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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芋粥
这日里,正当姜宁灵坐在树荫下,百无聊赖地望着院墙出神时,就听得大门吱呀一响,林青黛来了。
姜宁灵眼中一亮,唇边展露几分笑意。
林青黛将手中的药箱一放,打开在里边儿翻了翻,翻出的却不是瓶瓶罐罐,而是基本崭新的书。
“我方才去了书肆,看见这几本书,想着你会喜欢,便买过来给你解闷儿。”
院子简陋,姜宁灵又不能出门,林青黛想着她定会觉得烦闷,便特地去买了几本书来给她打发时间。
果然,姜宁灵眼中一亮,结果书册翻了翻,心中欢喜。
午后的日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姜宁灵索性将房中的木桌般来了院中,又沏了一壶新茶。
虽说姜宁灵身上的伤都已好得差不多了,可林青黛一想到这个从小便被娇养的小姑娘生生从陡峭的山坡上滚落下来,心中便一阵难过,仍是放心不下地细细为她诊脉,生怕错过什么细枝末节而导致留下病根。
见林青黛一脸凝重地坚持要为她诊脉,姜宁灵知晓这是在为她担忧,便乖乖将手递过去,又将袖子往上拢了拢,露出一截皓腕来。
林青黛将指腹搭上去,刚好触到了一个颜色浅淡的疤,指尖不自觉颤了一下,垂眸一看,见姜宁灵手腕上有一道寸长的伤痕,颜色与她肤色相接近,但细看仍是能看出来,不自觉便有些心疼。
见林青黛目光落在她手腕之上,又微微蹙着眉,姜宁灵很快便明白了林青黛在想什么,反倒宽慰起她来:“一两道疤而已,怎值得你皱眉?”
林青黛叹了口气道:“我还不知道你?平日里泡个澡都要对花瓣挑来挑去的,如今身上留了印子,当真不难过?”
姜宁灵的确在意这些,不过也看得开:“留都留了,我还能日日看着它哭不成?”
林青黛听得这话,不禁有些好笑,又从药箱里翻翻找找,找出一个胖肚玉瓶来,递给姜宁灵道:“喏,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配出来药膏,你日日都涂在那些伤疤上,待这一瓶都用完,那些印子应当也几近于无了。”
姜宁灵接过来,见那玉瓶圆溜溜的甚是可爱,一面放在掌心把玩,一面半是玩笑道:“我可算是知晓那些夫人小姐为何喜欢去你那医馆了,这般心细又体贴,谁人不喜欢呢?”
二人又闲话了一阵,姜宁灵问起外边儿情势,林青黛微微摇了摇头,也觉得奇怪:“平静得很,无人知晓皇后已不在宫中了。”
姜宁灵点了点头,倒也并不觉得十分意外。再怎样她也是一国之后,平白失踪只怕会让皇家颜面尽失,再者,若穆淮以为贼人是将她绑去做要挟,他若默不作声,那她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个身份不明的弃子。
“宫中可有什么关于锦嫣的消息传出来?”
林青黛睨了她一眼:“都出宫了,还惦记锦嫣?”
说起这个,姜宁灵可铆了一股劲儿:“我特地挑着那一日出宫,还不许我打听打听这事情是否遂了我的意?”
林青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特地挑了那一日出宫?这同锦嫣有何关系?”
姜宁灵手中依旧把玩着那圆溜溜的玉瓶,将它翻了个个儿:“我借口祈福,在锦嫣封妃之前出宫,一来易得让那一位松口,二来也好让灭灭锦嫣的威风。”
见林青黛仍是没大转过来这如何算灭威风,姜宁灵笑道:“我出宫祈福,是为了大燕,也是为了陛下,陛下心中多少会记挂几分,我突然失踪,论身份也好,论情分也罢,陛下定然会寻我。陛下若费心寻我,锦嫣的册封礼定会十分匆忙,依她的性子,指不定心中如何憋闷。”
“她自还未入京时便费尽心思给我添堵,我也还她一回,算是扯平了。”
姜宁灵在祈福回宫的路上失踪,穆淮定会念着她是为了大燕、为了他才出宫,多少能勾起他几分愧疚。
让他难受一阵,也不错。
锦嫣处处想压她一头,处处想证明她姜宁灵才是那个“赝品”,若是被她这个“赝品”搅乱了她期待已久的册封礼,锦嫣定会跳脚吧。
不过……
若是穆淮当真能狠下心来将她抛之脑后,以锦嫣的册封礼为重,那也只能说明,她出宫这个选择当真是正确至极。
先前宝明郡主生辰宴上的事情,林青黛虽未去,也略知一二,自然是回护姜宁灵,听到她这般说,笑道:“宫中的消息,我也并不知晓许多,不过听我爹爹说,锦贵妃册封礼当日,可是同礼部的几位大人大眼瞪小眼了一整日。”
姜宁灵“嗯”了一声:“看来陛下到底还顾念几分情谊。”
林青黛眉头一皱:“怎的开始念起陛下的好来了?疏月,你莫不是想回去?”
姜宁灵笑了笑,伸手在林青黛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你糊涂了不成?我可从未听说过哪个从宫里跑出来的人,被抓回去后还能好好儿的。我不惜自个儿这条命,也得顾惜我爹娘兄长不是?”
见林青黛仍有些犹疑的神色,姜宁灵正色道:“你瞧着我像那不惜命的人吗?”
林青黛仍皱着眉:“就那你敢从宫中跑出来这事儿而论,惜命不惜命另说,胆子定是大得不得了。”
姜宁灵捻着手中的玉瓶,眉眼弯弯:“出都出来了,还回去做什么?虽说京中如今面儿上风平浪静,但陛下定不会毫无动作,待过一阵,待他不再寻我的时候,我便出京,四处游历去。我同哥哥都说好了,到时他带我去江南,去看那烟波浩渺,再去西北,去看那大漠孤烟。”
姜宁灵说的时候,眼眸晶亮,盛满了向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黯淡了些许:“有锦嫣陪着陛下,他应当很快便忘了我吧。”
毕竟,她在穆淮心里,从来都是锦嫣的影子罢了,如今正主就在身边,哪里还需要一个影子呢?
林青黛瞧她低落下去,屈指在她光洁的额上弹了一下:“你这样子,该不会还心心念念着陛下吧!都出宫了,还在同我说这个?”
林青黛忽地有些不安,她担忧姜宁灵会后悔。姜宁灵先前是如何打定主意要入宫的,她都看在眼里,虽说她相信姜宁灵出宫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但若她发觉,她仍在想念穆淮呢?
姜宁灵有些吃痛地捂住头:“你手劲儿怎么愈发大了!”
见林青黛定定地看着她,神色并不其玩笑,姜宁灵也认真几分,细细在心里捋了一捋。有这样一个亲近的人在眼前,这几日一直被她刻意压下去的细微情绪,此时又都翻涌了起来。
“若说我一出宫便将陛下抛在脑后,那定是不可能的。寻常人养只猫儿养只小狗都养出许多感情来,更何况我慕恋许多年的人呢,怎会说忘就忘、说不喜欢,便不喜欢呢?”
见林青黛面色一变,姜宁灵笑一笑继续道:“可他心中只有旁人,我努力再多,也是徒劳,又何苦留在他身边继续为难自己?”
“只是青黛,我心悦他许多年,又同他相处一段时日,即便知晓我不应再在他身上倾注许多感情,但我还是……”
还是会难过。
姜宁灵一句话并未说完,只觉喉中有棉花堵着,不想再说下去了。
林青黛轻叹一口气,伸手拥住姜宁灵,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人非木石,你还念着他,也是常情。过段时日,慢慢就好了。”
姜宁灵靠在林青黛肩上,点了点头,却忍不住湿了眼眶。
姜煦禾这几日并未去看望姜宁灵,日日都跟以前一般,并无甚变化。
且让他稍稍放心些的是,他并未听到穆淮在寻姜宁灵的消息。或者说,眼下的一切,都还未查到他头上来。
眼见着姜宁灵出宫已有半月,宫中却仍无动静儿,姜煦禾一颗悬着的心也缓缓放了下来。
谁知他正要松一口气,却忽地得知穆淮要请姜父去宫中喝茶。
一连去了好几日。
姜父并不知晓姜宁灵出宫一事,姜煦禾旁敲侧击问了姜父几回,姜父也是一头雾水。
这日,宫中的人又准时到了姜府。
只不过,这回邀进宫的人,换成了姜煦禾。
姜煦禾心中一跳,直觉有哪里不妥。
待入了皇宫,内侍将他待到穆淮面前,姜煦禾规规矩矩行了礼,便听得穆淮径直开了口,声线沉沉。
“你妹妹呢?”
第56章 势在必得
姜煦禾心中一跳, 面上却不显,口中疑惑道:“皇后自当是在宫中,陛下这是何意?微臣愚钝, 还请陛下明示。”
穆淮从主位上起身, 踱步来到姜煦禾身前, 打量他神色,见他眉头微蹙, 很是不解地模样, 嗤笑一声,并不打算同他周旋。
“城西那小院简陋, 疏月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可会住的惯?”
姜煦禾心中猛地一跳,他原以为穆淮是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宣他入宫探口风的。他甚至都做好了被逼问的准备。
可穆淮显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不等姜煦禾回话,穆淮继续道:“小院中什么都没有, 疏月不敢出门,你也不敢去陪她, 只有那林家女隔三差五背着药箱去陪她说说话, 日子这般无趣,将她闷坏了可如何是好?”
姜煦禾呼吸一窒, 没想到穆淮竟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将姜宁灵的下落查了个清清楚楚,想必他先前准备的那些圆谎的话也用不上了, 事已至此,不能再将林青黛也牵扯进来。
姜煦禾心念飞转,正要将罪责都揽下, 却听得穆淮又开口了。
“朕若径直去接她,她定不肯跟朕回来, 说不准又会再次从朕身边跑来,让朕一番好找。朕昨夜里辗转难眠,倒是想出了一个法子。”





江上月 第53节
穆淮在姜煦禾身边踱着步,声音轻缓柔和,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愁绪,仿佛并不是在同他说这件几乎可以让姜家覆灭的事情,更像一个单纯少年在苦恼要如何找回心爱的姑娘。
可面前之人到底是一位帝王,姜煦禾不敢掉以轻心,屏息凝神等着穆淮接下来的话,听他究竟想出了什么样的法子。
“朕想着,若是将姜府上下全都投入天牢,疏月定会认为是她牵连了亲人,而后便会想方设法求到朕面前,求朕给姜府一条生路。”
穆淮说得没错,姜宁灵假死离宫,的确是无法赦免的罪,也正因得如此,姜宁灵先前才会将一切设计成意外的假象,为的便是不牵连姜府。
若穆淮以姜府做要挟,姜宁灵定会回来。
“只是天牢不是随意便能进的,朕定要给姜府安个罪名才行。若以疏月的所作所为作为罪过迁怒姜府,那么即便她回来,也无法再归位永安宫。”
穆淮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惆怅,仿佛他口中所说的并非是一桩牵连到几百口性命的事情,仿佛只是不知该送心爱的姑娘什么颜色的鲜花这样一类的琐事罢了。
只有穆淮自己知晓,夜深人静之时,他思之如狂怒到极点时,的确动了这样的念头。
他可以将姜宁灵私逃出宫的事情昭告天下,姜府便会在朝夕之间覆灭,到时姜宁灵求来了他面前,他便顺水推舟应下。
到时姜家定会元气大伤,不复往昔,而姜宁灵也不敢再奢求皇后之位,只能罪臣之身陪在他身边,被他禁. 锢在这一方宫殿之中,逃无可逃。
先前邀姜父入宫来探口风时,他无数次动了扣下姜父的念头,又一一忍了下来。
穆淮知晓用这样的法子定能让姜宁灵永远留在他身边,再生不出往外跑的念头,可这样一来,陪在他身边的,多半也只是个空壳。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疏月,再也找不回来了。
听得穆淮口吻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语,姜煦禾眼皮一跳。
这的确是像穆淮能做出来的事情。
若穆淮当真这么做,那他这个做哥哥的,便是亲手将自家妹妹推向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姜家子弟向来都是宁折不弯,他太了解自家妹妹了,若是被穆淮生生折断羽翼养在宫中,日复一日地磋磨,只怕生不如死。
姜煦禾心中仿佛被拧住了,微微吸一口气正要周旋几句,却听得穆淮又先他一步开口。
“只不过,若朕当真以姜府作为要挟,只怕疏月回来后要恨死朕了。”
穆淮轻笑了一下,眼前似乎能浮现出小姑娘的模样:“所以啊,朕当然不能这么做。”
穆淮说着,停下脚步,两手揣进袖中,一副懒散的模样,仿佛闲聊一般问姜煦禾道:“你同疏月自小便感情好,不如同朕说说,她都喜欢些什么?”
穆淮这话转得太过突然,姜煦禾不由得凝了眉,揣摩穆淮话中之意。
穆淮微叹一口气,无人知晓他心中已焦躁至极,恨不得直接去那小院中将人给掳回来,可又不得不耐着性子,谋划着要如何哄人。
要哄得她心甘情愿回来才行。
穆淮问话,姜煦禾不能不答,又不知他究竟想要问什么,便只按着字面上的意思挑了几样姜宁灵喜爱的物件儿说给了穆淮。
谁知穆淮问的,偏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见穆淮立刻吩咐九山去准备他方才说出来的那些东西,姜煦禾忽地有些拿不准,眼前情境究竟是好是坏。
看样子,穆淮极为在意姜宁灵,她若想依着先前的安排离开京城,抛下这些纷争,几乎是不可能的。
难道说,穆淮当真将自家妹妹放在心上?
又或者,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正在姜煦禾疑惑时,穆淮吩咐完了九山,又转回身来,将目光落回在姜煦禾身上。
“疏月究竟为何要出宫?”
听得穆淮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姜宁灵犯了什么过错且无理取闹一般,姜煦禾心中不由得带了恼怒,冷笑一声道:“陛下身为疏月的枕边人,当真不知晓她为何要出宫?”
姜煦禾心中憋着一股气,十分想为自家妹妹口诛笔伐一番,又明白这样做只怕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便又忍了下来,只反讽了一句。
穆淮并不责他无理,只微叹一口气道:“也是,她定是对朕失望至极,才会想离开的。”
说罢,穆淮看看窗外和煦的日光,似是再问姜煦禾,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外头日光这样好,不知疏月在那小院里可过得开心?”
“可有想念朕?”
姜煦禾皱了眉,心中愈发看不透穆淮今日究竟为何宣他入宫。
他从来不是有什么花花肠子的人,且眼下知晓穆淮已得知一切,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姜煦禾这般想着,便直接问了。
谁知这个问题好似当真难倒穆淮了似的,他又踱步回主位上坐下,目光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他从暗卫手中得知姜宁灵下落时,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确是对姜煦禾起了杀心。这人竟然这般大胆,在他眼皮底下将疏月渡了出去。
甚至在姜煦禾踏入勤政殿的那一瞬间,穆淮仍是未想好,究竟留他还是不留。
好在理智一直告诉他,姜家的人,他不能动。
“你是疏月最亲近的兄长,朕今日宣你入宫,便是想让你出出主意,如何才能将她劝回来。”
姜煦禾忽地抬起头来,直直看向穆淮,眸中的不善毫不遮掩。
这举动可以说是极其无理,一旁的九山都吓了一跳,想方设法地想提醒这位姜二公子收敛些,省得陛下一怒之下真追究罪责,到时只怕皇后娘娘当真不愿回来了。
皇后娘娘离宫的这些日子里,合宫上下都夹着尾巴生怕触霉头,就连九山也提心吊胆,想劝又不敢劝,眼下好容易寻到了人,可千万别逞一时之快,又同皇后娘娘离了心呀!
九山心中焦急,偷眼去瞧穆淮,却见他面上并无怒色,一双眸子沉静如海,直直与姜煦禾对视。
二人目光皆不闪不避,是一场无声的较量。
姜煦禾明白了穆淮的意思,心中不由得沉沉往下坠。
穆淮势在必得。
姜宁灵此生都只能留在这宫墙之内,长伴穆淮左右。
也不知穆淮这容不得他人说不的占有谷欠,究竟是好是坏。
“若是疏月不肯回来,陛下可否会放她离开?”
到底是放在心里疼宠的妹妹,虽明知以他二人之力绝无可能逃出穆淮的掌心,姜煦禾还是问出了口。
穆淮勾唇,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爱卿说笑了。”
姜煦禾微叹一口气,自知多说无用,便起身告退。
穆淮也不拦着,由他出了宫。
一出宫门,姜煦禾便立刻往城西而去。
如今穆淮已知晓姜宁灵藏身之处,那他也无所谓暴露不暴露了,他应当去给妹妹提个醒儿,若穆淮当真逼着她回宫,也好让她提前想些应对之策。
谁知刚拐过一个巷口,就被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姜公子,回府的路在另一头。”
男子相貌平平,衣着普通,混入人群中眨眼便不见,可出现的悄无声息,身手并不似普通人。
姜煦禾心中了然,这人应当是穆淮特地遣来看着他的。
眼下种种皆表明,穆淮要去接姜宁灵了。
世间种种,唯情字难解,而哥哥只愿你能得偿所愿。
姜煦禾转身,朝姜府的方向回去。
城西的小院里,一片寂静。
先前林青黛便说了,若是这几日并无人搜查,那姜宁灵便可去她的医馆中坐上一坐,也好过日日关在那院子里。
姜宁灵的确是被闷坏了,想着出门会戴帷帽,若非极亲近之人,是断不可能认出她来的,便应了林青黛的提议,趁这日天气晴好,便出了门去。
刚巧林青黛这日里也不忙,二人在医馆里闲话了一阵,又去隔壁街上的点心铺子里买了些吃食,再去书肆里挑了些打发时光的书册,一个下午过得好不开心。
眼见着日头西沉,姜宁灵才依依不舍同林青黛作别,捧着许多点心,回了城西的小院。
一路上她与若竹二人说说笑笑,都有些意犹未尽,待回到院门前,若竹上前两步,将院门打开,而后便应退至一旁,让姜宁灵先进。
可若竹打开门后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姜宁灵觉得奇怪,一面往前走去,一面笑道:“怎的了,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不成?”
话音刚落,姜宁灵便越过若竹肩头,看见了站在院中的人。
那人一身雀蓝长袍,身上绣着繁复的金线,风姿特秀,肃肃如松下风,一双凤眸似挑了无限情意,唇边笑意和煦若春风。
“月儿,你回来了。”
声音舒朗,温和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
却让姜宁灵一瞬间手脚冰凉。
第57章 相见
眼前之人丰神俊朗, 通身气质温润如玉,让人心中升起几分亲近之感。
却让姜宁灵一瞬间如坠冰窖。
穆淮竟是这么快就寻到她了。
姜宁灵抱着糕点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油纸, 迟迟未向里迈步。
穆淮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久久等不到姜宁灵, 索性向她走去。
眼见着穆淮就要来到她面前,姜宁灵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就见穆淮眉头微皱, 手臂一伸, 便将她捞了回来,在姜宁灵还未反应过来时, 便跨过了门槛,又听得门板在身后重重合上。
被关在门外的若竹:……
姜宁灵后背抵在门板之上,又被穆淮困在他双臂之间, 稍稍一动,便会落入他的怀抱里。
姜宁灵僵直了身子, 手指无意识将那油纸包攥得更紧了。正心念飞转要如何应对时,就听得穆淮在她耳边低低叹息一声。
“月儿, 你让朕好找。”
其中混杂着太多情絮, 姜宁灵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未来得及细细去理,就听得穆淮轻笑一声道:“月儿, 你再攥着那油纸包,里边儿的糕点都要碎成渣了。”
姜宁灵心中一跳, 松了手,却疑惑更甚。
她不是没想过被穆淮找到时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她驳了穆淮的面子,已经做好了受一番苦难的准备, 却不曾想穆淮竟然能这般心平气和地同她说话。
不,不仅仅是心平气和, 甚至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




江上月 第54节
姜宁灵心中既疑虑又不安,抬起头去看他神色,却在仰起头的一瞬间,得到了一个轻柔的、一触即分的吻。
姜宁灵惊了一跳,伸手抵在穆淮胸膛之上,用力将他向后推去。
直到穆淮往后退了两步,一双凤眸仍是径直看向她时,姜宁灵才后知后觉自个儿方才做了什么。
她心中许多情绪混杂在一起,在心头翻涌,不知怎的,情绪激动之下眼中竟忍不住泛出点点泪来。
姜宁灵抬手遮住半张面容,想将那莫名其妙的泪意生生压下去。
但她这副模样落在穆淮眼里,便是又怒又怕,委屈至极。
的确,她以皇后之身从宫中逃离,突然被他寻到,怎会不怕。
穆淮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一番,却又忽地觉得他轻飘飘一句“朕不会追究”并不会让人相信许多,便只简短道:“月儿,莫怕。”
的确,以穆淮的性子,若是半分罪责也不追究,说出去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姜宁灵在他身边这般久,自是了解他。
正是因为了解穆淮,才会觉得他所言所行实在怪异,只怕是想出了什么新的花招来折辱她。
姜宁灵抬眼看着穆淮,眼中尽是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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