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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谋妆(古言NP)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笔清欢
言清漓暂且停下来理顺了一翻。
这叁件事中,唯有一件是她最为在意的,那便是宁天麟。
她手指抖得厉害,身上冷的像裹了一层风雪,眼前也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的厉害,青果见她脸色不好,忙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水。
宁天麟若真的出事了,那她此时做的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不会的,不会的。
缓了许久,她才掐着指尖让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她才越不能乱,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她深吸几口气,暂且将心里的担忧压下,随后拿出言琛的信。
她每半月写一封家书给言琛,起先言琛会回的勤一些,可自西川战事吃紧以来,他便无暇再频繁书信给她,玉竹送来的也只得这一封。
——吾妹清漓亲启。
封缄外的字迹笔走游龙,遒劲有力,她先是轻轻摸了摸那几个字,眼神有一闪而逝的柔软,而后才拆了封蜡展开。
信上依旧只有寥寥几句,言琛的笔锋稍显急促,想来是军情紧急之下书写而成的。
那人性子冷,书信中亦是,从不会写些雪月风花的话语,内容不外乎是对她殷殷叮嘱,而对他自己却只提一句一切安好,让她勿念。
只是这次却多了一样东西。
言清漓正要将信塞回封缄,里面却咕噜噜的滚出一颗小圆豆。
她捡起来一看,竟是一颗红豆。
这一刻,她已经冰冷坚硬的心忽地猛然一跳。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言清漓打算将青果带回军营中,今夜元岁,她不想留她独自一人在城里守岁,那丫头眼泪汪汪看着她的样子让她心软,虽军营中也没什么年味,但两人在一起总归是有个伴。
反正也快回盛京了,韩副将应当也不会不近人情。
一出客栈,言清漓面前便窜上来一个老头儿,青果一个箭步就挡在她面前,结果那老头并没亮出什么凶器,反而颤颤巍巍的举起一根麦秸棍子,那棍子上红彤彤的插满了冰糖葫芦,略略一看,至少有二十来串。
“姑娘,老头子冲撞了那位……那位军爷,这个,这个是赔礼……”卖冰糖葫芦的老人家一脸惊惧的指了指几米开外坐在面摊前的黑衣少年。
那少年单脚踩着椅子,手里也拿着一串冰糖葫芦,上头被他消灭的只剩下叁颗了,他蹙着眉吐了一口籽儿,然后向言清漓挑挑眉:“这老头撞了我的马,没银子赔,拿这玩意抵了。”
他嫌弃的将剩下那两颗丢给了刘刚,无所谓的说了句:“你若不吃就扔了。”
言清漓顿时一个大无语。
她怎么险些忘了裴凌还有个盛京第一恶霸这样臭名昭着的名号呢?老百姓不过是碰了他的马一下,他便让人家赔,欺人太甚了。
她说什么不肯要,那老人家却似要哭了似的拼命往她手里塞。
老人家心想今日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
那小官爷出了双倍的银子买下他所有的冰糖葫芦,还偏不准他说,非要他闹上这么一出,说这姑娘若是不收,他明日便再也别想出摊了。
“姑娘,求你行行好,就收了吧!”
你若不收,我那银子便要退给军爷了啊!
言清漓几番推脱不下,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便只能恶狠狠的瞪了那事不关己的罪魁祸首一眼,而后收了那一大捧冰糖葫芦。
……
将士们征战在外,年节不能归家已是稀松平常之事,不过这一晚的伙食还是比往日丰盛了许多,每个营房还都分到了两壶烧酒。
言清漓对守岁之事已没什么憧憬,亲人都在天上,这样的时节只会愈发显得冷清,想起去年在越州时,她与宁天麟也只是在一起用了顿饭便休息了。
胡芍儿与青果倒是都对守岁兴致勃勃,两人吵着闹着,她便也陪着一起,只是她并没什么心思祈愿,只在一旁埋头摆弄着毒谷那些毒物,然后顺便听听两个微醉的丫头絮絮叨叨。
虽说叛党已除无需再涉入毒谷,但她在医理上执拗的劲儿犯了,偏想将那毒雾给解了。
青果长于市井,与胡芍儿能说到一块去,胡芍儿今日心情看起来也不错,往日蔫声细语的少女因多喝了几杯酒,话也多起来,还换上了新衣裳,穿上了她送的鹿皮靴子与斗篷。
叁更一过,军营中便彻底静了下来,只余巡夜的将士仍旧守在深夜的冰寒之中,伴着烧得噼里啪啦的火把监视着黑暗的远方。
站在瞭望塔上的值夜士兵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警惕的回头一看,见是两个自己人来换班的,忙与之谈笑几句。
可就在他转身正要下去之际,脖颈上却顿觉一凉,随后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捂着脖子震惊的瞪着自己的同伴,想大喊警示,可发出的声音都化作了咕咕的血水,他又想去拉那装满了信号烟的绳子,可抬起的手却被“唰”的一下砍断,直至倒在血泊中时,他都没能发出一丝声响。
可这一幕,却被夜里出来小解的胡芍儿撞见了。
她躲在树后惊恐的捂住嘴,跌跌撞撞的就往回跑。
她要去通知人,通知吴副将,通知裴都尉!
那两人听到了踩雪的声音,眼尖的瞥见了她的披风一角。
“是言女史?追!大人说要活捉她。”
胡芍儿才跑出没几步,就迎面看到了一个人,她立刻扑了过去,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叫道:“何都尉!有叛徒!叛徒!”
那两个兵此时也追了上来,但看到何慎时却都没有动手,反而恭敬的低下头等着下令。
何慎阴郁的睨了他们一眼,低骂道:“怎么做的事?”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低下头道:“小的们认错人了。”
胡芍儿愣了一下,随后她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到了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惊惧的指着何慎,嘴唇拼命发抖:“你……你们……呃……”
尖锐的匕首刺穿胸膛时,她喉咙里的呐喊戛然而止。
她感觉胸前一热,而后胸腔里所有的气息便被迅速抽离,她喘不上来气,每喘一口都觉得钻心剜骨般的疼。
而后她看到不远处的一颗树倒了下去……
再之后,脸颊一凉,洁白无暇的雪遮了她的双眼。
红红的,好似白日那串冰糖葫芦。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一百四十四章敌袭
裴澈赶至郢川郡时,只有不到一千的蛮人,见来了援兵,那群蛮人于城楼上杀了郢川县守,又虚张声势的抵御了片刻后便立刻弃城而逃。
见势不对,裴澈阻了戴参将乘胜追击,他心思一沉,命立即折返定州。
驰援郢川郡前他留了一手,将半数部众留在了定州,并设要塞关卡,以防蛮人调虎离山之计,果真被他料中。
定州军营外,黑如卧蟒的山脉蜿蜒压迫,怒血勇猛的一万蛮族勇士犹如天降,就这般凭空出现在了天山中,那为首的蛮族王子呼衍图鲁手持银光锃亮的圆月弯刀,盯着定州方向眼里闪着狂热。
他举刀大喝一句蛮语,而后一马当先的冲下山去,数以万计的蛮族勇士随喝其后,沉如低雷,滚滚铁蹄卷起雪片纷飞,杀势凶猛。
按照呼衍图鲁与宁天文的共谋,呼衍图鲁此时理应不该出现在定州。
呼衍图鲁早先率部分部众潜藏于郢川郡,只待其弟朱兆元取定州后大开关门与蛮族十万铁蹄里应外合。
朱兆元事败后,呼衍图鲁被困郢川进退不得,只得再度接受宁天文之计,由他佯攻郢川,再由宁天文怂谏宁朝皇帝下旨命裴澈前去驰援。
宁天麟料定裴澈放不下定州,必会留兵驻守,只率少数兵马前往郢川。
如今蛮族被隔绝关外,关城未破,谁也不会料到蛮人能在关内成大气候,可实际上呼衍图鲁早已暗中运送了一万勇士游离在边境地带,虽不如十万蛮军壮大,但蛮人生性凶猛,战场上能以一敌叁,一万蛮军已是巨大威胁,届时轻敌的裴澈必遭会遭到这一万蛮军围剿。
只要除去裴澈,武英侯府再无利用价值,宁天弘犹如失去双臂。
宁天文走投无路,打算放手一搏,借蛮人之手除去心腹大患,再令蛮人故意掳走言氏女,届时他再向昌惠帝请命出征,从蛮人手中夺回言女,卖人情给言家,获言琛支持,帝位便指日可待。
到时他登得大典,再许以蛮人几个无关紧要的城池打发了便可。
宁天文盘算的妙,只可惜他鼠目寸光,以为呼衍图鲁粗鄙无知好糊弄,实则人家并不傻,不过是将计就计。
裴澈的死活对于蛮人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呼衍图鲁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定州。
他先是假意与宁天文达成协定,待宁天文怂恿昌惠帝将裴澈这碍事的看门狗调走后,他便直取定州而来。
只要裴澈不在,他相信以他蛮族勇猛的万名精锐勇士连夜突袭,定能再次夺回定州。
待关门一开,他十万铁蹄涌入,管他什么裴澈赢澈,玉皇大帝来了都别想再将定州这块到嘴的肉叼走。
何况定州军中还有他策反的内应,更是万无一失。
……
叁更已过,夜意渐浓,守过岁,便意味着新的一年到来,用青果的话来说,就是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屋里飘着淡淡的酒气,炉里火炭烧的也旺,零星噼啪的响上两声,炕上瘦瘦小小的丫头早就睡的发起轻鼾,可矮桌前的妙龄女子则依旧埋首在一堆毒草药草中,身旁还堆满了瓶瓶罐罐以及各种粉末。
言清漓忍不住拂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明明看着已经困倦,可眼神却还亮的出奇。
她碾磨掉手中一株毒物,正欲混入其他几味药粉中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柜子上,手上毒株的汁液粉末登时洒进了旁边一碗烧酒中。
她不由狠狠心疼。
倒不是心疼青果与胡芍儿强塞给她的这碗暖身烧酒,她是心疼这最后一颗毒株——过了今日,几位副将不可能再派人冒险涉入毒谷为她挖这些东西供她研制了。
正沮丧懊恼之际,她忽然动了动鼻尖,嗅到了一种又辣又臭的气味。
这种气味,她曾于多日前剿灭叛党一战时,从某些叛贼尸身上闻到过,当时她并未过多在意,只以为是那些贼人藏在山中多日,身上肮脏恶臭了。
此刻她却灵光一动,低头端看着那碗混了毒汁粉末的烧酒,慢慢凑近闻了闻。
随后,她眼里的光亮大盛。
是了!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犹如拨云见雾,先前的问题竟被这一碗烧酒迎刃而解,她正要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知那两个丫头,一扭头,只看到睡的流出口水的青果,这才想起胡芍儿好似去小解已有片刻了。
守岁时她们二人饮了些酒,怕胡芍儿醉在净房,大冷天的冻出个好歹,言清漓披上斗篷准备出去寻她。
正在此时,外头忽然轰隆作响,地面跟着微微震动起来。
起先她还以为是地动,一时间没往敌袭方面去想,毕竟裴澈临走前在周围设了许多关卡暗哨,营中也有哨塔,若有风吹草动,早该知晓。
只是她才将青果叫醒,外头便又传来一阵急促且嘹亮的号角声。
“敌袭!敌袭!有蛮人!!有蛮——”
空寂的夜晚伴随着那低沉的轰鸣,传信兵尖利的叫声戛然而止,令人毛骨悚然,随后震雷一般的怒喝与马蹄声四起。
今夜元岁,除却值守的士兵,其余将士如裴凌等人此刻要么巡守在营外,要么正在各自营房休息,谁也没想到蛮人会在此时毫无预兆的突袭进来。
且还直接冲到了脸上。
哨塔已空,值守的士兵们早已无声无息的被人解决,蛮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军营中顿时乱做一团,血光冲天。
好在裴澈带出来的人马并非乌合之众,韩副将临危不乱,第一时间命人投了信号烟,随后立即率士与蛮人厮杀起来。
“言女史!请速速与我等离开!”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兵顾不得任何礼数,情急之下直接推门闯了进来。
言清漓认出他们是韩副将手下的两名护军,这两人说奉了韩副将之命要立即将她送去安全之地。
战事起,言清漓不敢做任何迟疑,急忙拉起青果随他们二人走,可刚跨出门,却见王甲满脸是血的嘶吼着跑了过来。
“救人!快救人!”
向来嬉皮笑脸的大汉此刻神情急迫,怒吼声已微微变了调。
他怀里横抱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在他高大的身形中显得十分渺小,如浮萍一般了无生气的飘摇着。
看到那无骨般摆荡着的鹿皮小靴时,言清漓瞳孔一缩,急忙转身回去去拿药箱。
王甲撞开那两护军抱着胡芍儿冲进了屋:“言姑娘!救救她!你救救她!”他语气哀求,手上染满了血,但却不是他自己的。
胡芍儿唇边尽是血,与她苍白如白雪的脸色相比触目惊心,只这一眼言清漓便已在心里咯噔一下,掐了脉搏后,心头更是止不住的凉。
她咬住微微发抖的唇,赶紧从一瓷瓶里倒出一颗丹药给胡芍儿喂了。
胡芍儿服了那颗丹药后似缓过一口气,她躺在王甲怀里气若游丝,如一片随时要飘走的羽毛,她拼劲最后一丝气力蠕动着嘴唇:“何……都尉……是何……叛……叛徒……”
“先不要说话!”
言清漓见她因开口说话致使口中涌出了血,连忙喝止,又探了她的脉。
那脉象微弱的厉害,哪怕服了吊命金丹也无好转,尤其是这腹上的血窟窿,怎么堵也堵不住,血水疯了似的往外流。
“我……是不是……要死了……”胡芍儿半阖着眼,眼神涣散,身子凉的骇人。
她极力的想睁大眼,想再看看这落雪的世界,想看看爷爷,看看裴都尉,看看教她医理的言女史,看看与她一起守岁的青果姑娘,还想看看送过她冰糖葫芦的王大哥……
只是,眼皮太沉了。
她今日特意换了最漂亮的衣裳,打算让王大哥看一看的,不知此时有没有弄脏。
“你不会死的,胡姑娘,等你好了我便带你去盛京,我教你医术,待你学好了,我便向皇上举荐你做女史……”
言清漓努力的在为胡芍儿止血,手上裙子上已经被她的血染的通红一片。
忽然,青果按住了她的手。
“小姐……”青果摇摇头,泪流满面。
言清漓浑身僵住,转头看了看已经阖上了眼的胡芍儿,颤抖着手去摸了摸她的脉。
半个时辰前还俏生生的姑娘,转眼就成了一具没了气息的尸体。
她才刚刚欢天喜地的守了岁,打扮的漂漂亮亮度过新年,翘首以盼的憧憬着未来的日子,却再也没机会实现了。
言清漓颓然的闭上眼,忍住眼中酸涩,身子垮了下来。
这世道,人命如草芥,生死一瞬间。
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见过家人的惨死,也见过越州到盛京那一路的无数死人,甚至她自己手上也染了无数鲜血。
她以为自己看待生死早已麻木,可当死在她眼前的是她所熟识之人时,她仍是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何慎狗贼!老子跟他拼了!”王甲呜咽了两声,随后双目赤红,怒吼着提刀冲了出去。
“言女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韩副将的两名护卫久经沙场,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之人,见此情景除了惋惜也无暇感慨,时间急迫,他们不住催促言清漓赶紧离开。
言清漓也知此时不是伤春悲秋之际,她抹了一把眼睛,扯过一件斗篷为胡芍儿覆上,而后在震耳欲聋的厮杀声中与那两名护卫翻身上马。
蛮族偷袭,营中混乱,却也并非想象中那般混乱,裴澈的人马训练有素,在经过初时的措手不及后,已经在韩副将的带领下有了反击攻势。
只是蛮人数量实在太多,且来势凶猛,己方仍旧死伤无数。
往日整齐有素的军营中此时尸横遍野,到处是残肢断臂,火光冲天中,厮杀呐喊声不断,言清漓在阵亡的士兵中看到一些眼熟的面孔,有的似是前几日她才与胡大夫给看过伤的,有的是那日护送她入毒谷的。
她还看到了李虎。
虎气憨直的少年体格也算壮实,可与那高大凶猛的蛮人一比便显得弱小许多。
他与一个蛮人被一根枪戟串在了在一块,糊成了一个血人,临死前还面目狰狞的死死咬着那蛮人不放。
许是刺骨的寒风割了双眼,言清漓觉得眼眶发疼,想起那摆一碟碟放整洁的食盒,想起那一颗颗的果子,她别过头不忍再看。
这就是真正的战场吗?
残酷无情,生死瞬息。
她下意识的四处搜寻裴凌的身影,却想起他今夜负责营外的巡夜,此刻应当看见了信号正急急赶回吧。
那两名护卫欲带言清漓从汤池后的边门出去,将她送去定州城,可刚出了营地便有一队蛮人包围了过来,幸好裴澈座下一位张姓百夫长及时带人赶至,解了燃眉之急。
可他们也被冲散了。
言清漓与青果所乘的马被一个蛮人的弯刀砍去了前蹄,马儿前倾,嘶鸣着将她们甩了下去。
青果护住,牢牢的将她抱住,落地一瞬言清漓无大碍,青果却摔晕了。
她焦急的刚抓住青果的衣裳一角,混乱中便跳出两名蛮人勇士擒住了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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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一百四十五章反败为胜
不多时,韩副将等人与裴凌汇合,在得知言清漓已离开军营前往定州,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没了后顾之忧,高大英勇的少年都尉一身铠甲被敌人的血染红,眼也杀红,重剑破空扫过,又是一片血花溅起。
蛮人的突袭始料未及,数量庞大令人震惊,可裴澈也不是全无防备,按说不该损伤如此惨重,但裴凌方才赶回时一路查看过几个暗哨,发现都被人清了,由此可见,有人在与蛮人里应外合。
韩副将也思及此处,但大敌当前无暇分心,他们只能专心应敌。
前日子刚刚清剿叛党,兵疲马乏下的宁朝将士又遭蛮人袭营,在凶猛的蛮兵面前,许多士兵渐渐心生惧意,尤以之前吃过朱兆元败仗的定州军为甚。
两军交战,最忌士气低落,裴凌从包围中劈开一条血路,振臂高呼:“尔等堂堂七尺儿郎,临阵退缩,是想等着蛮人掠你城池,辱你妻儿老母吗!蛮贼之恶比之朱贼过犹不及!若尔等尚存几分血性,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驱逐蛮虏!护我宁朝疆土!”
说完,他便再次身先士卒的冲杀了出去。
韩副将是目前众将中官职最高的,见状也立刻鼓舞士气:“众将士听令!凡杀蛮贼一人者赏田一顷,银百两!斩将者加赏宅一间,官晋两级!”
叛贼夺定州时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仍历历在目,若定州再沦入蛮人之手,必成人间炼狱。
那些有妻儿老小的士兵被裴凌一番话唤起了守家卫国的血性,孤寡一人的也被韩副将许以的良田宅邸、升官发财之路激励的热血沸腾。
“杀啊!杀了这群蛮贼!”
“杀!!!”
众将士顿时群情激昂,呼啸着随将领们奔杀出去。
……
另一边,带着心腹几十人的何慎在逃往定州城的途中也被人截下。
他虽被蛮人策反,但却根本不信那群异族许诺的招安利好条件。
他替蛮人清除了裴澈所设暗哨,蛮人杀的出其不意,韩副将等人必会全军覆没,于是在战事打起的那一刻,他立即从那必败之局中抽身而退,果断的逃往定州。
只要他躲入定州再封锁住城门,死守两日待裴澈援兵归来扫除残余蛮党,他便能立个保住定州、御蛮敌于关外的大功!
届时阻他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之路的裴凌等人早死在蛮人刀下,又无人知晓他与蛮人暗中勾结这档子事,他立如此功劳,定官途坦顺,直达圣听!
可惜,何慎百密二疏了。
一来,韩副将等人并未如他所料那般,懦弱的在蛮人突袭中乱成一盘散沙,而是力挽狂澜于颓势,奋起御敌。
二来,也不是无人知晓他的猫腻。
何慎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龌龊会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在临死前拼尽最后一口气公之于众。
绵长官道上,定州已经离的不远了,何慎抹了一把从额上流到眼角的血,执起兵器的手因受伤而微微有些不稳。
他认得面前这些人,为首那两个是裴凌那厮的狗。
他竟被几只走狗阻了去路,还缠斗许久。
何慎恼怒且急迫的向自己所剩不多的几个心腹大喝道:“速速给我解决了这群狗东西,当间那个交给我!”
他方才乱战中被王甲所伤,心里梗着一口恶气。
王甲从言清漓那冲出去后恰好遇到刘刚,两人汇合在一处追击何慎,此刻众人均战至精疲力竭,情况都不太好,人人负伤。
王甲目露凶光,一身凶煞的怒喝道:“何贼!你甲爷爷今日若不取你狗命王字就倒着写!等爷爷把你们这些叛徒的狗头割下来串成糖葫芦!”
刘刚抡起流星锤,眼里也尽是痛恶与兴奋:“还与这狗东西废嘛子话!都给老子上!”
……
日露初剩时,皑皑白原已鲜红一片,犹夕阳红霞,染尽莽莽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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