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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与法的碰撞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杨远新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年余荣辉母子靠山吃山,把个家调摆得殷殷实实,红红火火,在连云山一带成了小有名气的富裕户。余荣辉暗暗打算,进入乙亥年,他要放开手脚大干,使家庭经济翻两番。他正想得有滋有味,突然,在他的锯木机前面出现了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一个瘦个子,小眼睛,一个中等个,胳腮胡,自称是来找他购木料的。客户上门,等于财神爷送宝来了。余荣辉心里高兴,一边递烟,一边招呼母亲倒茶。两个客人看了堆在禾场上的大堆木料,觉得不合他们的要求。他们向余荣辉要了纸,要了笔,留下大小型号、长短尺寸,以及所需多少,嘱余荣辉按其准备,过两天他们就来验货交款。末了,络腮胡客人在木料单上留下了姓名:卢三保。
余荣辉请两位客人放心,连云山方圆数百里,连结湖南江西,群山起伏,树木蔽天,山岭山脚,有数不清的大小林场,为他们备齐这点木料并不难。两位客人满意地点点头,说是生意场上久闻他的大名,一是有魄力,没有办不成的事;二是守信誉,从不毁约骗人;三是重感情,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让朋友受损。宾主越谈越投机,越谈越融洽,两位客人谈着谈着,从禾场走进屋里,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夸奖他家干静整洁,羡慕他家富裕有钱。余荣辉母子听了呵呵笑个不停,反夸他俩嘴巴甜,会说话。
看看天色不早,余荣辉母子欲淘米下锅,温酒做菜,留两位客人吃饭。两位客人高低不肯,今天过小年,家里人还盼着他们回去吃团圆饭。说着,两位客人出屋,上路,朝山那边走去。余荣辉这才想起,没问问他俩当中到底谁是卢三保。他欲追上去问个明白,转念觉得这并不重要,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交易,愿打愿挨,相互知不知姓名与买卖本身没有多大关系。余荣辉转身,又快乐地开动了他的锯木机。





钱与法的碰撞 第46章 被捅数刀仍咬住中指不放
连云山的夜晚,与城里的夜晚迥然不同,没有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没有灯红酒绿,歌舞升平,远山近岭,大树小草,都遵守传统的作息时间,裹着软软的夜幕,静静地睡去。山里人家,东山一户,西山一户,相互隔得远,翻山越岭往返不易,没有特殊的事情夜里也不往来,大都煞黑就关了门,全家守着电视机,从地方台到中央台,从本地台到外地台,收看喜爱的节目。
余荣辉母子像所有山里人一样,坐在堂屋里收看电视节目。看了一阵,母亲李雨梅对那些摇脑壳扭屁股的歌舞提不起兴趣,进里屋睡觉去了。余荣辉调小了音量,独自看得津津有味。
“咚咚咚!”突然堂屋门被敲响。余荣辉感到奇怪,夜这么晚了,何人因何事来访。
“谁呀?”他问。
“我!”门外回答。
“你是谁?”余荣辉追问。
“过路的。夜太黑,讨个火把照路。请老板积德修福,给个方便。”
余荣辉二话不说,立即起身,他经常出外做生意,很多次遇到夜里看不清路的情况,都是向就近人家讨把松枝,点燃照路,如今轮到别人向他求助,他当然要积极伸手帮助。他拉开堂屋门,将过路人迎进屋里,电灯下,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年轻人,大约与他年龄差不多,也是二十五六岁左右,向他投以感激的微笑。余荣辉递给他一支烟,请他坐下看电视,自己走入厨房,扎了一把松枝,回到堂屋,欲点燃递给过路的年轻人,刹那间,从门外猛地冲进三个蒙面人,一个舞动戴在手上的铁爪,两个晃动紧握掌心的匕首,将他团团包围。余荣辉先是一惊,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扔掉手中的那把松枝,顺手抓起一把木椅,与三个蒙面人展开搏斗。他以为那个讨火把的过路人会给他帮忙,不料想其与三个歹徒属一伙,也朝他大打出手。一比四,尽管余荣辉高大结实年轻有力,终因寡不敌众,被四个歹徒打倒在地。
“快说,你家里的钱放在什么地方?”四个歹徒齐声逼问。
余荣辉不吐一字。
“臭小子!你不把钱交出来,就要你的狗命!”
蒙面歹徒将明晃晃的匕首对准了余荣辉的咽喉。
余荣辉不但没有被歹徒的嚣张气焰所吓倒,反而伺机咬住了一个歹徒的中指,这个歹徒痛得哇哇直叫,舞动匕首,朝他屁股、大腿上连连乱捅。余荣辉如同剜心挖肝,他感到热乎乎的血正从体内往外喷涌,浸湿了裤子,浸湿了地面。他告诫自己:横竖是一死,决不能便宜了这4个歹徒。他咬紧那根中指,死也不松口。
先前敲门的歹徒见一时制服不了余荣辉,便摘掉了堂屋里的电灯泡,并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高档,以此掩盖他们的罪恶。
余荣辉的四肢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遭匕首捅过的伤口流血不止,他没有屈服,上下牙齿紧紧地咬住那根中指。歹徒逼他松开,若不松开,就将他乱刀捅死。他不怕,越咬越紧,越咬越深。
此时,睡在里屋的李雨梅被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闹醒,她好生纳闷:平时,只要她睡了觉,儿子总是把电视机的音量调得很细很细,今夜为何不同?老人起床,开灯,朝堂屋里走去。她被眼前的情景吓懵了。天啦!这是哪里来的强盗呀!老人醒过神来,本能地呼喊救命。一个歹徒扑过来,两只魔爪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壁上。老人拼命挣扎,她想:临死,也要知道这伙蒙面歹徒究竟是什么人。她看准机会,伸手抓掉了歹徒的蒙面套。啊!她看清了,面前这个魔鬼,就是今天下午到她家里来购木料的那个络腮胡青年。原来,他们买木料是假,踩点行劫是真。老人愤怒地骂道:
“没心没肝的东西,迟早讨不得好死!”
络腮胡朝老人捅了一刀,老人疼痛钻心,反抗力剧减。
“老东西!快把你家里的钱交出来!”
“山里人除了糊嘴,哪里有钱!”老人回答。
“你不交钱就要你母子命归西天。”长络腮胡的歹徒举起匕首,威胁老人。
“没有钱!就是没有钱!”老人干脆地回答,又道:“你们这帮畜生,要是杀死我们母子,你们也活不成。警察会把你们抓住,绑上刑场,红炮子穿心!”
4个歹徒没有想到,老太婆像她的儿子一样难以制服。络腮胡招呼那个没有蒙面的歹徒过来,和他一起将老人脚手捆了,绑在钢筋窗户上。他俩再次逼老人交钱,老人朝那两张可恶的脸上喷出大口唾沫,络腮胡狠狠地朝老人打了一拳,接着搜遍了老人身上所有的口袋,搜出了50元钱。他知道从这母子俩口里不但得不到藏钱的处所,反而会失掉同伙的那根中指。他急得干瞪眼。他想了想,示意两个蒙面同伙一道,翻箱倒柜,揭缸掏桶,寻钱觅宝,找金搜银。他们从衣柜里发现了一个塑料包,打开,是一叠厚厚的人民币,还有三块银元。歹徒们终于如愿以尝。他们抢到钱,必须赶快离去,不然时间长了,有可能被人发现。于是,四个歹徒一起对付余荣辉,卡脖子、按胸、掰嘴、撬牙,从余荣辉口中解脱了那根一直被咬住的中指。四个歹徒出门,潜入黑夜,逃离了现场。




钱与法的碰撞 第47章 是真是假,是假是真
平江县公安局接到报案,全局上下,人人震惊,个个愤慨。平江乃革命老区,旧社会,为推翻三座大山的统治,平江儿女扛起长枪,背起梭镖,英勇无畏,前赴后继,仅牺牲的革命烈士就有两万多名,属湖南首位,使这块土地变得光荣而神圣。全国解放后,为建设新家园,平江儿女挥舞银锄,使动铁锹,治穷山恶水,除一穷二白,使这块土地变得富饶而美丽。一年又一年,一月又一月,人们过着富裕美好、宁静详和的日子。发生这样的团伙入室抢劫案,尚属首例。这有辱革命老区的神圣。这给改革开放,腾飞发展的新平江抹黑。除暴安良,惩恶护善,这是人民公安的职责。务必将这伙歹徒一网打尽,否则对不起长眠青山绿水下的两万多名革命先烈;对不起当年发动和领导“平江起义”如今含笑九泉的彭大将军;对不起生活在四千平方公里土地上的100万父老乡亲。全局干警不用局长李辉发号令作动员,都咬紧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迅速破案,严惩犯罪。
大地黑沉沉,山乡静悄悄。
平江县安定镇瓜山村的山凹岭间,竹园林中,大道小路,房前屋后,处处闪烁着金盾的光辉,移动着橄榄绿的身影。县公安局副局长兼刑警大队大队长喻伟明、刑警大队教导员余淼鑫,正指挥刑警大队干警,一方面抢救余家母子,一方面勘察现场。余荣辉与劫匪搏斗时,身中数刀,流血过多,昏迷不醒,生命危在旦夕。李雨梅老人被歹徒绳捆索绑在窗户上,脚尖点地,脚后跟悬空,不说年过花甲的老人,就是年轻小伙子也经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折磨,老人口吐白沫,眼睑下垂,奄奄一息。余家住在连云山脚下的一个山窝里,离公路有十几华里,汽车开不进。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喻志强、侦查员傅志龙、范长江、李会章、法医刘雄伟,抬着余家母子,踩着弯弯曲曲、高高低低的山路,送上简易公路,警车载了,直奔医院抢救。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毛柳成、一中队长向群平、侦查员李新文、江武、邹俊芳、技术员李刚强,举着灯,拿着各种仪器,对抢劫现场进行仔细勘察,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他们迅速扩大勘察范围,从室内到室外,从房前屋后到四周山岭,他们打着手电,睁大眼睛,一块田垅,一片山坡,一棵草,一株树,认认真真寻,仔仔细细觅,狼过留屎臭,狗过留尿骚,劫匪再阴险,再狡猾,智商再高,诡计再多,抢劫这山野人家,必定窥视已久,不信不留下蛛丝马迹。
喻伟明们不愧是时常出入连云山、幕阜山打猎的好猎手,对湘鄂赣边界兽类的活动特征了解透彻。他们经过半夜紧张勘察、寻觅,终于在距余荣辉家两华里远的后山岭上,发现了几堆新鲜人粪、几颗长沙烟蒂,还有一张居民身份证,姓名:卢三保、住址:岳阳县春风乡万垅村。从地理环境来看,在这道山岭上,可以窥视到余荣辉家的一切动静。
这时,喻宗强副大队长和侦查员傅志龙从医院赶回来报告:经医院及时抢救,李雨梅、余荣辉母子脱离了危险,苏醒过来后回忆了与劫匪搏斗的情形,那个敲门借火把的劫匪,一口道地的平江口音,那个被抓下蒙面套的劫匪,一脸络腮胡子,就是白天上门采购木材并开出备料单的那个人,口音听不准,既像外地人又像本地人。
喻伟明副局长迫不及待地追问:“那张备料单呢?还在不在?”
喻宗强回答:“你真是急性子!看!我这不是带来了吗?!”
喻伟明接过备料单,上面除了一溜阿拉伯数字,还清清楚楚地写着:卢三保。
侦查员们磨拳擦掌,斗志昂扬,要求速赴岳阳县春风乡,抓捕卢三保,兑现出发前向局长李辉立下的军令状:速擒四名劫匪,还我安定山乡。喻伟明、余淼鑫、毛柳成、喻宗强和从事二十多年刑事侦查的老侦查员李新文却不显得兴奋,一直板着脸孔沉吟着。
喻伟明望着李新文,说:“老李!人们都称你是小诸葛,破案没有塌过场,这回说说你的高见吧!”
李新文抬手摸了摸粗密的浅发,道:“劫匪怎么会愚蠢到留下自己的真实姓名呢?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年轻侦查员江武道:“也许卢三保这个人是真。他留下姓名时,还没发现身份证丢了。没有他的身份证,单有一个名字,大地莽莽,人海茫茫,他以为怎么也找不到他。”
大家议论来议论去,最后一致决定:不论是真是假,是假是真;也不论有无半点希望;完全有必要查实卢三保其人。若是四名劫匪之一,全案可迅速告破。若不属劫匪之例,也排除了一个疑点。
当连云山人正做着甜蜜的美梦时,侦查员毛柳成、李新文、江武、傅志龙却顶着寒风,驱开夜雾,踏着崎岖不平的山道,向幕阜山西侧,洞庭湖东畔的岳阳县进发。




钱与法的碰撞 第48章 直指细眉小眼
平江县、岳阳县,均属岳阳市管辖,共领洞庭春色,同享君山风光,都为岳阳楼而骄傲,都为屈子祠而自豪,两县干警为守护三湘东北大门,联手协作,情同手足。
曙光初露,岳阳楼朦胧可见时,毛柳成、李新文们将几百里山路甩在了身后,踏上了东洞庭湖平原的土地。岳阳县干警伸出温暖的手,热情迎接连云山深处早早赶来的平江县同行。案情重大,抛开所有环节,舍弃一切客套,岳阳县警车领路,直奔春风乡万垅村。不费吹灰之力,很快找到了卢三保的家。
侧面侦查,正面接触,结论一致:卢三保,个体驾驶员,两年前的一天,从平江贩运木材回岳阳,车过荣家湾,因违章被交通警察扣押了驾驶执照,其身份证也插在驾驶执照里面。过了两天,他交了罚款,领回了驾驶执照,里面却少了身份证。他向交通警察索要身份证,交通警察回答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身份证。司机不敢得罪交通警察,卢三保只好作罢。
自那以后,卢三保再未涉足平江。瓜山村劫案发生时,卢三保正驾驶满载木材的卡车,行进在邵阳至岳阳的国道上。毛柳成、李新文们先找到那位交通警察,请他回忆两年前扣押卢三保驾驶执照的具体情形,他左想右想,就是想不起来。这也难怪,他每年因司机违章扣押的驾驶执照成百上千,岂能全部记在脑海。毛柳成、李新文们又找雇请卢三保开车运载木材的货主和卢三保的邻居作调查,不仅证实卢三保的话不假,而且异口同声夸赞卢三保是遵纪守法的好司机。
是谁拿走了卢三保的身份证?是谁冒名卢三保留下备料单?是谁把卢三保的身份证遗弃在瓜山村?这种遗弃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切成了难解的疑团。如能解开这些疑团,抢劫李雨梅、余荣辉母子的四个歹徒就能落入法网。毛柳成、李新文们觉得,要解开这些疑团,唯一的线索只有根据李雨梅、余荣辉母子提供的劫匪的体貌和口音特征,以案发地为轴心,向四周扩大侦查范围。既然抽的是长沙烟,既然讲的是平江话,既然选择单家独住的李雨梅、余荣辉母子为洗劫目标,四个歹徒中至少有一个是本地人,甚至全是本地人。
毛柳成、李新文们从岳阳回到平江,向局长李辉汇报了下一步的侦查方案。李辉原为空军某部团政委,转业到地方,先担任监察局长,后出任公安局长,他干一行爱一行,行行都干得很出色。他那宽阔明亮的额头,行走如飞的双腿,乃至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表现出军人说一不二,干脆果敢的作风。他特别注意选用年轻干警,充分发挥青年干警的聪明才智。他笑呵呵地对毛柳成、李新文说:
“照你们想的去做,如果走了弯路,责任由我承担,如果取得成绩,全记在你们的功劳薄上。”
李辉局长的支持,无疑给侦查员们增添了强大的精神力量。喻伟明、余淼鑫将侦查员们分成几个小组,有的查安定区,有的查三阳区,有的查与瓜山村搭界的浏阳市的社港区,查遍百里连云山,凡是络腮胡,凡是小眼睛,凡是手指有伤的人,都进行仔细侦查,筛出了重点嫌疑对象。
王活平,细眉小眼,人前一面笑,说话柔声柔气,生怕吓了别人。可背后偷鸡摸狗、盗羊牵牛,不留一丝痕迹。村治保会早注意了他,就是抓不住他的把柄。他家住安定镇石浆村,与瓜山村金坑组仅隔几条小溪,几座山包。村里人证实:他习惯抽长沙烟,案发那天他往瓜山村方向去过。案发第二天,他背着行李去广东,离村时逢人就说,朋友给他在深圳找了一份好工作,月薪两千多元,年底还可得大笔奖金。等他发财回来,他要捐款给村里盖希望小学。可他去广东不久又回来了,说深圳老板派他做湖南代理人,专门收购平江县连云山一带开采出来的黄金。这些日子,他行动诡秘,不知究竟在干些什么。
毛柳成、李新文们抓住这条线索,重点进行侦查,发现王活平根本不是替深圳老板收购黄金,而是在万古金矿淘金,成天累得汗爬水流。这是什么原因?如今这改革开放年代,从政坛要员到平民百姓,都喜欢把自己说成是老板、大款的朋友、知心、代理,以此来表明他思想开放,他腰缠万贯,以至上下左右都不敢轻视。王活平一再吹牛,也许是出于这种动机,企图掩盖他的罪恶行为。
这仅仅是分析,是怀疑。
分析,怀疑,并不等于现实。但分析、怀疑是通向破案的桥梁,没有分析,没有怀疑,侦查破案就不能一环紧扣一环,一步紧逼一步,会成为一潭死水。
如何从怀疑,从分析,走向肯定,不同性格、气质、修养与见识的侦查员,自有各不相同的侦查方法。这便显示出侦查水平的高低。这必须靠本事,不能靠吹牛,也不能靠奉承与献媚、讨好。
喻伟明副局长、毛柳成副大队长和经验丰富的侦查员李新文几经合计,做出了常人不敢做的决策。




钱与法的碰撞 第49章 奇特兄弟
晚霞,从洞庭湖西畔射过来,映红了绵延起伏的连云山,岭上的银松、金杉,凹里的楠竹、刺槐,崖壁、高坎的藤条、巴茅,都镀上了一层金光,像喝了酒的人一样,红润年少,精神饱满。
两个年轻人从连云山一带有名的万古金矿出来,顾不上洗去脸上的泥点,也来不及换身洁净的衣衫,大步如飞地朝安定镇赶去。
这两个青年在体貌形态上有很大差别,一个浓眉大眼,一个细眉小眼,一个粗如铁塔,一个瘦似山猴,在谈吐上,在感情上,他俩却显得很投机,很融洽,俨然一对山里长大的亲兄弟。淙淙溪沟,山猴抓了树枝,悠荡而过,然后得意地插腰站在对岸,只想铁塔求他拉他一把。可铁塔抿嘴直笑,身子微微前倾,双脚用力一蹬,似山鹰腾空展翅,飞落山猴身边。溜溜峭壁,铁塔攀附石缝,壁虎般爬了上去,登上山顶,饱览悠悠汩罗江两岸,巍巍连云山四周风光。山猴不甘落后,手握藤条,脚蹬峭壁,也来到了铁塔身边。两人同立连云山之巅,一同发出畅快的笑声。他俩飞身下山,直奔安定镇政府机关。
镇党委书记是铁塔的兄长,经其出面,引来了一个收购黄金的大老板。眼下正在镇政府等着收购他俩开采的黄金。因为有镇党委书记出面,收购价格比别的金贩子的都要高。他俩这些天辛辛苦苦从万古金矿采得的黄金,终于可以卖个好价钱。他俩高兴,山猴更是暗暗欢喜,有幸结交了铁塔这个背后有靠山的好朋友,日后什么事都好办。
他俩跨进安定镇政府,镇党委书记和那位金商好像等了他们很久,直接把他们迎进了镇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山猴受宠若惊,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铁塔毕竟是在自己的兄长面前,显得轻松自如。他俩坐定,铁塔碰碰山猴,轻声叮嘱:“不用紧张,都是自己家里人。”山猴连连点头。接着,他俩各自从身上掏出采得的黄金,递给金商,请鉴定,请开价。
金商接过灿灿黄金,左看,右看,推远看,拉近看,显得十分认真,仔细,只是半天不说一个字。这时,铁塔交待山猴留在这里,他出去小解就来。铁塔走了,山猴坐在原地不动,两眼随金商的举止挪移,他迫切希望金商报出一个令他满意的价格。
很快,铁塔回来了。他走进门,对山猴招呼道:
“王活平!你还认识我吗?”
山猴抬头,吓得眼珠僵了,舌子直了:这个铁塔,是自己最近在万古金矿结交的拜把兄弟,怎么突然穿了一身警察制服。
“你……你……?”山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怎么样,你没想到吧?!”铁塔爽朗大笑,走近山猴,道:
“王活平!告诉你,我真名叫黄拥军,是平江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侦查员。这位金商,是我们公安局的副局长喻伟明。我和你既然是结拜兄弟,我希望你走坦白从宽的道路。”
“没想到,真没想到。”王活平从惊愕中醒过神来,嘴里喃喃直语:
“你们警察真厉害。我说,我全都说。”
他垂下头,眼里流出懊悔、沮丧的泪,一滴滴洒落水泥地面上,留下铜钱大的痕迹。
喻伟明、黄拥军、安定镇党委书记都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等待他的如实交待。
他不敢抬头,痛哭一阵后,接着责骂自己没有人性,猪狗不如,抢劫孤儿寡母的钱,会遭天轰雷劈。他能使用的责骂之词都使用光了,眼里的泪水也似乎流干了,他开始交待自己在腊月二十四那天参与抢劫余荣辉母子的罪行。喻伟明、黄拥军听完,追问:
“和你一起参与抢劫的那三个人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王活平说:“我不晓得。过去我和他们从无接触,是去年冬天在浏阳市白沙林场搬运木材时认识的,都在一起打工,有时你抽我的烟我抽你的烟,相互开几句玩笑,谁也不问谁叫什么名字,谁也不打听谁家住哪里。”
“你认识卢三保吗?”
“不认识。”
“你有卢三保的身份证吗?”
“没有。”
“你与那三个同伙在一起时,对他们怎么称呼?”
“都是称伙计。哦!我想起来了,那三个人当中有一个叫‘存伢子’,他三十岁左右年纪,个子不高,四肢结实,皮肤晒得墨黑的,听他讲,他在本县梅仙镇大洲石煤矿放过炮。还有,他与别人明显不同的是,左手少根大指拇,他说是在大洲石煤矿放炮时被炸掉的。”
“你说的都是真话?”
“有半句假话,你们砍我的头。”王活平指天发誓。他望着黄拥军,不敢像先前那样亲密、随意,结结巴巴地说:
“兄弟!这些日子,我俩在一起淘金,在一起吃住,我觉得你人好,我把一切心里话都告诉了你。我不会讲一句假话,你说是吧!”
黄拥军点头,给他递上一杯茶,说:“只要你如实交待,政府会对你宽大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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