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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秘案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音
荆婉儿回望月楼之后,紫婵儿焦心如焚,“怎么样?”
荆婉儿慢慢脱下帷帽,看着她道:“你放心吧,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话中有双关的意思,让紫婵儿有点一咯噔。
荆婉儿却已经冲她笑笑,低着头进入了院子。
紫婵儿心里忐忑,若有所思地盯着荆婉儿的背影,大理寺卿在醉情楼,荆婉儿去了一上午,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事情?
裴谈在这一天离开了醉情楼,宗楚客派去跟踪的眼线立刻就回去禀报,若在之前宗楚客想要找裴谈的弱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现在他自认为已经拿住了裴谈的七寸,所以宗楚客什么也没有说。
此时距离裴县出城带回尸体,已经第三天,他吩咐手下快马加鞭想赶回长安,在他心中,宗楚客一直对裴谈不利,尽管有其余的裴家暗卫守着,可整个长安,依然处于恐怖韦家的范围。
宗楚客早就为了攀附权贵跟韦家沆瀣一气,裴谈在长安除了中宗之外,能依仗的家族势力几乎没有。
所以越是这样,这位冷傲的护卫越用力抽身下的马,跟随的暗卫互相对望一眼,也都加紧扬鞭往长安赶去。
打断他们的是一簇极亮的信号弹,在这样白昼的天空中都格外晃眼,为首的裴县瞳孔骤然睁大,毫无预兆地用力勒停了马匹。
其他几个裴家暗卫也极为惊诧地盯着空中那簇久久散不开的烟,“这是!?”
马停下之后,裴县迅速翻身下马,向前几步。
这正是裴氏独有的信号烟,不会与其他的烟雾混淆,裴县看见,这极亮眼的烟花,正是从遥远的长安城方向发出来的。
这证明发信号的人,的确是他家公子。裴谈。
几个暗卫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此刻久久望着空中却不说话的裴县,目光已经变得幽深起来。
可以想见裴谈放这簇信号,一定是为了给远在城外的他们看的,不然不必要用这样显眼的烟雾来通知。
而裴家的信号由轻到重分为五种颜色,刚才空中散开的,是最轻的一种。
这说明发生的事不严重,问题就在,并不严重的事情,裴谈却要千里迢迢用这样的方式通知他们,这显然是有些奇怪。
显然其他的暗卫们也紧张起来:“莫不是公子出事了?那我们要尽快赶回去!”
裴县却盯着空中,久久不肯动。
因为信号烟并不能说话,甚至不能传达其他任何明显的意思,只是通过烟雾的颜色,告诉你发生的事情是紧急还是不紧急。
裴县是裴谈身边跟着最久的护卫,他被裴谈派出来带回尸体,裴谈一定知道,找到尸体以后,他会日夜兼程一刻不停息的赶回长安。
所以,如果是为了催促,裴谈大可不必放这道烟雾出来。
那剩下的意思就好猜了,既然不是为了催促他,而又放出这道表明并没有严重事态的烟雾,说明是相反的意思……让他们不要急着回长安。
“所有人,原地停下。”
其他的暗卫都诧异不已,不明所以地看着裴县:“裴侍卫,您这是?”
裴县神情沉下来,良久才说道:“听公子的吩咐,我们等候号令。”
——
长安城里,裴谈发出了信号,就转身独自回了房间。
他桌上的油灯亮着,看着那盏孤灯,就想起那少女冒着风险去醉情楼找他。
“大人,等宗霍到了梧州,……这世上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拿他怎么样了。”
梧州才是宗楚客给他儿子准备的最完美的庇护所,宗霍会在梧州逍遥这一辈子,也许能像普通人那样娶妻生子,继续浪荡,那时候纵使清楚他的一切,裴谈也没有办法将手伸进梧州去抓他。
“宗霍需要伪装,他的商队即便全速赶路,为了不引起注意也不敢用太快的马。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我们可以有更快的马匹。”
裴谈望着荆婉儿没有出声。
“第一,在宗霍还没完全到达梧州前,截杀宗霍。婉儿斗胆猜测,或许大人也有此打算。”
梧州是铜墙铁壁,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宗霍进入这铁壁以前,想办法一击即溃。
荆婉儿灼灼的双眸盯着裴谈,“但婉儿认为,此计能成功的概率,约等于零。”
裴谈依旧没有言语。
荆婉儿声音压抑:“原因就是宗霍身边的死士,婉儿斗胆想,宗楚客那样的人,能为了荣华富贵出卖灵魂,又能和大人针锋相对,他的智慧,必不低于大人。大人所能想到的此计,宗楚客为了儿子生死,或许更会仔细筹谋每一个漏洞。所以在到达梧州之前,宗楚客一定给所有死士下达了命令,就是进入梧州之前宁愿以命换命,也要保住宗霍。”
裴谈的手指轻轻捏住鼻梁,眼睛也闭起来。
荆婉儿的声音仿佛也幽幽地失了生气:“是以……婉儿只能再次斗胆,在宗霍他们越以为安全的时候,其实也才正是大人、和我们下手的最好希望!”
索性就让宗霍进入梧州、再把他和他的手下,全部杀掉在他们最以为安全的地方。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这样周密的计划,便是熟练排兵布将的战场男儿,恐怕也未必想得出来。一个前十年养在闺阁,后五年困在深宫,荆婉儿这样的少女却说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来。
“所有的死士都不怕死。”荆婉儿这时面露微笑,“但他们也会疲惫,他们的身体终归只是常人的身体,尤其因为宗楚客的吩咐,他们在进入梧州的前几个日夜,必定难熬十分。等他们真正地踏入了梧州的地界以后,他们必定会有不真实感。”
兵法有云,攻其不备,才能战无不克。
荆婉儿似乎真的笑的开怀:“所以大人现在只需要想办法做到一件事,就是……早宗霍一步,让大人的人进入梧州。”
梧州是铜墙铁壁,可却能抢先一步,在这个铁壁上,打开一个囚笼。
这就已经足够困死宗霍了……
……
裴谈看着桌上的那盏孤灯,终于慢慢走进去,桌上还有他刚才用过的笔墨,在风中微微吹动。
和信号一起放出去的还有信鸽,只要裴县原地不动稍等半日,带有裴谈书信的信鸽就会告诉裴县和他的暗卫们下一步要做的。
现在从长安出发,即便用最快的马,或许也只能和宗霍同时到达梧州。
可是,如果此时已经不在长安,且远离在外,那么以裴县原本就日行千里的骏马,足以在宗霍之前,赶去梧州。
这是任何一环,都不能出错的计划。
在原地等了足足半日的裴县,就在所有裴家暗卫,都因为猜测而变得焦虑不堪时,裴县盘膝打坐的目光突然睁开,看见空中飞过来的信鸽。
等将信鸽接住,打开看见裴谈的命令。
裴县目光闪过了一道极亮的光,迅速将信折叠放入衣袖,转身对几个暗卫说道:“立刻调转方向,公子另外有吩咐!”
暗卫们诧异不止,但既然有新的命令,他们自然以任务为先。
当下所有暗卫再次重新翻身上马,裴县调转马头,再次带领着众人飞奔而出。
这夜,长安暗流汹涌,宗楚客自认拿住了裴谈的咽喉,就是罪臣之后荆婉儿。可荆婉儿自从醉情楼之后就真的闭门不出,让提心吊胆的紫婵儿夫妇得到了真正的慰藉。
而裴谈,所做的远远不止只是写一封信告诉裴县,因为纵使裴县先一步赶到了梧州,这个生死之局要怎么做,甚至在梧州无数眼睛的窥视之下,躲过所有想保护宗霍的人,悄无声息达成任务,而当他们把落入陷阱的宗霍弄死在梧州之后,那些发现宗霍死去后的梧州所有人,必然第一时间不会放过动手的人,整个梧州,就会成为真正困死裴家暗卫的一只瓮,宗霍死了,他们也就成了梧州瓮中的鳖。一个真正铜墙铁壁逃不出去的瓮。





长安秘案录 第二十六章 藏身地
梧州。
距离长安相隔千里,南北中枢地最大的商镇。城里往来的到处都是不同人种的波斯人和胡商。贸易氛围浓郁。
马车的门被宗霍从里面一脚踹开,他目光流露贪婪。
终于到了,他宗家控制的地盘。
这个梧州,作为南北中枢必经之路,每年产生的收入肥水流油,身为皇亲国戚的韦家,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地方。
而这,就是他爹安置他的最理想的地点。
“哈哈哈哈……”
宗霍放声大笑,这一路的吃苦受罪、担惊受怕,得到了最强烈的逆反反应。
宗霍疯了!
“本公子要喝最烈的酒,睡这里最美的女人,你们都去给本公子找!立刻找!”
所有守护着宗霍的死士共有二十八名,他们进城之后依然下意识地警惕看了一圈四周,这一路上奔波千里,他们每一刻都是神经紧绷,直到此刻。
但是梧州充满人烟的街道上,并没有什么异常。
“老大,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一个死士谨慎地说道。
为首的人眼睛早已布满血丝,看着有些吓人,这段日子宗霍花天酒地,他们却是从未合过眼。
良久,即便是死士也露出一丝疲倦,说道:“一切应该都是按尚书大人的计划在进行。”
所以梧州应该是安全的。
几个死士互相点头交换了眼神,这时候宗霍已经等得不耐烦,“本公子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我老爹在梧州给我卖的宅院呢?还不带本公子去!”
宗楚客溺爱独子,选择了梧州作为宗霍的藏身地,更是早就给他准备好了美景宅院,仆从婢女。
所以宗霍一想到这些,眼睛都绿了。
想想这一路上他过的什么日子,他癫笑。
为首的死士脸色沉郁,目光里一丝血腥,然后他才僵硬转过来:“去宅子。”
宗霍再次发痴大笑,毫不顾忌大街上受惊的众人眼睛,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彻底安全了。
这时候,人群里有两个人谨慎地跟着马车,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他们是一路跟着宗霍来的裴家暗卫,若说宗霍的死士们一路殚精竭虑,他们只会更加疲惫。
“不要在最后关头坏了公子的事。”暗卫之一说道,“查到宗霍的宅子,立刻给公子去信。”
就在他们亦步亦趋谨慎无比地跟随的时候,忽然前头有了人拦路,穿着一身胡人的装扮,面色冷酷。
当看到来人面容的时候,暗卫目光极震惊。
来人一共三人,全部穿戴着斗笠,遮住了半张脸。只是方才拦住他们的人,说话的同时,也拿下了头上的斗笠。
“公子有吩咐,跟我们走。”
暗卫诧异,眼看着宗霍的马车已经转过街角消失:“可是!”
来人做了个“噤声”动作,“什么也别说,这梧州城内,到处都是耳目。”
两个暗卫于是挣扎了一下,眼看马车也追不上,便点点头,跟上三个斗笠的人隐没在人群里。
宅院到了之后,宗霍眼睛都绿了:“不愧是我老爹……”
这宅院金碧辉煌,只比长安的更富贵,这如果作为宗霍后半辈子的生存所,真如销魂窝般。
宗霍甚至等不及从马车上跳下来,冲到宅子门口就推开了门。
一排低着头站立的奴婢,幽然开口道:“恭迎霍公子。”
宗霍的眼睛更亮,盯着那些仆婢和身后的院子,原来他爹没有骗他,这里一切,都早早准备好了。
几个死士互望一眼,也都松了口气。
“公子,这些下人婢女,都是老爷为您亲自择选的,每个人都身世清白,绝不会对公子造成危害。”宗楚客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可谓是尽心尽力,甚至婢女都不敢随意从外面采买,而是严格筛选之后,确保毫无问题的人,才提前放置在这宅子里,等着宗霍。
宗霍立刻狂笑着走进去。这一整天他都在尽情地胡吃海塞,享乐不停。
死士们,把几个陪同的胡商带到院子里,冷冷看着他们:“明天你们就把货物带到街上处理掉。不要再回来了。”
这一路为了替宗霍隐藏身份,队伍里真正的胡商就起到瞒天过海的作用。车上的货物,也是宗楚客出钱购置的,告诉他们到了梧州后,把货物随便处理掉,所得的金银自然归他们自己所有。
几个胡商唯唯诺诺,悄悄捏了把冷汗。他们这一路上担惊受怕,总算熬到了解脱之日。
但就在他们转过身的时候,死士们眼底掠过残酷。
宗楚客连仆婢都不信任,又怎么会信任一路跟随他们过来的胡商。到了梧州这里,简约来说这些人已经没有用了。
但是货物还是要靠他们处理,等明天过后,梧州郊外不过是多了几句无名尸体罢了。
——
同时辰的长安。
精明幕僚幽灵一般闪现:“这两天我们的暗探拿着画像在城中走动,有个卖货郎说,他在街上曾见面一次画像上的女子。”
宗楚客从太师椅上霍然睁开眼:“知道那贱人被裴谈藏在哪了?”
幕僚低沉沉地道:“倒是还不曾,不过,至少说明大人您要找的这婢子,确确实实已经在长安街出现过。”
宗楚客盯着幕僚看:“我不是要知道这些,本官让你们查的是那宫女到底被藏在长安的什么地方,和那竖子勾结的证据。”
“大人息怒,”幕僚低眉顺眼,“已经有眉目了,此女既然真的敢堂而皇之在大街上行走,足以说明裴谈此人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栽赃长乐王一事无人知晓。”
这就是他们的先机,也是裴谈的破绽。
宗楚客一下就幽冷了神色,一个擅自逃宫的奴婢,不仅毫无担忧,还展现的漠不在意。这落在宗楚客眼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就是裴谈这竖子完全不把他尚书府放在过眼里,堂而皇之地从皇宫带走了“收尸”宫女,还不加掩饰纵容此女上街,宗楚客的脸越来越冷。
“也说明这个奴婢的处境并不危险,她很可能用另一种身份藏着。”
幕僚目光一转:“越是危险越是安全,若非我们拿着画像追查,街上即便有人曾一眼瞥过,也并不会有人怀疑……”
顿时,两人神色一顿。
“裴谈这竖子,可真是自作聪明。”宗楚客目光幽幽一闪。
以为把宫女伪装成普通人,就不会有人在意,真是太天真。
幕僚忽然想到什么:“另外还有一件事,属下发现这两日,裴谈突然在大理寺中不出,和之前的行为完全不同。属下在想,不知此人暗地里又在盘算什么?”
宗楚客目光阴沉,良久才又说话道:“老夫不管他如何盘算,你尽快找到那贱婢,只要有她在,就注定了裴谈的死期。”
幕僚立刻目光微动,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但是第二日傍晚,大理寺的门前,就停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邢左邢主簿从大理寺出来的时候,目光就虚了虚。
然后他继续装作无事上了马车,被接到尚书府的后门。
“大人有何吩咐?”邢主簿有些不安。
宗楚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样子像是没有任何情绪;“裴谈这两日的异动,为何不见你对本官禀报?”
邢主簿立时一惊,心虚气短道:“大人何出此言?裴大人他……并未有何异常啊?”
宗楚客冷笑一声:“你胆子不小,都敢诓骗老夫了,老夫问你,裴谈忽然龟缩在大理寺不出,这不是异样、又是什么?”
之前到处满长安花天酒地,现在突然不出门,谁知道这竖子私下里在计划哪些。
宗楚客越想神态越阴暗。
邢主簿似乎吓坏了,他僵硬在那很久,忽地道:“属下知道大人的想法了。”
宗楚客目光一动,继续幽幽沉沉看着邢主簿。
邢主簿暗自咽下口水,脚步忽然上前一步,说道:“裴谈的那个贴身护卫……那个叫裴县的裴家侍从,从前几日开始,就不见了踪影。而经历霍公子事件后,裴家人很清楚和尚书大人之间的梁子已经结下来,所以之前那裴县才寸步不离地保护裴谈,但是这两日……不仅这个护卫没出现,就连裴谈,都突然开始行踪诡异起来。”
仔细想想,似乎裴谈的异常举动,不管是长安城纵情,还是龟缩大理寺中不出,都是从这个护卫神秘消失那日开始的。
宗楚客立即神情不一样了,他目光虚着:“裴谈的护卫不见了?”
邢主簿僵着身体:“正是,之前属下也没有在意到,经大人提醒,才顿时想起此事。”
宗楚客神色幽幽,慢慢开始在屋内踱步,护卫不见了,裴谈行止不对,这中间的联系是什么。他暂时想不明白。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切一切一定都和那个贱婢有脱不开的关系。
邢主簿目光闪动:“大人,还有什么需要属下效劳的吗?”
宗楚客淡淡瞥了他一眼:“回去大理寺,继续盯着那竖子,像这次知而不报的事,本官不希望有第二次。”
邢主簿脸色一变,低下了头。




长安秘案录 第二十八章 可以动手了
宗霍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气哼哼坐到了榻上面。
季郎中不敢耽搁,很快就来了,当他看见宗霍的脸色,一口气几乎闷在胸口堵死。
“公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拎着药箱难以置信,而此刻的宗霍就算再迟钝,也已经意识到不对,他紧紧盯着季郎中不出声。
死士首领神色阴冷:“不要废话了季郎中,公子正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该让公子知道你的价值吗?”
听着这威胁的话,季郎中心中恨极,却又真的被宗霍的样子吓怕,只见他咬咬牙,拎着药箱坐到宗霍的床边。
宗霍现在的样子,恶鬼且比他好看几分。
季郎中一手扶上了宗霍的脉,只觉滚烫如火,季郎中都忍不住指尖颤抖。
宗霍这次一动不动,倒出人意料地配合季郎中。
这次诊脉时间极长,所有人都被宗霍的模样吓住,低着头空气中沉默无声。
季郎中颤抖的指尖,终于是离开了宗霍。
宗霍盯着季郎中,等着他说点什么。死士首领看着季郎中冷冷说:“公子如何?”
季郎中的手依然颤抖着,他伸手入药箱中,从里面拿出了手巾,缓慢擦向自己的额头汗珠:“公子昨夜,喝了多少烈酒?”
死士们为了不让宗霍出门,几乎对他的命令有求必应,包括购买梧州最烈的酒,每日酒色美人一样不少。
宗霍狠狠盯着他:“本公子想喝多少酒,与你有什么相干?”
季郎中脸色煞白,他看着宗霍的脸面道:“公子,早在公子离开长安之前的一个月里,公子就被关在底下,饮食的不洁与环境的恶劣,已经蛀空了公子的身体。而这一个多月连日的赶路……公子路上不加节制恣意酒色,加上逃命的担惊受怕,让公子一直处在极压之下,随时都能一触即发,到了、到了梧州……公子本该可以静心休养,可惜公子、公子您又……”
随着季郎中说的,屋中自然人人自危,也仿佛历经了一个轮回。
死士首领目光冷酷渐渐握着刀。
宗霍扬手一只茶杯砸碎了季郎中的头:“不要在本公子这里背你的医书,说,你要怎么治本公子!?”
从宗霍血丝的双眼中,也看出了他的狂乱。
水流顺着季郎中的头顶往下落,他的样子看起来失神又落魄。
“小的会给公子开一道方子,此方公子务必每餐前喝上一碗,餐中不宜过饱,且定要记住戒除荤腥和酒肉,这件事……最好交给公子最信任的人监督公子。”
宗霍阴沉着脸盯着季郎中,竟然没发狂也没像往常一样暴躁地动手。
这时,一旁的死士首领终于冷冷上前走了一步,“公子,若您有需要,我等自然会为了公子安危义不容辞。”
他们是死士,就是为了宗霍的命随时可以献出自己的命。
可这时的季郎中却斜眼看了他们一眼,手在袖子中慢慢握紧。
这群死士冷冰冰像是没有感情的尸体一样,根本不值得信任……
宗霍盯着季郎中:“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看出来季郎中说出刚才那番话,都是鼓足勇气,当死士首领站出来之后,他就已经畏惧地把剩下的话给吞了回去。
此刻宗霍盯紧他问,想知道这个郎中还隐瞒了些什么。
季郎中接触到宗霍的眼神,就下意识一惊,从床边站起来,之后又缓缓地,跪下去说:“请公子,至少三年不能再碰酒,……还有女人。”
宗霍的眼神骤然瞪大。
死士首领阴森森看向季郎中,季郎中认命地闭上双眼。
“若本公子做不到呢?”宗霍盯着他。
季郎中捏紧手心说道:“公子的身体依然接近油尽灯枯,老朽会尽全力护理公子的身体,但若公子不配合,即便老朽是再世华佗,也难以再替公子维持。若,若公子能够坚持三年不沾酒色,老朽,老朽也可保证公子……长命百岁,绝无危险。”
季郎中被宗楚客破釜沉舟安排在宗霍的身旁,若宗霍活不长,他也等于就活不了。所以这番话他只能说给宗霍听,他不像宗霍这样有个好爹靠着的纨绔,他还有妻儿老小,要是被这个纨绔子带入地狱,他死都不能瞑目。
此时,死士首领,居然盯着季郎中说道:“你一个靠着尚书大人才能在长安城里挂牌行医的游方郎中,竟然还敢胆子大到威胁我们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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