫哥赔命,也替你齐家赔命!”
我疾步走过去,打开门,他们俩好似受到了惊吓,一齐转过身看我。
祁楦用仿佛要杀人的眼神剜了我一眼,冷哼一声离开了。
我看向齐临,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那个眼神,我太熟悉了!
和那天的眼神一模一样。
我忍不住尖叫出声,齐临突然逼近,快速将门合上。
他步步紧逼,我节节败退,终于被抵在了桌边。
齐临突然冷笑出声,恨恨而言:“冯薇央,你那爹真打的一手好算盘!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却也得到了他叁分狠毒呀!”
身上的血一瞬间冲到我的头顶,我尖叫不止:“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我说,可笑,可笑!韫哥对你宽容到那种地步,真是可笑!”
他忽然变了脸色,面上带着轻薄和调笑,看我的眼神赤裸裸,仿佛在看一条待宰的鱼。
我想逃出去,齐临直接扯住了我,我撕心裂肺地叫着祁韫的名字。
齐临俯下身,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凉薄:“你放心,韫哥这次不会管我了。
你爹的残部杀了他剩下的所有族人,你还要杀他,韫哥再怎么蒙了心智,这下心也该凉了的。”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使劲摇头,喃喃自语:“如果不是他杀了外祖父,我不想杀他的,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齐临被我的话瞬间激怒,面目涨红,有些狰狞。
“你以为韫哥杀了他吗?你父亲污蔑忠良,让我齐家满门覆灭,你外祖父身居高位却让并州无数个百姓葬送性命,你要杀韫哥的时候,韫哥却在为你外祖父的事情奔波。冯薇央,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
“你骗人!骗子!你们这群骗子……”我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只能不住的尖叫。
我被齐临翻过身,看向窗外,他扯碎了我所有的衣服,没有任何准备。
我的腿顿时一软,就要往下跌,齐临伸出一只胳膊捞住我。
我仿佛看见祁韫在窗外注视着我,冷漠地,如霜般地静静注视着我,就像那夜,齐临那双眼睛一样漆黑无情。
那天晚上,齐临来到我房里,没有说话,就像事先商定好的仪式一样,无比温柔,却也无比残忍。
祁韫再次消失了。
前一日我还为祁韫落泪,今日他就要撕碎这个幻想。
齐临对我做的这些事,祁韫知道吗?是他默许的吗?
这是一场噩梦,永远都不会醒来,连着5日,一到夜里齐临就来这里糟蹋我的身子,白天将我完全锁在屋里,监禁起来。
在被他折辱的时候,我竟然反复在思考齐临嘴里的“我不是父亲亲生女儿”这几个字的意思。
可是不会有人再告诉我什么了。
那是我一生中最后和齐临相处的岁月,充满着欲望和残忍,我一生都不愿再回想。
五日后,南边传来蛮族起事的消息。
祁韫和齐临一同去了南边,我连他们何时走的都不晓得,也没有再见着祁韫。
只有齐临临走前到我房里,神情漠然地说:“南边起了战事,全是你外祖父的功劳,可怜韫哥抱着这样的身子还要去那里。”
我茫然地看着他,他自嘲般地笑了笑:“你哪里知道这些事呢?”
我在太尉府里战战兢兢地待了半个月,每天都以为祁楦会对我动手,然而这偌大的太尉府,除了侍候我的婢女,我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这婢女说起来哪里是我的婢女,分明是监视我的,我从未成功地从房门踏出一步。
这样死寂一般地生活了半个月后,祁楦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
她比之前梗憔悴了,坐在桌子上,倒了两杯茶,心平气和地对我说:“冯薇央,你知道韫哥为什么会被派去南方吗?”
没等我做出什么反应,她继续说道:“韫哥太年轻了,朝中没有任何一个叁品大臣这么年轻,更何况坐到太尉这个位子上,有太多的人想要拉他下来。
你是韫哥唯一的把柄,冯薇央。因为你外祖父的案子,你被朝中保守派发现了,韫哥为了让你能活着,自动请命去的南边,可是你知道吗?
他被你的一杯毒酒已经弄垮了身体。”
说到最后,祁楦已经哽咽了。
我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终于向祁楦问出那个憋了好久的疑惑。
“齐临跟我说,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一定知道。”
祁楦像是鼓起勇气般对我说:“冯其为了保住冯嗣悟的孩子,将你送给韫哥做人质。
我一直以为冯其是拿准了韫哥舍不得你,想保住两个人,没想到……
他还真是残忍,他还真是拿你做筹码,谁让你不是他的女儿呢。”
我心如冰霜般凉,使劲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不会的,我是冯薇央,我是我爹的女儿。”
祁楦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被那眼神刺激到了,疯狂地将手中的茶杯摔了出去。
看着它破碎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别的事情:“我哥哥的孩子没有死?”
“你把韫哥当什么人了!那么小的孩子,他怎么会下手。”祁楦语气凛然。
我顿时瘫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
祁韫他,恨死我了吧。
“假如那时候,没有爹和祁韫,我早已被充军了吧。”
我心里下定主意,盯着祁楦请求她:“你让我去西漠吧!”
祁楦脸色大变,突然起身呵斥我:“你疯了吗?你与其被折辱,何不死在这里,干干净净,也不辱没你冯家的名声。”
我冷笑出声:“干干净净?”
这句话让祁楦别开了眼,我跪下来对着她说:“我想去西漠,想去看看哥哥,成全我吧。”
祁楦走后,我为祁韫留下了一封书信,那是我对他最后的愧意了。
半月后,朝廷的人来到太尉府将我押去了永巷,我没受什么苦,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月,押送营伎去往西漠的队伍就出发了……
式微式微何时归 终章:万事俱寂,空余恨
从前对他的愧疚,在听到是他要杀珅莨时,尽数变成怨恨了。
我原以为只要我乖乖的在西漠,熬一熬,熬到仗打完了,我就能过平凡日子了。
然而,然而……
我连着吐了好几口血,珅莨睁着猩红的双眼,看着我。
宛如被困住的暴怒狮子,嘶吼着,挣扎着,却全是徒劳。
余户将我摔在地上便气冲冲地出去了,我趴在地上,听见珅莨唤我的声音,破碎悲痛。
我艰难地向绑住他的地方爬去。
我们两个中间,仿佛隔了一条湍急的小河,明明望得见彼此,却无法跨过去。
在将捆着珅莨的绳子艰难解开后,我终于体力不支向后倒去,磕在凸出的石块上,生疼,疼得厉害。
珅莨小心翼翼抱起我,他想替我擦去血,可他自己身上也满是血污,哪里能抚平我的伤口呢。
他盯着我,眼角留下一行细薄的泪,滴到了我的嘴边,和流出的血融在一起。
帐外大风忽起,吹的帐子呼呼作响,我狠狠打了个哆嗦,珅莨将我搂紧。
我缓缓抬起胳膊,回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比我的还要冰凉,虎口的厚茧有些粗糙,这是岁月和战争对他留下的印记。
不知不觉,已经一年多了。
我和珅莨依偎在一起,孤凉地度过了这个狂风肆虐的寒冷夜晚。
第二日,没有人来,一直到黄昏,珅莨已经连着几日没有进食了,面色惨白,又受了伤,十分羸弱。
我知道营里已经没有什么粮食了,我们两个最终都要被饿死在这里吧。
这样这行,这样也行,既然活着不能好好在一起,死后能一起过奈何桥也是好的。
我以为再也没有人会管我们的死活,没想到半夜,帐外传来了微弱的声音。“将军,将军。”
珅莨整个人戒备起来,他将身体贴到声音传来的位置,紧紧绷着。
帐外又传来了声音:“将军,我是魏大方。”
听到变得清晰的声音,珅莨放松了下来。
这片刻轻松并没有维持多久,珅莨刚准备说话时,帐外亮起了火把,一片嘈杂。
余户将帐帘掀开,手里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珅莨又被绑了起来,我被留在帐里派人看守。
帐外的火光忽明忽暗,不知发生了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穿透单薄的帐子,传进我的耳朵。
我又想起了那天逡儿的惨叫声,它们混在一起,在我耳边来回肆虐,我想冲出去看看,被一把推倒,跌倒在地。
帐外余户沉闷的声音传来:“以后但凡谁还敢做小动作,给这逆贼传什么东西,递什么话,都是这个人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伴着巨大而整齐的“明白了”的声音,珅莨被余户推搡进帐里。
我看着珅莨的脸,像无数个针在扎我的心。
之前他在愤怒,那也是有些活气的,可是现在,他满脸灰败,死寂一般。
透骨的寒凉涌上来,我扑过去想抱住珅莨,却被余户揪住衣领,拎了过去。
“虽然长得一般,但想想是冯其的女儿,也能下口了。听说兄弟们没人碰过她,倒也能尝个鲜。”余户上下打量着我。
“余户,我说了,你要对我做什么尽管来,别动其他无关的人。”
这次,珅莨没有嘶吼,亦没有暴怒,可我知道他忍耐到了极致,他攥紧的拳头渗出血来,同他的双眼一样红。
我对他笑了笑,便转过身跪下来,向余户磕头:“将军,奴婢愿意,都愿意,求大人给吴副将给点吃的吧。”
听我说完,珅莨冲过来,崩溃地将我往他身边扯,大喊着:“你在做什么,我不需要你这样!我就是死也不会靠你被辱来活着。”
他刚说完,就轰然倒地,倒下的身躯拍打起地上的沙土,扬到我的眼睛里,刺得眼泪下来,西漠的风沙还是这么大啊。
“将军,求将军让我给他喂点东西,求您了,他快要死了,只要救活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