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假正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嘤嘤糖
待两人动作完毕,奉月方道,“走吧。”她带着两人过来,一是为了感谢通灵树给重毓提供的树叶,二便是为了此刻果篮中的果子,幸好今日通灵树心情愉悦,否则她还真没有把握会拿到这么多。
重谣和重毓两人跟在奉月身后进了大殿。
奉月在果篮中挑来挑去,忽然神情一变,重谣心想,若是她的双眼完好无损,此时一定是两眼发光的模样吧。
只见奉月从果篮底下扒拉出四个看起来青黄不接的果子——像是根本没有熟透的样子。
她摸了一个在手上,摩挲片刻后递给了重毓。
重毓一愣,他知道自己日日服用的是通灵树的叶子,却从未见过通灵树的果子,他伸出双手,将这枚青果珍而重之地托在手心。
奉月道,“现在你身上的伤只能靠慢慢来调解休养了,或许等你调养好了,内力也能慢慢恢复。”
重毓眼中一下子光芒万丈,奉月又道,“通灵树的果子极其适合你二人现在的情形。”她睿智的眼神落在重谣身上,将重谣原本想要隐藏的秘密看得十分透彻。
重谣问道,“这果子只有调养身子的奇效吗?”
奉月笑着摇了摇头,她伸出手,准确无误地将手中另一枚青果塞进了重谣的嘴里。
“延年益寿。”
重谣下意识地嚼了两口,咽下。
奉月道,“你身上……有些棘手,剩下的你一会拿回去,每月吃一枚。”
乍闻此言,重毓还以为奉月是对自己说话,但他仔细一看,才知道奉月却是对重谣所说。
那么谣谣身上为什么会有一些令奉月姑姑都觉得棘手的事情?
重毓的目光慢吞吞地落在重谣身上,见他气色不错,身上看起来也没有别的问题,不由更是疑惑。
奉月姑姑说的话,准确无比,她说谣谣身上的问题棘手,那谣谣身体一定是出了问题。
见重毓目光不对,奉月安抚道,“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她对着司兰蜷了蜷手指。
司兰马上对重毓道,“大公子,我先带你去练功吧。”
重毓的目光却似乎黏在了重谣身上,对其他人的声音充耳不闻。
司兰无奈地提高了声音道,“大公子!”
重毓这才收回视线,随司兰走来。
见两人走远,奉月才道,“谣谣,你身上的病根……是否与当年坠落飞来峰有关?”
重谣黯然地点了点头,试问,谁会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还会露出愉快的笑容呢?
奉月叹了口气,“你可愿意待在东雪山窟,东雪山窟极适合休养,或许能……”
重谣摇了摇头,“不瞒姑姑,当日坠下飞来峰后,我被一人所救,我已认之为义父。义父过世后仅留下义妹一人,我若留在东雪山窟,恐怕有诸多不便。”
救命之恩自然是不能不报的,东雪山窟一向恩怨分明,听见重谣解释后,奉月忽然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才道,“你……愿意散去所以内力吗?”
重谣一愣,齐怀菘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但他想不出来,失去内力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年在悯天山的场景在眼前一闪而过,重谣摇头拒绝道,“余下几年足够义妹长大成人,我……”他原本想说自己侥幸没有死在飞来峰,剩下的这几年已经算是赚了,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八十章 东雪山窟行(四)
奉月轻叹了一口气,灰白的眸子之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通灵树的叶子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奉月伸出手,安抚地在树身之上抚摸了片刻。
重谣劝慰道,“姑姑不必为我难过,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
奉月垂眸,她抚摸着通灵树上的手指忽然潺潺地流出血来。
重谣大吃一惊,连忙拉住他的手腕,“姑姑,您怎么了?”莫非这通灵树除了延年益寿,还能蜇人不成?他怀疑的目光落在通灵树上。
奉月收回手,淡淡道,“无事。”她朝向重谣手上的方向,“果子好吃吗?”
重谣愣住,不知奉月询问他此话又是何意,他想了想,道,“很甜……”
奉月又叹了口气——身强体壮长寿之人品尝通灵果只能尝出苦味,体弱多病或受了重伤之人并不能尝出任何味道,就如同喝白水一般,唯有寿数极短之人才能尝出甜味。谣谣竟能尝出甜味,可见就算将整棵通灵树吃下去,也不能改变什么。
重谣不知她为何叹气,但见她脸上神色悲哀却不敢多问,只能站在一旁等奉月收敛情绪,他捧着果子,一时还有两分尴尬。
奉月静静地看向远方,她忽然对重谣道,“蓑翁岛与东雪山窟相距千里不止,你可知我与阿聆是如何相识的?”
重谣摇头,自他出生以后,从未有人告诉过他母亲还与东雪山窟和悯天山有旧,若非儿时被重云涯送到过东雪山窟,他哪里会知道母亲与东雪山窟有关系?
奉月并不意外,早些年,重云涯将谣谣当做徒弟养时,她便隐隐猜测到重谣并不知道他们那一辈的往事,如今见谣谣摇头,她便是已经确认了重云涯的心思。
重云涯为了让谣谣远离这些上辈人的恩怨,真是煞费苦心啊……可惜他临终之前终究是没忍住,留下遗愿让谣谣去取齐折月的首级。
奉月伸出流血的手指,在重谣额间轻轻一点,通灵树树冠微微晃动,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将通灵树叶斑驳的影子投落在地上。
她喃喃道,“你与阿聆,真的太像了。”
重谣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也有别人对他说过这句话,却只有奉月口中说出来的令他更觉得像是透过他自己在看另一个人,他忽然从心底里升出一股对母亲往事的好奇心——究竟是怎样的一段过往,令他们对母亲的追忆如此之深刻?
奉月脸色忽然一沉,又恢复成了往日清冷的神情——她似乎是一瞬间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剧烈,她轻咳了一声,“走吧。”
重毓刚刚艰难地做了一个射箭的动作,司兰细细地将他做错的地方纠正过来,见奉月脸色不太好地领着重谣走过来,她连忙迎上去,“大人。”
奉月点了点头,转身对重谣和重毓道,“我去书房了,你们随意。”
重谣刚拱起手,愣了愣,道,“姑姑慢走。”
待奉月和司兰走远,重谣便回过头来。
重毓轻轻地蹙起眉,“你……不……高……兴?”
许是兄弟连心,他一眼便发觉重谣的情绪与早上初时有很大的变化。
重谣道,“……我对母亲知道的太少了。”
他露出低落的样子,好像自从隐居的日子结束之后,他与母亲也彻底分离了——他只记得母亲离开时留给他的那个决绝的背影。除此之外,连母亲是什么人,师承何处,认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有什么经历他都知之甚少。
重毓有心告诉重谣有关母亲的一些事情,却碍于自己行动迟钝,说话缓慢不能流畅地告诉他。
见重谣情绪低迷,重毓一时之间竟有些着急,他将手搭在重谣肩上,想安慰重谣又不知如何做起。
重谣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焦急的心情,抬起与他极为相似的脸冲他笑了笑,“我没事的,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一些母亲的事情?”
重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摇头是不信他没事,点头是想告诉他母亲的事。
重谣眼睛一亮,他伸手抓住重毓的袖子,“那你慢慢说给我听!”
重毓慢慢露出宠溺的目光,重谣往四周一看,道,“我背你回房吧。”
重毓犹豫了一瞬间,点了点头——他自小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想来平常兄弟之间经常这样做吧。
重谣获得他的首肯,便立即弯下腰,主动倾向重毓,双臂背在身后将重毓的双腿抱住,随后他身子前倾,重毓便稳稳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他刚一直起身子,便觉重毓轻的异常。
重毓与他差不多一般身高一般身材,可背起来却令他觉得毫无重量,这种感知如羽毛划过脚心一般在他心中泛起极大的涟漪。
想必重毓在东雪山窟之上,过的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好吧。
到了房中,重谣将重毓轻轻放在凳子旁。
重毓有些意犹未尽,除却儿时被父亲背在身上,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背在背上,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与他失散了多年的亲生弟弟。
重谣关上了门,期待地走过来,他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放在各自身前,迫切地看着重毓。
重毓慢慢张口,“中……州……曾……经……有……个……十……分……不……起……眼……的……小……山……庄……”
山庄主人姓楚,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叫楚折月,二女儿叫楚昭离,因三女儿先天不足,这家人便将三女儿随意地丢弃在了路边。
恰好被云游四方的杏神前辈捡到,杏神前辈想到老友翁韩孤身一人待在蓑翁岛极为可怜,便将这婴孩送去了蓑翁岛。
翁韩给这孩子取名软聆,软聆从小调皮捣蛋,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这蓑翁岛上有,就没有什么是她没有捉过的,连翁韩的胡子都被她悄悄剪了好几遭。翁韩每每见她都想拿个擀面杖狠狠揍她一顿,可偏偏这小孩又极会看人脸色,翁韩是打也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骂,只能任她闹翻了天。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东雪山窟行(五)
就这样,一晃十几年过去,小软聆也长大成人了。
她渐渐觉得待在蓑翁岛太无聊,于是趁翁韩去血月教时偷偷溜出了蓑翁岛,为了避开血月教的人,她从西域一路跑到了中州。
就是在那里,她认识了一生之中最好的朋友——奉月,之后便是与齐姜和重云涯相识,机缘巧合之下也与楚老庄主相认了。
同时也与楚家二姐妹之间生出了一些牵扯。
齐姜与重云涯同时对她心生爱慕,但不同的是齐姜与楚折月早有婚约在身,且楚昭离也对齐姜心生爱慕之意。
因而楚家两姐妹同时对楚软聆心生怨怼。
而齐姜因承担不了退婚的后果,便收了心与楚折月成了亲,成亲当夜却与楚昭离之间不清不楚,楚昭离自知不容于楚折月,为了撇清自身,她便将事情推在了楚软聆身上。
当时,楚软聆也与重云涯成亲了,重云涯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气,带着衣冠不整的楚软聆离开了除月山庄。
自此,楚折月对楚软聆恨之入骨,而重云涯对除月山庄也没了好脸色,楚软聆莫名其妙被人算计背了黑锅,一张嘴怎么也说不清,于是两家之间鲜少再有来往。
直到七年之后,楚软聆收到楚折月怀孕的消息。她一时欣喜,便瞒着重云涯,带着大儿子重毓去拜访除月山庄,而齐姜却被楚昭离设计醉酒回去,一剑将重毓重伤,眼看重毓就要活不成了。
重云涯收了消息,他匆匆赶到除月山庄,险些一掌打死齐姜,却在楚软聆的极力阻拦之下放了他一马,转而抱着重毓赶往东雪山窟,不料路上被庄吉横插一脚。
那时所有人都不知内情,都以为重毓死了,却不知道,重毓是被人带上了悯天山,机缘巧合地活了下来。
那之后,关十楼与除月山庄之间,便彻底断绝了来往。
重毓说完后,垂下眸子,眼神复杂地盯着桌子,他将事情原委删删减减,略去了其中许多勾心斗角的部分,粗略地跟重谣讲了一遍,自己却又陷入其中,有些难以自拔。
重谣愣了愣,怪不得重云涯的遗愿是取齐折月首级……想必这件事无论是搁在谁的身上都难以释怀……再联想重毓在别庄跟他说的话,他不由打从心眼儿里生出一股愧疚之情——怪不得祖师爷爷对齐家人如此仇视,但自己……
重谣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的情绪之中,见重毓舔了舔唇,他才反应过来,将茶杯往重毓唇边递去。
重毓语气缓慢,不知不觉竟说到了晚上,此时外面天色渐晚上,重谣腹中传来一阵空鸣,他偷偷瞟了一眼重毓,见他垂着脑袋目光发直,便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门外,早有侍女等候在一旁——想必是司兰姑姑不愿打扰他们二人,便命人再次等候吩咐吧。
见重谣出来,门口的侍女毕恭毕敬道,“小公子可饿了?奴已备好吃食,请大公子和小公子稍等片刻。”
重谣点头道,“有劳。”他转过身,又回到桌子旁。
他试图唤重毓一声,可张了张嘴,却发现十分徒劳。
重毓抬起头,以眼神询问他有何事。
重谣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见重毓神色依然有些沉重,不由伸出了手去,搭在重毓手上,“……齐折月已经死了,楚昭离应该也快死了,母亲泉下有知,必定不愿我们仇恨缠身,你还活着,母亲一定很开心。”他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不要难过了。”
重毓目光诧异,他没想到重谣会对他说这么一番话。
重谣略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扭头看向重毓,“……齐折月的死莫非也跟你有关?”
重毓眸子一沉,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是他蛊惑楚昭离将齐折月劫走,当日的确是他冒充阿谣,割下了齐折月的首级,嫁祸给了关十楼——这也间接造成了阿谣落下飞来峰,他心里十分自责,连带着目光也变得十分黯淡。
原来如此,重谣恍然大悟,他见重毓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迷,猜测重毓是因为想起齐折月之死间接造成的自己落下飞来峰,他一时有些无措。
幸而此刻侍女开始上菜,勉强缓和了两人的尴尬。
重谣思来想去,见重毓脸色越来越差,小声道,“我不怪你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再将往事提起对谁都不好,事已至此,只能说一句都是天意。
重毓慢慢地看向他,眼眶之中隐有泪光。
重谣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掩饰般道,“吃饭。”
司兰挑了挑烛光,见帐中毫无动静,她顿了顿,正要悄悄地退出房间,便听见奉月唤了她一声。
她脚下一停,面朝帐子道,“大人。”
帐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一个曼妙的影子映在帐上,奉月身着白色深衣,慢慢撩开帐子。
她黯然道,“我好像又听见了阿聆的声音了。”
司兰顿了顿,“是不是因为两位公子……”自大公子来到东雪山窟之后,大人便时常出现这种幻听,有时她甚至在想,若人死后当真有魂魄,是不是软聆小姐的魂魄来到了这里。
奉月按了按眉心,暗淡的双目半眯着,她打了个哈欠,对司兰道,“你就在这里歇下吧。”
司兰受宠若惊,她九岁时成为大人的贴身侍女,如果差不多二十年了,歇在圣女大人的房中,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见奉月回到床上,拉紧了帐子,司兰才一只脚轻一只脚重地走到了外间,将一直以来都是摆设的小榻略略一整理,便躺了下来。
重谣将重毓背回他自己的房间后才回去洗漱,他坐在浴池之中,忽然想起,似乎齐怀菘还没有找到齐折月的头和齐姜的骨灰——否则他怎么会将楚昭离关在地牢之中,让齐琼慢慢拷问。
他将手枕在脑后,心里冲动地升起去询问重毓的想法,他随即狠狠甩了甩头,事情已经很明白了,重家跟齐家应该是势不两立的,他还去多管闲事做什么?当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想要挨虐了?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东雪山窟行(六)
重谣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洗漱完毕后,拉开了门。
司兰对他笑了笑,“小公子。”
重谣愣了愣,“司兰姑姑。”
司兰将早饭端进房,笑道,“这几日委屈小公子了。”
重谣挠了挠头,惭愧道,“不不不,有劳司兰姑姑。”
司兰笑着摇了摇头,一般到东雪山窟的客人,通常早上都是赶不及东雪山窟的早饭的。
重谣草草用完了饭,他擦了擦嘴,对司兰道,“司兰姑姑,奉月姑姑呢?”
司兰道,“大人在圣女殿中。”她说完便收了东西退了下去。
重谣将月华和床上的包袱拿在手上,抬脚朝圣女殿走去。
奉月扶了扶额角,她合上医术,靠在书案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一缕晨曦透过窗户投射在地上,空气中细微的尘埃微微飘落,奉月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她睁开眼睛。
“谣谣。”
重谣笑道,“姑姑,我来向您辞别。”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天,算算时间,回去正好也差不多要过年了。
奉月不出意外地笑了笑,她站起来,将手边一个精致的锦盒拿在手上,准确地走向重谣,“那姑姑便不留你了,这个是通灵树结下的第一个果实,收下吧,性命垂危时再服吧。”
重谣推辞道,“我怎么能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奉月摇了摇头,自责道,“我想了很久,也找了很久,一直没找出别的方法。”
重谣手指一颤,心里一暖,“谢谢姑娘,但人各有命……”
奉英将盒子塞进他的手上,她抬起手,摸了摸重谣的脸,“拿着吧,此去一别,珍重。”
重谣忽然觉得手中的锦盒重如千斤,他笑了笑,郑重其事道,“姑姑保重。”
奉月笑了笑,背过身,她吸了吸鼻子,对重谣道,“走吧。”她身为东雪山窟自有她的使命,她生来便是注定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最后甚至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后辈们远去。
早就应该习惯了。
重谣径直飞出湖心岛,他绕开大路,从一条小路离去。
东雪山窟山多且高,绕开山峰,又路过季大师的茅屋。
他脚下一顿,心中浮现出一丝异样,
前几日他过来时候,这茅屋除却有些破败以外,并无什么异样,可此时茅屋外的大门被大大打开,里面桌子椅子被人砸了个遍,看起来似乎有什么人在找什么东西。
重谣正要抬脚去看一看,脑中想起阿绿的脸。
临出门时,阿绿扒着他的手臂,特意叮嘱他要买些年货,早些回去。
此时或许根本就与他无关,他何必瞎揽些事情在自己身上?
他定了定神,默默离去。
一去十几日,从东雪山窟到中州,重谣总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这日,他走进一家客栈,点了菜后,随意地坐在桌旁,一只手搭在月华上,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了几下,余光落在新进来的人身上。
一身粗布麻衣,容貌沧桑,下盘无力,不像是跟踪他的人,
下一个……跟无脊动物一般动摇西拐站都站不稳……也不像是跟踪他的人。
……
一连十几个,重谣自诩出自关十楼,蛰伏隐匿乃杀手最基础的本事,可他却没有从中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难道是他的错觉?
可那种被人窥伺,被人跟踪的感觉,绝对不是假的。
重谣抿了抿唇,目光一凌,蝴蝶谷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重谣吃完了饭,便上楼休息了。
他抱着月华,精神戒备地注意着四周。
但一夜过去,却丝毫没有什么异样的情况。
天将明时,窗外忽然吱了一声,重谣立即从床上弹起,快速地冲出门外。
两个蒙面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往角落奔去。
重谣一个旋身落在他们二人面前,雪光一闪,寒气直扑向两人面门。
那两人动作一滞,跌倒在地上。
重谣看向四周,点了两人穴道,一左一右地将人拎进房中。
重谣坐在凳子上,冷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二人惊惧地睁大了眼睛,他们对视了一眼,据说这位乃楼主的师弟,若是说实话……应当没有什么问题吧?
重谣冷声催促道,“说!”
两人抖了抖,一人连忙道,“回大人,小的们是云楼主手下!”
重谣目露疑色,“云楼主?”难道是师姐?师姐找他会有什么事?这两人当真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那你们是关十楼中的人咯?”
那二人急急道,“大人,我们二人的确是关十楼的人,楼主并没有什么恶意!”
重谣摇了摇头,他分别在两人肩上一点,见两人晕成一团,一手提了一个随手就丢出了窗外。
关十楼刚刚易主,若有意图不轨之人趁机浑水摸鱼,他可不能再这时拖了师姐后腿。
他的身影在人群之中飘来飘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一个写字摊前。
关十楼在四方中州处处都有设伏,师姐刚刚成为楼主,定会清除各个关十楼的设点,且新官上任三把火,师姐定会严格把控这些设点。
因此这个地方,不可能会有假的设点。
重谣拿了张纸,在上面涂涂写写了好一会儿,才将折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入信封,交给摊主。
摊主接了信,懒懒地伸出手,“三文钱!”
重谣在怀中摸出三文钱,放在他的手心,随后消失在人群之中。
云水将西域河道的七分利让给了血月教,以感谢他助她收复关十楼,随后她从血月教离开,从西南绕开,再次巡查了一遍关十楼的设点。
她索然无味地坐在椅子上,听着下属回禀着大小事务,思绪却飘远了。
年关将至,去年的除夕还有重溪师兄和几位师弟师妹一起过,今年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重醉将忤逆他的师弟师妹们统统赶走了,她登上关十楼之主的位置已经两个月了,可这些师弟师妹们却一个消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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