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谋妆(古言NP)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笔清欢
言清漓这次是真的知道自己给宁天麟惹去了一些麻烦,心中愧疚更甚,“四殿下无需为阿漓分心,此番是我心急了,阿漓今后定不再冲动行事,还请殿下全心应对朝中之事。”
言清漓句句都是自责,又是承诺又是让宁天麟无需管她,可宁天麟私心里并不希望她如此,他反倒更希望她能如一些娇弱的女子一般,闯了祸后六神无主的缩在他怀里由他庇护。
“阿漓,你我之间大可不必分的这么清楚。”
宁天麟不喜言清漓总是若有若无的与他划着一条模糊的界限,仿佛她与他之间除了合谋便无其他情谊。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将她唇上微沾的零星碎渣舔砥入口,后又情动的加深这一吻,与她唇齿交缠。
直到檀香燃尽,宁天麟才结束这一吻,二人气息微喘,情欲在周围盘旋,宁天麟有些恋恋不舍的摩挲了一下言清漓的唇瓣,鼓涨的欲望令他想要的更多,可此刻不是时候,他不能在此逗留过久,他身边已有宁天弘安插的眼线。
与宁天麟在馥容庄分别后,言清漓从后门而出。
她今日为了方便行事与玉竹又是女扮男装,回府前她改道去了几家药铺,打算采买一些药材。
言琛西征的日子定在昌惠帝寿宴之后,刀剑无眼,战场瞬息万变,言琛是她留到最后以防万一的杀手锏,她不希望他有事,故而她打算炼制一些丹药给言琛随身带着。
若慧居寺之事能再早些发生,言琛也不必为了退婚而与昌惠帝达成那般不公平的交易,想到他为了退亲不仅要自掏腰包为狗皇帝东奔西走的征讨,还因此将言府大半个库房都赔给了朱家,言清漓就心疼。
那些金银宝器最后都被昌惠帝抄走充入了国库供他挥霍,着实可惜。
盛京的药铺多不胜数,言清漓所需药材种类繁多,她与玉竹分开行动,最后定在若柳巷接汇合。
她在同最后一家药铺掌柜交付定金,又嘱托他将药材送去言府后,才一身轻快的拍拍手准备赶往若柳巷。
言清漓将剩余银票谨慎的塞入怀中,她需省着些用,还得想法子多筹备一些银两,乱世之中,银钱越多越有用处。
正这般想着,一阵劲风忽地从身后袭来,言清漓并非习武之人,对这凌厉的攻势毫无所觉,她只突然觉得肩膀一痛,随后双手被人反剪在身后,膝窝处又紧跟着又挨了一记重顶,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她甚至都来不及惊呼一声便被按倒跪在了地上。
一柄漆黑重剑“咔嚓”一下竖在她眼前,剑尖没入两块青石板的缝隙间,散发着幽光煞气。
“小贼,还想往哪跑?”
听到身后那有些耳熟的懒散腔调,言清漓心中警惕随之放下,她脸蛋贴着冰凉的石板,被小石子硌的有些疼,偏身后的人还死按着她的头和肩膀不放手,令她完全动弹不得。
“……放手,你抓错人了,我不是贼。”言清漓勉强开口吐出一句。
裴凌嗤笑一声,贼被捉住时都说自己不是贼。
他今日原本是带着京师卫的一众手下从演武场操练归来,谁知碰上一老弱妇人扑在他面前喊着“官爷有贼,快捉贼”,按说捉贼这等小事乃由衙门出门,压根儿不归他京师卫管,可老百姓都求到面前了,总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他闲来无事便顺手为民除害了一把。
“小贼,你知道我是谁吗?今日碰上小爷算你运气不好,赃物交出来!”
裴凌伸手就向“贼人”胸前探去,他方才已经看到他鬼鬼祟祟的将银票藏进了怀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就这般猝不及防的探入胸口摸索,言清漓面色一白——虽她在胸口缠了好几圈布条,可她那对奶儿隔叁差五就被男子又吸又舔的把玩疼爱,长得比同龄女子大了一些。
裴凌摸到一迭银票,而后又触到一团柔软,心中纳闷这贼怎的连馒头也偷?还藏在怀里?他不做多想的打算一并取出,结果手掌就结结实实的扣在了言清漓的左胸上,还抓了一把。
这一抓,两人同时僵住。
绵软弹性的手感可非馒头能比,裴凌唇角勾着的散漫笑意逐渐塌了下来。
他自幼在匪窝长大,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年,他登时便反应过来来自己摸到了什么,向被烫到了似的立即抽出手,眼眸微眯的继续押着言清漓,缓缓道:“是个女贼?”
言清漓翻了个白眼,气的险些要骂人。
被莫名占去了便宜,又被认作是贼,她咬牙道:“我不是贼!你先放手行不行?”
裴凌可不是言琛那种碰了女子身子就想着要如何补偿之人,他正遅疑松手后这女贼是不是借机要跑,身后忽然传来一连串雑乱的脚步。
“少当……统领!偷儿抓到了!”
王甲与刘刚趾高气扬的押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进入小巷,不看相貌,那男子几乎与言清漓一模一样——发髻都是用青色纶巾束着,衣裳也都是青色。
那两个一身匪气的京师卫官差见裴凌按着一个与他们手中差不多的“男子”,皆是一愣。
“小姐!”
采买完药材的玉竹也恰好赶来,见自家小姐被人灰头土脸的按在地上,当下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连“少爷”都忘了叫。
听到这一声“小姐”,裴凌便知自己抓错了人,他赶紧松开对言清漓的钳制,也不知怜香惜玉的扶人一把,还是玉竹跑过去将浑身酸痛的言清漓给扶了起来。
言清漓这一转身,裴凌才看清她微怒又沾满灰土的小脸,这张脸哪怕是脏了,哪怕是扮作少年,也是明媚夺目的。
裴凌立刻便认出她来。
“是你?”
黑衣少年郎桀骜不驯的皱起眉,从地缝中拔出自己的剑扛在肩上,又颇为不自在的用手指揩了下鼻底,上下打量了言清漓一眼,嗤道:“你不是言国公那老东西的私生女吗?”
首-发:yuwangshe.uk()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八十四章牙尖嘴利
昏暗阴冷的刑部大牢中,狱卒将牢饭放在某个牢房前,岣嵝在干草上的人听到动静立即爬起身,扑到发朽的隔栏上希冀的向狱卒身后张望:“端王殿下呢?端王殿下来了吗?”
摘下了一国之相的头衔,又脱去了象征权势的官袍,此刻的朱蓬源与那些普通囚犯也没什么区别,狱卒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却谄媚道:“相爷,端王殿下让小的转告您,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待今夜听音行事便可,您先用饭吧。”
听到这话,朱蓬源焦躁的神情渐缓,他盘膝坐于地上的姿态又有了几分丞相威严,目光审视的盯着那狱卒送来的牢饭——一碗白米饭加几碟小菜,其中还有一碗兔肉。
虽与他平日惯用的山珍海味相比这算是粗茶淡饭,可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也算待遇不错了。
狱卒眯着眼紧盯朱蓬源执箸的手,可就在那块兔肉即将入口之时,朱蓬源却忽地放下碗筷,警惕的询问:“端王殿下可有说今夜几时行动?他打算如何令本相脱身?是安排了替身还是打点好了刑部之人?”
狱卒忙赔着笑脸:“相爷,您问的都是机密之事小的哪能知晓?端王殿下既有安排您且安心等着就是,还是快些用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朱蓬源并未因狱卒关切的言语而放松警惕,他反而一惊,当即掀翻了那些饭菜,冷斥道:“这饭菜里可是有毒?哼!想害老夫!你且去转告端王,若他不仁,老夫便不义!”
作为二皇子一党的心腹要臣,朱蓬源手上掌握着许多秘事,这些秘事他并未全盘交付宁天文,只为关键时刻能自保一命,原本朱蓬源想着宁天文定会助他先脱身囹圄,待出去后再想法子图谋,可凭他多年周旋朝堂的敏锐及狱卒的神态,他嗅出了异样。
若宁天文真有心救他脱困,又怎会不将周密计划告知于他?这分明是打算直接灭了他的口啊!
这个蠢材!
好啊,若宁天文真敢如此,他不吃不喝也要挺到行刑那日,在众人面前拉上他一起垫背!
狱卒见伎俩被识破,便也不装了:“朱相!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对不住了!”
说完,狱卒便抓起朱蓬源强行向他嘴里喂饭。
朱蓬源紧闭着嘴怒目挣扎,抵死不从,一翻争斗后,狱卒干脆薅过朱蓬源的头向隔栏上狠狠的撞。
朱蓬源死死的攥着隔栏拼命想挣脱,可他养尊处优的身子自然比不得狱卒身强体壮,撞了二十几下后,紧攥的手指就逐渐松开,头颅一片血肉模糊。
在确认朱蓬源已经彻底断气后,狱卒才放心的回去复命。
-
昌惠帝寿宴之日正是朱家行刑之时,行刑地还特意选在了闹市街口。
按说这等大庆之日不该沾染晦气的血腥,可昌惠帝大抵是对被诅咒之事怒急之至,偏偏特意下令在此日行刑。
这样一来,既能震慑朝野中与朱蓬源有同样异心的不轨臣子,也能在别国使节面前一展宁朝帝王的铁血与天威。
可不凑巧的是,昨日夜里罪臣朱蓬源已于牢中畏罪自杀,听说是撞墙身亡,撞的极狠,头浆都撞出来了,至于他为何急着寻死,怕是羞于被天下百姓瞧见堂堂丞相被当众斩首的屈辱一幕,以此明志,向圣上示威。
言清漓乔装成少年混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乱七八糟又有模有样的谈论,勾了勾唇角。
她可不信朱蓬源有这种硬骨气。
当朝一品大员被诛九族又公开处刑,可谓是盛京一桩大事,未到行刑时辰刑场周围就已被乌泱泱的百姓围的水泄不通,挤得连通传官的马匹都驶进不了,刑部那些官差维持不来秩序,便将“臭名昭着”的京师卫给请出来镇场子了。
“都退后退后!滚远点!小心呆会血喷出来浇你们满头满脸!脑袋滴溜溜的滚你们脚下!”满脸横肉的京师卫官差们骂骂咧咧的推搡着凑近的百姓,口中的恐吓将一些胆小的姑娘们都给吓哭了。
这些五大叁粗的莽汉若脱了身上那件京师卫官服,不就是活脱脱一群地痞土匪嘛。
京师卫小统领一职不过武将从五品,在大官遍地跑的盛京不值一提,可他此刻却摆了把比行刑官还威风的椅子,双手枕头,长腿一伸,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身旁比他官大叁级的刑部侍郎对他的练兵有素连连称赞,那张器宇轩昂的俊脸懒洋洋的没什么表情,可心中却颇为自豪。
慧觉寺之行裴凌并未随行,反正武英侯府已有人去了,也不差他一个,只不过听说朱家犯事被举家下罪时他仍是有些吃惊,要知道朱蓬源那老东西惯会拍皇帝老儿的龙屁,落得这么个下场,属实让人意外。
牵一发动全身,朱家出事,朝廷人人自危,裴府与宣王这头近几日也是一派紧张,不过那些都不关他的事,总归他又不需承袭侯位,上头有他能干的小叔顶着,他只需有吃有喝的混混日子就得了——桀骜不驯的少年如是想着。
人声鼎沸,裴凌被那群让自己手下吓得花容失色的平民女子吵的头疼,他平日最烦这些莺莺燕燕的女子,怕见血还来观什么刑?
眸光闪过不耐,裴凌向人群中厌烦的瞥去一眼。
这一眼瞥的可好,惊惧不安的女子没见着,倒见着一个面容沉静的“少年”,少年眉清目秀,眼圆唇红,淡定的气场与周围交头接耳的百姓区分十分明显,犹如一群叽叽喳喳的鸟雀中混入一头蓄势待发的雏鹰。
怎么哪都有她?
裴凌眼一暗,英挺的眉微微蹙起。
昨日他不过是说了句她是言府的私生女,她便不甘示弱的回击他是武英侯府被匪人养大的土霸王。
牙尖嘴利,若是个男子敢这般嘲他,他必定要当场卸了他一条腿。
一想起昨日在言清漓那吃的憋,裴凌方才心中那点得意霎时烟消云散,他将目光从言清漓身上冷冷移开。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心中不爽,于是招招手喊来一个手下,指着言清漓所处的方位,称那边围的人太多,得重点驱赶。
言清漓与她周围的百姓又被凶神恶煞的官差推着后退了一些,她自然是早就看到了裴凌,那黑衣少年盯着她目光如同他身后的重剑,犀利又挑衅。
她忍不住极淡的笑了一下,这笑容竟隐含一丝温柔,似是长辈在看不懂事的顽童胡闹。
与陆眉不同,六年了,裴凌这小子的性子一如曾经威胁着要抢她做压寨夫人的小小少年如出一辙,张狂又不讨喜。
可陆眉也好,裴凌也罢,即便他们如今都已长成了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人高马大的身子往她面前一站极具压迫感,可在言清漓眼中看到的却始终都是他们十二叁岁时的稚嫩模样。
既然是小孩子,她又怎会过多的与之计较?不理会便是了。
“小姐!来了来了!”
青果一副小书童装扮,眼尖的指着远处被官差押来的犯人。
市井人多眼雑,虽过去常随她外出走动的是沉香而不是玉竹,可为了稳妥起见,言清漓还是让玉竹留在了府中,她本想独自出门,可青果这丫头却对看人砍头这事兴致勃勃,嚷着求着跟她一块出来了。
言清漓看向那群套着枷锁的犯人,步履蹒跚的被官差们推着缓慢前行,而在一众男囚的后头,还跟着一辆辆囚车,每辆囚车上都锁着十几名哭哭啼啼、蓬头垢面的女子,其中有老妇也有年轻的妇人、还有一些年岁不大的婢女……
是朱府的家眷及仆婢。
—【题外话】—
大家放心,星连只是感觉到阿漓嘴里说高兴可实际并不开心,他不会发展成圣父,单纯的白纸也需要被现实捶打一下,他的白与阿漓的黑会相互影响相互中和一下,他不会阻止阿漓复仇,更不是劝她放下仇恨,相反后面还帮了她,他出现在阿漓身边是有目的的,具体是啥先不说,且等我慢慢写~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八十五章满手血腥
刑场外围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场内却是人头即将落地,死气蔓延。
朱蓬源无子,被斩首示众的大都是被牵连到的朱家九族,这些曾身穿锦衣华服出入朝堂或酒肆花楼的老爷公子哥们,以及那些或狗仗人势或忠心耿耿仆从小厮们,此刻无论身份贵贱,皆一同跪在刑台上等着颈后的刀锋抬起。
午时叁刻,刽子手们灌下一碗烈酒摔碎,行刑官念过圣旨后将牌子一扔,那一把把高举起的银光锃亮的鬼头刀,在犯人们哀饶与死寂的目光中瞬间手起刀落,一如帝王圣旨上下达的死令那般果决冷毅,毫不手软。
一颗颗尚残留着惊恐眼神的头颅在刀落的一瞬便与各自的脖颈分家,旋转着飞落刑台,有些死的慢的甚至还能亲眼看着自己身首异处的场面,那顶着碗大切口的身体喷出鲜红耀目的血柱,随后重重倒下。
围观百姓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胆小的女子直接吓到昏厥,有人感慨一代权臣之家就这般灰溜溜的落幕,也有人快意叫好,大骂狗官们平日仗着权势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一地血淋淋的脑袋和尸体被侍卫迅速清走,下一批犯人即刻补上,循环往复,刽子手们麻木不仁的如屠户宰猪,仿佛刀下砍得不是人头,而是猪肉青菜萝卜。
整个刑场早已血流成河。
吊儿郎当的黑衣少年抱臂冷眼看着这血腥一幕,他对砍头这事儿见怪不怪,可闻着那漫天飘出的血腥味儿,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裴凌厌烦看那些临死之人的惊恐神情,便将目光放在百姓中。
他目光散漫的游离在一群群神色各异的百姓身上,甚至在几个呕吐的弱男子与弱女子身上多看了会儿,可偏偏不看某一个方向。
可也不知怎的,他越是不看那个方向,那个方向就越是在他余光中显眼,似乎染上了浓郁的色彩,勾着他的兴致总想往那边瞧瞧。
娇养在后宅的世家贵女连死了猫狗都要哀戚忧伤,甚至抹几滴眼泪,更莫说是亲眼见识这般大肆斩首的场面了。裴凌认为言清漓定与那些早已受不住惊吓的女子无异,即便没吓哭,也必定是六神无主。
可当他忍不住将目光瞥过去的时候,那秀气白皙的美貌少年却一如行刑开始之前那样,站定在原地不动,既不惊慌、也不失措,目光牢牢的盯着刑场。
隔得太远,裴凌看不清她眸中神色,但心思粗糙如他,也能从那模糊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悲凉与孤寂,似在隐忍,又似在恍惚。
青果出身市井,从小在逃荒与流民中摸爬滚打着长大,死尸早见过不计其数,此刻看到那些血淋淋的脑袋倒也没有多害怕,她倒是担心言清漓会有所不适,可她悄悄抬眼看去,却发现言清漓除了面色泛白外倒也未见惊恐,尤其那双黑漆的眸子里好像还闪着一些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有点点寒光,好像还有……怀疑与挣扎?
青果跟着言清漓已有些时日,她虽不清楚自家小姐与朱家小姐到底有何恩怨,但也隐隐察觉并非只是女子间普通的勾心斗角,见言清漓似乎沉浸在思考中,青果不敢开口打扰她。
朱家人丁兴旺,将十四岁以上的男丁尽数处决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这之后便是那些被流放去西北的女眷与仆妇,囚车缓缓的从官差清通出来的大路上游街而过,车轮碾压着石砖路面,沉重而漫长。
那些身穿白色囚服的女眷大多已因方才的斩首而哭晕,有些麻木的则低着头一语不发,还有些不甘心和惶恐的便大哭大喊着冤枉。
少许受过官家子弟刁难和惩罚的百姓连这群女眷也一同记恨,张开手臂不断向囚车投去烂菜叶与臭鸡蛋,但绝大多数百姓却是看热闹居多,窃窃私语的指点,或是摇着头感叹凄惨。
言清漓看到了朱妙琳与夏知春,前些日子还云鬓金钗的夫人小姐,此刻一脸颓然的抱膝坐在囚车中,目光无神,浑身脏污,那神态显然已经认命。
一个清脆的哭声引起了言清漓的注意,她循声看去,是一个面容稚嫩的十一二岁少女,那辆囚车中还有七八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子,她们不似养在深闺的小姐们生的白皙,骨瘦如柴,应当只是卖身给朱府的婢女,听到那少女哭,都纷纷跟着哭了起来。
年幼少女们绝望的哭喊直敲人心,言清漓巍然不动的身子终于撑不住的晃动了一下,她咬着唇,脸上仅存的一丝微弱红润吹灯拔蜡般的褪去,霎时毫无血色。
不出意外,囚车上这群女子今后所要遭受的,应与她楚家女眷所受的折磨一般无二,只是不知她们是否会比楚家那些女眷更惨,不仅要遭受身子上的苦楚,还要被蛮夷侮辱杀害。
可无论如何,她们暗无天日的命运似乎已不可更该。
言清漓逃避的低下头,指甲深深扎入掌心。
——冤有头,债有主,可他的家人无辜。
星辰一般干净的少年昨夜的话言犹在耳。
除了朱蓬源极其妻女,言清漓又岂会不知这群一无所知的女眷与仆婢无辜?可她明知那张符纸若是被昌惠帝认定是朱妙琳所为,整个朱家会面临什么样的大罪,她依然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灭顶的恨意已经将她的良心与理智淹没了吗?言清漓有些迷惘的看向自己的双手,掌纹交错,似乎比她刚刚重生在这具身子上时又加重了几分。
父亲、母亲,清儿错了吗?不,清儿应当没错吧?帝王昏庸不可能为楚家平反,清儿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为楚家逝去的亡魂们讨回一个公道。
这很公平,清儿是没错的,对吗?
耳边除了拂过一缕清风外并无言清漓想听到的声音,她脑中一阵嗡鸣,渐渐连周遭百姓吵嚷的声音与囚车中的哭喊都不见了。
她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洁白的掌心忽地冒出一滴血珠,随后第二滴、第叁滴……刹那间,两只掌心就已暗红一片,仿佛刚刚从那些断头脖颈中喷出的粘稠鲜血流向地面,又纷纷从她掌心渗了出来。
言清漓连忙去擦,可那血却源源不断,直到她两只手上都沾满血腥。
“小姐,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青果见言清漓突然掏出帕子拼命擦手,那白嫩的掌心分明什么都没有,她却固执的一擦再擦,娇嫩的手心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嘴唇也被她用力的咬出血印,口中还喃喃着“我没错,我没错……”
青果从未见过言清漓这个样子,她连忙阻止她有些自虐的行为:“小姐,咱们不看了不看了,这就回去吧!”
百姓们都追着渐远的囚车涌去,青果急切的声音淹没在吵闹鼎沸之中,无人注意到这两个还站在原地的羸弱“少年”,若是被撞倒,被踩踏无可避免,青果护主心切,急忙推开挤上来的人群,她虽长得瘦小,但嗓门和力气却大,硬是将一个五大叁粗的汉子给推开了,在人流中突破出一个缺口。
青果正要拉上言清漓挤出去,可一回头,却恰好看到她一脸参白虚晃了两下晕倒的一幕。
“小姐!”青果一慌,赶紧扑到言清漓身上牢牢护住她。
刑场内那看似全程漫不经心的黑衣少年,猛的站了起来。
—【题外话】—
阿漓这种自我厌恶的心理过程不会持续很久,在亲眼看到那么多无辜之人因她的仇恨而受牵连后,她才不会一条道黑到底,之后就会有针对性的报仇,不该放过的一个不放过,对待敌人不手软,但无辜的也尽量不牵连,心狠报复的同时又保留着人性良善的一面。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八十六章她看上你了
言清漓并未昏迷太久,不过两刻钟便苏醒过来。
青果侯在一旁见她睁眼立即转忧为喜,后怕的抚着心口道:“小姐,您可醒了!都要吓死奴婢了!”
言清漓揉了揉太阳穴,在青果的搀扶下坐起身,她脑中有些混乱,尚未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出于警惕的本能下意识的就先打量起了周围环境。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