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乐无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司隶校尉
谢衍喝了口温白开,笑眯眯地看着周游第一筷落在了碗里,斯斯文文地喝了口白粥。
周游看着动也不动的谢衍:“你不吃?”
谢衍:“我晚上节食减肥。”
周游:“……你可以去做别的事,不用陪我。”
谢衍摊手:“我也不想,但是你以前要求但凡在家,吃饭时间我们必须一起出现在餐桌旁——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忘记了。”
周游微微皱起了眉,似乎不太理解,谢衍补充说:“我们以前相处的时间太少了。你总是很忙,我还上班的时候也要经常出去考察,所以你说只要能回到家里,饭就一定要一起吃。”
周游:“所以我吃你看着?”
谢衍:“你以前没这么喜欢堵我的话的。”
周游:“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谢衍:“……”
周游还不放过她,谢衍眼睁睁看着他夹起河豚肉给自己:“这不是主食,少吃点没关系。”
wtf!!!
河豚肉切得太碎,谢衍也分不清这一筷子里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但是谢衍很稳得住,她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我生理期来了,不能吃河鲜的啦。”
所以她才敢这时候做河豚,因为可以有不吃的理由。
周游微微扬眉,这个微表情被谢衍迅速捕捉到,她叹口气说:“我痛经很严重,更要格外注意。这河豚是我特地做给你吃的,感谢你昨天照顾我。”
周游没说话,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谢衍低落地说:“我就是想修补一下我们的关系……”
周游手里还拿着筷子,右手食指慢慢敲了下筷身,这是他一个不常做的细节动作,意即陷入某种饶有兴趣的思量中。
原本望着河豚的视线抬起,落在了谢衍脸上。
失忆以后他很少看向谢衍的脸,也很少对上她的视线。谢衍深知自己外貌上的杀伤力,自然明白这是周游有意识的回避。
而现在他主动看向自己,直至四目相对。
或许只过去了几秒,也可能过去了片刻,周游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年纪尚轻的时候五官偏柔和,似笑非笑的眼型中和了那种天生的侵略性目光,只给人感觉凛冽清澈。后来逐渐长开,正装革履初露锋芒,他又戴上了眼镜。
而现在,眼镜放在手边,周游的脸毫无遮挡地对着谢衍。
短暂的一笑糅合着极度的艳色和锋利锐气,就这么杀到了谢衍,她手抖了一下。
周游垂下眼,慢条斯理说:“我很高兴,但是这个季节的河豚毒素多,如果不是在正规商家买的话,还是不要随便吃。以后不要再找没有资质的人订了。”
原来白天来送河豚的人被他看见了,谢衍扼腕暗叹。她订的是非正规养殖的野生河豚,卖家在乡下,她脚伤不方便开车,眼看着明天周一赵院长找的阿姨就要来了,她才让对方送过来,谁知就被待在二楼的周游发现了。
那筷子河豚谢衍终究没吃,被她拨了两下拨到一边,周游也没吃,只是喝完白粥,说自己要准备明天的周一大会材料,就上楼进书房了。
谢衍心有余悸地倒掉了河豚。
赵院长找的阿姨果然在周一早晨登门拜访,阿姨姓杜,其貌不扬但是厨艺精湛,口音软糯但是性格高冷,平日只呆在餐厅厨房,不用做饭备菜的时候,她也不会待在家里,是以来了这么多天,一点也没让谢衍和周游产生什么不适感。
周游公务减少,在家通常都待在书房,早晚打扫一次家务,晚上在次卧睡,和谢衍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居然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又养了一周,谢衍已经行动自如,于是某天看看天气,去了新区的锦润公馆。
锦润公馆有一处联排别墅,当时是他们为了市政府西迁买的,但是后来工作调动,周游还留在市政府旧址办公,就没住过去。市政府西迁有相当原因是为了扶持老城区发展,虽然周边配套设施和规划齐全充分,比拥挤的市中心大气,但也因此在相对发达的社会生产和相对落后的人民群众物质文化需要间产生了一些矛盾,总的来说就是新市政府周边居民素质没跟上基建。
锦润公馆居民大多来自周边乡镇,家中拆迁暴发,小区不大但是鸡零狗碎的事情特别多,物业和业主在永恒的掐架,群消息动不动就上了99+。
周游工作忙,基本不来这里,谢衍也只每隔一段时间过去,给花花草草浇水。买下别墅那一年,谢衍觉得院子里只种花草,上方空了点,于是在院子里搭了个葡萄架,种了几株葡萄藤苗。那时没觉得葡萄藤能活,因为查了下资料发现葡萄藤大概长叁年才能挂果。那时候的谢衍想,叁年啊,叁年后我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怎么能确定叁年后葡萄藤会长好?
但是当你二十多岁完成了所有的人生大事后,会发现时间变成了非常廉价的东西。十年眨眼间,二十年弹指,叁十年一场大梦。
不知不觉间,就什么都等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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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进入杀夫主线,我写文好慢……
好乐无荒 8.
她家的门牌号是a13,隔壁a14的户主是一位妙龄少妇,老公在上海工作,平日里坐高铁回家。看见谢衍提着小壶站在院子里,便站在自家门口笑道:“又来啦?你老公跟你一起吗?
谢衍浇水:“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少妇估计是一个人在家实在寂寞,看到有个人来就忍不住叨叨,谢衍只要嗯嗯嗯地做出倾听的样子就行。
她和谢衍絮絮叨叨着和a12户的摩擦大约是由于白羊座和金牛座的星座不合,谢衍心说我家房子卡在你两家中间,各家也配车位,怎么还会有矛盾,a12门一开,女户主拖个椅子出来晒太阳了。
a12的女户主年纪最大,平日里都叫她大姐。谢衍记得她是上班族,但今天明明是工作日,于是问道:“大姐今天请假了?”
大姐摆摆手:“我把工作辞了。”
谢衍:“哦。”心想着这水一时半会儿应该浇不完了,遂换了只手。
大姐果然打开了话匣子:“我娃明年就要上小学了,他出生的时候我们就在省城买了房子,就等他上小学搬过去,我辞职照顾他。唉,那会儿省城的房子就要七万一平,房贷还到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大姐先是絮絮叨叨愁了一下自己的家事,然后照例关心谢衍:“你该要小孩了,年纪再大点就难生了。”
谢衍笑笑:“我现在没那个打算。”
大姐摇头:“你千万别听网上那些女孩子宣扬的什么不婚主义不孕主义,我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她们里面十有八九最后还是会结婚生子。而且不说什么生命完不完整,她们只看见结婚生子的弊端但就看不到好处。嘴上说自由,钱都没有还自由。”
谢衍洒水的手很稳:“我不看这些。只是目前确实没啥想法,周游挺忙。”
大姐叹气:“对啊。我也愁呢,以后娃只能每周末看见他爸,唉。”
少妇邻居嘻嘻一笑:“我就喜欢澜水,教育医疗都不错,干嘛要跑去省城那么远。你家两头跑,不如在这好好培养让他上澜中。”
大姐摆摆手说:“不指望了。我儿子要是能上澜中,我跟他爸做梦都能笑醒。”
少妇对谢衍感叹:“我当年也想考澜中,特别想,但是没考上,分数差了四十多。哎,你家周市长也是澜中毕业的,真的是聪明人有出息。”
谢衍抬了下眼皮:“周游是澜中的?”
少妇惊讶:“你不知道?周市长高一那年澜中一百叁十周年校庆,电视台进校园,正好拍了他在音乐教室弹钢琴,视频到现在都有呢。哎哟,那个帅啊。”
一百叁十周年。
四时最好是叁月,一去不回唯少年。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澜水市最好的小学大家或许会在附小实小外国语里面挑,初中也会纠结哪个好,但是最好的高中一定是无可争议的澜中。谢衍中考那年头悬梁锥刺股(此处为夸张手法),发奋学习,踩着录取分数线进了澜中,顶着黑眼圈坐进了高一七班的教室。
澜中嘛,名校,压力也大,当时谢衍有个同学,初中是原来学校的天之骄子,到了学霸如云的澜中顿时泯然众人,心理落差太大接受不了,越考越差分数越来越低,谢衍考倒数第二他考倒数第一,难兄难弟好哥们一起走,晚自习下谢衍还会招呼他喝奶茶,然而同学没有谢衍想的那么开,在一次考了年级倒数被叫家长后,他第二天到校进教室,径直打开窗户就跳了下去。
那位倒霉催目睹了他跳楼全过程的靠窗学生,正是谢衍。
这里多的是这样的学生,作为全省前五强的高中,无数学子们从之前待的小池塘里探出头来,看见了这里的汪洋。受到刺激的谢衍被澜中老师带去心理咨询室,很长一段时间情绪不振,周年校庆时同学们被分到体育馆,被分进礼仪队,彩带鲜花,锣鼓喧天,而她一人被分到科技楼十叁楼,在那个空荡荡的楼层待了一天。
此刻她还沉浸在“我居然和周游是同一个高中的?”的震惊中,浇完花就上网搜了下那年的澜中校庆,时间太过久远,一时半会儿没搜到,于是谢衍决定先问周游。
她给周游发消息:“你高中在澜中念的?”
周游那边回的很慢,良久,才说了一个“是”。谢衍等了半分钟,都没见他补充说什么。
谢衍盯着那个字,眯起眼。
对待不喜欢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苛刻。因为不喜欢,所以懒得搭理,做不到迅速地回复消息,同样的,因为不喜欢,所以被敷衍地对待也会产生强烈的不悦。
谢衍回家后不久杜阿姨就来了,她从不在二人不在家的时候登门,也不上二楼,只闷头做饭。谢衍站在楼梯上看了眼她忙碌的背影,转头上了楼。
谢衍作为全职太太,负责家里大小事务,前段时间腿脚不便,周游又没什么事,家务归了他负责,是以周游的书房,谢衍自回来后就没进去过。
周游最近一直有意无意避着她,且隐私意识极强,谢衍还没重新和他培养起感情就擅自进对方的书房其实并不合适——但是她为什么要在意周游的感受?
谢衍推书房的门,没推开。
上锁了。
这个问题简直不成问题。
她找出一张弃用的打折卡,对准锁在的门缝处一滑,按住门把一推,格拉一声,书房门就开了。
谢衍大学时为了赚生活费打过不少工,开锁就是学到的小技能之一。大学时舍友们忘带钥匙,她就用饭卡滑开寝室门,动作娴熟。
谢衍满意了下自己的宝刀未老,就毫无心理负担地进了周游的书房。
周游与人交际时偏好清雅平淡,阳春白雪那一挂,但因为少年时期在部队待过,所以私人起卧处的摆设又足够简单干练。
入眼就是书桌,左右两面都是到顶的书架,后面是窗户,回纹图案的窗帘微微拂动着,上方挂着一副周游自己写的“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字幅。书桌上摆件寥寥,天青色将军罐台灯旁是毛笔架,还有谢衍某年去甘肃玩买下送他的莲花倒流香炉。
谢衍走过去,拨弄了一下莲花吊炉。
她记得周游有一次在书房点香,倒流香的烟雾从上至下像水一样缓缓地淌过他的手背,她在那片白色的烟雾中看着周游,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抽烟的样子一定会很性感。
然而周游不碰烟。
男人抽烟的多,不抽的少,能在过去几十年都克制自己抽烟的男人,在谢衍眼里总有种特别的魅力。她有时候是真想知道,周游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东西,人或者物,都可以。至少证明周游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好乐无荒 9.我负丹青
桌面摆放很整齐,右手边是整理好的一堆文书,最上方是一个文件夹,用镇纸压着,谢衍拿开镇纸,翻开文件夹看了看,笑了。
得了逆行性失忆症的周游要怎么重新熟悉人际关系呢,很简单,他整理了一份人事关系思维导图。谢衍正好翻到农水委的,按照农开科、农水科、科教科等科室划分,标注了一堆简写文字。她往前翻了翻,市委市政府的最多,市委书记赵东风和市长沉如释两人独占一页,意义不明的简略文学也最多。
整份思维导图倒没透露出什么明显的关系倾向,周游即使失忆也不会丢掉谨慎的本性,倒不如说他现在只会更谨慎,谢衍能看到的都不会是机密的。
她把文件夹放回去,镇纸压好,开始翻书橱。
周游常买书,至今还保留了订杂志的习惯,每年都会和谢衍一起把过去一年份的杂志期刊收起来放进地下室。书籍分门别类,谢衍偶尔进来找书,按照周游说的方位一次都没找空过。
周游毕业证一类的东西放在书橱下方的密码柜里,也只有这个密码柜谢衍知道密码,但具体是哪个她忘了。
于是她一一试过,终于在试第叁个时对了。她翻过上面一堆荣誉证书和大学毕业证学位证,在稍底下找出了高中毕业证。
不是澜中。
她还盯着毕业证上周游的照片出神,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消息来自周游:
【刚刚在开涉密会议,没时间回消息。我高一高二在澜中读书,高叁回北京。今天正常下班,晚上见。】
涉密会议。一看到这四个字谢衍就没话了。周游早年在发改委的时候就经常开一些涉密会议,不足为外人道的那种,有时甚至不能带手机。如果谢衍有事给他发消息,周游回的通常是【与会】,谢衍就懂了,不再打扰他。但是失忆的周游和谢衍还没有建立起这份默契,匆匆打了个字就继续开会,这边的谢衍还不明所以。
周游可以的,这是把他自己都查的清清楚楚了。
谢衍又翻了翻,再没翻出别的有价值的东西。她收拾好书房,轻手轻脚关上门,下到一楼,进了自己的零食间。这个房间比较小,做成了榻榻米,后来被谢衍改造成了零食屋,顺便配了台最高配置的电脑,周游从不染指她的肥宅快乐水和垃圾食品,因而甚少进零食屋。
谢衍搜了一会儿,才在一个贴吧里找出当年的电视台采访内容,画质模糊,谢衍把视频导进修复软件里,才清晰起来。
时间太长,谢衍一路拖进度条,终于拖到了周游弹钢琴,弹完钢琴后有一段十秒的个人采访,周游面对镜头毫不怯场,那时他十六七岁,清透的五官和斯文的腔调真的很容易给人一种他很温和的错觉,但是谢衍还记得他弹琴的样子,垂下眼时,神情里有一种疏离的冷漠。察觉到有镜头,飞快地瞥过来一眼,眉眼间带着一种刻意压下去的傲气。
鲜明的,锐利的,却被遮掩完好的盖上了亲切的皮囊。
十几岁的周游……
十几岁的周游。
谢衍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动了动喉咙。
砰,砰,砰。
她捏紧了鼠标,骨节泛白,几乎抑制不住强烈的心跳声。
平生从未有过的强烈爱意袭上心头,谢衍捂着心口,茫茫然想道,我怕不是遇到了一见钟情哦?
然而爱情这东西,主要还是靠多巴胺的分泌,来的快去的也快。周游下班的时候谢衍情绪已经调整好了。毕竟她一见钟情的是隔着视频的十六七岁的纸片人周游,面对的却是一个不动声色的擅长搞办公室斗争的成年人周游。
谢衍好年下这一口,周游年龄不合适啊。
她在零食屋长吁短叹一番,才出来吃晚饭。
周游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上楼回书房的时候才问谢衍:“你白天为什么问我高中在哪念?”
谢衍还沉浸在短暂的烟云般的受挫恋情中,微微抬起眼,说:“听邻居说起的。”
周游点点头,就上楼了,谢衍在他身后无意义地感慨了一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就是差了那么一点啊。”
周游进了书房后,把电脑包放在椅子上,没着急打开,而是先看了遍桌面。
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今晚让他察觉到了异样:右手边压在文书上的镇纸,位置不大对。
早上他调整的镇纸一端正好压在文件夹上贴纸标签“导图”中图字的第二个点,之后就出门了。
现在,镇纸那端压在“图”字第一个点上。
谢衍很快就将那点愁绪抛在了脑后,吃完饭去保养了一会儿钓具,然后回到客厅一心两用,一边看电视,一边和钓友们聊天。
3~6月份是禁渔期,钓友们只能去小鱼塘过把瘾,谢衍刚和他们约好周末去昌云镇钓鱼,忽感沙发一沉,周游坐到了她身边。
谢衍抽空看了他一眼,周游背靠着沙发,脸微抬着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的神情疲惫且冰冷。
谢衍看着看着,忽然凑过去,黏黏糊糊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周游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于是谢衍这个变态兴奋了,她几乎要挂到周游身上,很少女地搂着他的胳膊往怀里带:“你跟我说说话吧。”
周游的胳膊肘顶到一片绵软,像是被烫到一样,他第一反应是往回缩,但是谢衍缠着不放,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大胸会给对方造成何等困扰----或者说她根本不在乎。
“我下来是要和你说,澜水这边把我们的车祸立案了,这几天应该会有警察找你调查情况。”周游看着其他地方,简洁道。
因为他移开了视线,所以没看见谢衍一瞬间沉下去的目光。
谢衍蹭蹭他,眼底殊无笑意,声音依旧甜甜的:“嗯嗯,知道了。”
周游想把胳膊抽回来,但是谢衍抱的有点紧,他想让谢衍松开,刚偏过头就被谢衍亲了下。
真就只是嘴唇飞快地贴了下嘴唇,周游一僵,腾地站了起来。
谢衍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冲着周游扬眉。
周游后退了一步,一语不发,皱紧眉头转身走了。
晚间,谢衍躺在床上,白天的事情难免勾起了一些她高中时的回忆,她轻轻哼着《喀秋莎》,审视着晦涩的往事。她的高中生活以那位同学跳楼划成两部分,前一半是堆迭的试卷和嘈杂的同学声音,后半段几乎都是心理咨询室雪白的天花板,中间是楼底池塘旁大片大片的血迹,同学的眼睛大睁看着天空。
哼了好一会儿,带起一丝睡意,她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但就在那将睡未睡的短暂间隙,或许是一瞬间的白噪音,不知怎么的谢衍心中忽然飘过一个想法,隐隐绰绰一闪即逝,甚至没来得及让她深思:高一时学渣又咸鱼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考到北京?超常发挥也没这么超常的。
总是回忆往事没啥好处,很容易混淆今夕往日,所以当周游进卧室拿衣服,看见谢衍歪扭的睡姿顺手帮她盖上被子时,被惊醒的谢衍迷迷糊糊地靠过去,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横过去,搭在了周游的腰上。
周游顿了一下,慢慢把谢衍的手移开。
睡懵了的谢衍却整个歪了过去贴着周游,她的睡衣是凉凉的丝绸,周游猝然贴上一片,而她长长的睫毛就那么轻轻扫过他腕部的肌肤,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
周游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在过去的夫妻生活中,这个有意无意的动作代表了某种性暗示——谢衍如果想要了,就会轻轻在他手腕或者耳后吹气,然后吻着那里。
身体残留着记忆,几乎是立刻起了反应。
周游盯着头顶的虚空,手指忍耐地收紧。
但他没忍太久,谢衍可能是醒了一下,一会儿后翻了身,远离了他,继续睡着。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本想离开,却鬼使神差往旁边看了一眼。
卧室只亮着一排地灯,微弱的光亮下,周游只能看见谢衍侧脸的一点线条,从耳后到下巴再到脖颈干净流畅,隐没进微敞的领口。
他想起失忆后第一次见到谢衍的场景。当时自己正坐在病床上,门口走进一个人,不甚清晰的视野里,她看过来,似乎对自己微微一笑。
那一眼的感觉很奇怪,像是热水凉了的烟雾扑到脸上,柔软的,迷蒙的,周游不知道别人看到谢衍是什么感觉,他想到的是吴冠中的我负丹青。
“江南不适宜做油画。银灰调多呈现于阴天,我最爱江南的春阴,我画面中基本排斥阳光与投影,若表现晴日的光亮,也像是朵云遮日那瞬间。我一辈子断断续续总在画江南。”
那片春阴仿佛在折磨他心里的某个部位,周游想仔细看清她的脸,于是戴上了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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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好冷酷,好帅。
好乐无荒 10.形而上学不行退学
周游站了很久,才走了出去。
第二天谢衍起的比往常早,难得能和周游同桌吃饭,她一边咬着油条一边歪头盯周游,说:“周市长,你这是在书房鏖战到几点啊,黑眼圈都出来了,难道澜水市的gdp终于崩掉了?”
周游喝完粥,平静开口:“澜水经济发展平稳良好,不用操心。”
谢衍:“哦,那就是你崩掉了。周市长出什么事了吗?”
她一副“快把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的缺德样,周游显然不会如她的意,自顾自埋头吃饭不再搭理她,出门的时候,谢衍居然给他塞了条星巴克买的速溶黑咖啡。
周游:“……”
谢衍半倚着门,水一样的眼睛微微弯起,她的笑容杀伤力一向是max级别,此刻正毫不吝啬地对着周游挥洒:“亲爱的一定要保重身体哦,晚上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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