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假正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嘤嘤糖
楚怜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向后一仰,避开重谣的剑,“这小姑娘还没死呢,你杀了我,我怎么救人?”
楚怜姜此言一出,重谣手上一松,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般,“她还有救?”
楚怜姜定定地看着他,“我有三个条件。”
重谣道,“你说!”
楚怜姜瞥了一眼重谣身后的齐怀菘,“我知道让你杀了他是在为难你……所有的事情,我都做的差不多了,第一个条件便如我今日所说……只要从此以后你和他永不相见!”
齐怀菘心里猛地一震,他抬眼向重谣看去。
重谣道,“好!”
楚怜姜倏地大笑出声,他眼中露出一抹欣慰的神色,最后看了一眼重谣,露出决然的神情。
“第二个条件,远离此地,有关关十楼、悯天山,甚至是东雪山窟的事……通通都不要管……不要去报仇。”
重谣犹豫地看向云水,静默良久。
云水道,“有我在。”
重谣歉意道,“师姐!”
“活着的人就好好活着,死了的终究是死了,死人永远比不上活着的人。”
楚怜姜哼了一声,“商量好了吗?”
云水深深地看向重谣,“放下吧。”
楚怜姜目光一凝,只听重谣低声道,“我只能暂且答应你。”
若师姐当遇到棘手的事,他是铁定不能袖手旁观的!
楚怜姜知道不能逼他太紧,虽有些不太满意,却仍然道,“第三个条件……等我出去再说,现在——你们都出去。”
三人顿时一愣,楚怜姜高傲道,“你们在这里会妨碍到我,届时若这位姑娘真的……”
重谣立即道,“我们马上出去!”
楚怜姜眼中含笑地目送他出去,当年庄吉妄想称霸江湖,逼走三位神医,后来翁祖师收母亲为徒,母亲之死一直是翁祖师心里的痛……等他发现母亲的尸骨在悯天山上……届时翁祖师定会与表面归顺于悯天山的关十楼结盟,再加之野心勃勃的楚昭离……
哼……当年伤害过他们一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这一切……他万万没想到会牵扯到阿谣……自己的亲生弟弟。
重谣忧心忡忡地合上门,他看着云水心事重重的侧脸,忽然唤了一声,“师姐。”
“嗯?”
“重……师父他是不是有个儿子。”
云水一愣,“你是从何得知……师父他确实有个儿子……若非他早夭。”她脸上露出一抹悲哀的神色,“我们真正的大师兄,应该是他。”若他没有死,今日或许也不会是这种场景。
确有此人……重谣的心砰砰直跳,“那……他叫什么名字?”
“重……”云水绞尽脑汁地想道,“似乎是叫……重毓?”
重毓……
重谣喉咙一痛,“那他是怎么死的?”
云水缓缓摇了摇头,随即她神情一顿,略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跟齐姜有关。”她儿时曾听伺候师父的老人提及过有关师母的旧事,现在谣谣问起,她脑中便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印象。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兄长(五)
重谣缓缓地转向屋子的方向,楚怜姜难道当真没有一句虚言?
少倾,房门一动,楚怜姜从里面慢慢走出来,一头原本乌黑茂密的长卷发此时银白如雪,但他脸上却依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第三个条件,我要你去悯天山,与翁祖师一同,去找那个放着诗经的密室,收敛母亲的尸骨。”
重谣脸色霎时一变,“你……你说什么?”
楚怜姜道,“我查探了十几年,才从楚昭离的嘴里探查到她的下落。”
重谣道,“那你呢?”
楚怜姜笑了笑,“我……就不去了。”这位姑娘所中之毒,唯有以内力将她身上的所有毒气全部转移到别人身上才能活命,否则……只是这样一来,死的人,便是引毒的人。
重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楚怜姜打住了,“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哥哥?”他眼中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重谣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唤出来。他与楚怜姜之间自始至终便道不同,就算最后得知楚怜姜乃他的亲生哥哥,他也难以唤出这两个字。
楚怜姜遗憾地叹了口气,他摆了摆手,随意道,“算了算了,我走了,那把刀就送给你了……答应我的别忘了,否则我能救她也能害她。”他如闲庭漫步一般走出别庄,身影之中,是如暮色一般化不开的枯寂。
齐怀菘自始至终都阴沉着一张脸,他曾有言,若重谣真拿阿绿当做妹妹,那他也亦然……没想到今日便印证了他这句话。
重谣转身走进房间,见阿绿果然呼吸平缓,面色如常,明白楚怜姜果真没有骗他,不由松了口气。
齐怀菘在他身后捏紧了拳头。
“你要走了吗?”
重谣怔住,他说到做到,答应楚怜姜的三个条件,他决不食言。
“等阿绿醒来,我便走。”
齐怀菘背过身,露出哀伤的眼神,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手,紧接着走出门去。
重谣大惊,“你要做什么?”
齐怀菘冷声道,“你的仇不必报了,而我姐姐的仇却还未报。”他原本已将此事看淡,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重谣的身上,而此时仇人就在眼前,就从他的面前经过,他怎么能当做没有看见?
重谣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他蓦地挡在齐怀菘的身前,“不要杀他!”
齐怀菘道,“为何?“从将楚怜姜带入别庄之后,阿谣便事事不对劲,他对阿谣与楚怜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十分好奇。
重谣嗫嚅片刻,将楚怜姜所说的话又与他复述了一遍。
齐怀菘露出一脸如遭雷劈的神情……上辈人的恩怨,为何要延续到下一辈?姐姐枉死,竟是父亲母亲当年做下的孽。
“你信他?”
重谣默然,他将方才从云水那里问到的话悉数告知了齐怀菘。
“可见确有此事。他又与我长得一模一样,且知晓我腿上的图案……应当不会有假。”再联想楚怜姜的三个条件,他心底升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三个条件,没有一个是对他有害的。楚怜姜甚至借此事劝诫他放下仇恨。
真是万没有想到,楚怜姜竟有一日,会劝诫他放下仇恨。
忽闻一阵破空之声,眼前梧桐应声而断。
重谣顺着断处看去,原是齐怀菘不知何时抽出了他的鞭子,一鞭抽在树上——估计是用了十成十的内力。
齐怀菘收了鞭子,转身过身来,“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是吗?”
重谣默然不语,老实说,他和齐怀菘之间,早在他落下飞来峰的那一刻,没有任何关系了。
后来拜堂成亲……此时想来真是好笑。
“齐庄主……”
“你且回答是与不是。”
重谣低声道,“是。”余生不过几载,纵然两人和好如初又有何意义?
齐怀菘浑身一颤,他用尽了全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制住重谣的手,一步一步沉重地往房间走去。
重谣张了张嘴,此刻说什么都是枉然。
齐怀菘又一次为了他放弃了给齐怀玉报仇,此等成全,他毕生难忘,却无以为报。
裴臻站在屋檐下,见齐怀菘独自离去,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走到廊下时,齐怀菘回头一看,见裴臻向重谣走去,不由眸光一冷。他绝不能就这样与阿谣分开。
“恩人,这里有我照看,阿绿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先去休息吧。”
重谣垂眸道,“裴姑娘,你去歇着吧,阿绿……还是由我自己看着比较好。”
裴臻犹豫了片刻,道,“也好,恩人早些休息。”
重谣点了点头,他走向房间,拧了拧毛巾,将阿绿的脸和手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看着她熟睡的脸露出了一个笑容。
幸好,阿绿没有死。
正庆幸着,屋外忽然传出一声惨叫。
重谣吓的手一抖——现在不论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似乎都能将他震慑住一般。
重谣脚下一动,见裴臻被人一刀砍在脖子上,已断了气。
“这……”怎么会这样?
难道别庄早已暴露,是个人都能闯进来?
齐怀菘闻声赶来时,见裴臻满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之中,他皱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重谣仔细观察她的刀口,发现很是眼熟,他脑中灵光一闪,扭头问齐怀菘道,“楚怜姜的刀还在吗?”
齐怀菘身影一动,马上消失在重谣眼前。
关押过楚怜姜的房间里整整齐齐,似乎与他离开时并没有什么差别。
齐怀菘的目光落在墙上。
楚怜姜被他押进房间时,他便将楚怜姜的刀挂在了墙上,此刻墙壁之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刀?
“算了算了,我走了,那把刀就送给你了。”
楚怜姜说过,他将刀送给了阿谣,而此刻刀却不见了……联想阿绿中毒之事,恐怕又是有人要嫁祸楚怜姜。
可这个人是谁呢?谁与楚怜姜有深仇大恨,非要如此陷害他?
不……这个人可能不是与楚怜姜有深仇大恨,而是与阿谣……楚怜姜与阿谣竟是那种关系,想必陷害楚怜姜的人定然是知道这层关系……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兄长(六)
重谣与齐怀菘对视一眼,此时想到楚怜姜,他心里百感交集。
“究竟是什么人有立场对楚怜姜下手?谋害阿绿在前,又杀害裴臻在后?难道是……”重谣心里浮现出重醉当日在主楼所言——“我改变主意了。金印尚在其次,我只希望师弟你——痛失所有你关心的爱护的人和所有关心你爱护你的人,尝一尝我曾尝过的滋味。”
可他又如何知道楚怜姜与自己的关系——楚怜姜特意为了此事来别庄寻事,他二人都不知道的事情,重醉又如何知道?
重谣道,“我担心楚怜姜……”
齐怀菘哼了一声,他虽因重谣放过楚怜姜,但却并不表示他对此人的成见已烟消云散。
重谣闭上了嘴,齐怀菘对楚怜姜成见颇深,自己竟然在他面前说担心楚怜姜……实是不该。
“我让齐湘将裴姑娘的遗体送回东雪山窟裴家,这里的事情都与你无关了,你走吧,走的远远的。”
齐怀菘背对他,慢慢走出房间。
重谣愣忪地目送他远去,一时竟分不清齐怀菘到底是说的气话还是真心话。
庄臻撩开额间的碎发,他披着一头雪白的长发走进重醉的床前。
重醉见他过来,略略坐起身子,他面如金纸,眸光黯淡,隐约有几分行将就木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
庄臻嘴角一勾,““裴臻”已死,我自然要过来了。”他遗憾地叹了口气,“你们怎么没看好楚怜姜?”
重醉诧异地挑起左眉,“他怎么了?”
庄臻阴鸷道,“他突然去了除月山庄的别庄,与重谣相认。”若非这样,他也不必让“裴臻”提前回来,如此一来,他这些日子的功夫全都白费了。
重醉目光一肃,他一拍床沿,恶狠狠道,“定是让他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重谣与楚怜姜的关系,也是那日庄臻告诉他的,当时一定是楚怜姜听到了他们两人的谈话。
庄臻叹道,“他不仅跟重谣表明了身份,还在我给阿绿下了毒之后以命相救,不仅如此,他还让重谣答应了他三个条件。”他深深地看向重醉,“你猜,是哪三个条件?”
重醉冷道,“你卖什么关子。”
庄臻索然无味道,“真没意思。”他倾下身子,直直看向重醉的眼睛。
“他要重谣答应他,远离关十楼和悯天山,甚至还有东雪山窟。此外,他还要重谣去收敛你师母遗骸。”
重醉愕然,这时庄臻又道,“重谣答应了。”
重醉眸光一沉,“可恨!”
庄臻道,“对了,你可知道你师母的遗骸在何处?”
重醉眉头一紧,“在哪?”
庄臻勾起唇角,“悯天山。”
重谣双手向上,低头将向善呈给云水。
“师姐。”
云水的指尖慢慢拂过剑身,落在剑柄上的银铃之上,眸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重谣低声道,“这把剑……留着当做纪念吧。”见云水接了剑,他又从袖中拿出金印。
“请师姐收下。”
云水愣了愣,她手指微颤地接过金印,眼神复杂。
当日重溪便是因金印而死,此时她拿在手中,只觉千斤重。
重谣抿了抿唇,让他放下此间一切,对他来说无异于在逃避责任,他不敢直视云水的眼睛。
云水笑了笑,“这颗金印,我拿着实在烫手的很。”但如今舍她其谁?
齐怀菘命齐湘将裴臻的遗体收敛好了,千里迢迢送到东雪山窟,他自己也开始收拾行李。重谣既然不再管这里的事情,那这里的事情也与他无关了——楚昭离还在除月山庄,他急需问清楚怜姜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重谣雇了马车,准备好了干粮,便去房间见阿绿。
他见阿绿早已醒了,便道,“我们先回蝴蝶谷。”
见阿绿费力地坐起身来,他连忙搀起她,阿绿问道,“裴姑娘呢?”她环顾四方,没见到人影,便有些奇怪道,“她去哪儿了?”
重谣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她家里有事,已经回裴家了。”
阿绿一愣,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哥哥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重谣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即转移了话题,“我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臭豆腐,不过北有鱼和南无天的口味不一样,你看看能不能吃的惯。”
阿绿勉强笑道,“哥哥,那我们不去西域了吗?”
重谣摇了摇头,“回去吧,外面……太乱了。”一切都太凌乱了,就待在蝴蝶谷,过着与世无绝的日子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折腾?
阿绿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外面果然一点儿都不好玩,还是蝴蝶谷有意思。
门外,重谣将阿绿扶上了马车,他站在门口向里面望了许久。
阿绿探出头来,疑惑地问道,“哥哥,你在看什么?”
重谣摇了摇头,“没什么。”他联想前后事,总觉得有些对不住齐怀菘,或许齐怀菘心里也憋着一口恶气,不再想见他。
算了吧。重谣转身上了马车。
“阿绿,我给你找个朋友好不好?”
阿绿眨了眨眼,“什么朋友啊?”
重谣笑道,“我给你买个小厮。”
阿绿兴奋道,“真的吗?”
重谣抿唇一笑,“你可以带他回蝴蝶谷。”
阿绿笑弯了眼睛,“那太好了!”
重谣驱车往象姑馆去,再过几年,等自己死了……也好有人照顾阿绿。
见那辆马车在象姑馆前停下,齐怀菘不自觉地握紧了鞭子——他果然是看上了那个……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留不下阿谣了……他黯然地转身离开了。
去蝴蝶谷也好……去哪里都好……
也罢,余生太短,便各自安好吧。
阿绿好奇地往窗口瞟来瞟去,她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可哥哥三令五申不准她跟下去……哼。
她在马车上等来等去,见重谣领出个眉清目秀的小哥,不由惊奇地喊道,“哥哥,你说的就是他啊?”
阿九被她吓了一跳,惊惧地盯着这个陌生的小姐姐。
阿绿惊奇道,“咦。”她指了指阿九的脸,问重谣道,“他脸上咋回事?哥哥你还打人吗?”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七十五章 回谷
重谣一个钢镚儿敲她脑门上,怒道,“说什么呢!”他对阿九正色道,“这是我妹妹,以后也是你主子,你要好好保护她,知道不?”
阿九愣了愣,随后退后一步向阿绿磕了个头,“小姐。”
阿绿怔住,随后抬起手,猝不及防地捂住脸,露出两只眼睛,羞涩道,“啊啊啊啊,你快起来,快上来。”
重谣坐上马车,笑了笑。
齐怀菘想了想,忽然转过身,向重谣的方向跑去。
恰好看见阿九朝阿绿跪下那一幕,他心中豁然开朗:阿谣所剩不过几年时间,想必……是买给阿绿的小厮。
重谣正要驱车离开,见齐怀菘远远站在一旁,手上一顿,跳下马车向齐怀菘走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见我了。”
齐怀菘道,“你日后……便一直待在蝴蝶谷了吗?”
重谣愣了愣,“等送她回到了蝴蝶谷,便去悯天山收敛母亲尸骨。”他话音刚落,忽然觉得有点异样。
放着诗经的密室之上……不就有具无名骸骨?
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倏尔一沉。
怪不得……重兆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啊……
他悲凉一笑,可笑自己还想四处去寻母亲骸骨,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就在自己身边。
“齐庄主,保重啊。”
齐怀菘点了点头,“珍重。”他目送重谣走向马车,忽然喊道,“阿谣!”
重谣转过身,“怎么了?”
齐怀菘顿了顿,“你……若散去一身内力便能……”
重谣脸色一僵,“我自有打算。”
齐怀菘失落道,“嗯。”
马车之中渐渐飘出一股臭豆腐的味儿,虽说北有鱼的人跟南无天的人的口味不一样,但这臭豆腐倒是一样好吃啊,阿绿十分满足。
马车向中州缓缓驶去,阿绿掀开帘子,“哥哥,为什么不跟齐庄主一起走啊?”虽然她对齐庄主有些成见,可看哥哥的样子却好像依然对他很留恋,两个人的关系也看得出来十分缓和——齐庄主要回除月山庄,他们要去中州,岂不顺路?
重谣道,“臭豆腐都堵不住你的嘴?”
阿绿讪讪地将脑袋收回马车。
见阿九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她,不由慷慨地将手中臭豆腐递过去,“吃点儿?”
阿九连忙摆手拒绝,羞涩道,“谢谢小姐。”
阿绿噗嗤一笑。
重谣听见阿绿的笑声,自己脸上也带了几分笑。
楚怜姜伸出手,苦笑了一声,“这是何必呢。”十几年来致力报仇,如今忽然知晓自己有一个弟弟……还险些被自己害死……幸好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往后阿谣有那个姑娘陪伴,总好过与齐家人在一起。
这半生,自己杀人无数……终于有了救赎。
怪不得,当初看见阿谣时,便觉得十分亲切。
他摸了摸脸,今天已是第三日,再有两日,他便会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悄无声息地死去。
只要阿谣将母亲遗骸下落告知了翁祖师,按照翁祖师的性子,一定会为母亲报仇……到那时,便能打破血月教、悯天山、关十楼,甚至是东雪山窟这四个门派之间的平衡……
这也是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秋风拂来,带着一丝雨后湿土的味道,楚怜姜拢了拢帽子,拄着拐杖往走向一户人家。
走得近了,忽然眼前出现一双黑色长靴。
顺着这双长靴往上看去,猎猎红衣赫然印入眼帘。
银白色滚边云纹和兔子灯随之落入眼中。
东雪山窟之人?提兔子灯?
紧接着,他看见金色的发梢之上,女子眉目清冷,额间一条简单的红色抹额。
他睁大了眼睛,手中拐杖一松,后退了半步。
奉月提着兔子灯,冷冷地看着他。
“阿毓,这些年玩的可好?”
楚怜姜一时哑然,他深知奉月与母亲之间关系匪浅,东雪山窟虽看起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但实际上侠肝义胆,这些年自己杀人无数,哪里有脸去见她?更何况当年齐姜那一剑毫不留情,想必她也当自己是死了。
没想到她竟会出现在自己眼前,毫不犹豫地唤出自己的名字。
奉月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拐杖,不容拒绝道,“跟我回东雪山窟。”
楚怜姜心虚道,“姑姑,我要死了。”
奉月将拐杖递给楚怜姜,楚怜姜接过拐杖的那一刻,她倏地一巴掌打在楚怜姜的脸上。
楚怜姜整个身子都飞了出去,帽子落地,露出满头华发,他侧头吐出一口血,目光凄然地看向奉月。
奉月神情冷漠地走到他的面前,慢慢抬起手去。
一阵莫名的困意袭来,楚怜姜闭上了眼睛。
奉月拧紧了眉,她默默地盯着楚怜姜看了好一会,才将兔子灯插在衣领后面,弯下腰,将楚怜姜横抱起来。
毕竟是阿聆的儿子,就这样放任不管,终究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她叹了口气,冲身后之人道,“裴臻之事,你无需多言。”
奉英的眉头皱得仿佛能挤死一只苍蝇,但他依然应了句,“是。”
秋风又起,随后斗大的雨点争先恐后地从空中落下来,洗涮了这里的一切痕迹。
重谣带上了斗笠,阿绿将手伸出窗外,喃喃道,“又下雨了。”她低头咳了几声,目光黯淡。
阿九道,“小姐不喜欢下雨吗?”
阿绿摇头,“中州总是下雨。”
她自幼身体不好,因而总是被爹关在屋子里,尤其是下雨时,不能淋雨不能着凉,诸多忌讳。而中州每逢雨季便连日下雨,因而她很是讨厌雨天——虽然后来哥哥去了之后略有改变,却始终难以喜欢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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