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艳
作者:一套龙衣
残艳
残艳 妆(一)
越过喧闹的酒肉人群,楼梯蜿蜒,季雍猛然挥手劈开那扇雕花门。
“爷怎么来了?”水云放下手上的茶盏,惯的迎上去接衣服。
来人却不领这情,反身将门踹上就抓过水云把人往门上抵,气得喘息,“是本相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嗯?”
水云被吓得一抖,还是忍着疼强撑着同他对视,“妾不敢,妾不懂相爷的话。”
“不懂?好个不懂!”季雍似是被气笑,“我倒盼着你是真不懂!”
说罢,他反手按着水云的肩,扬了下巴,“怎么,这就急着寻下一个靠山了?接着可是要把自己也送上他的床吗?”
水云蹙了眉,不想听他这污言秽语,却被季雍别了脖子,要她看着他,“他可知道你那副婉转承欢的模样都是演的?他可知道你怕人碰你哪儿?他徐文戍……”他笑了声,“可能满足你吗?”
水云咬了嘴唇,梗着脖子说:“相爷多虑了,妾不敢。只要妾还在一日,西芙楼还在一日,相爷就还是我们的主子,妾不敢造次。”
季雍咬牙恨恨的说:“小嘴尽会说些好听的,吐不出半句真话。”心里却满满想的都是这张小嘴在自己身下娇喘吁吁的样子。复又觉得每次跟她处着都是这样,这小嘴只有在自己身下的时候才能吐出些自己爱听的东西。
想着想着,手便不由自主的掐上她的下巴,将她往下送,“你且放心,将我伺候舒服了,我必然比他姓徐的靠得住。”
水云被他牵着下巴,怕惹怒他又不敢挣脱,只能被他压着贴门跪下。虽不愿意这么轻易就服了软,想了想却也没别的法子能给他发了这火,遂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方将裤头解开,那东西便跳了出来,水云压了压嗓子,乖顺的将东西含进嘴里。
这倒也不是她头一遭用嘴侍弄人,只是今日她曲儿唱得多了,嗓子实在不舒服,便以小舌轻轻刮弄铃口,轻易就听得那低低的喘息声。那蛇一般的软舌却还嫌不足,极尽舔舐吸吮的功夫,侍弄得人欲仙欲死。
瞧着季雍的神色好看了些,水云心念一转,小嘴轻轻离了那阳物往上轻舔,手则是顺着寻上了那东西。
岂料季雍眼都未睁,手指却猛得插进她的发间,揪着她的头便将那阳物又送回那处湿软,“怎么,还不愿用嘴了?现在你还能自顾着,我若是上了手,当心你伤了喉咙。”
这物什一入口便冲着深处去,只顾着往深里钻,扫过她已经有些肿胀的喉头,呛得她眼眶也湿了起来。
季雍瞧着那氤氲了水雾的眸子,虽疑惑着自己并不比平时蛮横,到底还是松了手上的力道,“今儿是怎么了?弄得跟头一遭似的。”
水云愣了一瞬,抬头看他。那水一般的眸子里犹有泪光,季雍看得心头一滞,心里的火气登时就消了大半。
“罢了罢了!”,瞧着她压了火气服软的可怜样儿,季雍心里又气又烦,偏还这么轻易就让她跑了,想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季雍一把将水云从地上捞起来,低下头去咬了她的唇,拦腰便往内间里带。他面上还是恨恨的,却少了阴冷气儿、多出叁分无奈来,顺手扯了外衫将人压在床上。
水云着的本就不是能将人裹严实的衣裙,这拉拉扯扯间细滑的颈间便露了出来。她倒是极懂怎么哄人,也不顾露出的脖颈和手臂,蹭上去亲季雍的下巴。
这一磨蹭,倒是勾得那本就肿胀的阳物又大两分,季雍一把按在水云腹上,深深喘了口气,“浪货,就这么急着要我肏?”
“妾只想要相爷舒服。”水云偏头,看似是娇怯模样,眼底倒是一片清明。
季雍撑起身子瞧她,看了半天却依旧没瞧出半点真情,便笑骂“口蜜腹剑!”。他扯了水云的单裙,埋头于她颈间叼起一小块皮肉细细啃咬,胯下那物也于她腿间再叁碾磨。
水云闷哼一声偏过头任他撩拨,嘴上答道:“口蜜是真,腹剑却是不敢。”
“你不噎我一句便不好受?”,季雍气得腾手掐了她的脖子,几乎想让她死在自己身下算了。她还是头一个,气得他堂堂相国也看着这张脸就来气,还偏生拿她没法儿。他手上使了力,将她翻转过来,一手环了她的腰往上提,一手拨开她的唇,将手指塞入水云口中搅动,免她再说些糟心话。
水云不敢再言,只以舌专心侍弄口中的两节手指,竟咂出丝丝墨香,便知他是刚从书房处理完公事才奔着西芙楼来的。
季雍一手玩弄香舌,一手寻了胸前柔嫩碾揉起来,下身抵到花穴轻蹭。待到觉出花穴渐湿时他头上也渗出不少汗珠,复俯身凑在水云耳边细语,“人木些到也没什么,身子却是不木的,看来你的身子比人要实诚些。”说罢,下身便用了力,一寸寸将东西送进那处柔夷,喉间释出一声沉重的喘息。
水云倒依旧是无甚感觉,只觉得下面骤然被那阳物填满实在有些疼,却也同以前学的一般收绞一番,便听见耳后的喘息又沉重了叁分,那人抽出她嘴里的手,俯下身将她嵌进精瘦的胸膛,硬得一堵墙一般。
这一绞,绞得季雍小腹一紧,险些轻易丢在她身上。他咬牙在水云臀上落了一巴掌,这才感觉好受了些。
耳后被喷洒上一串热气,季雍以齿衔起她耳廓细皮,又将那小巧洁白的耳垂勾入口中,身下格外用了两分力道,狠狠抽弄几下才低声问道:“好好儿同我说说,你和那徐文戍说了些什么?”
那物顶得深了些,弄得水云实在难受,险些跪不稳,却还不敢求饶,缓了两口才抖着声答:“问他要了队训好的侍卫来西芙楼,每月楼里的酒水钱分他半成。”
“哦,是吗?”季雍以双膝顶开她的,又往她腿间挤了挤,极少见的在床上时说了直白污话,“没要你同他睡吗?”
可见他是真生气了。
残艳 妆(二)
水云明知这人是有意磨她,却只能受着,“妾,啊……徐夫人将门虎女……妾不敢,不敢高攀……”
莫约是得了满意的答案,季雍落了个吻在水云修长的颈后,模糊间夸了句,“还算聪明”。他将水云抱起,长臂圈在她不堪一握的腰间挪了两步蹭到床头,抄了枕头垫在她身下,又挑开床边的匣子,从里头取出颗红色药丸塞入她口中。
因着方才挪了那两步,这阳物在她体内左右撩拨好几遭,激得她檀口轻启时,那修长手指恰好携着药丸塞入口中,将那呜咽声也挡了回去。
熟悉的药味带着奇特的甜腻滋味在她口中氤氲开来,她知道季雍是要放她一马,终是松了口气。
药力慢慢流入丹田,一股温热于小腹里如涟漪一般一波波扩散开来,那快感也如涟漪一般随着药力渐渐满布四肢百骸,温暖了她的身躯。水云再次越过了漫漫长冬,于这温暖的怀抱间复苏,如同大地霎时感知到了万物。
下体被绞得愈发紧,一下一下被那柔软往深处推挤,季雍舒服得险些呻吟出声,掌间缠着身下人几缕青丝,张口咬住她肩头邪笑着问:“这么快便有作用了?今个格外动情啊。”
快意渐渐袭来,水云压着喉头的呻吟,只被体内那硕大的阳物顶出几声猫儿样的哼唧。
季雍爱极了她这般样子,像只温顺又听话的小奶猫,挠得他心痒痒,双手锁了她纤细腰肢,身下不禁又多了几分力。
水云这会子刚刚吃下药去,身子还未完全跟上那东西便在她体内顶送起来,泥鳅般次次都往深了钻,激得她一下疼一下麻,忙抓了那在自己胸前作怪的手,哑着嗓子求饶似的喃喃,“别!相爷,轻些……难受……”
“你下头这小嘴却不是这么说的吧?”季雍却不准她推拒,便是知道她这般并不能快活,却也正和了他要长她些教训的意。这般想着,他非但没放手,反倒压了她的腰肢,又狠弄了好几番。
水云自小是西芙楼里的人,身上功夫不少,要让男人舒服的手段自然也学得不少,遂极少这般深切的与人交欢。她俯身趴于榻上,身后酥麻如同海浪般,似是要逼她窒息,连神魂都不稳了,恍惚着意识徒劳的伸长颈子想着逃离。
季雍看她不过两下就被弄得失了神,喘着气儿笑着嘲弄她,“还央着我要我轻些,我瞧着你不挺得趣儿的?”
水云听罢,忽觉有些委屈,硬是咬了唇不肯再出半个音。
她不出声儿,季雍自然不许。身下这小女人越是闷声抵抗,他便越是想要驯服、想掌控、想她哭着开口求他,哪怕逼着她将爪牙露出来也比现在这藏掖着的样子要好。
想着,季雍俯了身,一手扣了她的脖子,一手将她滑腻柔软的身子在怀中圈得更死,如狮豹般低头叼起一小层那细腻洁白的颈间肌肤,朝着花心狠撞起来。
药性来的恰到好处,水云被那大刀阔斧肏弄开来的物什逼得绷紧了身子,失神叫出来,声儿却被脖间那大手掐了回去。她伸长着脖子,却连同呼吸也开始不畅。
水云自然明了季雍想做什么,正因着明白,便更是怕得身子都僵了。
她微微仰起头,榻顶的帐子在她眼前隐隐约约,耳边似是响起了那阴柔的骇人声音。而那双冰冷的指尖仿佛再度回到她身上游走,那人还笑着拎起她淌满泪水的脸嬉笑着,“小姝儿,这儿……对,这儿,用下力咬住,对……这儿就是能让男人们都舒服的地方。”
那冰凉的指尖蛇一般钻进她体内,碾磨挑逗着那处软肉,而那手指还不罢休,硬生生往深处钻,像是要钻进她的心里。寂静一室,只余哭喊与寒意在她耳畔交错不休,那人冰冷的声音落在她耳边,“还有这儿……你看,这里面的小嘴儿,可比外面的……更让人欲仙欲死啊!”
身体里那4虐的阳物堪堪抵在最深处那熟悉所在,水云娇躯立时僵了起来,险些背过气儿去。
季雍被夹得几乎缴械,沉下身子几番顶弄却始终不得其法。“怎的这么紧……哈,松些,不然……呃,妖精!”,喘息间,他不顾身下人喘息着拒绝,带着粗茧的指尖顺着细白光滑的小腹往下划,捉了那花核轻拢慢捻,不久便有腻滑春水自上滑下,落入季雍掌间。
就着这身子松泛些了的间空,也不再顾身下人的躲闪抽搐,季雍手上更加两分力道,将她的叫喊尽数卡在喉间,再接再厉朝着那处用力顶撞。他低下头,长臂死死圈在她的腰腹,低头在她耳边哄了几句,又是几番抵死肏弄,最后嗓间释出一声低吼,终是让他得逞。
柔夷一瞬包裹而上,仿若千万唇舌一同侍弄,季雍舒服得深深叹息。
“别……不!啊……”,窒息间快意如洪水,兜头盖脸劈砸而来,水云只觉自己仿佛失了声,神魂也不稳了,在风雨中摇摆没有依靠,一通拉扯,却只触到帏帐便无力垂下。慌乱间,一只大掌拢住她的手,她即刻便攀附上去,紧紧抓住再不肯松开,脖颈上扬间也挣开那扼着自己的手,泄力般向后倒去。
季雍见她得了趣儿,也便由着她仰头靠在自己身上,松了腰间的手臂往后一带将人压回塌上,自己也欺身上去。
水云冷汗淌了整背,差点儿真觉得这人是要弄死自己。
瞧着水云那失了神的眸子,小鹿一样水灵又好看,楚楚可怜的样子。她尚未缓过来,乖顺的攀着季雍的颈背,蜷在他怀里抽搐发抖。
这副乖顺可怜的样儿看得季雍仅剩的丁点火气也荡然无存,也不再折磨,只俯身在她眉间落了一吻,偏头咬着那细腻耳贝,沉身又弄了几番便尽数给了她。
男人精壮的身子覆在她身上,喘息间胸口一下下敲在她心口上,还厮磨般蹭着她的脸畔,在她耳边细语,“你可记住,再没下次了”。
妓子这样的身份,向来都是她们顾别人,却没几个人顾得上她们什么感受。水云兀的觉出些难受来,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口,沉得她喘不过气儿。
她半天才回了神,疲得魂不在体,仰面半昧,勉强回道:“呼……相爷怜惜,妾……铭记在心。”
“再有下次,我便真将你肏死在床上算了”,季雍坐起粗喘一口气,躺下时又顺手把水云汗津津的身子抄进怀里,将她的乌发缠于指尖摩挲良久,复又低了声音絮絮道:“我看这药剩的不多,明日请傅老再给你配些罢。”
残艳 妆(三)
轻纱拢着水云的身体,纠缠半晌,耳边尽是些靡靡之音,身上似是有千万只手抚摸揉捏,只让她觉得肮脏无比。
混乱中,似是谁的手抚上她的脖颈,用了极大的力气,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梦境于她的急促呼吸间破碎开来,水云只觉头疼欲裂手脚酸麻,缓缓支起身来,才瞥见榻边跪着的婢子。
拂过身边的被褥,已经凉了。
她觉着身上乏得慌,倚在床沿问:“什么时候走的?”
婢子似是吓得不轻,头也不敢抬,闷声儿答:“天刚亮便走了。”
水云点点昏沉的头,想睡回去,却被婢子叫住,“姑,姑娘……上了药再睡吧!”,又忙不迭解释道:“那位爷走前吩咐,今儿是十五,要姑娘今晚务必登台的。”
脑中的迷雾一下便散去了,水云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朝那婢子招了招手。那婢子得了救似的松口气,赶紧端了盘子过来。
拿了小茶几搁盘子,水云一眼就瞧见了同药瓶一起端上的小碗,碗里深褐的液体摇晃间映出自己颈间青痕。她皱皱眉,捧起碗将里面的东西一口饮尽。
那婢子跪在榻边,手上拿着竹片不知如何下手,水云瞥她一眼,“怕甚么?我既不会吃了你,这事儿也不会牵连到你,安心便是。”
婢子应了声,蹭过去轻手轻脚的为她上药。水云借铜鉴瞧着自己,全身尽是些青紫痕迹,便是到了明天也是不可能下去的。
她叹口气,拂了婢子的手,“罢了,任他什么神药,今晚也是消不下去的了。”抬头却见那小婢含泪望着她。
那婢子抹了泪看着她,“姑娘……”。
水云楞楞看她半晌,笑着安慰,“好了,这是哭些什么?这儿是京都最大的风月场子,这种事儿常见得很,这已经是很轻的了,不过是痕迹重些。”却见那小婢还是不住的哭,便支她去做些别的,“你将药搁这儿,去库里取我那套带领子的大红舞服来,再去找樊娘请她来旁边屋等我,我梳洗一番便去找她。”
等那婢子哭哭啼啼出去了,水云才爬起来去去摸那些个药,随便取了些抹在脖子上便了了事,撑着身子爬起来梳洗上妆。
等见樊娘的时候,她早已来回踱着步等,见水云来了便赶紧迎上来,上下打量好几番才松了气,“瞧着昨晚他气冲冲的样子,我真是怕打今儿起就见不着姑娘了!”
水云笑着拂去她乱摸的手,引着她入了座,“哪就这么严重了?”
樊娘也愣了愣,讪讪笑笑说:“是,是我多虑了。姑娘找我来什么事儿?”
“倒都是些细碎小事”,水云也坐下抿了口茶水,“一是劳烦樊娘您嘱咐乐部一声儿,今晚需得改奏破阵曲,还劳他们加紧练练;二是徐尚书那儿拨的人晌午就该到了,劳您好生安排。”
“改曲儿倒是事儿小,安排几个人也非难事,只是徐公子的事儿,那位爷那儿……”,樊娘撇着水云,见她笑看着自己,便把话都吞了回去,“也罢,但凭姑娘做主,我这就去准备着,姑娘好生歇息。”
说罢她便自去准备着了,水云坐着贪了桌上两块点心便也离开,回房中歇息去了。
再等人将她从榻上唤起的时候已经日落了,换了舞服又翻出长剑来,稍稍练了练便到了晚宴时间。
今夜是极重要的,是西芙楼筹划了许久的极乐宴,楼下的座儿已经陆陆续续的上了人,台子中间那深深的酒池里已经灌满深红的酒液,上面吊起的一个个浮岛便是她今夜的舞台了。
原本预备的是琵琶行,需得她着飞天服抱琵琶跳跃在几个台子之间做仙女状,再落进酒池中请来客上前尽欢。只是身上青痕不消,事到如今是不可能再舞飞天了,便只能换一曲剑舞来代替。
登台飞舞,双剑出鞘,这一曲破阵曲曾是水云在西芙楼名动天下的开始,而今却有幸再舞一遭。
彩缎在她四周飞舞,她垂眸瞧见下头人群如海,上面雅座里也有不少客官搂着自己相熟的角妓对饮吟诗。
乐声浩大,笑谈四起,酣畅淋漓。遥想经年,她也未曾料到自个儿竟有今日,自己也能做得这京都城里头号的花魁。
数年之前,她不过罪臣之女,几经辗转被樊娘从乌泱泱一群雏儿里挑出来赎回去,也修习琴棋书画、歌舞器乐,学的最多的却不是这些。
苦苦挨了许久,她才终于等来机会,登台一曲破阵曲名扬四方的当晚,也是樊娘为她择的开苞之日。
忽然,当她挽着缎带荡过雅间,不知哪来的手猛然抓了她的脚腕,一下将她从扯下来,摔在软踏上。
水云自然知道是谁,除了他,再不能有谁敢做这种事。
“相爷!”,水云气得不轻,又想他昨夜明知今日她得登台,却还下手没轻重,今晨还要人特意提一嘴,戏弄她一般,“台下这么多人,相爷难不成是想人人都知道这西芙楼是相爷的囊中之物吗?”
“你怕甚么,他们又不晓得流程安排,自会以为这是你退场了”,季雍瞥她一眼,不顾水云的反抗将她纳入怀中,同别的雅客一般当她是个普通妓子,啄了口酒缠着吻了她才说:“你瞧,便是我这幕后之人,也只知你今夜要舞一曲琵琶行,却不知怎么改了兰陵王破阵曲。”
水云微愣的看着他,不知他在意的是换了曲儿或是曲儿有什么问题。
季雍瞅她一脸疑惑,气不打一处来,喘了两才将将平息下来。又见她今日舞服打扮,这临时改曲的因由他自然也能猜得七八分,拉过她掀开领子果然看见白皙颈间的青痕。
他眉头轻蹙,“我不是吩咐了叫上药?”说罢起身就想出门去找人,又被水云拉着袖子拦下来。
水云抬头看他说:“药我自然是用了的……”
却被季雍将话堵了回去,甩了她的手去掐她下巴,盯着她眼睛问:“用过药了?你再说一遍?”
“确实用过了”,水云被他眼中寒意吓得一颤,蹙了眉回他,“怎么,不信?爷自己下的手,却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消?”
残艳 妆(四)
水云本已预备又要受他怒火,却不想他今日似是心情大好,“我要不是自己下的手,也不能知道若是安心上药,这痕只消两叁时辰便能下去。”
说着季雍不知从哪摸了个盒子,也不等水云拒绝,便按着人松了领子,将指尖搓热了挑了药细细在她颈上按揉,“没见过你这般嘴硬的人,我明明留了药,你不用也就罢了,还要犟我”,说着,手上不禁多用了两分力,“也真就是你了,换了别人,我当真是能把他脖子都拧下来。”
水云被他唬住,由着他以指腹轻轻重重的揉着她的脖子,只呆呆瞧着他,半晌才想起今早迷迷糊糊间是只随意挑了两支药瞎抹一通,大约是掠过了他那支。
那时这么多药,她怎知哪支是他给的?想着觉得委屈,却不知如何辩解,只能小声嘟囔,“我……相爷不信妾就罢了……”
季雍是真想拧了她脖子叫她痛上一痛,却又听不得她话里那委屈的调调,默默半晌才叹口气说:“那就是没好好涂了。我不是教过你这药膏该怎么用?”
水云一时没记起他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儿,眯着眼想了半晌。
雅间的窗沿儿在她眼前渐渐模糊,外边台上头的灯火直直照在她眉目间,恍得她觉着刺眼。
她兀的忆起了,原来他说的教她是那个时候的事儿,复又明了他今日的好兴致是从何处来的。
待她回过神来时,季雍正拢着她的脖子,只轻轻在她唇间落下一吻便将她从榻上拉起来,笑看着她说:“好了,不过多久便能消了。”
说着,他便将水云拥入怀中,把玩她的发,亲吻她的鼻尖脸颊。
水云瞧得他什么意图,撇了眼楼下,见底下樊娘已经带着姑娘们一个个儿的上了台,便伸手轻轻推拒,“……相爷,还是别罢,新姑娘们已经在下面候着了,我得下去。”
季雍却不放,只是拥着水云,轻轻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怎么,几个姑娘开苞的事儿也要你亲自操心?那还留着樊娘做什么?”
可水云是想操心的。底下几个都是良家子,或家道中落连饭都吃不起才卖身到这儿、或是被拐了卖来的。水云自问不能护她们离了这些纷扰,但却想能有她们一口热饭果腹、一方屋檐能暂避风雨,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罢了。她还是不得不在意些,每每瞧见这些青嫩的小姑娘,她便忆起当年的她。
“相爷不知,今晚的姑娘们或有些不一样”,说着她的手轻轻覆上季雍的腰身,也将下巴搁在他肩窝里,讨好似的说:“她们都是些良家子,今夜又不知会遇上些什么人,我还是得去嘱咐两句才好。”
等了半晌季雍也没说话,水云怕极了他这般模样,刚想再出言讨好,却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叹息,“罢了,我早知留你不住,你要去便去吧。”等她松口气,正打算离了的时候却又说:“今夜还是在叁伍等你,早些来。”
“自然不能叫相爷久等,妾告退。”她退出房内,顺手带上了门。
台下本来一片喧哗,不知哪位先是瞧见水云顺着楼梯下来了,接着客官们便都转了头,盯着红衣飘飘的水云再移不开眼,整室喧哗竟也一下没了下去。
水云瞧着那些个黏着她不放的眼神,心底不知是何滋味。她自知不是什么绝色倾城人,硬要说她容貌也不过七八分,说到底不过是这满城荣华与喧嚣捧出来的气候,让人平添几分向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