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谋妆(古言NP)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笔清欢
裴凌浑不在意的扯起嘴角:“不同意又如何?生米煮成熟饭,我与她已经在一处了。”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嘴:“非她引诱我,是我迫她的,我既是男子,便要负这个责任。”-
言清漓为将士们看过伤后,满头香汗的从营房中走出。
外头已夕阳西斜,操练场上已经完全清理干净了,只余浸透土地的斑斑血迹深一片、浅一片的昭示着昨夜这里经历了怎样惨烈的混战。
“言姑娘,忙完啦?”
刘刚带着几个兵拉着一辆推车迎面走来,推车上摞满了叮叮当当的弯刀和盾牌,看样子是从蛮人身上缴获的,他与那几个兵交待了一句,随后快步走过来问:“我兄弟可醒了?”
刘刚的头受了伤,只草草包扎了一圈,脸上汗涔涔的,尽是汗水与血水混合后囫囵擦干的痕迹,他本就长得凶,这一脸血迹,将他耳根下那道伤疤显得更可怕了。
他仍穿着昨夜的战衣未脱,破破烂烂的,走到跟前时,言清漓立刻闻到了他身上扑面而来的土腥气和血腥气。
可看完了方才那些因打了胜仗,同样一身狼狈却又不乏自豪之色的伤兵残将们,她的嗅觉已经适应了这种气味,且如今反而并不觉得这有多难闻了,只想到他们才刚于生死存亡的关口走过一遭,颇为心酸。
“嗯,方才醒了,服过药,这会又睡了。”
刘刚所言的兄弟自然是王甲。
他二人昨夜带了一小队人追击叛徒何慎,两军遭遇,最终何慎被刘刚与王甲二人合力劈成了两半,她与裴凌困在毒谷中时,他们提了何慎的首级回来,算是为胡芍儿和那些死去的战士们报了仇。
只是何慎毕竟也有真本事,他们二人这一战赢得不容易。
刘刚受了轻伤,王甲却因一直在与何慎硬碰硬,丢了半条胳膊,好悬连命都丢了。
明明挺凄惨个事儿,但王甲却对自己变成残臂之人浑不在意,方才醒来时还兴奋的念叨着终于能打一只铁臂用用了,想想就威风。
“那就好!”刘刚抹了抹脸上的汗,将那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抹的跟个大花猫似的,“原还说与我们头儿一道回盛京,现如今看王甲这样子恐怕还要耽搁些时日,我们头儿可就劳言姑娘您照看着了!”
大军原定于叁日后拔营回京,但经蛮人突袭了一遭,许多将士再次受伤,便只能分成两拨,一部分先行撤回,另一部分原地整顿休憩。
刘刚厚着脸皮又旁敲侧击的向言清漓打听了几句青果的事,什么年岁啊,家中还有何人啊……最后见她实在是还有要事在身,才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走了。
定州战事已了,叁日后,第一批人马返回盛京。
说是分成两拨,实际却是叁拨。
军队行进慢,裴澈需尽早回朝复命,便命大军以常速前进,而他则率叁十人轻骑先行,言清漓这位身份特殊的女史,自然是随着他一道,而她既已先行,裴凌自然也要跟着。
这叁十人的小队中,只有她与青果乘马车的,其余男子均骑马而行,哪怕是受了伤还没好利索的裴凌也直言不乘这娘们唧唧的马车。
裴澈不知有什么要事,一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白日里一刻不歇,行至深夜才到驿站休息,天不亮,一行人便又再次启程。
行军打仗的男人都习惯了这个速度,但言清漓主仆二人却有些吃力。
青果眼见着自家身娇肉贵的小姐这些日子变憔悴了,眼底挂着淡淡乌青,惹人生怜,偏裴澈不下令便谁也不能停。
青果不由埋怨:“这裴将军到底急什么?这般没日没夜的赶路,小姐,不如您就听裴小都尉的话,在下个驿站等韩副将他们吧。”
裴凌怕言清漓吃不消,几次叁番要她别逞能,他可与她留在驿站等韩副将的人马,跟随他们回去,裴澈也默认了此事,但言清漓却不同意,坚持要同他们一起。
她心急也是有原因的。
若快,还能赶在上元节前到盛京。
上元节是她父亲母亲的忌日,当年事发仓促,楚家又犯了“滔天大罪”,定是无人敢去收尸的,家人的尸骨早不知那场大火中挫骨扬灰的飞去了哪里,她一想到这儿,心里就抽疼的厉害。
之前她悄悄让玉竹去庙里立了灵牌,错过了这么些年,她急着赶回去祭拜。
只是越着急越不顺,北风卷地,一场暴风雪于上元节前两日忽如其来,阻了他们的脚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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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一百五十一章上元夜「」
大雪封山,山谷中的积雪足有半人厚,平静的雪面下覆着的不知是坦途还是沟壑,马匹寸步难行,强行穿过恐有跌足的危险。
风雪中,裴澈抿着唇望向前方,良久后,终是调转马头,下令寻找落脚之地,待雪停后继续前行。
原以为最多耽搁一夜便能上路,可天不遂人愿,这疾风暴雪似是故意与他作对,呈倾盆之势足足下了两日都未停歇。
青果左手提着一小篓碎碳,右手抱了床半新不旧的被子,满身寒气的进了屋。
“小姐,就剩这些碳了,铁衣将军都分给了咱们,今夜多烧些您就不会再冷了,我还找了床被子,这被子是地店家老伯儿媳的,旧是旧了些,但浆洗的干净,您先将就着用用。对了!那老伯还煮了锅乳糖圆子,稍后婢子下去给您端上来一碗,今儿上元节,好歹吃上几口应应景儿。”
青果年岁不大,却怀揣了一颗老妈子心,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将那床被子添在了言清漓床上,转头又麻利的向木桌旁的红泥小炉里铲了些碳,将铜壶座上去,咕噜咕噜的烧起了水。
【首-发:「」】
客栈年久失修,缺资少物,加之流年不利,平日少有来客,去年还不幸的遭到一伙流匪洗劫,店家老伯倒霉的儿子与儿媳均被流寇杀害,如今只剩下祖孙俩可怜兮兮的守着这么个落魄的客栈勉强度日。
乍见他们这一行人策马而来时,那十来岁的小孙子吓得直接扔了手上的柴,后听说他们是来投宿的,这才又惊又喜的将人都领了进去。
客栈房间不多,拢共就十间,店家老伯许是许久没开过张了,且一开张又是这么大笔买卖,当即笑的眼都没了,热情的将自己和孙儿的房间都腾了出来,这才将将住下他们这一行人。
环境虽恶劣了些,但这死冷寒天的时节里,能有这样一处避风之地已是幸事。
青果将那扇咯楞直响的木窗锁严,转头见言清漓仍歪在塌上盯着火烛发呆,以为她还在因被阻于此而烦心,便宽慰道:“小姐,雪已经小了,裴都尉说山路清的差不多了,顺利的话,咱们明日便能启程。”
言清漓终于有了些反应,嘴角微微牵了一下。
启不启程又能如何呢?总归为时已晚。
火苗被不知从哪钻进来的小风吹的左摇右摆,在那女子面赛芙蓉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她起身下榻,从木杆上取下披风。
青果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架势,赶紧跟着站了起来要去拿衣裳。
“坐着吧,我就在院子里转转,很快便回,你不必跟着了。”
铜壶里的水煮沸溢了出来,青果忙回头揭了盖子,见言清漓已经跨出了门,又赶紧跑去门口急急的喊:“小姐!那你要早些回来吃乳糖圆子哇!”
怕是你这馋嘴丫头自个儿想吃。
“好。”
言清漓微微一笑,将兜帽戴上,却没急着出门,而是转身去了楼下的后厨。
后厨中,六旬老叟岣嵝着背,正如青果所说那般,与他机灵的小孙子忙着煮乳糖圆子呢,见她进来了,一老一少受宠若惊,忙不迭给她搬了椅子,问她有什么吩咐,还要给她盛碗圆子吃。
言清漓没坐也没吃。
“店家,昨日我要的东西可买到了?”
老叟尚未来得及开口,他那小孙子就嗓音洪亮的喊了声“我去拿!”,随后一溜烟儿的跑了,片刻后又颠颠的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个铜盆,盆里装了几摞黄纸,他眼巴巴的望着言清漓道:“姐姐,大雪封山实在出不去,这些原是要留着烧给我爹娘的,你看可以吗?”
祭祀只表心意,纸张好赖这节骨眼也没法挑,有便不错了。
言清漓冲那半大小子笑了笑,接过铜盆道了声“多谢”,将几块碎银放在了他手掌心里。
店家老伯一看这么多银子忙说用不了,几个铜板足够,那小孙子虽看到银子时眼前一亮,但听爷爷都这么说了,便艰难的跟着点了点头。
言清漓将这祖孙二人逗趣儿的神情收进眼底,浅笑道:“收着吧,我那丫鬟方才吵着饿了,还请稍后送两碗乳糖圆子去我房里。”顿了顿,她又斟酌道:“再给她做两个小菜吧。”
如此,这爷孙二人才欢欢喜喜将那银子收了,还感恩戴德了一翻。
出了客栈,刀一样的冷风立刻打在脸上,言清漓拢紧了披风兜帽,眯着眼四处看了看,找到了那恨不得对她,对她的银子掏心掏肺的店家小孙子所说的缓坡,吃力的顶着风走去了坡背面。
楚家犯的是“滔天大罪”,她连灵位都不能光明正大的立,只能遮遮掩掩的寻了个不起眼的庙里供着,那一座孤零零的牌位,便是她对家人的全部情感寄托,东躲西藏,见不得光。
今日正逢楚家忌日,可她这个做女儿的却连侍奉在牌位前都不能,想到父亲于宫中身首异处,尸首说不定被一张草席卷着扔去了乱葬岗,而母亲与楚家那么多人被焚于火海,挫骨扬灰,她的家人,死后亡魂连个归宿的坟塚都没有。
无边委屈与恨意在肺腑里疯狂发散,最后都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一张张黄纸被点燃,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珠子无声往下掉,言清漓看着那模糊的、跳跃着的火苗,仿佛看到了七岁时,她因顽劣毁了父亲精心养护的药株,被父亲责骂哭了,母亲心疼她,反将父亲斥责了一通,转过头又温柔的用帕子给她擦眼泪,惹得父亲最后只能无奈的一甩手,骂她两句“皮猴儿”的事。
从那时起,她便知道父亲有个惧内的毛病,于是她便长了心眼儿,之后再犯了错误时,就事先用辣椒汁给自己熏出眼泪,巴巴的跑去母亲面前先装装可怜,母亲明明闻出了辣椒汁的气味,知道她耍小伎俩诓骗她,却仍是柔声哄慰着她:“清儿不哭,有娘在,娘在呢,爹爹不敢罚你。”
原来,她这撒痴耍娇、熊心豹胆的性子都是娘亲给纵出来的。
她忍不住轻声道:“娘,清儿这次没骗您了,您能不能再为清儿擦擦眼泪?”
黄纸一张张于铜盆中化为灰烬,滚烫的热泪被风干在脸上,冰冷刺骨。
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言清漓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间,低低的呜咽起来:“都是女儿不孝……都是女儿不孝……清儿犯了错,是清儿连累了你们,清儿不会放过那些凶手的!清儿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声响,是靴子踏在残雪上的声音。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一百五十二章撞见自己的女人被小叔轻薄
言清漓回过头,入眼所见是双黑色靴子与黑色衣角,明明是与夜色相融的颜色,却在飞雪遍地中白色世界中如此显眼。
她顺着那衣角向上看去,裴澈也正俯视着她。
他身上泛着淡淡酒气,唇角绷着,脸色发白,眼里布着红血丝,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的盯着她,吐出的声音明明比冷风还冷,却又有种隐忍的不确定:“你在祭奠谁?要为谁报仇?你方叫自己什么?”言清漓悲痛的情绪仍在,看到此人时,立刻想到楚家所遭受的种种苦难,归根究底皆是因眼前这个男人所起,那种复雜的、愤恨又痛心的滋味如曼陀罗一般疯狂的在心底缠绕住她,勒的她呼吸困难,每抽气一下,便觉得心肺疼痛难忍。她知道自己应该赶紧擦了眼泪起来向他见礼,再平静的解释几句,可这一刻,她却怎么也不动
了,就这般一语不发的与他对视起来。
她的眼睛生的极好看,明亮惑人,如盛满了璀璨星辰,可裴澈从这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的却是绵绵的恨,无尽的痛楚,还有微弱不明的情愫。
他心口一震,猛的将她拉起:“你是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你要这样看着我?为什么你总是令我如此熟悉!
剑舞……药瓶……裴府松动的石砖……就连那若有似无的香气,和不经意流露出那一小面活泼俏皮,都与那个人如此相似!
方才她还自称清儿,还在中元节偷偷祭祀亲人……
裴澈双眼通红的盯着她,心脏砰砰直跳,似是要将她看穿。
到底是你在伪装,故意学着清清引我注意,还是……还是你根本就是清清!
言清漓手腕被他攥的生疼,一口怒气上来,不甘示弱冷笑道:“你认为我是谁?瞧你这幅神情,若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撞了鬼,怎么?世子爷可是做过什么亏心事?将我看成索命女鬼了?”
这番话过于针对了,仿佛意有所指,出自言国公之女口中更显得十分莫名其妙。
言清漓说完后便后悔了——裴澈现在这幅模样,一看就是对她起了疑。
她暗恼自己又急了,更恼自己从前不够谨慎。
从前她仗着自己顶着一副完全不同的皮囊,又认定裴澈早将她忘的差不多了,便没有过多掩饰自己,甚至时隔许久后,于乞巧宴上再度见着他,还忍不住故意跳了剑舞恶心他,因她笃定他就算想起了楚清,也绝不会将她与楚清联系在一起。
这世间,除非亲身经历,不然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借尸还魂这种荒谬之事。
可此刻她却动摇了,因为裴澈看着她的眼神就是荒谬的,饱含了太多她看不透的情绪,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他分明就是透过如今的她,在看上辈子的她!
她忽然有些恐慌。
道不同不相为谋,裴家代表的是宣王,而楚清作为一个“罪臣”之女,还知晓着当年太子被害一案的真相,若被裴澈发现她其实就是楚清,再传到宣王耳里,她这条命能不能保住暂且不提,单以宣王对宁天麟的怀疑,再加上知晓她这壳子里装着的其实是楚清的魂,她还故意隐瞒身份接近了裴澈,这些,就已足够宁天麟喝一壶的了。
其心昭昭,宣王立刻就会确定她与宁天麟是一伙的,还会立刻意识到——这段时日他与端王斗来斗去,从中吃的明亏暗亏,其实都是宁天麟在从中搞鬼。
如此一来,他必会马不停蹄的跑去昌惠帝面前揭发宁天麟的狼子野心,宁天麟好不容易重新获得的信任,便会瞬间倾覆,而他们所筹谋的一切,也都完了。
想到这种后果,言清漓惊出一后背的冷汗,手指都麻了,她强压下心内波澜,故作淡定的勾了勾嘴角:“开个玩笑罢了,世子爷不必当真,属实是今日您看着着实失常,清漓不知您将我错认成了谁,但我只能说,您一定是认错了。”
她抽了抽手腕却没抽出来,脸色微变,却仍是耐着性子解释:“方才世子爷问我在祭奠谁,好,我这便告诉你,我在祭奠我的亲外祖父与亲舅舅,我十四岁时,外祖父与舅舅外出经商,为了赶回来陪我过上元节,遇流寇身亡。”
“您问我要为谁报仇,我除了想要为死去的外祖父与舅舅报仇外,其实还想为我的生母顾氏报仇。实不相瞒,我的生母当年被言公欺骗,以至大着肚子被逐出家门,最后落了病,郁郁致死,说不恨是假的。”
“至于我方才叫自己什么?”言清漓看了看裴澈越发苍白的脸色,用似笑非笑和觉得他有病的语气继续说道:“我名唤清漓,从前在越州时,家人都唤我一声清儿,这应当没碍着世子您吧?”
裴澈突然有种被人从高台狠狠摔在地上的感觉,他满腔的期待与难以言说的害怕,都随着眼前女子淡淡如水的一番话慢慢化为乌有。
可他不死心,方才她转身时看着他的眼神,分明镌刻了极其复雑的情感,不该是此刻这样平静无波。
这张脸孔正在不断的与记忆中的少女重合,他想,她一定是在骗他。
当初他匆匆赶去楚宅,焦黑的尸首到处都是,极难辨认容貌,他从那只他送给清清的蝴蝶发簪,和她身边楚夫人的尸首,辨认出了她。
可当时清清的尸首焦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本貌,有没有可能,清清其实还活着?这些年一直躲了起来,不愿见他?
这一诡异的念头一出,裴澈便再难忍耐,他一把摸向言清漓的下颌。
用了人皮面具对不对?她定是在恼他没用,这么多年都未能替楚家报仇对不对?恼他娶了旁人,所以才不愿与他相认对不对?
粗粝的指腹不住的磨着她脖颈下颌,言清漓一边叫一边躲,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望着他近乎癫狂的眼神更觉胆战心惊。
幸好她早换了皮囊,又有无懈可击的成长经历,坐实了她的身份,若非如此,她还真怕裴澈会发现什么,就他此时这幅样子,她相信用不着宁天弘出手,他恐怕就会直接动手将她灭了口。
“裴世子!你做什么?你放开我!”
没有,没有面具……
裴澈迷茫了一瞬,紧接着又不死心的将她按进怀里,不让她动,而后在她不断挣扎中,单手扯开她的斗篷,又扯了她半边衣裳。
望着那面光洁无暇的脊背,他的眼神又慢慢黯然了下来。
清清左肩骨后有一颗红色的痣,可她没有,她为何没有?
“裴澈!我到底哪里惹你不满你要如此羞辱于我!”
左肩完全暴露在外头,言清漓捂着险些被一同扯开的肚兜,声音颤抖,她对这疯了似的男人又踢又打,可那铁臂如钳,怎么也挣不开。
与此同时,裴凌从外头巡视了雪况后回来,先是去敲了言清漓的房门,她那大嗓门儿的婢子嘴里得知她去了院子,又赶紧出来寻她。
可他寻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儿,正踟蹰之际,听到不远处似乎有女子喊叫的声音,他心头一紧,叁步并两步的跑了过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火急火燎的赶过去后,入目的便是令他眼眶生疼的一幕——他敬重的小叔,正强行搂着他的女人,将他女人的衣裳给撕开了半边。
“裴、澈!”
这两个字从齿缝中阴冷的蹦出,裴凌怒火中烧,手指骨捏的咔嚓作响,步履飞快的冲着那两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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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一百五十三章叔侄龃龉
她或嗔或怒、或娇或痴,她的一颦一笑都锁在他记忆里,六年来日复一日的愈发清晰,令他一刻也不敢忘记。
他希望她能点点头,哪怕说她恨他也好。
只要是她,怎样都好。
言清漓望着他那双通红的眼,渐渐忘了挣扎。
她忽然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悲伤,令她一时间竟有些分辨不出他到底希不希望她是楚清,甚至有种他还爱着她的错觉。
也许,少年时期的缠绵悱恻也并非全是虚情假意,也许,他对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楚清也曾有过真心,所以才会在她死后,对自己转头便娶了高门大户的妻子而心怀几分愧疚。
只是,她不能赌。
她不会再相信他,不会再天真的被这个负过她的男人酒后所流露出的这一丝丝愧疚而迷惘动摇。
别说楚清已经死了,就算还活着,以她如今与他对立的立场,他会为她弃了自己的妻儿吗?会为她忤逆生养自己的父母吗?会为她毁了武英侯府的荣耀吗?会为她与整个家族乃至宣王为敌吗?
自然是不会的。
若会,他当初也不会背弃她而与苏凝霜暗通款曲,不会在她死后迫不及待就娶了那个女人,更不会为了分夺盛家的兵权、为了给武英侯府光耀门楣而急于立功,远赴苍陵打了六年的仗。
言清漓为自己这瞬间的动摇感到心惊和可笑,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背负了的血海深仇?她怎么还能因为这个男人心软?
她神情愈发的不屑,勾唇笑道:“真想不到传闻中与苏世子妃夫妻恩爱两不疑的裴世子,竟也有如此下作的一面!”
她紧扣着自己凌乱的衣裳,扬起头道:“我言清漓虽出身商贾、名声不佳,还有一副失了贞的身子,但不管怎样,我依然是堂堂一品大员之女!即便你是侯府尊贵的世子,也容不得你随意轻薄践踏!今日我可以看在尊夫人与小世孙的面上,权当你醉后——”
“裴、澈!”
言清漓闻声一惊,话断在口中,循声看去,只见裴凌怒视汹汹的冲了过来,她这么愣住的一瞬,裴凌就已到了面前,一把将她从裴澈怀里给拽了出来。
以裴澈的警惕,他本该于裴凌出现时立刻有所察觉,可人都到面前了,他仍是无动于衷,只失神的看着言清漓。
裴凌额筋直跳,立刻将自己的披风解了将言清漓半露的身子裹住,上下打量她:“他对你做什么了?”
言清漓下意识就要说“什么也没做”,可眼见裴凌神色阴冷,一副要气炸了的模样,转念一想,她立刻红了眼眶,那已经风干的泪水又盈盈盘旋于眼中,欲掉不掉。
“算了……”她咬着唇别过了头,一副备受委屈又不肯讲出来的模样。
好家伙,这让裴小霸王如何受得了啊!
裴凌怒而转向裴澈,认定他欺辱了她,如被点着了的炮仗一样,飞起一脚将裴澈踹的踉跄后退。
“你他娘的竟连我的女人都不放过!竟还有脸自称叔父!”裴凌气红了眼,拳脚相向,吼道:“打啊!你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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