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假正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嘤嘤糖
刚到山下,便看一伙猎户打扮的人背着弓箭拉着一辆被黑布遮了大半的牛车,成群结队地从另一个山头下来,他随意地瞟了一眼,百无聊赖地收回了视线。
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蓦地转身。一年之计在于春,冬末春初正是万物复苏之际,这个生养的季节,除去耕种,怎么会有这么多猎户上山打猎?
联想这几日看到的空空如也的兔子窝,重谣叹了口气,真不怪他多想——这兔子再珍稀,但也不至于这山上一只都没有吧?
他快步拦住一个猎户,“这位大哥,你们可知道这附近哪儿有那种长耳兔?”他略微形容了下那种兔子的形态习性。
被他拦住的猎户叹道,“小兄弟,你说的这种兔子,这一片怕是都没有了。”
重谣疑惑道,“怎么会没有?”
猎户道,“有贵人前些日子派了好多人下来,专为寻这种兔子,眼下除了鬼林,中南境所有的山头都被搜尽了。”若非那鬼林之中传说有专吃人心的怪物,恐怕这整个中南境内,一只长耳兔都没有了。
重谣诧异道,“是什么贵人这么大的手笔?”他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喜欢兔子,便要将所有兔子全都抓走的事迹——这简直是不给兔子留条活路。
那猎户唏嘘道,“是中州城主为他新纳的夫人寻的。”
重谣哦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在牛车之上,这牛车后面盖了一层黑布,此时布的一角似乎被什么东西挂来,露出一只雪白的兔子耳朵。
重谣道,“原来如此,大哥,你们这牛车里也是兔子咯?”
那猎户忙道,“你可不能打这兔子主意,城主下了重金,这里的兔子一只都不能少。”
重谣连连笑道,“哎,一只兔子罢了,他一只出的多少钱?”
那猎户伸出五指。
重谣道,“五十两?”
那猎户露出一个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五百两黄金。”
重谣大惊失色,“这他怕是疯了吧?这一只都要这么多,这几十只上百只得花多少钱啊,这么多兔子拿回去做麻辣兔都做不完啊。”
那猎户道,“这一片儿山头下来,我们也不过只寻了十一只,哪儿有几十只上百只。”
重谣道,“那也挺多的啊。”
猎户道,“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有钱人的时间我们不懂。”
重谣问道,“看来我只能去鬼林碰碰运气了。还请大哥给我指个路儿。”
那猎户大惊,“小兄弟,我劝你别想不开,鬼林那可不是人能去的地儿。”
但见重谣执意要寻那种长耳兔,猎户无奈道,“小兄弟,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这样吧,我给你指个路,除月山庄一位小姐,早前便养了两只兔子,你去碰碰运气吧。”
重谣一窒,见他神色有些为难,一个猎户道,“那鬼林就在藏音江中游,小兄弟你自己保重。”他转头催促道,“还不快走,一会金主又要发火了。”
重谣捏了捏额间,藏音江一般在中州,一半在南无天,中游不正是中州与南无天的交界地带?
他有些疑惑地想,为什么兜兜转转他还是要去南无天?
他骑在马上想来想去,也罢,南无天地大物博,正好还没想好阿九的生辰礼物,不如就去南无天逛上一逛。
他骑着马向南无天赶去——也不知这鬼林到底有稀奇古怪,使方才那大哥如此回避。
所幸距离那处不远,重谣骑着马,不过半日便到了鬼林。
他将马栓在江边,一眼看去,这鬼林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是个普通的树林,想必这名头也是危言耸听——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鬼,无非是人多了,鬼心眼儿也多了。
他旋身一动,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棵树上,仔细观察着林中是否有无异动。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九十四章 礼物(七)
他今日的运气还算不错,在树上蹲了泰半个时辰,还真就让他探到了踪迹。
他盯着远处树下的白色毛球,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他略躬了腰,落在相邻的树上。
见那毛球耳朵一动,似乎有所察觉,便屏住了呼吸,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那毛球脑袋一转,红彤彤的眼睛迷惑地瞅来瞅去,旋即它两只后腿一蹬,往树林深处蹿去。
重谣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距离不远不近,只等这毛球不注意时将它逮了。
他这主意打的好,却见那小毛球蹬着腿儿一跳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被之被踩中了尾巴的猫也不逞多让。
重谣纵身一跃,落在这兔子面前,见它通红眼圈之中红豆大小的眼里水光晶莹,顿时心中升起了一股怜惜之情。
他拨开茂密的野草,露出毛球被夹子夹伤了的后腿——这夹子不知被放置了多长时间,通体长满了绿油油的苔藓,也难怪这小东西没发现。
重谣叹了口气,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小毛球托在掌中,另一只手轻巧地将这夹子取了下来。
这毛球抖了抖,闭上眼睛瑟缩在重谣掌心一动不动,显是被这夹子痛晕了过去。
重谣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挠了挠这毛球的脑袋,清理了它的伤处,又从怀中摸出金疮药来,细细地撒在它的后腿上。
随后他从衣摆上撕了一块布条儿,将这毛球的后腿仔仔细细地包扎了起来。
他将这毛球放在怀中,心满意足地顺着来时的方向往树林外走去。
树林中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渐渐蔓延开来,随着重谣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浓。
怀中的小兔子忽然蹬了蹬腿,重谣似安抚般摸了摸它的头,又将它往怀中多按了几下。
小兔子挠了挠他的胸口,似乎察觉到什么一般,缩了缩脑袋,往重谣怀中钻得更深了。
这浓雾乍起,太过异常。
重谣气沉丹田,身形蓦地一动,稳稳地落在一棵极高的树上。
他皱着眉向四周看去,这浓雾果真只在树林的范围之中,且并非正常出现——树林之上,天空澄澈,怎么也不像有雾的样子。
重谣无心多管闲事,他踮起脚尖,迅速地飞向树林外。
他怀中的毛球却探出脑袋,好奇地在空中转来转去,疑似对这种高空飞行,乍起乍落的感觉极其满意。
它兀自玩的开心,身下却一个失重,往树林中落去。
重谣连忙伸手一捞,提着它没受伤的另一只后腿将它捞了起来,塞入怀中。
他正要故技重施,脚下却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要将他掀翻下去。
重谣东摇西晃地稳了稳身子,他拿不准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怕与那猎户提及的鬼林,“鬼”字有关。
重谣不耐多想,但小腿之上忽然传来一阵滑腻触感,似乎被什么软骨动物缠上了。
重谣登时露出嫌恶的神情,他低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却碍于浓雾无法直视。他眉心一动,手中月华发出华丽光芒,冰冷的剑气陡然劈向脚下,顿时扬起一片碎石。
小腿上的滑腻感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那似乎要将他掀翻的怪力也陡然消失了,此刻脚下如同平地一般毫无动静,重谣险些以为方才出现了幻觉——这迷雾或许不过是虚张声势罢。
重谣松懈了片刻,见眼前迷雾渐渐拨开,怀中毛球略动了动,便安心地向树林外走去。
他本以为此处恢复了正常,不想惊人的一幕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令他心绪大乱。
齐怀菘双眼紧闭,头朝下,两只脚被紧紧束缚在树上,他的双臂自然下垂,右手手腕上慢慢往地上滴着血。
月华出鞘,齐怀菘瞬间落在重谣怀中。
毛球被人挤到了,不耐地在重谣胸口上动了动。
重谣却无暇安抚它。
他将齐怀菘放在树下,一边警惕着四周是否有什么异常,一边察看齐怀菘的状况。
他见齐怀菘的手腕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但脉象平和,且全然没有中毒的迹象,便撑开齐怀菘的眼皮,见他似乎只是单纯的晕了过去,便松了口气。
他有心将齐怀菘丢在这里,却又顾忌这鬼林的名声,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便紧锁着眉头将他抗在肩上。
齐怀菘只觉得上一刻自己还在藏音江边,下一刻便被什么东西拖进了一片森林,他刚刚抽出腰间的长鞭,便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随即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背对着他在江边不知道干嘛。
他略微坐起了身子,扶了扶额间,不确定道,“阿谣?”
那个身影一顿,转过身来,露出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齐怀菘猛地睁大了眼睛,“真的是你?”他见自己手腕上被人用布条粗略地缠了一遍,便猜到自己获救与重谣有关。
重谣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他洗漱完毕,便背着包袱,要将自己马匹打着盹儿的马的缰绳从树上解开——也幸亏这匹马没被弄进鬼林,否则他还要花费一点儿时间再去买一匹马。
重谣见齐怀菘已经清醒,便道,“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齐怀菘连忙道,“等等!”
重谣吁了一声,怀中毛球露出头来,好奇地瞅着这个看起来十分狼狈的美人。
“还有事?”
齐怀菘嘴角嗫嚅,从怀中摸摸索索,终于摸出一个发冠来。
以白玉为底,金线为辅,环绕在发冠之上,中间坠了一颗小巧玲珑的深蓝色玉珠……雕功一般,勉强能看出是个莲花形状。
重谣挑了挑眉,并未伸手去接。
齐怀菘低声道,“……我一直带在身上,想有朝一日能亲手送给你。”他丝毫没有提过自己为了雕这一个发冠花费了多少精力和心血。
重谣淡淡道,“齐庄主客气了,这礼太重,谣受之有愧。”他顿了顿,道,“我有要事在身,庄主不必相送,告辞。”他挥了挥马鞭,扬长而去。
见重谣扬起马鞭径直离去,齐怀菘一双腿不由自主地想追上去。
但追上去说什么呢?
齐怀菘脚一顿,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九十五章 礼物(八)
重谣挥舞着马鞭迅速赶往中州,似乎如此便能将今天遇到齐怀菘的事情抛之脑后。
他想来想去,阿绿的生辰礼物有了,但阿九的却还没有什么着落。
夜幕降临,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将就着对付了一晚,第二日,他便往中州著名的兵器阁走去。
他若有所思地站在一排剑前。
小东西刚刚学剑,先送一把普通的剑对付着?
他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浮现出自己儿时挥着一把小木剑的模样,顿时笑出了声,木剑倒是不错,还是等他回到了蝴蝶谷,亲手做一把更好。他摇着头走出兵器阁,扭头又走进一家卖小装饰品的。
他盯着琳琅满目的发簪,心里又开始犹豫起来,发簪……似乎又太暧昧。
送一个小男孩,送什么好呢?
他的目光心事重重地落在货架之上。
老板见他神色为难,便热络地问道,“公子是给自己买还是给别人买啊?”
重谣道,“别人。”想了想又道,“给徒弟,十一二岁的模样。”
老板拊掌笑道,“这好办,公子不如看看长命锁。”
重谣表情一空,老板见他神色冷淡,又道,“玉佩也是不错的,还有……”
老板还要说话时,重谣伸出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我自己看看。”
他的目光从一溜儿的玉佩上,落在一个墨色的祥云状的玉佩上。
他伸出手,“就这个了。”
老板忙不迭地将这块玉给他包起来。
重谣怀里揣着兔子,包袱里装着玉佩,心满意足地置办了些衣物食材,又给云水递了封信,便往蝴蝶谷走去。
这一趟出来不过几天,相比上次,效率算是极高了。
阿绿今天又偷懒了。
她蹲在阿九身旁,骚扰阿九扎马步。
“九儿九儿,你陪我玩嘛,反正哥哥也不在。”
阿九的额间划过一颗又一颗冷汗,他扎了一整天的马步,虽然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但对于他来讲,依然不敢松懈片刻。
“不行,等师父回来,会骂我的。”
阿绿眨了眨眼,古灵精怪道,“反正他也不知道你偷懒了啊,我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阿九固执地摇了摇头,他犹豫了片刻,道,“师父回来后一定会抽查你背的医术的。”
阿绿顿时将脸耷拉了下来。
阿九道,“算算时间,师父也快回来了。”
重谣从院子后面翻了进来,见两个小孩有说有笑,蹑手蹑脚地将毛球藏在了自己房间,旋即他又溜出院子,从正门进来。
他背着包袱,轻咳了一声。
阿绿打了个寒颤,僵硬地转过身来,脸上挂起一丝牵强的笑容。
“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重谣痛心疾首地看了她一眼——这可不是她自己说的让他早些回来吗?
“《黄帝内经》背了多少了?”
阿绿埋下头,灰溜溜地往书房走去。
重谣哼了一声,转而又看向阿九,他伸出手戳了戳阿九的膝盖,见他咬着牙,愣是没动一下,不由笑道,“不错了,歇会儿吧。”
阿九摇头,“今天还没练完呢。”
一个懈怠的要死,一个又严谨的不行。
重谣无奈地走进房间。
容寒尽急哄哄地冲进血月教,见傅悬月竟在书房专心地画画?他大声道,“小雪被人抓走了!”
笔尖一顿,傅悬月拧眉,“谁?”他今日依然没有收到师祖的消息,连日来的暴躁无处释放,便罕见地画起画来,没想到这才刚刚下笔,容寒尽便带着这个令人心悸的消息冲了进来。
容寒尽手里握紧了应千雪的双剑,声音喑哑,“不知道。”他在承安城墙上取下小雪的双剑,一时心绪大乱,哪里知道是谁做下的。
傅悬月大怒,如今江湖上谁不知道应千雪乃他傅悬月的结拜兄弟,竟还有人敢……他神色忽然一顿,的确有人敢。
他嘴角一动,“你们去了何处?”
容寒尽道,“承安。我们本来遇到了重兄,中间出了争执,小雪一气之下跑出了承安,然后就出了事。”
傅悬月皱了皱眉,“重兄弟?”看来少不得又要去悯天山走一趟了。
他当下放了笔,命人备下厚礼,要去悯天山一趟。
容寒尽愣了愣,随后急忙跟了出去。
刚到南无天地界,傅悬月便对容寒尽道,“你在外面等我,若两日后没有我的踪迹,你便去找云楼主。”他从腰间扯下教主令,“拿着,到时候你领着血月教的人与云楼主一同,攻上去。”
容寒尽道,“让我上去,你等我。”
傅悬月皱眉,“我轻功不及你,你去寻云楼主比我更快,且我恶名昭彰,在这边并没有什么别的人可以求助。”
他目光定定地看向容寒尽,“容兄!”
容寒尽咬了咬牙,“好,我只等你两天!”
这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重谣起了个大早,在山上溜达了一圈儿后,抱着根木头回到了小院。
见阿九勤奋地在院子里练功,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他一点儿也没有辜负自己手上的这根木头。
旋即他在院子里开始做他的小木剑。
印象里关十楼的小木剑除了是木头做的以外,其他地方都与正儿八经的剑没有什么区别。
重谣抓耳挠腮地回忆着关十楼的小木剑到底长什么样,最后他放弃了一般的将月华搁在石桌上,就按照月华的样子开始做起剑来。
阿九在一旁不时地向他投去疑惑且好奇的目光,在他眼里,这位名为他的师父,实则算是他哥哥的年轻人,总是会做一些令人惊喜的事情。
重谣磨磨刻刻一上午,总算做出了一个马马虎虎的剑身,他为难地看了看剑鞘,觉得可以忽略掉这个东西——反正是把木剑,要不要剑鞘又有什么关系啊……他略有些心虚地看了一下十分专注刻苦的阿九,想必阿九也是不会介意的。
他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便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将剑身拿回了房中,丢下一烂摊子走进了厨房。
累了一上午,总得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吧。
庄主假正经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失约(一)
饭后,重谣一头扎进房中,按照月华的模样,将那粗糙的剑身精雕细刻,待到第三日,才总算有了一丝月华的气度。
他仔细地端详着这把木剑,对自己的杰作啧啧称赞,他在房中臭美够了,便推开门,与阿绿和阿九商量道,“三月初五我们出谷吧,初六回来。”
阿绿顿时怔住,随即她眨了眨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拍了拍阿九,“九儿,我哥刚才说什么?”
阿九自离开北有鱼后,便跟着他们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蝴蝶谷,未曾有过出去的机会,听得重谣的话,此时心中也是十分激荡,他按捺住惊喜道,“师父说三月初五出谷。”
重谣目露笑意地看着他们二人。
阿绿掐了一把重谣,重谣哎哟了一声,他一边揉着手臂一边抱怨道,“怎么,不想出去了?”
阿绿兴奋地转了一个圈,她兴高采烈道,“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重谣抱着手臂闲闲道,“可别高兴的太早,就是在谷外吃顿饭而已,师姐和小雪也来给你们两个提前过生辰。”
阿绿又是一阵激动,她虽与应千雪和云水相交不深,但好歹也算是相识,最重要的还是人多热闹。
阿九却对云水和应千雪二人全然陌生,他小心翼翼道,“师父的师姐……我应该叫师伯吗?”
重谣道,“两位都是你的师伯,到时候只管讨要礼物便是。”
阿九露出忐忑不安的神情。
重谣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蹲下身与他面对面道,“不必害怕,师姐和小雪都是顶好的人。”
阿九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不会给师父丢脸的。”
重谣笑了笑,道,“好了,去练功吧。”
他站起身,看着阿九在院子里一板一眼地练着他教过的剑法,眼中沁出一丝笑容。他几乎能够想到当小雪看到他居然领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徒弟时的神情。
三月初五,重谣依言领着阿绿和阿九离开了蝴蝶谷。
距离蝴蝶谷最近的小镇要两个时辰,蝴蝶谷平日需要什么东西,便时常到这个小镇上采,重谣当日给云水和应千雪的信中所留地址,便是这个小镇。
小镇之中有个远近闻名的酒楼,名为一品楼,外面看着朴实无华,里面却装修的十分奢华。
老文在时,出来采买的时候,也曾经常带阿绿来这个酒楼。而在他过世前后,阿绿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了。
阿绿怀念道,“……我想我爹了。”
重谣牵着她的小手,今天他特意为阿绿梳了一个淡雅素净的妆容,便是知道她的心境恐怕略有变化,他略略捏了捏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一品楼中,重谣要了一个雅致的包间,特意对掌柜的描述了一遍云水和应千雪的体貌特征,随后才回到包间。
阿九好奇地在包间中看来看去,他头一次来到这种正经酒楼,对里面的一切东西都感到新奇,同时又带着点儿即将面对两位不知性情的师伯的紧张。
阿绿见他忐忑神色,噗嗤一笑道,“你紧张什么?”
阿九结结巴巴道,“……小姐,你见过两位师伯吗?”他这几个月好似生活在梦中,从一个象姑馆里的未挂牌清倌,一下子变成了师父这种大人物的徒弟,还有两个师伯……幸运地令人不敢相信。
阿绿脸上浮现出一丝坏笑,她促狭地眨着眼睛道,“云姐姐可严厉了,还不喜欢笑,她见到你一定会皱着眉头……不过她什么也不会说就是了。”见阿九露出惴惴的表情,她又笑嘻嘻道,“小雪哥哥嘛……他倒是十分好说话,只不过嘛~”她忽然一个大喘气,将阿九吓的不轻。
阿九惊恐地问道,“只不过?”
阿绿道,“只不过他可能会露出嫌弃的表情,对哥哥说:这就是你收的徒弟?然后在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怂恿你叛出师门,拜他为师,美名其曰:我跟你师父谁跟谁啊,他一定不会介意你跟我的。”
阿九如临大敌地盯着阿绿,一张脸吓得煞白煞白的。
重谣看的好笑,敲了敲阿绿的脑门,“吓唬阿九?”
阿绿吐了吐舌头,她就是忍不住想欺负阿九。
从午时到申时,眼看就要到酉时,重谣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阿绿悄悄看了他一眼,此时他自己不知道,他的脸色早已黑如锅底,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寒气,比月华还冷。
阿九战战兢兢地坐在凳子上,哪里还有起初的新奇和期盼。
重谣垂眸,看了眼无精打采的阿九和阿绿,缓了缓神色,唤来小二道,“上菜吧。”
一定是出事了。重谣心里蓦地涌上这个念头。
师姐从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她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即使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一定会想办法传信过来,而今日他们在此等候了近三个时辰,不仅没有看到她,甚至还没有接到任何信息。
至于小雪……重谣此刻是当真拿不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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