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乐无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司隶校尉
她知道赵秋益看不上自己,但她就是要让赵院长知道,就是她看不上的学生玷污着她心爱的孙子。
她痛恨别人鄙夷她,痛恨受到无端的攻击,痛恨一切的言不由衷和无妄之灾,痛恨着他人高高在上的对待。
那种微微皱眉然后斜睨着你的神态,那种不会直接苛责,但就是隐含倨傲和某种微妙又不遮掩的轻视——光是回想一下就够让人火大的了。
她迫切地想要摧折周游身上的傲气,迫切到眼睛都烧红了。
可周游终究是周游,自制力强到可怕,他的手清瘦有力,谢衍肩膀一重,眨眼间就被他按回了床上。
不疼,就是不好动。
谢衍嘶了一声,而周游已经坐起了身。
半亮的光打在他的轮廓上,骨相端正,一双眼冰冷孤清。
谢衍牢牢地盯着他,忽然扑哧一声,哈哈笑了起来。
谢衍小时候曾经被灌输过这样一个观点,就是漂亮精致的男孩往往要比长相普通的男孩更不好惹,因为漂亮的男孩子往往会被轻视,“娘们唧唧”,“跟女的似的”,于是他们为了证明自己反而会显得更具有攻击性。
但这个观点是由她舅舅灌输的,那么多年,时代变了,逐渐允许男性柔弱女性刚强的物种多样化的社会环境下,漂亮的男孩子也理所当然的可爱软萌起来。
但因为幼年就被这种说法洗脑,所以到如今,谢衍还是偏爱性格倔强刚强,容貌却绮丽秀气的男生,最好头发是剃成板寸的,垂眼看人时,神情像天边的云一样孤高。
然而一个也没遇到过。周游倒是符合相貌上的要求,但是他不留板寸,也太爱装了,他的喜好很难捉摸,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样的位置就会受到他什么样的对待,绝不会产生多余的感情。
而只有这个时候,谢衍才会觉得周游和她心中的影子无限接近。
她毫不在意地笑道:“生气了?真不禁逗。你可要想好哦,现在不做,之后几天可就不方便了。”
周游缓缓松开手,声音冷淡:“明早还要回澜水,早点睡吧。不要做多余的事。”
大家都是有尊严的社会人,谢衍被拒后就乖乖躺回一边,不再闹出动静了。
但是周游却没立刻平静下来。
周游对自己的妻子没什么记忆,自然也没有记忆加持出的感情,他只是躺在那可有可无地思考着,为什么他会选择谢衍做妻子。
不需要刻意求证,他都能察觉出谢衍的话真假参半。明明说打理他全部的生活起居,但是连他行李箱有没有睡衣都不知道。
莫名其妙就占了他妻子位置的女人,真是让人温柔不起来。
这样想着,他也就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他们就出发回了澜水。自昨晚失败的床事后,两人之间弥漫着一丝古怪的生疏,但是谢衍她毫不尴尬,周游面无表情,于是尴尬的只能是无关者了。
比如周副市长的秘书朱联壁。年轻的朱秘书没有女朋友,尚未进入婚姻的围城,无从得知至亲至疏夫妻的玄奥,于是只能在这隐隐微妙的氛围里坐立不安,时不时低头翻文件转移注意力。
好乐无荒 5.
周游家还没回,人就先到市政府报到了,朱秘书稍后一步,先帮谢衍把行李放回家。
车子开进梧桐公馆,停在一栋复式楼前。一共四层两户,谢衍家住叁四层,朱秘书拿了钥匙忙前忙后运行李,最后帮谢衍开车门,上了电梯。
谢衍招待他喝茶,朱秘书喝完就走了,她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会儿,起身往二楼主卧走。
谢衍念书的时候拜访过一个退休的老教授,住在子女给他们买的别墅里,别墅大且豪华,但是教授夫人跟他们诉苦,说是房子实在太大,从早到晚都在清洁卫生,老腰都累的直不起来,谢衍当时穷逼一个,无法共情,净在那研究红木家具了,左耳进右耳出,等到她自己成了家庭主妇,坐拥350㎡的大房子后,她也不禁由衷感叹:房子大,做家务真的太累了。
也不是没想过请保姆,但周游和谢衍都是对个人隐私比较注重的人,尤其是周游,不许外人随便进他书房,不许外人随便进他卧室,不许外人随便碰他贴身衣物……谢衍当然不属于“外人”的范畴,但是周游这脑壳一摔,保不齐对她的陌生感也跟着倒回到没认识的时候。
六点多时谢衍给周游发消息,问他今晚回不回来吃饭,周游说不回,于是谢衍订了份外卖,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就进了浴室。
她在浴缸里泡得昏昏欲睡,忽然门一开,周游走了进来。
无声对视几秒,周游先退出去:“不好意思。”
十几分钟后谢衍走出浴室,斜靠着卧室门,双手插在浴袍的兜里,对周游抬抬下巴:“哎。”
周游把明天要穿的衬衫从衣橱里拿出来,转头看向谢衍。
谢衍:“忘了告诉你,我俩的卫生间不共用。我用的卫生间靠近主卧,就是你刚刚走错的那间,你用的卫生间稍远一点,在次卧旁边。”
周游问:“为什么?”
谢衍简短道:“因为我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她也没展开解释,转身吹头发去了。
依旧是一个无言的夜晚,二人之间愈发沉默,谢衍彻底丧失了和周游交流的兴趣,一个人蜷在床的一边摸ipad。
周游换好睡衣就躺床上了,他有轻微的洁癖,睡前从不看书,每晚用酒精棉片擦拭手机,关机后放到床头柜上(市委市政府真有急事打的都是家里的红色电话,从不打手机),但是谢衍奉行乱而不脏,只要没有灰尘,东西摆放顺眼即可,所以主卧的大床中间存在一条看不见的“叁八线”,像是小学生书桌上的楚河汉界,隔开二人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
周游惯常醒得早,他以前会晨练,最近因为车祸暂停了,等到起床吃过早饭,都准备出门了,谢衍才半睁着眼下楼。周游接过朱秘书递给他的公文包,客客气气地对她说:“餐厅桌上有小朱带过来的早饭,你趁热吃,我今天要去镇上,争取晚上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再见。”
谢衍半醒不醒地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你奶奶请的做饭阿姨什么时候到?”
周游说:“下周一。”
周游上班去了,谢衍就往餐厅走。餐厅连着厨房有一百多平,整个房子中式装修,实木家具都是深色的稳重色调,谢衍在这边放下喝水的杯子,玻璃磕着木头发出轻响,仿佛能从远处的茶台传来恍惚的回音。
本来就只有两个人住的复式,走了一个,剩下的那个人就会感受到成倍的安静寂寞。
总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吃完饭谢衍呆坐了一会儿,然后慢腾腾起身打扫卫生。碗筷放进洗碗机,衣服放进洗衣机,启动扫地机器人,又煮了小半锅生姜红糖。
她之前说“之后几天就不方便了”,指的就是她生理期快来了。她有经前痛的毛病,肚子坠坠的疼,往往会提前几天煮红糖水。
但不知是不是这几天舟车劳顿加心情不佳影响内分泌,生理期居然提前了。
周游到家的时候,谢衍正在一楼洗手间呕吐。胃里翻江倒海,早饭午饭全吐了出来,谢衍眼冒金星地抬起头,撑着盥洗台。
她拧开水龙头,清水拍打在脸上,哗啦啦的水声中,她转头看着走过来的周游。
“……没怀孕,放心。”她说话有气无力,但是精神还好。
从客厅到洗手间的地砖上水渍一片一片,周游缓缓皱起眉。
看到这表情谢衍也没力气生气了,她抬手招呼他过来:“搭把手,扶我上楼。”
周游推了下眼镜,过来直接抱起了谢衍。他看着文质彬彬,力气却不含糊,一边又稳又快地抱她上楼,一边低头问:“哪里不舒服?”
谢衍气息奄奄:“生理痛。”
周游把她放到床上,全身冷汗的谢衍本就白皙的皮肤痛得更加没有血色,她将身体弓起,两只手狠狠按着腹部,呼吸短促,低声说:“你把……算了。”
她忽然想起周游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熟练地照顾她,于是不再说话,伸手试图去拿最近的面纸。
周游半蹲在床边,顿了下,忽然问:“以往我会怎么做?”
谢衍眯起眼,歪头打量着他。
但她实在太痛了,没看几眼就转过头,周游把床头柜上的面巾纸拿过来,看了眼谢衍,然后抽出纸,按在她的脸颊上。擦干净她脸上的水,还用手背探了下她的额头。
肌肤相亲,谢衍微微一惊。她当然不会因为周游碰她而脸红不适,她惊的是周游的态度。周游是那种轻易不会触碰别人的人,以往开会或者参加什么仪式握个手就差不多了,他连递文件都不会让彼此碰到指尖。但是现在居然主动摸她额头,要知道对现在的周游来说他俩才认识不到一周。
“然后干什么?喝热水吗?”周游继续问。
谢衍半闭着眼:“倒杯热水,桌上的抽屉里有止痛片,也拿过来。去我卫生间洗一条热毛巾给我擦汗换睡衣,吃完药换完衣服我要睡觉,睡醒以后要喝热得刚好的红糖姜茶。”
这一条龙服务在过去多年里周游都做的很好,有时工作忙碌回不了家,也会提前准备好药物和保温水杯,睡衣就迭在床头。
谢衍痛得迷迷糊糊,被喂了热水和药,拧干的热毛巾擦掉身上的冷汗,换上了舒服的棉睡衣,被子盖到下巴,窗帘拉上光线骤然一暗,耳边一片安静,逐渐带起困意,她慢慢睡着了。
不管是喝热水还是吃药都是辅助手段,唯一能缓解谢衍生理痛的只有好好睡一觉。再次醒过来时,她懒洋洋地陷在柔软温暖的被窝里动也不想动,肚子也不再痛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灯下床,发现周游把她的拖鞋换成了薄棉拖,拿过手机一看,七点了。
外面天早就黑透,她慢腾腾下楼,瞧见周游正在楼下看新闻。
周游听见脚步声回头,说:“红糖水在桌上。”
谢衍过去打开保温小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可能是到了晚上,周游就没有放姜片,她一边喝一边走到周游身边坐下,问:“你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说晚上才回来?”
周游说:“我的事情不多,结束也早,镇上留了顿饭,吃完就回来了。”
谢衍唏嘘:“事情多了脑壳疼吧,市领导真贴心。”
周游看她一眼,没接茬。
这个点每个卫视都在放同一款新闻,谢衍又在画面上看见了周游的爸。她捅捅周游:“你爸哎。”
周游:“我认得。”
周游看新闻内容,谢衍则看公公的精神状态,跟过年的时候差别不大,眉目平静,说话语速缓和均匀,一派沉稳。周游和他爸父子两人工作都忙,平日里甚少见面,连带着谢衍和她公公也没啥交流,虽然时常在电视上看到周游他爸,但是现实中的对话加起来都无法超过一页聊天记录。
新闻上开始播国外人民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了,周游拿起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忽然说:“今天我到镇上,有些机关同志居然不知道我已经结婚。”
谢衍“唔”了一声。
周游:“我以为我们结婚够久,别人都知道了。”
谢衍说:“这跟结婚多久没关系,我们当时只是领证,没有办婚礼。”
她语气轻飘飘的:“不仅没办婚礼,没有见证人带来的【精神绑架】,也完全没有嫁妆和彩礼这样的【物质绑架】。我们的结合不庄严不隆重不麻烦,轻易地就在一起了。”
可是轻易地在一起,同样也会非常轻易地分开。无论是繁琐的婚礼还是礼金嫁妆,其实都是一种保护措施,保障这对夫妻不会分开再结第二次。
“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就算谢衍不讲究这个,周游家也不会含糊。圈子里谁家有红白事,是一定要广发通知的。
“大概因为,”谢衍笑了一下,“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吧。”
好乐无荒 6.
听到她这么说,周游似乎是感到可笑地微微别过头:“是吗?”
谢衍忖度着自己是不是该流露出叁分失望叁分伤心叁分强装的不介意和一分认命,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的家世是我高攀,门不当户不对,婚礼有什么举办的必要吗?”
“谢衍。”突兀的,周游喊了她一声。
周游很少正儿八经地喊她全名。谢衍被他叫的一激灵,背后寒毛都要竖起来,面上却只是睁大了眼,问询似的看过去。
周游看她:“我或许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自己的行事风格。”
他的目光由上而下地扫视了谢衍一圈,像是那日病房见面打量她那样四平八稳却如深水,隔着眼镜都无法忽视。
抬起眼时他才补全了话:“如果我觉得婚礼没有举办的意义,那么我连婚都不会和你结。”
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谢衍别过头。
“如果我真的要迁就不办婚礼这种事,那么问题不是来自于我,而是你,谢衍。”
良久的沉默后,谢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笑笑说:“不要那么咄咄逼人嘛,你都猜到原因出在我身上了,那么我不方便回答你就不要问啦,都那么多年过去了,计较这个没意思。”
现在电视上开始播天气预报了,谢衍抬了下巴示意道:“就像这天气预报,大家关心的都是明天的天气怎么样,以后的天气怎么样,而不是琢磨着以前如何,又不能从中琢磨出明天该不该带伞。”
周游没有回应她,看不出是否接受了她的强词夺理。渔舟唱晚播完了,谢衍忍受完了那杯今晚喝着格外甜腻的红糖水,他才忽然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谢衍“嗯?”了一声,缓慢思考:“好久远,不记得了。”
“再久远也不过是大一时候吧。”
“我的大一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谢衍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
周游便不再问了。
谢衍继续托腮看电视,过了会周游起身倒水,广告声嘈杂,她移开视线看周游,正在倒水的周游侧头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谢衍直起了腰:“我想起来了。”
“什么?”
谢衍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说:“我们参加过同一个社团活动啊。”
也确实是在大一。
应该是第一次社团活动,会长主持,鼓励新加入的成员们上台自我介绍,很不巧,谢衍那天生理期造访,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疼,于是只能萎在位置上没力气起身。
阶梯教室够大,社团人数够多,前后左右的人陆陆续续上台又下来,气氛喧闹热烈,谢衍随意四顾,出出神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却发现有个人和她一样坐在位置上,无动于衷。
是在她后一排靠右点的男生,干净又清秀,坐姿斯斯文文的,眼睛向下垂着,对阶梯教室内的热闹氛围毫不关心的样子。
谢衍转过头想看清男生的样子,几乎是刚转过头,男生忽然抬起眼,看了过来,准确地和谢衍对上了视线。
漂亮的一双眼睛,目光天生的清澈凛冽直刺人心,谢衍猝不及防和他对上眼,也不紧张,对他笑笑就转了回来。
之后谢衍继续萎在座位上,因为疼痛只能不断吸气呼气还不敢太用力,那个男生上台自我介绍时说了什么她也没注意,只记得他回来以后周边座位一下子多了不少人。
好吵。于是谢衍又回头瞥了眼,看见男生微笑着和身边人侃侃而谈,眉目清正,温柔好看,像水一样,完全让人讨厌不起来,谢衍有些疑惑刚刚感受到的平静锐利是不是错觉。
按说就这么几眼,也不至于特别到让谢衍多年后还能想起来,但是那次谢衍生理期不同以往,疼的气势汹汹,让谢衍坐在那就去了半条命。偏偏阶梯教室的使用是有时限的,社团活动结束后会长摸着脑袋上前:“同学,我们要锁门了……”
谢衍点头表示明白了,0.5倍速起了身,身体打晃的下一秒,和过道的男生擦过肩,就被扶住了。
“还能走路吗?”就是刚刚那个男生,他微弯着腰,扶着谢衍的肩膀问。
谢衍:“啊。”即使疼成这样了,她也要看着男生的脸说:啊,好看。
也不知道男生把她的“啊”理解成了什么,就点点头说:“那我扶你。”
然后男生在门口拦了辆校内观光车,把她扶了上去送回宿舍。
校内观光车是电动四轮,有蓬和半截围挡,谢衍趴在靠背上向后望,看见那个男生还站在原地,看着阶梯教室前的碑文,察觉到她的目光,敏锐地转头看过来。
他的眼睛真的非常漂亮。那时候的谢衍想。
谢衍嘶了一声,有些吃惊地自言自语:“我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那人是你。”
“我们是这么认识的?”周游问。
谢衍摇头:“不是。”
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之一就是遗忘负面回忆,痛苦的,尴尬的,社死的,谢衍亦如是。何况刚入大学校园的谢衍有太多会分散她精力的事情,这个偶然的邂逅就渐渐被她遗忘了。
但是这种小事,平时不来占据你的大脑,不经意间却会想起来。
她干巴巴地说:“我那时候都不知道你是谁,看过就忘了。要不是你刚才扫过来一眼,我到现在都想不起来。”
周游可能也觉得这件回忆里的小事没什么意义,嗯了声继续喝茶,谢衍凑过来,故作正经道:“我每次看向你的时候,你都会第一时间发现,该说你是敏锐呢,还是因为你也一直在看着我?”
听她这么说,周游抬起眼看过来,倒是很平静:“你也会因为别人看你一眼就以为对方喜欢你吗?”
暗戳戳调侃她太自恋的话让谢衍有些不满,手一伸搭在他沙发靠背上,逼近了他几乎和他脸贴脸:“怎么,我不应该?”
周游的目光逡巡过谢衍的眉,眼,鼻梁和唇线,在她的嘴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慢慢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他移开了视线。
谢衍嗤笑一声,手拿开撑起身子:“这不也没法反驳吗?”
她指了指杯子:“我今天实在不舒服,就请你收拾一下了,让我这个全职太太好歹放天假。”
“你应该出去工作,你能获得的成就并不仅限于一位家庭主妇。”周游说。
谢衍挑眉,表情微妙。
周游问:“怎么了?”
“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把我调查过了?”
周游没有否认:“看过一些相关履历。”
“您这几天是真没闲着,”谢衍微笑着阴阳怪气,你都换成了您,“不过,我刚刚还在心里抱怨你不如之前贴心,现在看来,你失忆也是有好处的嘛。”
她语气玩味地拖长:“明明之前是你不让我出门工作的,周市长。”
好乐无荒 7.杀夫之一鼓作气
话里带着指责的意味,但是周游不动声色。他没有立即反驳,因为他不记得,谢衍看着他,忽然叹口气。
她抬手捂住了眼,拿开时低声说了句抱歉。
“我今天情绪太反常了,不,应该说自打你醒过来,我都很低落,一直在生你的气。”
周游没有说话,谢衍也不需要他回应,自顾自继续说着:“你以前明明那么温柔,喜欢对我笑,喜欢碰我。但是失忆了就像变了个人,看着我的目光那么陌生,我接受不了。但下午那阵我想明白了,失忆是不可抗力,大家都不想的。我再对你发脾气,只会把你越推越远,你原谅我吧,我那么、那么爱你。”
她垂下眼睛的时候,抖动的睫毛有种脆弱的意味。
好像数年风雨携手走过,她真的爱他至深。
周游几乎要被这样的感情晃到了眼,某一瞬间他耳边一片空白,酸涩又疼痛的感觉自心底翻涌上来,他无声地咬牙,强忍住了。
示弱的是你,为什么疼痛的却是我?
他吐出一口气,没有去看谢衍,匆匆说道“是我该说对不起”,就起身上楼了,随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谢衍入睡都没有出来过。
第二天是周末,周游一整天都在家,他最忙是在发改委的时候,升到副市长后虽然也忙,但是忙的工作给别人也能完成。本市市委书记是一位说一不二且独断专行,喜欢把所有事情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强硬人物,以他为首的领导班子,底下人不需要有太多的自我意识,书记叫你干啥你干啥就行。
虽然谢衍觉得周游肯定不甘心于此,但考虑到他这个年纪就已经做到了副市长,在一众发际线告急的领导中实在过于年轻,所以即使再不甘心,也不会急于一时。
他整理了书房和卧室,谢衍腿脚不便,就随意收拾收拾楼下客厅,中午来不及吃饭,打电话给熟悉的饭店订了一顿。一个白天就这么平淡过去了。
晚间是谢衍下厨,她小炒不错,刀工尤其好,砍瓜切菜干脆利索,片与片之间厚薄一致,排列整齐。
她哼着甜甜蜜蜜的小调,正在处理河豚。
晚春初夏时节的河豚,味道最鲜美,毒性也最大。
不知道是不是新买的案板不习惯用,她处理的时候好似一个不慎,把河豚最毒的眼睛和肝脏留了下来,血液也没冲洗干净。
剧毒河豚被端上了餐桌。
谢衍发挥演技,坐在周游对面,手拄着下巴,眼睛亮亮:“我最近厨艺又精进了,你尝尝看。”
鉴于周游失忆,估计他也不知道谢衍厨艺到底精没精进。
面子还是要给的,周游略一点头,抬起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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