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秘案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音
崔尚宫自然恭顺道:“奴婢明白。”
等那太监走了,崔尚宫捏紧的手才松开。她神情冷漠,这份供词自然是伪造的,当天晚上长乐王是喝的烂醉离宫,谁也没有看见马车里面有其他人。可是这样的事情,应该说没有人会主动说出事实。
——
因为裴谈对人心的洞彻,所有人,最后都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主动将“荆婉儿是被长乐王给带走的”这件事,描述的越来越真。
甚至宗楚客,都一时找不到破绽。
而这几天,裴谈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只是让邢主簿将大理寺沉积的卷宗,一样样拿过来,看似并无目的地翻找和查阅。
“大人,这些都是死案了,有些早就过了期限,您何必还看呢?”
邢主簿这两天和卷宗打交道,弄得灰头土脸,是越发弄不明白这位大人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这些案子中,还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裴谈说道,片刻,却又指着其中一个案子说道,“这个案子里面,几个涉案人都还在长安吧,你明日叫衙役把他们带来一趟。我有些话要问。”
邢主簿伸头看了一眼,竟然又是快要过期限的案子,他着实弄不明白裴谈所想,只能道:“是,属下明日去办。”
这时候因为天色已晚,把裴谈看过的案卷归档以后,邢主簿就离开了大理寺。
门口有一辆马车,邢主簿看到马车以后脸色变了变,随即却旁若无人地上了车。
马车随后离开,却不是走向邢主簿家的位置,而是在故意绕了几个圈以后,在天色暗下来,借着夜色掩映,停到了尚书府的后门。
长安秘案录 第二十二章 表妹
第二天如是。
裴谈流连在长安街的风月场所,这样的事自然传的很快,甚至在望月楼这样并不大的酒楼里,都有人在高谈议论。
“到底是裴氏的公子,纵然当上官,骨子里还是不改公子的风流习性。喜欢诗酒和美人。”一桌三四个人,正兴致勃勃聊着最新的轶事。
“我倒是听说裴公子还给醉情楼的花魁写了首诗,不愧又是才子又多情。”
“听说韦相爷也在。”
有人窃窃私语。直到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那人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几人一惊转头一看,见到了一个捧着酒微笑的年轻少女。
“您的酒来了。”清秀的少女微微一笑,将手里酒壶放到了桌上。
聊天的人不由神色一荡。
可是少女已经立刻转身走了,窈窕的身影让几道视线痴痴地看了会。
“听说是老板娘娘家来的表妹,想不到长得如此水灵。”
……
到了后院,荆婉儿立刻就遇到了同样捧着酒的紫婵儿。
紫婵儿看见荆婉儿从大堂出来,顿时就脸色一变。
她快步走上去问道:“姑娘在做什么?”
荆婉儿望着她,眨了一下眼,“刚才我遇见了陈大哥,他手上东西那不过来,让我帮忙把一壶酒给客人送去。”
紫婵儿脸色苍白:“官人怎么能随意差遣你做事,我回头就和他说。”
荆婉儿看着她,目光像水清冽,直到紫婵儿微微觉得不自在,才开口说:“你在怕、我会被人发现吗。”
紫婵儿有些发怔,竟不自在避开荆婉儿的注视。
荆婉儿神情没有什么波澜,淡淡道:“我理解你的想法。”
紫婵儿是被迫收留了她,但是她在这里一天,就是悬在紫婵儿颈子里的一把毒刃。
紫婵儿怎么会不怕她。
荆婉儿看着她:“但你有没有想过,被人发现你这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却什么也不做,这才是最可疑?”
最好的隐藏是不留痕迹,越是反常才是破绽。
紫婵儿的神色愈加不安起来,她低声道:“我已经说了你是我娘家的表妹。”
荆婉儿淡淡一笑:“就算是表妹,也不会什么都不做。”
紫婵儿怔怔盯着她,显然不知道荆婉儿什么意思。
荆婉儿索性说开了:“你应该最清楚,连你都能安稳待到现在,就说明长安城并没有人认识你,换句话说,也就不会有人认识我。”
不要说长安街了,就算是在宫里面,又有几个能认得出来一个宫女的脸。即便这个宫女从你身边走过,下一刻,你也不会记住她的长相。
宫女,是遍布大明宫,却永远不会被人特别留意的存在。
紫婵儿似乎一下子被点醒了,她呆呆半晌没有说话。
荆婉儿轻轻接过了紫婵儿手里的酒壶,“如果你想通了,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紫婵儿下意识一惊,半刻问道:“帮你什么?”
荆婉儿目光幽幽:“我想送酒去醉情楼。”
此时的长安城外,一百里的路程裴县终于带着手下星夜兼程赶到了地点,见到荒道上唯一那家客栈。
“应该就是这里。”裴县沉下了脸来。
随同的一个裴家护卫说道:“听说跟踪的暗卫,在埋尸体的地点做了标记。”
否则这荒郊野岭要找一个被埋的人,还真不容易。
裴县立刻下马,吩咐道:“大家散开寻找,注意隐蔽。”
为了方便他们乔庄成商旅,这么荒郊的地方除了偶尔过路的商队不会引人怀疑,出现任何生面孔都有被人猜疑的可能。
尤其这家客栈老板,既然能做出卖女求荣的事情,被宗霍的人收买也不稀奇。
“找到了!”
一个护卫敏锐地在地上发现一块明显松动的土壤。
几个人立刻动手挖掘,果然没多久,就发现少女的尸体。
因为裴家暗卫们要跟踪宗霍,所以对尸体也是匆匆掩埋,估计那家客栈老板发现女儿尸体不见以后,也不会费心思寻找,甚至巴不得消失。
虽然几个人都只是护卫,但看到如此年轻的生命被凌辱香消玉殒,谁都是心中恻隐。
裴县沉声说道:“按照公子的吩咐,把尸体裹上松香,我们带回长安。”
裹上松香是为了隐藏尸臭,否则路过长安城门的时候,就算他们摆出大理寺的门面,也未必会被长安城门的守兵放行。
于是几个训练有素的护卫立刻行动,将尸体挖出来处理好后,就放入了他们伪装行踪的车厢内。
“走。”裴县一刻也不耽搁的下令,“不能让公子一个人孤身在长安。”
三匹马一辆车浩浩荡荡在路上卷起烟尘,朝着长安的方向再次快马加鞭。
——
说到裴谈,这两日被醉情楼,当做最尊贵的座上宾。
一名姿色妍丽的女子在纱帐内弹琵琶,边上还有两个身材曼妙的舞姬伴舞。
“裴公子,您喝茶。”知道的人才明白,这两日裴谈喝的不是酒,是茶。
千娇百媚的醉情楼花魁,双手递着杯子,送到裴谈的面前。
裴谈慢慢起身,淡淡道:“失陪一下。”
只见他走向包厢的门口,伸手撩起了帘子,就沿着门口的楼梯踱步下去。
醉情楼中人来人往。
有个人撞了裴谈一下。
“裴大人?”那撞人的倒是一笑。
裴谈见到对方中年蓄须,一身气度。目光顿时一动,有些不敢信:“……韦相爷?”
对方哈哈大笑,竟是爽朗,周围的路过人无不露出惶恐色。
此乃大唐丞相,韦玄贞。
韦玄贞缓缓转身,“之前听说裴大人办了宗尚书的案子,裴大人果然是年轻有为,做事有果断。”
宗霍一案让裴谈名扬长安,听说已经有百姓私底下喊他是像狄公那样的一名清廉青天。
把裴谈和名垂青史的狄公作比较,本身已经很夸张了。
裴谈看着韦玄贞,半晌才道:“想不到在此得遇相爷,下官失礼了。”
想不到韦玄贞这样的身份,也会亲自到醉情楼。而他的出现,显然已经让醉情楼上下乃至老鸨都出现了极端畏惧的情况。
裴谈现在官拜三品,在韦玄贞这样一品丞相的面前,称一句下官也没什么。
韦玄贞含笑看着他,虽然他是韦家人,又有丞相之尊,可裴家百年清贵之门,裴谈嫡系之子的身份真要站在他面前,也不矮他什么。
“裴大人,既然来了,不如和本相喝一杯?”韦玄贞邀请。
裴谈站在楼梯间的身形渐渐顿住,看着韦玄贞:“相爷邀请,下官莫敢不辞。”
韦玄贞再次大笑,招手叫来了随从:“送酒到楼上。”
他对裴谈做了个“请”的手势,裴谈只得返身,随着他重新上了楼。
甚至不知道韦玄贞是不是一直都在楼上的包厢,只是他挑帘子进去的时候,正是在裴谈先前那个包厢的隔壁。
“裴大人经常来这醉情楼么?”韦玄贞似乎随意地问。
裴谈慢慢道:“只是近日有空。”
韦玄贞呵呵一笑,凝望裴谈道:“大理寺的事务繁杂,经验丰富的官员也不易接受,裴大人是该适时放松一下。”
神态真诚,看着是真话。
裴谈也淡淡一抿唇:“多谢韦相。”
这时随从已经把酒送来,韦玄贞也已经落座。裴谈慢慢走过去。
风月场所,人多眼杂,很难有什么秘密,当然如果是杀手的话,也不会眼瞎来到这个地方杀人。
所以喜欢长安街上万般风情的,不仅有韦玄贞这样身份的相爷,还有多的是朝堂上道貌岸然的世家贵族们。
裴谈面前被斟了酒。
“来,本相与裴大人干一杯。”韦玄贞先端了杯子。
裴谈伸出手碰到了杯子的边沿,慢慢端起来。
相碰之后,两个人都是一饮而尽。长安公子可以不会策马挥剑,但一定不能不会诗酒和美人。
一杯酒下肚,裴谈面不改色。
韦玄贞唇角一挑,“裴大人还如此年轻,说实话当初陛下下旨封裴大人为大理寺卿的时候,朝堂内外还有不少人惊讶的声音。”
毕竟大理寺这样的地方,曾经待过狄公,待过其他数不尽的大唐官员,关于那个地方,早就被蒙上一层暗纱。
而宗霍一案撞在风口上,似乎上天有意让裴谈甫一上任,就震惊长安。
对此,身为大唐所有官员之首的韦玄贞,自然是心里比所有人都更门儿清。
他看着裴谈的目光微眯,似乎含着深意。
但裴谈的神色始终淡如止水,仿佛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大唐百官之首,而只是一个平常人。
这样的气度,不是裴氏这样的鼎盛世家,是绝对养不出的。
宗霍的案子就更说明了这点,若现在身居大理寺卿之位的,是任何一个没有世家背景的人,宗霍之死,绝对不会成为今日长安城热谈的一件事。
这两日醉情楼的老鸨可谓脸上有光,又是裴公子,又是韦相爷,但凡这消息传出去,她醉情楼的名声一定大振。
长安城青楼乐坊无数,谁家都有藏着的招牌,想要争出名堂来,无非就是看达官贵人,最常去的是哪一家。
老鸨甚至觉得,经此一役后,她的醉情楼,可以一跃成为长安风月场所之首。
长安秘案录 第二十三章 清姿
“裴谈这个竖子,也不过如此。”花天酒地,毕竟年轻,还没多久就憋不住了。说话的人脸上透着幽幽得色。
宗楚客冷冷阴森:“你认为那是裴谈真实的样子?”
之前说话的人,立即收敛了神色,“属下只是认为,大人近段时间为公子的事情劳心劳力,还要分心去关顾那个竖子,那竖子哪里值得大人这般?”
其实此人就是之前筹谋让宗霍逃走的人,不过是一心借由此事要在宗楚客面前邀功,谋划他自己在朝中的官位
宗楚客沉默了很久时间:“霍儿现在到哪儿了?”
那师爷精明一脸,上前就道:“霍公子定然已全身而退,只要到了地方,也必然会给大人传信报平安。”
其实按照他们之前跟那些保护宗霍的死士们制定的计划,按照那样的脚程应该早到预计的城镇了。
可是此人倒也想到,宗霍的心性贪花好色,好逸恶劳,没准一离开长安,就像鱼游入了海,死士也不可能强逼着他日夜赶路前行的。
宗楚客不由又沉下来,目光依然寸寸逼人:“若那竖子心思不正,他又为何故意做出种种做派,他有什么所图?
裴谈永远都是那个差点逼死了他儿子的人,任何的时候,哪怕所有人都对裴谈放松警惕,他也永远做不到这点。
“其实事关这件事情……”幕僚目光幽闪道,“韦相已经亲自说过了,相爷认为裴谈这个人文韬已经在裴氏子弟中无人能及,甚至如今官任大理寺,破案才能方面、甚至有隐隐比肩狄公之势。”
狄公。
这是单凭这二字就能够打动大唐所有百姓的心的存在。
狄仁杰这个人已经隐隐成为大唐的魂。
而作为平素为人疏离寡淡,百官之首的韦相,竟然将裴谈这一年轻小辈去和狄公比肩,宗楚客双臂颤抖,脸已沉的如墨。
幕僚低着头,半晌说道:“但是韦相也说,这两日裴谈行踪一直停留在醉情楼,众目睽睽下,他即便有狄公之能,也不可能分身再去找霍公子的事了。”
也就是说宗霍还活在世上这件事,裴谈是真的不知道。
宗楚客手心一直捻着一串佛珠,在外人面前他依然还是那个饱受丧子之痛的兵部尚书。外人面前他不能露出破绽,他手中的珠子被他一点点拨下来,
宗楚客毕竟还是依附着韦家的,上次韦家没有帮他保住儿子,这一次韦玄贞会这么做,多少也是存了安抚的意思。
不过宗楚客,可不是善人。
他眼底浮现黑暗,手里的珠子用力捏住:“准备一下,老夫还要进宫。……这么多年为韦家卖命,至少有些要求、他们应该满足老夫。”
——
荆婉儿抬头看着醉情楼的招牌,目光里幽幽笑了笑。
她摘下帷帽上前,露出刻意梳理过的一张脸,轻轻地掠过醉情楼门口的两个伙计的脸:“两位大哥,烦请通报一声。
那门口的人早就看荆婉儿奇怪,女人路过青楼的门口,都是绕道走。可这丫头的样子,却不怕被青楼这污秽之地污染了名节。
荆婉儿说着,揭开了右手篮子盖的布,露出一坛子封好的酒,说道:“裴谈裴大人在我们望月楼订了一壶酒,我给他送来。”
醉情楼的两个伙计对望一眼,却流露出戒备:“我们楼子里就有无数的酒,裴大人哪里需要特定从外面买酒。况且……这两日裴大人根本是滴酒未沾。”
这么一看荆婉儿简直可疑。除了昨日韦玄贞来的那时,裴谈在醉情楼里面,喝的一直是,茶。
荆婉儿目光闪烁,神情却不动,嘴角还勾起来:“裴大人有没有买我们的酒,两位大哥只需进去通传一声,亲自问问裴大人,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裴谈的身份摆在那,醉情楼的人毕竟还是不敢得罪裴谈的。
其中一个伙计皱眉厉声道:“你好大胆,裴大人正在里面与花魁共饮,岂容你这突然冒出来的人一句话,就随意进去打扰?”
到底还是不敢,荆婉儿目光看着他们俩,良久微微一笑:“那就没办法了。若两位大哥实在不能通融的话,回头,我也只能同老板说,这酒确实是送不成了。让老板对裴大人赔罪了。”
说着荆婉儿就作势要走,伸手把篮子里的酒盖上了。
“等会,”另一个伙计迟疑之后开口了,“果真是裴大人要你送酒来?”
荆婉儿回身默默一笑:“我说了,请大哥上去通传一声,便足够了。”
又不用担待责任,只消裴谈一句话,就能解了面前的局面。
那伙计幽深凝望了荆婉儿片刻,转身向另一个伙计说:“我上去通传,你……看着这丫头,如果问了裴大人之后发现没有这回事……”
警告和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能在长安开青楼的,且又是像醉情楼这样数一数二的妓馆,早就有私底下的手段,而且谁的背后没有一二品大员的金主在支撑着。
荆婉儿就收住了脚步,“还请一定告诉裴大人,是望月楼依约送酒来了……”她含笑看着那个已经进入楼中的伙计。
那个剩下的伙计阴郁地盯着她,荆婉儿挎着酒篮子安之若素就在原地不动地等待。不用担心她逃走,她今天就是来见裴谈的,要是人都没见到就走,岂非很亏。
对荆婉儿来说,裴谈身在醉情楼,真是再好也没有,若他依然在大理寺中,她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见到他?
就在她心思微乱的时候,发现门前那个伙计面色不善盯着她。
也是,那名传话的伙计,似乎去的有点久。
她有些不明,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裴谈听见望月楼,应该会明白才是。
又过了半刻,依然没有回应。荆婉儿神情凝重了起来。
门口那个伙计,冷漠监视之余,手也放到了腰侧刀柄上面。
荆婉儿捏住了篮子的提手,必要时候,看来她得跑了。
咚!里头有人冲了过来,是那个去找裴谈的伙计,拨开一楼寻欢作乐的客人来到了门口。
荆婉儿望着他,他神色冷凉:“裴大人说了,你要是愿意,就把酒放下,自行离开便是。”
荆婉儿有些目光闪烁,什么叫如果她愿意,就把酒放下离开,这是什么意思?
她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此酒用特殊的方式封存,我需要当面对裴大人说。”
那伙计盯着看了片刻,果然荆婉儿这次赌对了,伙计没再阻拦,侧身冷冷说道:“进去吧。裴大人在三楼左转第一间的包厢。”
荆婉儿暗中松了口气,挎着酒篮子上去,只是,她虽然已经刻意低头,还是不少人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青楼历来只有男人会从门外进来,有那下流的客人揶揄了一句:“嘿,这小美人,是你们楼子里新来的姑娘吗?”
倒是有门口的伙计冷冷道:“这是属于三楼贵客的家婢。”
此话一出,一楼无人敢嘘了,三楼都是三品以上大员才能进入的,和他们有关系,就算是个婢女也不会有人嫌命长去撩拨。
荆婉儿顺利上了楼梯,上楼以后几乎一瞬间,觉得一楼的喧嚣都成为另一个世界的声音。从二楼以后,醉情楼变得安静静谧。
荆婉儿望了一眼三楼,有一间门是虚掩的。
青楼并不都是那腌臜鱼混之地,那样的只不过是低等的窑子,朝中那些达官显贵来逛青楼,可不是为了像刚才一楼的那些色中饿鬼一样,对着个女人就眼放绿光。
荆婉儿做了一会心理建设,推门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只有裴谈一个人在。
什么歌舞丝竹、想象中的美人环绕都没有,裴谈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桌子旁边,门一开他就看向了荆婉儿。
“你来做什么?”他淡淡问。
荆婉儿手里还拿着那个装模作样的酒篮子,看着裴谈说道:“大人。”
“进来把门带上吧。”裴谈说道。
荆婉儿依言走了进去,将手中挎着的篮子搁到了脚边地上之后,就腾出双手,徐徐把面前的房门关起。
片刻之后,她转身,“大人,婉儿有事需要见你。”
裴谈看着她,神色未变。
荆婉儿便走过去,刚才裴谈让她放下酒就离开,是担心她身份暴露,又或者不认为她有什么紧急事需要说。
裴谈幽幽地开口:“醉情楼中许多都是曾出入过宫廷的长安名贵,你知道你在这里一出现,和在望月楼时完全情况不同吗?”
这才是裴谈许久没有让伙计叫荆婉儿来的原因,就像荆婉儿说的,望月楼那样的地方,注定永远没人能认出来一个宫女的脸,可在醉情楼的眼睛里,荆婉儿可不会有那么安全。
荆婉儿低头良久说道,“婉儿知道,婉儿并非故意要给大人添麻烦,今日前来自然是经过了考量。”
裴谈慢慢望着她:“说吧,你的考量。”
荆婉儿徐徐抬头,曼曼清姿,入宫多年,也没有磨损荆氏女儿的风采,裴谈的担心没有错,岂止是一楼那些客人会一眼注意到她,放到任何人眼都会结果一样。
长安秘案录 第二十五章 完美的计划
当日的醉情楼,荆婉儿在一切说完之后,就端起一杯茶水泼在了那地图上,顿时所有的城池和丘陵都变模糊,最终消失于碎花布上。
“这张图,不会被带出这个房间。”她低着眸子,幽幽说道。
她很清楚私自拓印大唐疆域图是死罪,所以,她自始至终就没有打算要散播这张图。
直到这时,裴谈才终于从微微惊怔中回神,看向这个少女,大都护荆哲人之女,即便在曾经的长安也并无才名,是个几乎默默无闻人物。
长安城十岁定亲的女眷并不少见,可是荆婉儿在当时有与人缔结过婚约吗,还是在那之后已经默认毁弃了?
裴谈闭上了眼睛:“回去吧,近几日都不要再露面了。”
荆婉儿今天就这样大喇喇走入醉情楼,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见了她。
也许她认为遮遮掩掩反倒不如大大方方来的安全,可毕竟她的存在风险太大了,裴谈都做不到她这般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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