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美好,不多也不少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花虎
记得多年前我在那所普通的州立大学读书时,一次教税法的老先生因某话题有感而发,讲过大致这样一段话:你们以后当会计,总要与金钱和上司打交道,会看到不想看到的事情,陷入怎么做都是错的境地。所以大家一要用好判断力,二要自求多福。
回想起来,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大卫知法犯法,已经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我就不予评说了。对于帮助过我的事,估计他早已忘记,但补上当年从未对他当面说出的谢谢,是我唯一需要去关心的。
这世间的美好,不多也不少 幽默的美国老头
我家住在小镇南部,如果想去北部,中间必须穿过一条火车道。它是东起芝加哥市中心、西达远郊区县的客货混用线,除了通勤客车,有时会有一望无际的货车缓慢经过,一旦被截在一边,不论你多么焦急也只能没脾气。
有一天我赶往城北去办事,就不幸地遇到了。前面已经排了一个街区的汽车,而拦路的货车咯噔咯噔踱着方步,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我要晚了,扭来拧去怎么都不舒服,只好无奈地降下车窗透透风,又没好气地朝外面扫几眼。
路边有一栋红砖楼房,古色古香,门前有个小庭院,围着低低的白色栅栏,鲜花环绕间摆放一些镂花的金属桌椅,总有长者坐在里面看风景。这是一家老人院,在热闹的小镇上可谓风水宝地。尽管平时我没少路过,但每次都是行色匆匆,从来没留意过。
这时,奇迹出现了。院中坐着的一位老头,特别特别老的老头,向我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有点善意,有点调皮,又有点幸灾乐祸。厉害的是只有眼神而已,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对我露出的笑,我焦躁的心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火车终于过去了,拥堵的车流开始向前移动,再见了,我回老者一个笑脸。老头依旧纹丝不动,脸上却像电影的特写镜头一样,流露出“你走了我可怎么办”的神情,可怜巴巴特别有趣。
这老头这么会找乐,玩儿得如此精湛,其实就是美国人常见的一种幽默。一般说来,一位百八十岁的老者应该以什么形象示人?庄重慈祥?正襟危坐?但这不太适合美国老头。许多老美天性活泼,机智风趣,自信十足,心情大好。他们也从小就知道每个人都会死,凡人都有恶,理性讲逻辑,喜欢自嘲和调侃。只要不傻不笨,什么岁数大小,享受快乐最重要。
曾经有一段时间为摆脱旱鸭子的形象,幻想着能像蝴蝶一样在浪花间飞舞,我参加了某社区大学的游泳课。那游泳池可不是健身房里哄人玩的洗澡盆,而是按照专业标准维护的,水温极低,人跳进去就像掉进冰窟窿一样,我每次进去之前都要做一番垂死挣扎。
有一回我又去了,但半天狠不下心冻死自己,抱着膀子在水池边左看右看,哆里哆嗦举棋不定。这时一个老头儿游完爬上来,一指身后的泳道说:“我推荐用这条,我刚游过,水都捂热乎了。”走了几步他发现我还在上面磨叽,又接上一句:“你要再不下去水又凉了!”可想而知,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还曾经去朋友所在的滑雪俱乐部凑热闹,认识了一位m老先生。他是位资深滑雪爱好者,因为哮喘无法再风驰电掣,于是以义务教人学滑雪为乐。我跟了他整整两个冬季,对滑雪彻底狂热起来,第三年秋天还不到就天天盼下雪。我当时经常超负荷工作,周末也不得歇。我不想一再错过俱乐部的出行,一天便以看牙为由跑掉了。
那次我进步很大,m先生也难得的笑逐颜开,要知道他平时目光犀利,不论我摔成什么样都无动于衷,冷冷地盯着还嫌我起来得慢,我常常气得暗骂他死老头子。兴奋之余,我向他坦白自己是撒了谎才来的,很担心回去怎么办。他一听立即转入严肃状态:“你没撒谎啊,你就是来看牙医了,而且还要连看三天呢!”
说什么呢这老头,喝多了吧!哎等等,什么意思?难道m先生是牙医?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老头回答说,你也从没问过啊,没关系你一点错也没有,就是看牙医了。原来老先生不但有牙科诊所,而且还不止一家,自己每周上班两天。经他一说,我放心地度过了一个长周末,回公司也理直气壮极了。
女儿出生后,我们买了一栋老房子,需要修补的地方很多,光厨房就花了六万多美元。我妈来了,拼命摇头说不值,因为在老家都够买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了。孩子爷爷当时也在,虽然听不懂我妈在说什么,但看出来她对什么不满意,就关切地询问怎么了。给他翻译后,他认真点着头说,一百平米的厨房的确好,就是做饭有点远啊。我妈听罢乐不可支,尽管还存有几丝小心疼,但也不觉得亏了。
2013年有一次我病了,高烧十几天不退,癌症、艾滋、疑难杂症都考虑了,最后医生决定给我的身体做一通大检查,什么都招呼一遍。技师是个胖老头,给我喝完一大罐液体后,叮嘱我不能动,否则会影响成像效果。我情绪很低落,问要上厕所怎么办,他说亲爱的不用担心,我宁可弄湿尿不湿,也绝不会让你尿到裤子里。然后他又不停地讲东讲西,我忘了他都说了什么,只记得笑得我都喘不上气,再想作也作不动了。
前些天,我陪一个从欧洲来的女友去购物,她觉得美国什么都便宜,划拉了一大堆。付账时就没我什么事了,店里的空凋太冷,我就先出去一步,慢慢地朝车位溜达。很快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因为店里没什么人,我想当然地以为是女友赶上来了,便驻足回望。结果不是她,而是不知从哪冒出的小老头,豁牙,白发,矮个,一瘸一拐,满脸沧桑。我怔住的瞬间,他语气凝重、充满歉意地说:“亲爱的,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我忍俊不禁。这时女友向这边走来,奇怪我笑什么。我跟她讲述了与老头的相遇,她也笑个不停,大包小包掩盖不住长发飘飘、裙裾飞扬的风彩。老头费力地坐进旁边的一辆皮卡,挤了几下眼睛,车一溜烟儿地跑了。
上周开学前,由于女儿林林厌烦了她卧室里那几件家具的颜色,我决定为她漆个不同的,于是趁天气好大卸八块,让她把家具搬到院子里。但她不太负责任,稀稀拉拉扔了一草坪,这时邻家老爷爷出来了问:“哦女士,你是不是被赶出家门了?”
林林的脸一下红起来,不好意思地笑了,赶紧跑去规整。她小时候无理取闹、抱怨这抱怨那时,我曾警告过她:你要觉得家里不好,爱去哪去哪,等我轰你走会很难看。交代她搬家具时,也反复跟她强调不能那么胡乱摆放,但都被她当成耳旁风,而老爷爷一句话,问题就解决了。
本周是新学年的开始,按照惯例,林林学校又举办了年度的课程之夜,即家长轮流去不同的教室与任课老师见面,并听取教学计划等信息。女儿所在的八年级数学由一位活泼开朗祖母级的女老师来教,她的报告做到半截时,一对七年级的家长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屋,急忙起身道歉离开,老师挥挥手说:“没关系,明年再见!”惹得人们哄堂大笑。说明不但是老头,老太同样也很会搞笑。
类似的事例太多了,可以一直写下去。人这种动物很有意思,相互沟通有很多方式,灵活轻松、风趣幽默的确是其中最妙的选择,也是一种好玩的思维游戏。还记得老人院那个老头的微笑和眼神,就像有某种神奇的功效,让我想起来都觉得平和温暖,岁月静好。
这世间的美好,不多也不少 老魏的红玫瑰和白玫瑰
老魏长得不好看。这样说一个人,听起来不厚道,况且他不但与我没有过节,还是我的酒肉朋友。不过他有才又自信,也沉醉过桃花源,别人怎么说都打击不了他,还能笑不滋地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释然。
他和红白二玫的事,比电影还精彩。两朵花不是前后任的关系,而是隐形的情敌,尽管一个黯然神伤,一个追悔莫及,双方并没有任何纠葛。
老魏生于1965年,属蛇,是地道的北方人,在医学院苦读八年后,成为北京一所医院的大夫。干临床不久就考了托福一拍屁股走人了。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后,他做过博士后研究,也通过了医生资格考试,盖因不愿受住院医生那份苦刑,于是自学起方兴未艾的计算机,在一个与医疗有关的行业做起了it。
老魏的同学不是当医生就是搞学术,要不就进了生意场,他却拐进一条很多人不屑的路,然后将大把的时间和银子花在酷爱的户外运动上。不但在事业上他不按常理出牌,在爱情和婚姻上他也独具风格。
他皮肤不白,个子不高,肩宽腿短,缺点刀刀见血。但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还带点坏人的邪气,自然不乏魅力。
他在国内的桃花运就不提了,单说在美国。交了几个女友后,他跟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南方女孩同居六年,但不想结婚。这可是20世纪90年代,留学生中这么潇洒的实在凤毛麟角。小女友是药剂师,苗条秀气,谈吐不俗,从小二十到奔三的年纪,全搭在老魏身上,特像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女友只好走了,嫁给了一个白人同事,老魏应邀去参加婚礼,并送上一个大礼包。为了不显得突兀,他叫了个女性朋友陪同,朋友回来描述新郎身高六尺,健美匀称,笑容灿烂,彬彬有礼,新娘在他身边满脸幸福,真是一对璧人。
可老魏很不服气。他不认为那男的帅,理由为对方是波兰裔,全然不知自己这个小中国佬并不比人家好到哪里。后来前女友夫妇还大方地去老魏家与我们一起过春节,男的果然360度无死角。不过老魏仍辩解说,人的内部结构其实都一样,终于惹恼了我们几个女的,骂他道女人找丈夫可不是拿来解剖用的。
老魏蔫了一段,直到摘到了一朵白玫瑰,我姑且叫她“小白”。
小白是老魏在中国城做理疗时认识的按摩女。他因喜欢运动,身体经常出现各种损伤,某天他路过一家理疗店,决定进去放松一下。有个女的上来接待,老魏一眼就认定她有真材实料,因为这种地方的人多半只是花拳绣脚,基本属于骗钱的,他实在因为腰酸腿疼,只图有粉拳给捶巴几下。而这位长得特别瓷实,脸盘大,腰肢壮,神情平和,没有一丝讨好的神色,敢在这混一定有本事。
女的一上手,证实了老魏的判断,穴位准力道足,把他弄得很舒适。有时被触到痛处,他龇牙咧嘴刚表示不满,她立刻眼睛一瞪:你干嘛来了你不知道!乖乖,老魏当然知道她是对的,一向得意忘形的家伙,初次见面便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一段时间老魏成了她的常客,不过她说按摩的作用有限,浪费钱事小,病耽搁了事大,有的问题得去找医生。老魏听了心里热乎乎的,人被拒了但心靠得更近了。
之后的事怎么发展的外人不清楚,反正渐渐地这朵白玫瑰就登场了。她是中医学院毕业生,在国内一个小城市当医生,因丈夫出轨而离婚,公派到美国参观时没回去,想打工攒够一笔钱,给年幼的儿子一个好的未来。她和老魏在一起很开心,老魏对她也出奇的温和,两人非常默契。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是认真的,结婚是早晚的事。
因为我在城中心上班,离政府大楼很近,老魏曾求我帮小白的忙,处理一些针灸培训和资格考试的事宜。她没有身份怎么突然有了社安号,难道跟老魏结婚了?我很八婆地去问他,他笑而不语,我想看来该给他们准备礼物了。
果然,传来了老魏的婚讯,但是,新娘不是小白,而是小红。天,老魏虽然狡黠,但没听说他会魔术,从哪儿变出个小红来?
谜团很快就有了答案。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原舞蹈演员红玫瑰,她因伤退出舞台后,去到老魏原来的医院干行政。她本来跟一个眼科医生都谈婚论嫁了,看到有小姐妹嫁到美国,心里很羡慕。可惜男友对出国不感兴趣,加上其他摩擦,两人就和平分手了。
老魏迟迟不娶小白,是因为心中过不了她不够漂亮这个坎。好奇怪,这会儿他怎么不提人的结构都一样了呢。总之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飞回北京,立刻对小红一见钟情。尽管对老魏的长相比较犹豫,但见他举止得体妙语连珠,小红学习不行,从小就佩服有学问的人,加之回美后老魏殷勤的电话攻势,她一咬牙就嫁了。
然后是一段时间的等待,小红等绿卡。在这个过程中,老魏依然跟小白相好。我是在他的生日聚会上得知真相的,当时就后悔怎么没把给他买的蛋糕喂了狗。本来老魏住在城里,上班也近,却突然在远郊买了一栋房子,出门就是玉米地,我们去为他庆祝乔迁之喜,不料他家附近大周末的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片寂静,闭门修行倒是非常好。
小红来了,精致的鹅蛋脸,溜溜的大眼睛,身材曼妙,快言快语,果然漂亮。老魏可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克星横空出世了。
毕竟认识小白的时间长,对为嫁而嫁多少也有些看法,因此我对小红比较敬而远之。不过时间证明她很明事理,并不拜金,我便开始同情她了,因为老魏既不教她开车,也不带她出门,等于变相限制了她的自由。她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像无菌室,墙皮和地板漆都擦掉好几层,连后院长几根草、树上结几个果、对面田里有几多玉米须,她都数得清清楚楚。我才回过味来,老魏为什么把家搬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
后来两人间开始狼烟四起,战火纷飞,甚至抡起菜刀来。老魏让小红滚回中国,她说滚可以,但会去报告移民局,说自己付钱了是假结婚,不把他也弄回去她的王姓倒着写。
老魏不得不承认,以前所有的女朋友,每个都比这个温柔百倍,自己上辈子干什么坏事了现在遭报应。其实,他这辈子的一肚子坏水都够喝一壶了,哪用得着谈上辈子。在美国离婚很麻烦,被扯上移民局更不得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想杀人还没胆,老魏终于认栽了。
很快小红就发现老魏和小白哪里不对劲,俩人含情脉脉的不像普通朋友,倒怎么看怎么有夫妻相。我矢口否认知道任何事情,而且我确实是不知道多少,也不想知道。
小红的确准备拿到绿卡就走人的,后来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孩子,也想合法生一个,以后离不离无所谓。她希望有个女儿,继承爹的大脑娘的身材,又担心长反了,犹豫一段还是赌了。如她所愿果然得到了女孩,我第一眼看到差点没晕倒,忍住狂笑向老魏道喜,夸赞宝宝活脱脱一小老魏。他幽幽地说你够损的,一骂骂俩。
两个人都很爱女儿,也就鸡飞狗跳地过着。老魏被人看见半夜12点在健身房游泳,他的解释是加班进行“挨踢”维护了,但我更愿相信是挨了小红的踢。
其间老魏把家搬到好学区,自己动手铺地板换水管装修改建,下班既做饭还带女儿玩,整个一个真假难辨的新好男人了。女孩长大了,特别聪明,也越来越像妈妈,笔直的双腿,轻盈的步伐,从老魏那儿继承来的贼溜溜的小眼睛放到她嫩嫩的小脸蛋上别有一番韵味,绝对是个小美人。小红吊着多年的心终于放下了。
去年老魏的公司改组,迁到了外州,作为元老他不想再跳槽,不得不跟着搬走了。
故事没完,对于小白小红这对情敌,老魏是这样安排的:
他跟小白说其实他已经结婚了,只是太太小红留在国内。他真心爱她,情不自禁,明明两人更合适,可惜此生有缘无分。小白乍听震惊至极,幽怨之余,毕竟自己无意中介入别人家庭不地道,也不好多怪他。
他跟小红说小白喜欢他,可他没那意思,不然怎么会娶她当太太。只是小白境遇不好,作为哥们儿有时他帮帮忙,不要把人往歪处想。小红觉得他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况且自己有抢了人家头衔的嫌疑,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两朵玫瑰都是心眼还不错的女人,老魏这个大骗子。
老魏公司附近有个酒吧,他在那认识了个单身的白人酒鬼。酒鬼只是爱喝几口,并不暴力,老魏通过一个办法,让他和小白结婚了。说好几年后散伙,可不到两年酒鬼就去世了。他患有严重的肝病,以前就被医院下过病危,因此肯定不是小白害的。酒鬼是个退伍兵,有不错的退休金,作为未亡人,小白倒一下衣食无忧了。难怪她有了社安号,难怪老魏没法回头。
老魏和小白在一起是非常快乐的,但他摆脱不了美好形象的诱惑,小白只是他的里子,他还需要小红做面子。拥有可以带到人前展示的美女,赔上再大的幸福他也在所不惜。
说中国男人在择偶上第一看重的是漂亮,应该不算太错。不是说西方男人就不看重,其实大家看人的标准都差不多,西方男人年少时同样喜欢靓丽的美女,只是当成熟了,尤其受到良好的教育后,往往便会超越单一追求外貌的做法,更加注重双方内心的和谐和思想的交融了。
小白和小红,各自从老魏处,得到了很多凭一己之力无法得到的东西,真情除外。可见所谓这个情那个情,多是奢侈品,毕竟芸芸众生,还得靠耐用品活着。
这世间的美好,不多也不少 一段一见钟情的经历
9月2日,星期一,是美国的劳动节,上学的不用上学,上班的不用上班,都在家歇着,挺惬意的一天。
傍晚,我漫无目的地点开了一家动物收养所的网站,浏览了几眼上面的照片。电光火石般,我立刻被一只憨态可掬的狗狗击中了。自从半年前领回了胖猫土豆,我开始构想着再养只狗的可能性。它不能太小,因为我的猫很壮;也不能太大,因为我不想把我遛它变成它遛我。所以体重三四十磅的狗狗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型。
几乎是出于本能般,我喜欢哈士奇、秋田犬、柴犬之类的狗。在我看来它们中规中矩,狗模狗样,就是我的菜。特别是柴犬,美丽的狐狸脸、挺拔的小身板、舍我其谁的精气神,总是让我欲罢不能。不过在宠物市场上,这种狗的幼犬价格不菲,但自从见有朋友从猫到狗甚至连人都领养回去,热热闹闹变成一家亲,我的心境慢慢也变了,不再太在乎外表的东西。既然有许多动物需要家庭,何必还去资助那些商人呢?加之眼见美国人对宠物训练有素,我自愧不如,潜意识里便萌生了领养一只已经懂事的成犬的想法。
但是想归想,我并未下定决心,断断续续地看,只是为了了解信息,也没当真。但是当这张狗的脸蛋突然出现在眼前,一种似曾相识的欣喜排山倒海扑面而来。如果说上次领回土豆是一见如故,那么这次就是真正的一见倾心了。
但这位名为特丽克西的女郎并非原来我想象中的任何一款,因为它不是纯种的,在人,叫混血,在狗,称杂交。不过它圆乎乎的脸蛋,乌溜溜的眼珠,蓬松俏丽、黄白相间的毛色,还有天真无邪的微笑,借用一句大明星周迅对前男友李亚鹏的评价,“满足了我对狗儿(原词:男人)的一切幻想”,恨不能立刻拥其入怀。
可惜天色已晚,收养所即将关门,第二天恰逢其公休日,算起来要等到星期三。我悻悻地盯着屏幕,压抑着强烈的占有欲,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不要心血来潮。不料我到对特丽克西痴迷到无法入眠,半夜溜出卧室跑到厨房上网,把它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以发布群邮、广而告之收场:“亲爱的各位,48小时之内它就是我家狗女。”从此顿悟,网恋正常,单相思正常,一见钟情正常,一见钟情的单相思式网恋也绝对正常。
熬过两宿,第三天我提前赶到收养所,开门后第一个跑进去,直奔狗舍。在隔间前一个个找过去,我终于发现了特丽克西,耳边似乎同时响起了《我的太阳》辉煌的序曲。见有人来了,它汪汪地叫了几声,焦躁而警觉,在铁栏杆后面显得那么委屈。我明知违规,仍忍不住蹲下去,把左手伸给它,万一被咬,也比右手强。它用鼻子闻了闻,又侧头蹭了蹭,然后伸出舌头,呱唧呱唧舔了起来。我血压飙升,内心一个声音更加清晰,就像《中国好声音》的导师阿妹一样:“我要,我要,我就是要你!”闪领了!
腻歪半天,我终于欢快地站起身来,要去办理领养手续了。之前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狗身上,冷不丁才发现上方还有一张醒目的通告。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如当头一棒,把我从云端打入地狱:特丽克西要和它的姐姐塔拉一起领养,不能分开。
什么?它姐?哦,想起来了,网上的确还有一只狗的照片,紧贴在特丽克西边上,因为耷拉着耳朵,神情呆板,我对它没什么感觉。它也和特丽克西关在同一个小间,刚才一直躲在后面,冷冷地看着我和特丽克西亲昵,毫无反应。原来是它姐。养一只狗我都有头脑发热之嫌,两只,从来没想过,我懵了。
前台的工作人员向我解释,特丽克西和塔拉一起长大,最近刚成了孤儿。主人去世前留下遗言,二者不可分开。一般他们总会设法满足领养者的要求,但这是死者的愿望,无论如何不能违背。
完了,我清楚两个都领养不太现实,放弃特丽克西又极其不舍,就在狗笼前徘徊,心中万分纠结。这时,恰好到了遛狗的时间,有志愿者带它们去户外活动,我也一起跟了出去。收养所周围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坡,开满了艳丽的鲜花,特丽克西一会儿神采飞扬地独自狂奔,一会儿仪态万方地凑上来撒娇,更让我爱不释手,志愿者也直问“那你还等什么呀”。
无奈之下,我试着接纳塔拉,希望能跟它擦出哪怕一丁点火花,事情也许还会有一丝转机。可与特丽克西形成鲜明对比,不论怎样,塔拉始终目光阴郁地伏卧地面,对我的示好无动于衷,对志愿者的指令也不理不睬,最后只好被提前送回室内。
与我前后脚到来的一对祖孙是来选一只德国黑背的,也被特丽克西和塔拉吸引住了。老太太劝我说,塔拉只是性格内向,惊恐悲伤,以后熟了,我会喜欢上它。我只好交底,家中已有俩娃、俩猫,如陡增俩狗,怕照顾不来,当然它的状态也没给它加分。听我如此言说,老太太便与孙女嘀咕起来。不一会儿,领养咨询员小伙走过来告诉我祖孙俩决定要领特丽克西和塔拉了,建议我看看其他的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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