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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谋妆(古言NP)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落笔清欢
“澈儿,你这是……这是……”
这是嫌她话多了?
房中不仅是裴老夫人等几位主子,就连下人都暗觉诧异。
世子爷对老夫人向来恭敬,恭敬的甚至显得冷漠,完全没有寻常母子间的随意亲厚,按说他根本不可能做出打断长辈说话这种不敬的行为,可今日却……
苏凝霜立即看了裴澈一眼,见他除了眼底有红丝,略显疲惫外,神情漠然,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她却又敏锐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转眼看了看与裴凌立在一处的言清漓,一袭金丝云锦绢花裙,清新素婉,与裴凌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之前她也曾怀疑过此女可能对子阳有意,但她如今已成子阳侄媳,且还是他亲自助裴凌娶来的,以她十几年来对他品性的了解,他是断不可能对侄媳妇有任何狎昵之意的。
许是她想多了。
裴澈会帮她说话,言清漓起先也是一愣,随后她又觉得不可能,裴澈定是怕裴凌会忍不住出言顶撞了裴老夫人,这才提前为他侄子解围的。
裴老侯爷似是也觉得裴老夫人话太多,听得有些烦了,便应和了裴澈的话,催人赶紧看茶,裴老夫人连着被儿子与夫君下了脸面,那脸色难看的像是病了叁日。
宁朝有俗,妇入夫家,若公婆已故,则于叁月后至家庙参拜公婆神位,称“庙见”,裴渝世子夫妇故去多年,故言清漓无需隔了一辈的祖父母行叁跪九叩的大礼,只需见长辈礼,敬茶改口即可。
她向面容沉肃的裴老侯爷与神情僵硬的裴老夫人一一敬茶,喊过“祖父”“祖母”后,又来到了裴澈面前。
她甚至都没有正眼抬头看他,端举茶盏,改口改的理所当然:“请小叔用茶。”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一百七十八章没脸与她相认
可她既然恨他,却又曾叁番几次的故意接近他,在失败后,又转头与裴凌走近,终是辗转嫁进了裴家。
从前在没确定她的身份时,他就已怀疑过她并非真心爱慕裴凌,而是别有用心,而今已知晓她的灵魂就是清清,那么他更加可以确定,清清一定是抱着某种目的才会嫁给裴凌的。
这种猜想不仅没有令裴澈宽心,反而使他肝胆猛地一颤。
他已经隐约猜出她可能怀着的目的了。
可当初罪诏一下来,楚家便立刻遭灭门抄家,快到他接到消息匆匆赶去救人时,楚家就已成了一片残亘废墟。
清清与楚夫人在那时一同葬身火海,就算她当时可以确信楚大人不会做出大逆之事,但应也来不及知晓此案背后的主谋是苏贵妃等人,究竟是她临死前听到了什么内幕?还是她在成为言家叁小姐后,有一个与他同样在探查当年旧案之人,告知了她什么?
有了这一猜测,裴澈更觉彻骨透寒。
若如此,在她眼中,他不仅薄情寡性,更是与那些害了楚家满门的恶人,是一丘之貉!
见裴澈久久不接那杯茶,就连一心想给言清漓下马威的裴老夫人都觉得有些过了,裴凌更是剑眉一拧。
他知道自己这位如兄如父的小叔叔一直不喜他的妻,认为她别有居心,之前还多番阻挠他二人在一起,后来是他认认真真地剖白自己的心意,恳求他助他,他这当叔叔的才可怜他这当侄子的一回,助他抱得了美人归。
但人是娶回来了,裴凌仍担心他小叔对他媳妇不满,有意刁难,于是赶紧低声提醒,语气中带了些恳求意味:“小叔,喝茶啊!”
裴澈回神,见言清漓眼睫轻颤地端举着那杯茶水,定了定神,攥在袖中的拳缓缓松开,接过茶,一饮而尽。
他如何还能与她相认?告诉她这些年来他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她吗?告诉她他心中所爱始终只有她一人吗?
他与旁人连子嗣都有了,这种话说出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分外可笑。
他不忠于她,他还有何脸面与她相认?这样做,不仅什么都挽回不了,甚至还有可能会吓到她。
裴澈接过茶盏时,他冰凉的指尖不小心触到了言清漓的手指,轻如羽毛划过,一闪而过,言清漓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似感受到了裴澈的手在轻轻颤抖。
可她来不及细做他想,婢女便又向她奉上一盏茶。
裴澈见她要去给苏凝霜奉茶,心中一沉,急忙抓住了她的手。
苏家作为害了楚家的罪魁祸首,他娶了苏凝霜已是诸多对不起她,又如何能叫她因他的原因,去向苏凝霜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婶母”?
言清漓几乎在裴澈抓住她手的一瞬便受惊般的缩了回来,茶盏顿时落地,顷刻摔的七零八碎,水液自然溅到了离得最近的叁人身上,苏凝霜裙角湿了一大片,她怕热茶会烫了自己,忙惊慌起身,却不料脸上覆着的面纱脱勾而落,登时露出了右脸上一道长约寸许的疤痕。
疤痕很细,皮肉也已长好,应是养护的不错,只剩下一道浅印未消,可苏凝霜怕影响疤痕的恢复,未曾涂抹任何脂粉遮掩,便一直以纱遮面,此刻面纱掉落,她更加惊慌,生怕裴澈会看到她有了瑕疵的脸,急忙蹲下去捡面纱,又与前来扶她的婢子撞在了一起,一脚踩在自己的面纱上。
面纱戴不得了,她便只能避过身,抬袖遮脸。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言清漓尚未从苏凝霜脸上收回目光呢,裴凌便一个箭步上前,抓着怔愣的她上上下下看:“还傻愣着看什么?可有烫着?”
言清漓摇了摇头,心这才噗通噗通地跳起来,她袖中之手微微蜷起,上头仿佛还残留着那人握上来时的冰凉触感,可明明他手是那般凉,她却觉得好似被火烧过一般灼热。
闹出了一团乱,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纷纷问询发生了何事,言清漓一时不知该要如何作答,倒是裴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平静地对裴家二老解释:“是儿子见她没端稳,伸手扶了一把,却不想弄巧成拙了。”
言清漓眉梢一扬——她方才明明端的好好的,怎就没端稳了?难道不是他突然上来抓她的手,她才一个惊慌而摔碎了茶盏?
只是她见裴澈神色淡然,并无异色,又开始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没拿稳?
一地狼藉,苏凝霜又低头掩面,一副不愿再见人的模样,这番场面下,自是不好再将奉茶改口之礼继续下去,裴澈掸了掸自己的袍角,向裴老侯爷与裴老夫人道:“既已向您二老奉过茶,依儿子看就这样吧,反正儿子也并非注重虚礼之人,且还有要事在身,这便要走了。”
好好地一件吉祥事突然打碎了杯子,裴老夫人也觉晦气,且等苏凝霜与言清漓二人换过干净衣裳再回来,也过了时辰,裴澈又急着走,催着赶紧结束,裴老夫人想想便算了。
苏凝霜回到芳华苑后立即遣走了一干服侍的仆婢,关起门来,怒而摔了两个青花宝瓶与一座白玉观音像。
她的近身婢女早春大气也不敢出地瞄了瞄那碎了一地的观音像,有些心疼——这可是过两日准备要送给苏老夫人的寿礼,匠人今日才送来的。
早春等着苏凝霜发过火后才小心翼翼地上前为她净手:“夫人,您这是怎得了?可是老夫人又难为您了?您勿往心里去,郭太医不是说了,要保证心绪舒畅,才能少些梦魇。”
苏凝霜冷哼一声,挖了些祛疤药膏,对镜涂在脸上:“那老妇如何能奈何得了我?”
她痴痴地端详着镜中自己,原本白玉无瑕的一张脸,就因这一道浅浅的疤痕损了五分颜色,她恨恨地扔了那膏子,也不知是着恼太医院的药膏见效慢,还是在恼方才之事。




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一百七十九章生辰礼()
下等窑子里的嫖客尽是最粗鄙的男人,不乏偷鸡摸之辈与流浪乞丐去买春,最少的仅需几个铜板便可泄一次淫欲,命不好的窑姐儿一日服侍几十个男子都是常有的事,翩儿虽是下人,可也是大户人家的下人,没吃过多少苦,在那窑子里只撑了五日便被折磨致死。
而当初派翩儿追去服侍苏凝霜的正是早春,早春也因此被连累挨了十个板子。
那翩儿虽只是个叁等丫鬟,但也是当年从苏家一道陪嫁过来的,翩儿惨死后,令早春不禁有种兔死狐悲之感,生怕自己有朝一日做错了事,也会落得个惨死窑子的下场。
苏凝霜砸了几样东西,心里那口闷气终觉舒畅一些,刚想问问裴冲今日有没有听话服药,可还没等张口,一股浊气猛地从腹腔上涌至喉,她立即捂着胸口呕了起来。
“夫人!”早春连忙跪下擦拭苏凝霜身上的浊物,又端清茶给她漱口,焦急地问:“夫人,您可是哪里不舒服了?婢子这就命人去请大夫!”
正在此时,另外一名婢女在房外禀报,称裴老夫人派人来唤苏凝霜过去,要商议给苏家老夫人备寿礼的事宜。
苏凝霜漱了口,有气无力道:“还不去拿身干净衣裳过来。”
早春见她嘴唇白的毫无血色,仍担心她身子,苏凝霜则摆了摆手,有些不耐道:“无碍,许是今早的薏米山药粥有些寒凉,与郭太医的方子冲撞了,待过几日他来府上例诊再看便是,先随我去老夫人那里吧。”-
因是赐婚,一场半途而废的改口礼过后,言清漓与裴凌又紧打紧地乘上马车一同进宫去面圣谢恩,结果到了宫中,昌惠帝正在合欢殿忙着与秀女们行乐,只派了庞公公出来应对。
庞公公道圣上正在理事,转述了永结同心、共结连理,望日后夫妻同孝,琴瑟和鸣等吉祥话后,又给了陛下的赏赐,便算应付了事。
从宫中出来时,以至日暮,言清漓昨夜没睡好,本就累极,又东奔西走了一日,在回来在马车上便直接睡着了,裴凌将人抱回房,对要迎上来伺候的青果等人横眉竖目,示意她们不准出声。
将人妥帖地放在床上后,难得心细一回给她掖好了龙凤喜被,趁着下人不在,又对那熟睡的人儿偷香了几口,见她被亲了几口也毫无反应,甚至睡的发出轻鼾,裴凌嘴里嫌弃地嘲她像是庄子上养的那些刚下生只会哼哼的小猪羔,结果又低头含住人家微微嘟起的红唇轻轻咬了咬,最后不得不灌下几杯凉茶,方才平息腹下旺火,匆匆起身去了署衙。
裴凌大婚昌惠帝准他休沐叁日,可毕竟新官上任,要务不少,况他出征蛮族也时日不远,好些事都需尽早筹备。
月明星稀,言清漓被青果轻声唤起,在困倦中被服侍着用饭沐浴后,裴凌仍然未归,她也没有贤惠地等待夫君归来,便又一头倒上拔步大床,灭了灯径自睡了。
顶着月色,一辆载足了货物的马车吱呀吱呀地停在了裴府侧门外。
“都仔细着点!磕了碰了,将你们祖宗八辈的积蓄搭上都赔不起!”
元忠指挥着一干下人将马车上那一口口檀木大箱往府中抬,正趾高气扬之际,忽地瞥见暮色中走来一位黑衣挺拔的男子。
元忠一愣,看清来人后,忙一瘸一拐地迎上去:“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这侧门平日都是府中下人用来送货采买进出的,主子们都走正门,谁没事来这啊!
裴澈没理元忠,而是向马车上一鼎由漆金打造、外雕云雾仙鹤的巨大药炉望去,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元忠“嘿嘿”一笑:“还不是凌少爷吩咐的嘛!让给少夫人辟一间药房出来,还不准让夫人提前知晓,说是要给她生辰惊喜。”
明日叁月初二,既是言清漓作为新妇的回门日,又是她的生辰,裴凌老早就开始琢磨要什么什么礼,之前偷潜言府时,他发现她那小院子里有间炼药房,便灵光一闪,想着也在裴府给她弄一间出来。
那日从言府回来后裴凌闷闷不乐,将未来岳丈言老公爷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亏待了他未来媳妇,连一间小小的炼药房都布置的很是简陋,元忠可不敢在不苟言笑又严肃的世子爷面前揭发自己主子成婚前翻过少夫人家的墙的事,便只道少爷特地叮嘱过他,要打造的金碧辉煌、富贵逼人,这不,连药炉子都是金子造的,还说什么真金不怕火炼。
裴澈淡淡点头,也没说什么。
元忠见他并未斥责他主子为博少夫人一笑,一掷万金的败家豪举,便又放心地指挥起下人来。
裴澈随手打开一口箱子看了看,见连个药罐子都嵌了宝石,用来捣药的药杵还镶了一圈金,不由苦笑。
她怎会喜欢这些奢靡华丽的东西?
见元忠顾不上这头,裴澈从怀中取出一本用黑布仔细包裹起来的书籍,轻轻抚去淡尘。
清清的生辰亦是叁月初二,她最爱钻研医书,他们相识之初,她曾提过天下医书中,唯这本《医经杂论》未曾拜读过,只因这部医书乃前朝一位游医所着,距今已有数百年,原着本早已失传,连太医院都没有译本,只有零星残页与部分誊抄散落在民间。
他派人寻访多年,终从各地七七八八地搜集来了这本书册的内容,本打算于六年前送她做生辰礼,可那桩事一出,他再无机会送出去。
裴澈将那本医书放在了装着器皿的箱子中,轻合上盖。
唯今,她回来了,可他亦无资格光明正大的送给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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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谋妆(古言NP) 第一百八十章“改口”
次日归宁,天朗气清,春分拂面,到了卯时叁刻,言清漓装扮完毕,正欲与等在外头的裴凌一块到裴老夫人那去,结果他一见着她出来,便二话不说地拉着她向反方向走。
言清漓今日穿戴的正式又繁琐,裴凌走的很快,她只能提着衣裙小跑跟上,身上环佩玎珰作响,扭头看去,青果带着琥珀与流苏也急急地跟了上来。
“裴凌,你这是要去哪?不要胡闹了,若过去晚了你那位祖母怕是又要怪责我没有尽到劝谏之责了!”
今日回门,总要去与裴老夫人知会一声的。
“什么我那位祖母?往后那也是你的祖母。”裴凌回头瞅了她一眼,心想这小样儿还挺记仇,他攥着她手不放,稍稍放缓步伐,得意洋洋道:“我就带你瞧一样东西,去去就回,遅不了,若遅了我兜着便是!”
他拉着她穿过一道回廊,又拐了个弯进了后院,负手立于东厢前:“进去瞧瞧。”
言清漓不知他又搞什么明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又向那扇门扬了扬下巴,催促她快些,她才耐着性子上前推开了那扇门。
门开的一瞬,奢靡之气铺面而来,金银贵器、鼎铛玉石,险些晃瞎人眼,言清漓心中猛地一震,向来淡定的琥珀与紫苏也微微睁大了眼,青果更是差点掉了下巴。
只见整座东厢的叁间房皆被改成了金碧辉煌的药室,正中这一间横置了张紫檀木长桌,色泽大气深沉,雕刻精美纹饰,两侧摆交椅长凳若干,桌上除了笔墨砚台与药枕等物,还置了两杆精致的铜金戥称,长桌后方,是整整两面墙的百宝药匣,同样由紫檀木打造,每个小匣子上的门扣皆为金镶红宝石做成,更别提房中的壁画摆件,无一不是凡品。
而南侧间则用来炼药,东南两方摆了四座用来置放瓶瓶罐罐的多宝格,北面放了若干大小深浅不一的青花瓷坛,临窗一面则放了张处理药材的大案,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屋子的坛子与瓶子个个花里胡哨、珠光璀璨,就连用来捣药的罐子与药杵都是金玉相间……
这些也就罢了,最令人无语的便是地当间那鼎金色的大药炉,金光耀目,飞仙画凤,和着香炉中燃着的袅袅熏香,言清漓险些以为自己误入了太上老君的炼丹房。
她极力地忍下想掐眉心的冲动,转身无奈问道:“你弄这些是做什么?”
这样贵重的器皿用来置放药材?怕是那些药材还不及罐子上的一颗宝石值钱!
外头是什么世道,从越州来到京城那一路言清漓早有所见所闻,从前他们楚家便门庭清正,父亲更是从小训诫她忌骄奢淫逸、贪恋荣华,如今更是知晓有众多百姓食不果腹,便更为不喜这般挥霍无度的作风。
“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吗?你爱捣鼓医术,我便弄出一间作为你的生辰礼,对了,北间改成了休憩用的暖阁,你可还要去看看?”
裴凌原还等着她露出欣喜兴奋的神色,表扬他一翻,但见她眉头紧锁,便越说越遅疑:“你不喜欢?我问了王甲他们,不是说盛京的夫人小姐们最爱这些金贵的玩意儿吗?我都是按当下时兴的样式请人打造的。”
其实裴凌也非奢靡无度之人,他虽贵为侯府嫡孙,但吃穿用度向来不挑,且他幼时长在匪窝,见识过世道惨淡,如今也上过了战场,更知天下百姓之苦,心里也很是不耻陆眉那等挥金无度的纨绔子弟们,可谁让他媳妇喜欢这些啊。
他之所以会斥重金打造这么一间药室,无非是因当初言清漓那一席“肺腑之言”——那时她为了打消裴凌对她的好感,在苏府花房中曾扬言要嫁就要嫁能带给自己名利地位、荣华富贵的夫君,看不上他这种一无是处的世家子。
就因这席话,她无论平时出入穿戴的再洁简,裴凌也始终坚信她打心里应是喜爱这种富贵逼人的身外外物的,这一点,从当时娶她时风光大办的婚礼,以及那顶价值连城的凤冠就瞧出来了。
“没动府中的银子,都是万岁爷给的赏赐,说了要保你一世荣华,你夫君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今日只是个生辰礼,来日等我荡平了蛮族,再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她还说过想做世子妃来着,只有这个应是无法满足她了,总不能叫他小叔将世子之位让给他吧?
裴凌这人嘴硬又好面子,极少将心里话坦诚地说出来,他有些不自在揉了揉鼻子,一边状作随意的拿起一个金灿灿的药罐掂了掂,一边悄悄留意言清漓的神情。
得知这竟是裴凌挖空心思为她准备的生辰礼,言清漓一口闷气窝在心口,想指责他荒唐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与此同时,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只因他愈发对她好,她便愈发觉得自己可恶,与这份赤真情意相比,她怀揣的目的可谓是险恶至极。
她勉强地勾唇笑了笑,尽量表现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略过案几时,她忽地一顿。
“这是……这是……”
她定睛一看,眸光瞬间亮了起来,飞快地上前拿起桌案上摆着的那本书,激动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医经杂论》!竟是《医经杂论》!你是如何寻到这本书的!?这已经失传许久了!”
她微微颤抖的翻开书页,内页泛黄,虽有重新修补过,但她仍然不敢用力去翻,生怕弄坏了某一处边角。
这满屋子贵重的金银宝器,都不如这一本医书在她眼里珍贵!
裴凌也不知元忠从哪寻来这么一本医书的,不过见她喜欢,也立刻跟着欢喜,心想早知道就给她弄两车医书回来了。
“喜欢这个?”
言清漓重重的点头,眼睛根本无法从这本医术上移开。
裴凌凑过去,点了点自己的脸,顺杆爬地讨赏:“那你是不是得给点表示?”
一旁的青果赶紧低头抿嘴乐,琥珀与流苏两个少年老成的丫头也不由尴尬地移开了目光,若是平时,言清漓是绝对不肯在丫鬟们面前亲他的,但看在这本医书的份上,她轻轻地在裴凌脸上点了一下,可那厮却不满足于此,又低声附耳对她说了句话。
言清漓听了后瞬间面红耳赤,甩下句“你休想!”后,就飞快地往外走,边走边咬牙切齿地说:“还不快走!再遅真要误了时辰了。”
外头,元忠贼眉鼠眼地躲在廊柱后头观望了许久,见少夫人眉眼带笑地带着婢子们从东厢出来,而自家凶神恶煞的少爷那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了,一脸傻相地跟在少夫人等人身后慢悠悠地走出来,元忠忙迅捷地窜了过去,眼巴巴问:“少爷,那个……少夫人可还满意?”
裴凌觑了那奴颜媚主的小厮一眼,一眼看穿他那讨赏的心眼儿,心道这狗奴才终于办成了一件事,不由心情甚悦,大手一挥:“自己到帐上支一百两去,就说是小爷赏的。”
……
从东厢出来后,二人才出了自己的院子,迎面就看到苏凝霜带着婢女走了过来,言清漓乍见此人,先是眸光一冷,随后立刻展颜,亲切地迎了上去。
“婶子怎么突然过来了?我们正要去祖母那边呢!还好你来的巧,不然就要扑空了。”
苏凝霜面纱下的脸本也挂着亲昵的笑容,结果听到这声“婶子”,顿时一僵。
她虽未曾喝过言清漓的茶,但也着实没想到她竟这般不懂规矩。
世家大户中,如她二人这种关系的,言清漓作为侄媳就算未曾正式改口,也应向作为长辈的她唤一声“婶母”,再不济也该是“婶婶”,或是“二婶”。
这“婶子”二字,字面上看倒也没什么错,可通常来讲,是极少有体面人家的晚辈会直呼长辈为“婶子”的,只因平头百姓家的女人和那些乡野妇人们,到了一定年岁后也通常被人唤一声“婶子”,就如他们裴府与苏府这种大户人家中,下人们有时也会称呼府里有身份的嬷嬷们一声“李婶子”或是“张婶子”等等。
言氏也叫她“婶子”,岂不是令她与那些卑贱的下人混为一谈了?更何况她们原本是姐妹的相称的,如今她却成了她的小辈,生生将她显老了许多,结果这言氏还要顶着一张娇颜脆生生地喊她一声“婶子”,就好似是在时刻提醒她已不复青春,人老珠黄了。
苏凝霜本就十分在意自己的容色,言清漓这招可谓是打蛇打中了七寸,将苏凝霜气的不轻,可她却又无法直接发作,只能恨恨地憋着。
若她与一个小辈在这点小事上斤斤计较,就显得她小肚鸡肠,有失她在外经营多年的宽厚美名了,可若由着她这般叫下去,日后她要事当着外人的面也一口一个“婶子”的叫她,那要让她脸面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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