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假正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嘤嘤糖
他复又背起齐怀菘,一溜烟地跑下了北峰。绕过山峰下一条小路,重谣发现一个废弃的屋子。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知积了多久的扬尘劈头盖脸地铺了重谣和齐怀菘一身,重谣差点没忍住爆粗口。
外面看这屋子只道它长年没有人居住,蛛网密布十分落魄,然后只有真正走到里面,重谣才发现是自己想的太简单。
屋子里面铺了一地,一个炉子孤零零地被扔在墙角。靠着窗户的地方丢着一张小桌子,旁边的木柜顶上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的锅碗瓢盆,唯一的床榻还缺了一个角,破烂的棉絮不知养活了多少老鼠。重谣东看西看,没发现能坐的东西,只好走出屋子,将齐怀菘放在屋子外面的石墩子上。重谣站在他身前犹豫了片刻,终是伸出双手粗暴地扯开了领子,见那天煞掌目前只是一道淡淡的青紫色,他便放心地将齐怀菘丢在了一旁。
反正这一开始只不过是一点点灼烧的感觉。
重谣认命地从角落翻出个破烂的扫帚将屋子草草收拾了一下。他看着那缺了脚的床,索性取下腰间施无盐的剑,将剩下的三个脚全部削了。削了桌子,重谣又从柜子翻出两个勉强完好的缺了口的碗和一个锅,他想了想,将这两碗一锅放在一边——没准还能生火弄点吃的呢。
幸亏这屋子附近有条河。
重谣丢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拎着水桶将床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随后他才将齐怀菘抱到床上,两个人灰头土脸地刚坐上床板,刚才才被擦的干干净净的床又被扑上了一层灰,重谣忍住掀桌的冲动与齐怀菘扺掌而坐。
屋子外,枯黄的叶子在光秃秃的枝头上微微一动,如晕散了水墨般的天空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将蒙尘的瓦片冲刷的焕然一新。雨水透过残缺的碎瓦一滴滴地砸在了床头,垂落在床头的剑穗上的铃铛忽然发出叮的一声响。
重谣睁开眼,吐出一口气,他拉开齐怀菘的衣襟,瞧见天煞掌已被他拔除了个干净,心底一下就轻松起来。
肚子咕咕地表示抗议起来,重谣看了看窗外,见雨势之大毫无减缓的趋势,便将齐怀菘平放在了床上,他捡起方才被自己翻出来的一个斗笠,出了门向小河沟走去——但愿能捉到一两条蠢鱼吧。
水墨渐渐褪去,露出淡蓝色的天空一角,夹杂着泥泞气息的空气替代了多年腐朽的气息。齐怀菘睫毛微颤,下一刻,睁开了淡漠的琥珀色眸子。
陌生的布满了蛛网的房檐映入眼帘。
齐怀菘眉心一皱,这是什么地方?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天(三)
重谣戴着斗笠寻了一处较为宽阔的河面,刚刚脱下靴子,雨便停了。他将斗笠搭在鞋子上,似乎下雨天鱼更敏锐了。
但对摸鱼如家常便饭的重谣来讲,却并不算什么。他心里惦记着齐怀菘,迅速捉了两条鱼便上了岸。虽然他笃定重醉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来,但齐怀菘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仍是放心不下。
重谣戴着斗笠推开门时,一股熟悉的肃杀之气迎面扑来。
“是我。”
重谣眼疾手快地侧身一躲,手腕一转,被他逮住的鱼便吧唧一声落在了地上,犹自绷着身子扭个不停。
重谣眨了眨眼,“你醒了?”他松了手,神色如常地捡起地上的鱼,冲齐怀菘扬了扬,“正好,你想吃烤鱼还是喝鱼汤?喝鱼汤的话你得自己去洗锅和碗。”
齐怀菘一怔,“鱼汤。”他见重谣浑身都湿透了,不由眉心一皱。上次重谣发烧的情形浮现在了眼前,齐怀菘连忙将重谣的衣服扒了,将自己的衣服脱了披在他的身上,怒道,“你不要命了?”
重谣脸上带着诧色,他任齐怀菘动作着,嘴上却为自己辩解道,“我没那么柔弱。”不过是摸个鱼,哪里就不要命了?齐怀菘也委实太过夸张了些。
齐怀菘脸拉下来,他用衣服将重谣裹的十分严实——幸亏女子的衣裳里里外外比男子的多了不少,否则这凉秋的天气,重谣铁定得生一阵病。
齐怀菘的衣服穿在重谣身上整整大了一个号,重谣一脸别扭地提起袖子,他手上的鱼被齐怀菘接了过去,此时空出手来才觉得一手滑腻,十分恶心,他嫌弃地撇了撇嘴。
又见齐怀菘行动无常,便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齐怀菘拎着鱼和锅碗刚走到门口,听到重谣对他说话,又转过身来,缓了神色道,“已无大碍……”他原本做好了自己身中天煞掌而重谣冷眼旁观的准备,没想到一觉醒来不仅右手被接了骨,双腿被上了药,心口也再也没有钻心的灼烧感,这才知道重谣已为他疗了伤。
他枯寂的心情有如枯木逢春,心底又升起了新的希望。
重谣点头,心想还真没见过齐大庄主杀过鱼做过饭的样子。他心里蠢蠢欲动想跟出去,却被齐怀菘关在了屋子里,“外面凉,你别乱跑。”
重谣哑然,齐怀菘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不消片刻,齐怀菘便携着一股微凉的气息走了进来。他手里的鱼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与重谣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重谣见他娴熟地生火烧火,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齐怀菘注意到他诧异的视线,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重谣摇了摇头,“没事。”见齐怀菘的手伸向柜子里那不知放了多久的调味品,他脸上大惊失色,连忙制止了齐怀菘的疯狂行为。
“别!那东西不知道放了多久。”
齐怀菘收回手,他想了想,将东西放下,走向重谣。
重谣问道,“怎么了?”
齐怀菘道,“袖子里有盐。”
重谣:……
这并不符合常理却好像又在情理之中。江湖中人,好像大多数的性格里都有点浪迹天涯的意味儿,谁出门不带点儿这种东西?倒是自己有点大惊小怪了吧?
重谣打从心眼儿里升出一股羡慕的情绪。他这小半辈子,似乎还从没有过一人浪迹江湖的日子呢。
夜幕渐渐降临,火光将齐怀菘的脸映的明灭可见,脸上的线条也温和了几分。重谣觉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他猛地收回视线。
真是魔怔了。
齐怀菘将汤盛在了碗里,递给了重谣。
重谣挑了挑眉,“多谢啦。”
齐怀菘笑了一声,他看着重谣,问出了困惑自己许久的疑问。
“你为什么不杀他?”
重谣一愣,他垂眸道,“关十楼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你们外人不会明白的……哎哟!”重谣连忙放下碗,刚刚出炉的鱼汤,真烫手。
“三师兄和小师妹的仇我总会报的,机会多的是。”
齐怀菘沉默地拿起另一个碗,将重谣碗里的汤倒了进去,随即又倒了回去,反复几次才将变得温了些的鱼汤递给他。
重谣怔住,他看向齐怀菘,没想到齐怀菘一个世家公子,还会这种操作。他真心诚意道,“多谢。”
齐怀菘点了点头,他走出屋子,秋夜晴朗的天空中繁星点点,他靠在树旁,心里忽然想起了齐怀玉。
杀害齐怀玉的凶手楚怜姜,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踪迹。
袭怜云在除月山庄的地牢之中,死也不肯说出母亲的头颅和父亲的骨灰被藏在了哪,他却抛却了这些仇恨,将除月山庄全部交给了齐琼,与重谣一同来到北有鱼。
齐怀菘仰头看着天空,你们会不会怪我?他抬起右手,垂眸看去,可即使你们怪我,我也不想放开阿谣。
重谣勉强吃了个半饱,见齐怀菘出去后还没回来,心里咯噔一响,难道他遇到了重醉派来的人?
他急冲冲地走出门去,秋高气爽,却见齐怀菘靠在树上一动也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重谣松了口气,他鼻头一痒,一个喷嚏应声而出。
齐怀菘身子一抖,陡然惊醒。
他翻身落到地上,见重谣鼻头微红,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重谣朝他摆了摆手,“一定是小雪想我了。”
齐怀菘拧紧了眉,“进屋吧。”
重谣点头,他虽嘴硬,但心里却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体不比之前,重醉未除,他们还在北有鱼的地界,一切都应小心为上。
他躺在床板上,余光瞥见齐怀菘在挑火炉子,想必是想将屋子弄得暖和一些。他翻了个身,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齐怀菘弄好了炉子,见重谣抱着双臂蜷着身子,似乎已经睡熟了。
他皱了皱眉,走到床边,见重谣薄唇发紫,不由摸了摸他的手。
冰凉。
他在床旁呆立了片刻,忽然弯下腰脱了靴子,下一刻他侧躺在了床上,将重谣揽入了怀中。
许是温暖使然,亦或是对齐怀菘的气息过于熟悉,重谣无比自然地缩在他的怀中,竟没有惊醒。
齐怀菘困意未消,他闭上眼,不多时也沉沉睡了去。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六十章 生天(四)
黑色帷幕悄无声息地褪了色,繁星闪烁着闭上双眸,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
梦中重谣翻了个身,一只手随意地搁在他的心口上,他略有些喘不过气,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原来天已然大亮,他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这一觉倒是十分香甜,也没有做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噩梦,此时颇有些神清气爽的感觉。
齐怀菘侧身将他拢在怀中,俊眉微蹙,好像与他相反,似乎是做了不甚美好的梦。
重谣坐起身子,他蹑手蹑脚地穿了靴,又出去草草洗漱了一番。回来时去找了些熟透了的野果——一咬便是一大口汁水迸溅出来,甜的发腻。他嫌弃地在身上擦了擦,往屋子走去。
屋中齐怀菘已躺平了,应该是醒了。
重谣走到床前,他抱着双臂,大声喊道,“齐庄主,快起来。”
齐怀菘睁开迷茫的双眼,盯着屋顶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重谣在一旁轻嘲,“睡了一觉还认得你自己是谁吗?”
齐怀菘歪着脑袋看他,他的眼睛清澈见底,重谣仿佛能从他的眼睛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你的伤势如何了?”
齐怀菘手臂一动,随后又摇了摇腿,冲重谣道,“大好了。”
重谣翘起嘴角,祖师爷爷给他的药多是上好的灵药,效果十分显著。想必过两日齐怀菘身上的伤就全部痊愈了。
重谣道,“快起来吧,今天可不能保证这里有多安全,我们要赶紧离开这儿。”虽然这里还算隐蔽,可始终是在密道出口附近,重醉若是真有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们的决心,找到这儿也是迟早的事。
齐怀菘眨了眨眼,直起身子,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靴子,他肚子里发出咕的一声,重谣笑了笑,从怀中摸出方才找到的野果,放在桌子上,对齐怀菘道,“快去洗漱。”
齐怀菘打着哈欠往门外走。
重谣见他出了门,便将自己的衣服换在了身上。
两人休整完毕,重谣给齐怀菘递了一个瓷瓶,“等你上完药,我们去找师姐吧。”
齐怀菘接过瓷瓶沉吟了片刻,目光落在重谣的脸上,“你知道云姑娘在哪?”
重谣摇头,他看向齐怀菘的目光犹疑不定起来。
齐怀菘扬眉道,“怎么了?”他许久没见过重谣这样坐立不安的模样,一时有些惊奇。
重谣轻咳了一声,忐忑不安地问道,“你的人……”
齐怀菘恍然大悟,眸底涌起一片柔情,他执起重谣的手,“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你我……不必如此见外。你是想问当日在客栈我为何会被重醉抓走?”
重谣缩回手,不自然地别开目光。
他们初入北有鱼,除月山庄的人一直蛰伏在客栈附近,可当时他在客栈中,除却客栈里的人却并未看见有除月山庄的人。
这仿佛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重谣的眼中带上了一丝探究。
齐怀菘艰涩道,“……当日在义庄提出易容之事后,我便让他们去了除月山庄在北有鱼的别庄。”他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原以为经此事后,两人之间关系已有缓和,没想到他还是……怀疑自己是故意落在重醉手里,以博他同情。
齐怀菘的说法好像并没有什么漏洞。
重谣撇开眼,道,“说不准现在山下到处都是关十楼的人,我们特点太明确了。”他苦恼地挠挠头,眼下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修饰身形和容貌的东西,就这样大模大样地下山,不知道等着他们的到底是什么。
齐怀菘低声道,“没有就没有吧,我们……可以扮作乞丐。总之到了别庄再做打算。”如果别庄没被关十楼发现的话,他心里没底起来。
重谣睁大了眼睛,“乞丐?”他怀疑地看着齐怀菘——齐怀菘是否当真为了自己将他从未做过的事情都做了?他心底又生出一丝愧疚。
徒步从北峰到城镇,丝毫没用半点轻功,两人紧赶慢赶到了山下已至傍晚。
重谣拄着一根竹竿,眉头变成了一个八字,看起来柔弱又无助。
“这个时候乞丐都回窝了,我们这时候去你家别庄?”
齐怀菘嘴角抿成了一条线,“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重谣哑然,只能跟在齐怀菘的身后。
所幸除月山庄的别庄看起来并未被关十楼发觉,两人平安进入了别院。
齐湘在山庄之中等候已久,自昨日收到福来客栈被关十楼屠尽的消息之后,她便一直坐立不安,担心庄主有什么不测。可关十楼戒备森严,今日大批悯天山的人也来到了北有鱼,连给齐琼传信都不敢妄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若是庄主未曾遭遇不测,那他一定会来别庄的。
她一整天都担惊受怕、寝食难安。幸而终于等到了庄主。
齐湘声调微颤,见到衣衫褴褛的齐怀菘的一瞬间险些热泪盈眶,“庄主!”继而见齐怀菘身上穿的竟还是女子衣裳,不由惊怒交加,这两日庄主究竟遭遇了什么,竟作此打扮?她哪里会知道齐怀菘已不是第一次扮作这个样子。
她的目光落在齐怀菘身旁的重谣身上——两人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没想到庄主为了公子竟然甘愿扮作女子……哎,不知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齐怀菘丝毫未提这两日的遭遇,他看向齐湘沉声道,“打点水来。”
齐湘连忙吩咐了下去,她在前面开路,将齐怀菘和重谣带到了同一个房间。
重谣一愣,“我们一个房间?”
齐怀菘眸中一片死寂,他垂下眸,“我去隔壁。”脚下一转,并未再看重谣一眼。
齐湘默默站到了他们身后,将自己缩小又缩小,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原本以为两人关系已有缓和,不曾想这看起来似乎还更严重了?在除月山庄时,两人看起来更像是闹了别扭,虽然成日冷言冷语,但关系看起来总是与别人不一样。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关系一般的朋友,客套又疏离。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迷雾
洗漱之后,两人换上了干净衣裳,一同来到了花厅。
齐怀菘的目光落在重谣的头发上,他头上湿意未干,披着头发,看起来凭空年少了几岁。
他目光一顿,“你……是不是及冠了?”
重谣一愣,原本一年前便该是他的及冠之礼,可义父素来不讲究这些,于是他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今日若非齐怀菘提及,他还真就不记得了。
重谣点了点头,齐怀菘若有所思地对齐湘道,“这两日,关十楼可有什么异动?”
齐湘道,“关十楼……什么异常,倒是昨日大批悯天山的人涌入北有鱼,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联系。”
齐怀菘与重谣对视一眼。
悯天山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到北有鱼,一定是跟关十楼有关。
重谣道,“若非悯天山想吃掉关十楼这条虾米,那便是重醉与悯天山有勾连——不过按照重醉的性格,我更倾向于他用关十楼做交易,要对我身边的人赶尽杀绝。”
华丽的辇驾停在关十楼前,两名身着桃色纱衣的侍婢拉开幔帐露出里面的白发男子。为首的两名桃纱侍婢伸出手将他扶出辇驾,庄臻一只脚踩在地上,他看向似乎等候已久的重醉,幸灾乐祸道,“你看起来不太好。”
重醉唇角一勾,“老毛病而已。”他示意庄臻往里走去。
“今日你那位不会武功的侍女没来?”
庄臻扬了扬眉,“怎么,你喜欢上她了?”
重醉嗤笑了一声,“只是好奇你为何带着这么个累赘罢了。”
庄臻结束了他无聊的话题,“你有空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关十楼坐落在主楼以西十里处,一座大山外,它以一座九层高楼为中心,方圆一里都是关十楼的范围。重醉将庄臻引进南边第一座高楼,这是关十楼特意用来会客的地方。
庄臻走进第一层,对重醉道,“你们关十楼倒是跟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重醉道,“有什么不一样?”
庄臻道,“我原以为你们关十楼隐天蔽日,十分阴森,没想到竟然如此亮堂。”他看向白玉砌的屏风,整个一层楼的主色调都是以蓝白为主,与关十楼在世人眼中肃杀凌冽的风格格外不一样。
重醉诧异道,“我还以为你要说很别致。”
庄臻道,“是那么个意思……真是别致得想令我……”他话未说尽,但两人都懂。
重醉俯下身子给他沏茶,“这个日子不久了。”他放下茶壶,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哦?此话怎讲?”
重醉平静道,“我中了重谣的天煞掌……师父残留下来的秘籍上正好缺失了拔除天煞掌的方法。”重谣恨不得他早点死,是不会给他疗伤了。
庄臻放下茶杯,面色坦荡,“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重醉倾下身子,语气凶狠道,“我要你替我杀了应千雪、齐怀菘还有云水……最好是当着重谣的面,用最残忍的手法,我要他生不如死!”
庄臻斟酌道,“杀了这些人岂不太便宜他了?听说重谣也活不久了。”
重醉不料他出口便是一个如此劲爆的消息,他不由脱口而出,“他为什么会活不长?”他心里惴惴,脸上隐约也带出一丝担忧。
那一丝担忧转瞬即逝,庄臻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嘲讽道,“你不是最恨他?”有些人真是奇怪,分明是恨一个人恨的要死,却还在知晓对方活不长时牵肠挂肚。
重醉一愣,他惨笑一声。是的,他此生最恨两个人,一个是重云涯,一个是重谣。每当想起重谣时就想起当年自己错付的真心……像个傻子一样被重云涯哄得团团转,甚至不惜为重云涯自损了一身的内力,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是重云涯让自己为他儿子终身卖命的承诺……他付出的真心,在别人眼中,原来都是理所应当……而他自己,在重云涯眼中,不过是个辅佐他儿子上位的一个工具!多可笑啊,即使是这样,在听到重谣活不长了时,心里竟还有些心疼?真贱啊。
庄臻喝了口茶,嘴里也带了一丝莫名的怅然,“据说是三年前落下飞来峰掉下的病根。”
重醉手一抖,他掩饰性地捏了捏手指,“哦?”
庄臻讥讽道,“三年前他没死倒是个奇迹……你若真想他余下的日子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
重醉嘴角牵起一丝微笑,“愿闻其详。”
齐怀菘按了按额角,“你不要想太多……你有金印在手,短时间内重醉若想得到你手中金印,定不会轻举妄动。”
重谣摇头,“我只怕金印不过是个借口。”他将当年齐怀菘与楚怜姜的飞来峰之约和自己去找师姐和师兄托付关十楼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忽然背后生出一阵凉意。
“你说当年的事是不是跟重醉有关?”
齐怀菘一愣,重谣的话似乎提醒了他,他抬眼,“重醉当年……去过除月山庄……”他将重醉当年好像无意间提醒他重谣去除月山庄的真实目的的话跟重谣细细说了。
重谣骇然道,“他当年定是没安好心!”
齐怀菘惭愧地别开眼,当年在飞来峰上,若不是他猪油蒙了心,误会了甘愿用性命换他一生安好的阿谣,怎么会有后面的这些事。
重谣眉头紧锁,“齐折月的死一定也不简单!”他抬起眼,严肃道,“你查出来的真相是什么?”
齐怀菘心里一窒,“……是盘花阁余孽假扮成关十楼的人戕害了母亲。”
重谣看着他,“不对。当日在飞来峰上,齐颜亲口所说是她亲耳听见那些人是奉关十楼楼主之命前去劫杀齐折月……我奉师父遗命前去……之事除却我和小雪师姐,没有别人知道……齐庄主,不只是盘花阁杀了你的母亲。”
齐怀菘脸色煞白,难道他这三年来,又恨错了人?
他双目涟涟地与重谣对视,又想到横在自己心里的那一根刺,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当年你为何不跟我解释?”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六十二章 悔错(一)
重谣睥了他一眼,忍不住讥讽道,“你向来都有自己独树一帜的判断,哪里需要我解释?”
齐怀菘顿时面如白雪,大受打击。可他却不能为自己辩解——因为他起先确实如重谣所说。
重谣手指一动,又将手收了回来。他眼中掠过一丝不忍,“此事暂且不提,重醉跟悯天山、盘花阁之间定有牵连。”真是奇怪,明明齐怀菘对自己已经那么狠心了,自己也已经不喜欢他了,可却还是会为他感到心疼——难道因为他长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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