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世闻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休子符
风银薄唇微动,良久才慢慢地吐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每一个人,都要离我而去,你输了,可你,还是要走,,,你还是,要走,,,”
世上所有恨他的人,想要杀他的人,都在同时羡滟着他,嫉妒着他,嫉妒他生来就拥有了修界多数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天赋,灵力,阆风秘术,他就像是被上天选中的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上天是公平的,他那些为人所追逐的一切,都有着极其高昂的代价,他一身修为冠绝天下,还是只能看着亲族家园在他眼前毁灭,所珍视的一切也要一点一点被夺走。
季风向后退了退,他不敢再靠近了,风银的话像钝刀,一字一句都在割他的肉。
“对不起洵舟。”季风缓缓上前俯身,挑起风银衣领间垂落的蓝幽玉吊坠,低头吻了吻,又往上在风银额头落下一吻,指腹轻轻刮过风银的隽眉,无比虔诚道:“你等我,我一定活着走出惘极境,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季风静静地坐在床边,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看着风银时而蹙眉的睡容,过了两个时辰才悄然起身,深深地最后再看一眼风银,才转身离开房间,轻轻关上门,下楼。
值夜班的店小二昏昏欲睡,听见动静抬头,见季风一个人下来了,看了看客栈外边的天,问道:“公子,天色还早,这就要走了?”
“嗯。”季风眼神极淡,往柜台走过去,摸出一锭金子放在店小二面前,道:“这是酒钱和房钱,明早楼上那位公子醒来,记得给他送醒酒汤。”
店小二看了金子一眼,又看了一眼季风,蓦地点头:“哦,好,我记着了,公子可还有什么话需要转达?”
季风顿了顿,低垂的星眸里闪过丝丝复杂的微光,良久才道:“没有了。”话落便径自离开客栈,只身没入黑夜,向西惘极境出发。
惘世闻风 回头
翌日,客栈窗外看天色蒙蒙亮,风银规矩地躺在床上,忽然眉心动了动,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头撕裂般的疼,抬手按了眉心,眼皮动了动,始终没有掀开。
不必睁开眼,那人已经走了。
风银按压穴位的手指收了收,抬起手挡在自己眼睛上,半分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一会儿,房间内不远处传来一阵陶瓷杯盏和木桌相碰的声音,听得出那人小心放低了声音,但对此时的风银来说,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牵动他的心神。
风银蓦地睁开眼。
房间有人?
店小二不会擅自进入他房间,那会是谁,风银存了三分念想,猛地撑起上半身,宿醉未解,头一阵晕眩,未待他起身,动静来源处有人走了过来,脚步匆忙。
“师父,你醒了。”
风银晃了晃脑袋慢慢看清,洛商听见动静走进来说了声什么,又转身去了外间,取来一杯水送到他面前。
“师父,把这个喝了吧,宿醉难受,喝了会好些。”
洛商动作算不得轻,但也并不粗糙,将风银扶起来后把醒酒茶递给他,看着风银木然地接过,又开始了唠叨:“季风怎么想的,这是什么关头他还有闲心带你来喝酒,我看要等他缺条胳膊少颗脑袋,他才知道紧张,他以为去惘极境是玩的呢,没心肝。”
“几时了?”风银苍白的指尖捏着杯盏,一开口声音沙哑的让人一听就觉得犯血腥味。
洛商不知疲惫的嘴停了下来,难得地声音沉了沉:“差一刻卯时,他已经去惘极境了,让我过来照顾你。”
当时洛商十分纳闷,倒不是他不愿见到风银,只是对“照顾”这个词不敢苟同,他师父是个什么实力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季风脑子里对风银的认知究竟是怎么样的,才会说出让他去照顾风银这种鬼话。
而后季风才肯简单至极地解释一句风银喝醉了,让他去看看,他才由纳闷转为震惊。
马上就要有去无回了,这俩还紧着时间凑桌喝了个酒,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也印证了他心底的一个猜想。
“师父,要去吗?此时御剑赶去,没准来得及。”洛商将见他最后一面咽了下去。
风银眼波动了动,此时他的眼瞳又恢复了黑色,他不论在雪苍山还是什么地方,都习惯掩盖原本的瞳色,也只会在情绪难以控制或者像昨晚一样喝醉了的时候,眼睛上覆盖的术法才会短暂的不听使唤消失一阵。
风银展开手掌,视线在手掌中若隐若现的红色图案上停留,十条红线静静地闪烁,很快他便收了收,仰头喝掉了温热的醒酒茶,下一刻如同找回昨夜被烈酒淹没的理智,声音也没了晨起加宿醉的迷糊,凛然道:“不必,抓紧时间,去霁月阁汇合。”
洛商现在基本已经是默认了与风银,与阆风站在一边了,不是他放下了灭族之恨,只是他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找出当年的真相,找到真正的罪魁祸首。
公审过后霁月阁虽没有亲口承认,但洛商也猜到,闻人羽和风银之间关系不一般,他也可以接受,不管闻人羽真实身份是什么,作为将他养大的姐姐,对他好是比真金还真的,他就更没理由心中别扭了。
洛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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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极境外,天目台公审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风银和霁月阁,几乎没人缺席,静静地等待约定时刻的到来。
卯时的天光刺不破惘极境密林交错缠绕的树盖,反倒是三千修士明晃晃的衣服颜色和各类刀剑灵器的光亮,映得阴沉沉的惘极境亮了些。
所有人屏息凝神,身后盘踞着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至邪之地惘极境,源源不断的冒着冰冷阴邪的黑气和烟瘴,没有人敢放松警惕,越是接近约定好的时间,众人的心便越发悬然。
“卯时到了。”有人出声。
“来了吗?”
“来了。”
话落,三千修士齐刷刷看向烟瘴外,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走近,不知为什么,季风一言不发踩着黑色土地,身影越发清晰的样子,让人觉得如同是被压在地府幽鬼从鬼门关被放出来一般,让人无端脊背一寒。
“季小公子果然守信。”堂清觉道。
季之庭斜睨了他一眼,那表情简直像是听到了一句屁话,于是冷幽幽讽道:“我时风门都在这儿等着了,不来你以为逗你们玩儿?闲的。”
洛商不在,总要有人来刺一刺这些无聊的发言,季风没理他,扫了眼众人,道:“时间刚好,若是各位等久了,我也没什么好抱歉的,开始吧。”
长竟天站在最中间,见季风走过来,捻了捻指节笑吟吟道:“季少主今日一行是为了天垣苍生,我等等一等是应该的。”
话落抬手对着身后一挥,一道霸强劲地力量往后面猛地打去,轰的一声,一道金色的结界显现在了众人眼前,高不见顶,往左右延伸开来,隐没在雾中,伴随着一阵大地震动,林叶颤抖,沙沙作响。
众人跟着退却一步,表情复杂,有畏惧有震撼,更多的是惊叹,毕竟他们也很少见到阆风闻名的强悍结界。
长竟天道:“身后便是惘极境第一层结界,待会在场的所有人会在保证里面的东西不趁机逃出来的情况下,将结界打开,送你进去,我等只能做到这里了,进去之后,是吉是凶,全凭造化。”
季风眼波不惊,半仰着头看着面前天门似的结界墙,不断地带动邪风阵阵往外刮,宛若一众人站在了风口,发丝衣衫都跟着往后翻飞。
季风垂了垂眼,控制住了回头看的冲动,只是余光往他来的方向落了落,只是一瞬,便收回神,轻道:“开吧。”
“等等。”
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堂离站在堂清觉身后,往外挪了挪道:“我有个问题。”
长竟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问题?”
堂清觉原本想拦,但转念一想箭在弦上,这时候没有什么能改变送季风进惘极境的结果,便收住了话。
堂离不紧不慢道:“我们将季小公子护送进惘极境,目的是解除若木之花的封印,可我们都知道惘极境是个什么地方,便是在场任何一位进去了,都生死难料,更何况季小公子早就放弃修行,如何到达阆风山?倘若有什么不测,非但季小公子救不回,若木之花也永远留在惘极境了啊。”
此话一出在场一片死寂,是哦,他们凭什么觉得季风可以做到?若季风死在里面,岂不是得不偿失?
长竟天皱眉,季风勾了勾嘴角并不说话,季之庭轻笑一声接过话,道:“长掌门如此相信小侄,想必对小侄和若木之花的渊源十分了解吧。”
“渊源?难道不是季少主的娘盗走了若木之花吗?这背后难道还有其他说法?”
“我们也不是没想过季少主的情况,可现在若木之花在季少主身上,又不能拿下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没办法的办法便是让季风只身一人去冒险,这个想法埋在在场所有人心底,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季掌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之庭看向长竟天:“长掌门?”
长竟天眉头只是皱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一阵沉默。
白靳帆浑然不察觉季之庭眼底的精光,听到众人开始议论他女儿白露霜,便坐不住,想也没想道:“我堂堂白焰门天才炼器师白露霜的儿子,这点机关结界还搞不定么。”
季之庭差点没一个趔趄摔死,就好比在紧要关头你踏浪乘风正要扭转乾坤,忽然有人给你把风撤了,浪下去了,摔了个狗啃泥。
这死老头,这时候搅和什么?
没待他瞪白靳帆一眼,便看到长竟天嘴角微微一勾,他便知道节奏被打乱了。
虽然众人不认可惘极境这几道屏障等于白靳帆口中说的机关结界,但有一点倒是没错,白露霜的的确确是白焰门乃至整个修界数一数二的炼器师,在结界上的造诣也十分的高,否则当年怎么孤身一人穿过了惘极境还偷走了若木之花呢。
季风也知道季之庭将问题引导这方面来的目的,本想配合着在走之前给危燕三星门在修界埋颗疑心种子,就这么被白靳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打乱了,不由得吐了口气,道:“你不是不认我么,外公?”
季风这句外公叫的十分没诚意,白靳帆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就翻脸不认人,维持住他十二年来在世人面前展现的和亲家不亲的关系:“别叫我外公,我不过是不想你给我女儿丢人。”
这是什么可爱又倔强的死老头,撇开计划被打乱不说,两家互相白眼这么多年,季风头一次觉得他这个外公也没那么冷漠无情,要不是这些年确确实实他一到青州地界就被赶出去,季风简直想上去扯扯他的胡子表示一下认可。
季之庭也没辙,“始作俑者”他爹都盖章保季风了,只能到此为止。
长竟天挥手,将三千修士分为两拨,一拨起阵开结界,一拨负责阻挡结界后喷薄而出的妖邪。
长竟天道:“季小公子,两个月为限,你若平安解除封印归来,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若回不来,我等只好量力而行为你收尸。”
季风听懂他“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的意思,冷笑一声,径自上前,映着越发刺眼的光,站在千众修士为他开路的阵法下,看着那道金色结界墙渐渐出现一条缝隙。
漆黑的缝隙开始呼啸,如同从细窄又狭长的山谷穿过的劲风,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呜声,仿佛背后是一个望不到头的庞然大物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吞噬一切。
“拦住后面的东西。”
话落站在后方的修士也开始纷纷结阵,抵挡结界后呼之欲出的东西。
缝隙慢慢变大,直到足够两人并肩进入,堂清觉才在狂风中喊道:“结界已开,季风,莫要犹豫,我等撑不了太久。”
季风也晓得事情的严重性,不用别人告诉他,他也知道后面的东西对世间危害有多大,没作停留,头也不回的跨进漆黑的缝隙里,待他完全被黑暗吞没,众人才开始一点点将结界合上。
开结界容易收结界难,众人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那些兴奋的群魔塞了回去,总算安全合上了结界,众人才松了口气,就见长竟天还没停下,反而自己又建了一道结界。
季之庭皱眉:“长掌门这是做什么?”
长卿云对他这个父亲再了解不过,嗤笑一声,戏看完了,拢着手便离开了,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自己的人要追呢。
长竟天也并不掩饰,对众人道:“这道结界拦不住里面的人,季小公子若是出来了,它便会做个通报,但是外面的人若要擅自来闯,那我这道结界,威力也不亚于惘极境的结界。”
不必多解释,众人就能明白,长竟天做了个周全打算,是为了防止风银或者其他人违约闯进去救人。
其他人季之庭目光阴沉,长竟天建好结界便收回手转身,直接忽略了季之庭不善的眼神,道:“放心,两个月后这道结界会自动消失,一切都合乎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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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银和洛商离开客栈后便立刻御剑往临夏而去,洛商掐着时间,提醒了风银一句,“卯时一刻了。”
在这之前洛商一共还问了风银三遍“真不回去看看吗”,风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洛商,平常洛商性子急脑筋又粗,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磨磨唧唧一连问好几遍要不要回去看看,不禁怀疑洛商瞒着他什么。
洛商赶紧撇清:“别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我,我只是,只是,,,”只是不出个所以然,他总不能跟他师父说我觉得你们有问题吧,听起来会让人觉得他有问题。
洛商这方面没经验,他连女人都没喜欢过,更想不出两个男人互相喜欢应该是什么样,所以才不断的试探,洛商吸了口气 ,鼓起勇气道:“师父,你和季风是不是,,,”
“那种关系”还没说出口,洛商就见风银猛地停了下来,洛商下意识跟着停下差点冲了出去,抬头就见方才还一脸镇静的脸此时已经阴沉的不像话。
风银低着头,目光凝重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洛商顺着看过去,风银的手上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大约数了下有十条线,忽然欻欻地少了一道。
紧接着洛商看到,风银的手掌就跟一块软棉布似的将画在上面的墨水吸进去,一道两道三道,一共消失了五道。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洛商跟季风待久了直觉也变得准了起来,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风银看着快速消失的红线,脸色越发晦暗,盯着手掌许久,直到红线没有再继续消失,他才沉着嗓子开口:“我在季风身上画了十道符咒,每一道都会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洛商一惊,没工夫去好奇十道符咒画在季风哪儿的,神色带着浓重的忧虑:“卯时才过去一刻,这就消失了五道,一刻的时间也就刚进第一层结界没走多久,照这样看他连第二层结界都到不了就会死在那,当时就应该要求每个门派派两个人同行,不行,我得回去。”
洛商打住了脚就要回去,被风银拦住:“没用的。”
“师父。”
风银道:“惘极境结界已经关闭,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的。”
洛商拧紧了眉:“那怎么办?以季风的修为他其实连惘极境外围的毒瘴区都过不了,就算他有若木之花,依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他要是用了若木之花,会死的更快。”
风银皱眉,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手掌上,过了许久才道:“咒印没有再消失了,以最后一笔为限。先回临夏。”
惘世闻风 禁地
季风刚踏进结界,便发觉自己的识海已经全然被这里古怪的黑气吞没,如他看见的一样,一片黑暗,让他莫名感到不安,这种不安感随着他越往里走越发强烈。
忽然脚像是被什么黏住了,季风低头一看,原本还算坚实的黑色地面变成了黏厚的液体,有要把他吸进去的架势。
季风连连后退几步,耳边开始嗡嗡作响。
他飞快看向四周,眼睛适应了惘极境的黑沉光线,已经能看见事物,眼前分明只有怪形的黑树,可他好像听到无数个声音在絮语。
季风大概听清了有什么“十二年”“活人”“饿”的语句。
无限识海用不了,眼睛也看不到任何活物,难道这声音是来自自己脑子里?
季风觉得这些低语越发密集清晰,就像是本就在他识海里一般,季风猜想,从他进惘极境开始,识海已经被这里入侵了。
他不需要看见什么,就能够知道他们的存在,真实,无法逃脱。
好在他的五感依旧灵敏,大概是里面的东西逗他逗够了,开始出现真正的形体,他能感觉到背后有一样东西正在快速地朝他袭来,手警惕地按在腰间的骨扇上,还没待抽出,那东西已经以疾风之速卷来。
轰的一声闷响,那团看不清的黑气穿透他四肢百骸,一股撕裂感传遍他全身。
一瞬间季风脑子里计量这一击若落在他身上,他估计就交代在这里了,最后也确确实实落在了他身上,只是要命的撕裂感没有袭来,他看到自己身上白光一闪,转瞬即逝,像是一道反作用力,与黑气相撞,竟然就这么抵消了。
季风顺着力向后一翻滚,很快反应过来刚才那道光是风银昨夜画在自己身上的符,作用大概就是帮他抵挡攻击。
没分神多久,季风摸出骨扇警惕周围,低语越来越清晰刺耳。
惘极境不愧为至邪之地,刮起的风都跟刀子一样扎脸,季风越发觉得眼睛很难挣开。
“奇了,一个毛头小子,竟敢孤身一人闯惘极境,哈哈哈哈哈。”
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混杂着无数笑声。
有许多声音跟着附和,季风根本无从辨别来自哪个方位。
“两个月前才有人来过,可惜,他们连第一层结界都没进来,就全死了。”
“胡说,分明跑了一个。”
“那不是踩着同伴的命逃回去的么,呵呵。”
季风想起回到时风门后季之庭跟他说过关于西水段妖相的事,就是在两个月前他门中弟子有个叫首睿的,修为中乘偏上,私下带着一群人擅闯惘极境,除他之外尽数折在第一层结界,还放跑了里面两个妖邪。
首睿断了一条腿,回来后一直被关在时风门后山思过。
季风记得他,但算不得多熟稔,首睿性子内敛沉稳,和应如是本是一道拜在同一个长老门下,资质比应如是差点,但人肯勤奋用功,为人也还和善,虽跟季风这伙人混不到一起,但在门中两人也属于恭敬友爱的师兄弟,见了面会嘘寒问暖的那种。
实际上刚开始不仅限于嘘寒问暖,季风这个人,看得顺眼的看不顺眼的跟谁都能自来熟。
以往他每次去找应如是,都会看到首睿正在勤奋练功,他有心去熟络熟络,谈天说地东扯西扯,可首睿终是对他亲近不足恭敬有加,一口一个少主界限划得十分明白。
季风觉出他不愿跟自己有过多交集便不再缠着他,路过只是叫声师兄,得句“少主”做回应便各干各的。
因此季风回了时风门也没去看过这个犯错受罚的师兄,有心问问惘极境的情况,也没得空闲。
那些尖促刺耳的声音还在争先发言,就像是被关久了的人迫不及待的想跟人聊聊天说说话,围着季风好奇得不行。
“凡人总是对自己掂量不清,有点本事就敢来惘极境。”
“是咱们被关太久了,世人都忘记我们原本的模样了。”
“你什么样,你自己记得么,吾乃墮世九尾,凡人,好好看看本尊。”
季风应着声音来源回头,猛地就对上一张妖异丑陋的脸,有着狐狸的尖耳凸喙,一双眼只有空洞的黑暗,多看几眼就能被摄走魂魄。
季风一挥骨扇,打散了那团贴在他面上的黑气,一阵尖锐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哈哈哈哈,墮世九尾不也跟我们一样都是魔么,你别吓他,吓破了胆就不好吃了。”
“好不容易来个人,总要先玩够了再吃啊呵呵呵。”
季风:“,,,”
谁要跟你们玩。
“咱们来看看,这个小屁孩有什么资本独闯惘极境,修为么,想必不低。”
季风心里是抗拒的,想跑,但是识海被封也能感觉到周遭的魔气聚集已经将他团团包裹。
那些声音并非自说自话,说完季风就感觉到厉风乍起,那些在他耳边低语的声音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面八方奔腾而来的煞气,那样子简直是把他当做什么天赋绝伦少年飞升的大能,拿出七成力量来试探他独闯惘极境的底气。
季风心里简直欲哭无泪,徒劳的抬手格挡。
下一秒,接二连三的撕裂感从他身上略过,如同第一次一样,短到不可捕捉的一瞬,就被那道白光抵消。
季风活动了一下肩,骤然面对洪水般的魔气侵袭,就算是被抵消了也不能可能毫无影响,全身上下如同被钉满了钉子,蚀骨销魂。
剧烈疼痛的瞬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丝杂念,风银是给他画了多少道符印啊,他还没原地去死呢。
不管画了多少道,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嗯?”先前放肆的笑声此时多了些疑惑,“一个普通人?”
“有备而来。”
“若木之花在他身上?”
空气短暂地窒息一阵,随即季风感觉到这群妖魔好像更加兴奋了,像是在一起狂舞,“若木之花被封印了,哈哈哈哈难怪啊难怪。”
“没了若木之花的制衡,神火台开始出现异动,大量的邪气喷发,外围那些低等的小妖小鬼都能冲破禁制了,赤乌凰苏醒撕裂结界,指日可待。”
“愚蠢至极的凡人,你们亲手消灭了阆风人,如今这世上,再无人可保你们,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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