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乐无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司隶校尉
但是最开始武筱梅并没有听到从那边传来的吵架声,显然开头几天这对夫妻还是具备理智的,直到两人因为地砖花纹的分歧,站在院子里争执起来。
妻子觉得这种条纹好,但是丈夫觉得商家货不足,补齐送过来时间太长,可以选另一种素雅点的,争执逐渐上升,演变成了对对方整体品味的质疑。
基本到了这一步,不吵一架难解心头郁气。
武筱梅蹲在自家院子里,做好准备等夫妻俩大吵一架后及时出现安抚女主人的情绪,成功结交新邻居。
终于在矛盾激化到顶点,连向来温声细语的男主人都拔高声音说话时,女主人几步蹬上台阶,回头气势汹汹地冲周市长:“少跟我大小声,你们公务员的工资可是靠我们纳税人发的!”
瞬间,家庭琐碎事件升级,他们不再是简单的男女,而是一个“人民”,一个“人民公仆”!
武筱梅差点笑死,被冲的周市长居然也没有跟谢衍吵起来,于是瓷砖的挑选最终按照妻子的意愿定下来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武筱梅对谢衍的印象要远远深过周市长,并迷之坚信这对夫妻感情一定很好,起码丈夫对妻子很好。
联排别墅很大,她俩声音压再低,能让彼此听见就一定也能让中间那户听见,谢衍皱皱眉把水壶放到架子上,周游跟在她身后,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
“你不知道吗?”谢衍说。
“我知道什么?”
谢衍回头,正对上他的视线:“在你向我这个问题之前,你没有自己去找原因?”
谢衍知道就算她不和周游说自己的事,周游也总会去查的,她从不低看周游的掌控欲。但是周游总是很擅长故意误解谢衍的意思,总归只要他不主动说,那么谢衍从他嘴里撬不出一句话:“因为我最近太忙了?抱歉,可能还要忙段时间。”
谢衍忍了又忍,还是怒道:“去你大爷。我不想听你说话。”说完头也不回登登登上楼。
一楼就剩下周游一个人,他慢慢收起脸上的表情,在光线逐渐暗下的客厅,神色看着极为冷淡。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坦诚,那么谢衍也不会和他说真话。可是以前这么多年都能过下来,为什么现在却矛盾重重。
是自车祸以后产生的,他记忆的缺失导致态度暧昧,也不能及时感知到谢衍的情绪。
他一定还有事情没想起来。
好乐无荒 77.看他宴宾客
谢衍知道自己在迁怒周游,卢梭的死跟他无关,他作为市领导也必须要处理酒店坍塌的后续工作,忙到顾不上她也应该理解,再远一点,二姨被她推下楼周游不知道,闻听的出身则更是与他毫无瓜葛了。
可是她越想越是觉得,她从高中时就和周游打照面,周游却好像从来没出现在她重要的人生节点上。
同学跳楼的时候她一个人看着,父母离世家道中落也是她自己的事,除夕那晚二姨摔下楼时她没有等到希望来的人,卢梭把她从化冻的河水里捞出来,一边呵斥她一边流着清水鼻涕离开,寒风吹着他旧棉袄里的破絮,她一个人回家换衣服。高考,打工,上学,这些岁月她都是独自走过来的。
他来了这么多年,她经历的却总与他无关。
因为这样想着,所以对周游的感情似乎总是差了一点。即使在大学她最喜欢他的时候,谢衍也会想:这个人这么漂亮,这么优秀,只是在我变好的时候才出现在我面前,他没见过我最糟糕的样子,不知道我厌学,不上进,不知道我神经质,会发疯搞破坏,他没有对我真正的厌烦,所以对我也没有真正的了解。他只是恰如其分地出现在这里,像是要把我的过去和现在割裂。
谁会爱以前的我呢?谁会爱那个可怜的我呢?
周游那样挑剔的人,怎么会喜欢那时残缺的我,就算高中会遇见,也无非是他不断拒绝罢了。
“自怨自艾不可取啊……”她嘟囔着闭上眼,将脸埋进盛满清水的盥洗池中。
周游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把脸泡在水里,过来说:“你生理期快到了,少碰冷水。”
谢衍每个月闹腾一回的痛经给周游养成了某种习惯——家里所有的水龙头开关必然是向左拧着,以确保时时刻刻出热水。虽然不能确定谢衍痛经是否因为宫寒,并且宫寒这个概念本身也存在争议,但是用热水总比用冷水好。而谢衍面前那个水龙头明显是向右的。
谢衍抬起湿淋淋的脸,随手抹掉脸上的水珠,面无表情地看着浴室门口的周游,身体力行地贯彻了不想和他说话的态度。
周游退一步:“你要是疼厉害了还是自己吃亏,我要出去吃饭,你晚上记得吃。”
阻止谢衍继续闭眼埋水的不是周游的好言相劝,而是她确实有点怵生理痛。
周游回卧室换了件正装,他工作时穿的衣服非常单一,春夏是衬衫+深色薄外套,衬衫下摆扎进裤腰里,秋冬是衬衫+羊毛衫+灰色半拉链式外套。尤其是那个拉链外套,能够在各大小地方的新闻上看着领导们穿着同款,几乎是我党干部统一着装了。得是人帅,才穿啥都出挑。
但他今晚要去参加和某外企的活动,必须早点走,还得穿的正式点,下楼的时候还在系领带,边走边说:“我晚上要去延河,很多同志都会到场,晚上尽量回来,回不来的话你睡觉注意关好门窗。”
谢衍不回他,他也不追问,径直出门了。就像他会无视谢衍所有莫名其妙的言行一样,谢衍也不一定非要回应他。和谢衍相处久了心态要向阿q学习,自己说出来了就当对方听了,精神上要胜利。
市区距离延河县有段距离,在市领导们各自赶过来时,赵腾已经到了酒店。
进门的时候就被侍者接待,电梯直升上行政楼层,走到某个房间时,他直接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去,拐过走廊和衣帽间,落地灯光线暧昧,女人背对着他,正坐在窗边的化妆台前。
令人赏心悦目的背影,绕过背面看正面也不俗,妆容精致,黯淡的灯下也可见鬓影钗光,赵腾就夸:“美,不愧是美悦的高管胡小姐,谁能不拜倒在你裙下。”
高管胡女士也笑,笑完就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再美也比不过周市长的夫人呀。”
她身上依旧是那种浅淡的香水味,为了将这香水味尽可能停留在身上她可费了不不少力气。
赵腾不以为意:“周游看了他老婆那么多年,再漂亮也该看腻了,胡小姐你可要抓住机会。”
他将手搭在胡小姐肩上,对她一笑。
胡小姐抓紧胸前的布料,也慢慢回之一笑。
她想将自己送上高枝,可是周市长渊渟岳峙,近不得身,一筹莫展时赵腾经理找过来,他想和周市长打好关系,就需要系上一条新的裙带。
互相帮忙,彼此利用。
赵腾走出房门时嘴角还带着不屑的笑意。
房间里的女人真是太蠢了,真以为他愿意帮忙搭线是因为想和周市长拉关系,她就没想过,对一个企业甚至一把手来说,与其拉拢一个有能力却不听话的下属,还不如除掉他再扶植一个完全顺从的傀儡。
澜水以前就是他爸的一言堂,以后也不需要听见别的声音。
他打电话:“喂,小李吗?记得我跟你说的,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给纪委电话举报,说延河这边有市领导在接受性贿赂交易。”
他笑嘻嘻道,“能来多少人就来多少人,最好是大庭广众之下抓个正着。”
晚间酒会开始了。虽然是酒会但是整体气氛并不出格,都是高管和高官,说话还是斯斯文文,整体气氛比较雅致融洽,但是赵腾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他是靠着父亲的关系拿到了和外企的合同,也进了今晚的酒会,外企高管自有公司的人去招待,他只专心“招待”周游。
他直接将酒杯递给周游:“来,周市长走一杯!”
满满的一小杯酒,酒水清澈凌冽,周游手里还端着自己那杯,没有立刻接过。
赵腾但凡对周游多了解一点,都会知道他连拧开过的矿泉水都不要,何况是别人递过来的酒杯。但就算知道赵腾可能也不在乎,他自认已拿捏住周游,所以行事也无顾忌。
别人都是跟他敬酒碰杯,赵腾是直接端了杯过来让周游喝。赵腾劝酒有种不依不饶的架势,一边劝一边笑着说:“这家生物制药可是大公司,在他们面前可别那么小家子气啊,周市长。”
他把“生物制药”四个字咬得很重,似乎在提醒周游另四个字:基因编辑。
周游果然接过了酒杯。仰头喝下时,赵腾一边大喊豪爽一边又从手里的小玻璃酒瓶中满倒了一杯,递给了周游。
周游顿了会才说:“度数不低。”
赵腾晃晃酒瓶:“纯溪72度的原浆酒。周市长北方人吧,果然能喝,一杯下去面不改色。”
纯溪是当地名酒,产自纯溪镇,曾经属于银城,05年行政区划,纯溪镇从银城市脱离并入澜水市,正式归澜水下辖。以前烟酒的地方保护政策比较严格,河南的烟卖不到浙江,现在关于酒类的政策宽松了些,但是纯溪依旧是澜水市政府接待的专用酒。
朱秘书走过来:“赵总,周市长不胜酒力,下一杯我替他喝。”
赵腾问:“不胜酒力?周市长不能喝?”
朱秘书忙道:“这样的原浆酒,叁杯就够,周市长是真不能喝,都是我代劳。”
赵腾没有和周市长在酒桌上碰面过,听他一说立刻看向身边的人,身边相熟的市领导点点头,赵腾就信了,心想人也不能灌的太狠,到时候酒混着药灌出个好歹来,别是温柔乡没去成,人先进医院。
于是他说:“不会喝酒还算什么男人?这样吧,周市长你就喝完叁杯,叁杯以后我就佩服你是条汉子。”
周游摇摇头:“赵总,酒要一圈圈敬,你这一上来就敬满叁杯,是有求于我么?”
旁边人哈哈大笑,赵腾有点恼怒,说:“周市长,我是敬你年轻有为,怎么这么想我?就喝几杯,我今晚不再烦你。”
旁边人拉拉他:“赵总啊差不多算了,再一杯,一杯行不行,周市长不仅要喝你的酒,还要跟别人敬酒呢。”
赵腾正需要这个台阶,他其实没打算让周游真喝满叁杯,但是当一开始就提出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要求时,稍微退一步就会达到大家都满意的效果。
混了药的酒两杯就能有反应,他要的就是周游喝下两杯。
于是在赵腾勉为其难的退让,周围人的劝解,以及周游并不坚决的拒绝下,他果真喝了两杯。
赵腾笑着拎着小酒瓶走开,周游继续和人寒暄聊天,过了段时间,他扯了扯领带,朱秘书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周市长,您脸有点红,是不是高了?”
周游说:“我还好,只是有点热。”
朱秘书说:“哪是还好,您看您脸都红成什么样了,我看酒会也差不多结束了,您要不先坐会儿,等会上楼进房间休息。”
好乐无荒 78.看他楼塌了
因为考虑到市领导今晚可能住下,早前就已经订下了酒店楼上的房间,朱秘书低头从包里找房卡,忽听周市长问:“酒店房间是谁订的?市政府吗?”
朱秘书一愣:“不是,这次是美悦邀请我们过来,房间也是他们订的。”
周游慢慢放下酒杯,他的脸开始发烫,但是被眼镜遮挡住的目光越来越冷厉。
他清了清喉咙,说:“现在用你的身份证,去前台另开一间房,再把刘书记叫过来,快!”
朱秘书愣了一下,随即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延河县县委书记匆匆过来,此时周游坐在了椅子上,额头已经出汗了。
刘书记和周游有私交,这份私交是在周游来延河主持工作后逐步建立起来的。周游最初过来时延河穷惯了,就有种穷山恶水出刁民的气质,对上头派来的人习惯了阳奉阴违,有的领导受到打击就跟着摆烂了,有的领导刷个履历就走了,只有周副市长干了下去,因为心性足够坚韧,什么挫折和阻碍都不会影响到他本身,且没有多余的情感,不会被延河复杂的人事所累,大刀阔斧说做就做,几年后,大家对他从最开始的不屑,质疑,反抗,再到犹豫,相信,直到最后周市长发展工业生产,引进外资,把延河的经济带动起来,才让延河所有人都对他心悦诚服。
所以在延河,周游说的话,是要比澜水市政府很多高层领导更管用的。
周游把刘书记叫过来,只低声又迅速地说:“你现在去调监控,把专供领导休息的楼层监控调出来,再把二十分钟前赵腾手里拿着的酒瓶找到,如果里面的酒没被动过,就抽一管送去最近的县医院化验。请尽快!”
刘书记刚从刁民窝里出来不久,但是政治嗅觉灵敏,听到周游这么说就察觉到了什么,当即道:“找到再送去县医院太浪费时间了,这边找着,那边我调一辆救护车过来,直接把仪器带过来,就在车上化验。”
他这样说着,但心里已经知道赵腾放的是什么。
朱秘书回来了,周游对刘书记说:“好。现在,让人多去给赵书记和赵腾敬酒。毕竟是领导,敬酒才是给面子。”他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弯起的唇角苍白冷漠。
朱秘书把刚办好的房卡塞进周游的手心,趁着赵书记父子被灌酒,两人登电梯上楼,却没有去市领导订的楼层,而是去了朱秘书刚订的另一个楼层。
周游进浴室的时候汗水已经湿透了衬衫。他双手搭在盥洗池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带着薄薄的汗水,眼下是动情的艳红。
他小时候长得像女孩子,长大以后线条才渐渐利落起来,等到成年时,五官轮廓就正正好,不过分阴柔,也不过分粗犷。这样俊秀的一张脸,露出清冷易碎的神情,脸上却染着氤氲的红色时最是动人。
这副模样从过去到现在,也只有谢衍见过。
虽然请人找办法化验,但他约莫已经猜到赵腾那瓶酒里放了什么。很拙劣的手段,与他生理反应相悖的是他内心此刻翻腾的无尽怒火。
人是不是要用一生才能忘却童年时期父母施加给自己的痛苦,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伴随着苛刻的语言,让他在心里对女性竖起高墙,对异性有距离感就会产生偏见,屈就于生理就是屈就于两性关系的诱惑,他抵触这种诱惑,即使在第二性征发育的青春期他都对女生提不起兴趣。
于是这种背离了理性,纯用药物提起的兴奋于他而言根本就是耻辱。
赵腾想怎么死,闻听要是再不能处理掉他,他就自己出手了。
周游关掉水龙头,脱下衣服进了淋浴间。
拧开花洒,哗啦啦的冷水兜头浇下,接触到温热的肌肤刺激得皮肉微微一颤,而周游闭眼站在花洒下,面无表情。
他早就习惯了冲冷水澡,但是上一次冲冷水澡,还是他失忆后不久。
他拒绝谢衍之后。
但是对谢衍的欲念是自然而然产生的,他当时不断拒绝的是他内心渴望与谢衍亲近的想法。
可是他为什么要拒绝呢?
周游微微睁开眼。细密的水幕挡住了他的视线,源源不断的冷水浇下,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那时他问过谢衍,他们为什么没有办婚礼,谢衍说因为他看不起她,门第不般配没必要办。
假的。
他一直以为这是谢衍为了掩盖别的原因的借口,可是现在看,或许谢衍就是这么觉得的。
她直到现在,都觉得周游大学时是看不起她的。
那么在更久远一点的,她已经忘记的高中,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呢?
十六七岁的谢衍那么小,能懂什么,她只会以为喜欢的男生拒绝她是因为看不起她,可其实周游的拒绝是在苦苦和内心相抗。
他拒绝的是恋爱这件事本身,而不是因为看不起谢衍。
前者尚且有补救的机会,因为心动可以延迟,可是后者是把对方整个人格都否定了。
周游大喘了口气,冷水流进嘴里呛进气管,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睛都红了。
那时的周游,有把自己的心情正确地传递给谢衍吗?没有吧,从来没有过。
他只是拒绝,然后离开了。
谢衍不敢问,他也不主动说,少年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于是本可以很好的他们,就这样离散了,彼此都忘记了对方。
他轻微地颤抖起来。
朱秘书和刘县长等在外面的客厅,周游从浴室出来,他洁癖,从不用酒店的毛巾和浴袍,嫌脏,早早便用上了自己准备的毛巾。不知是不是冷水澡冲的太久,他的脸色有种异样的苍白,向来浅淡红润的嘴唇都失去了几分血色。
刘书记办事效率很高,找到了没倒干净的酒瓶还送去化验了,结果不出人所料,酒里面加了些“助兴”的药物。
朱秘书气愤道:“赵腾给您下这种腌臜药,肯定是想给您下套。我们不如把药放回去给他自己喝,看看他到时怎么收场。”
周游擦了擦脸,摘下眼镜后他的脸白净清秀,眼微垂着,目光却依旧像刀锋般清冷锐利:“他只是个普通的企业家,就算被人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无非是个人作风问题,说出去名声不好听,但也没什么影响。”
“给赵书记送一杯,就把他请进那个房间吧。”他指尖捏着眼镜架,就用一种随意的,冷静的语气说道。
朱秘书短暂的震惊之后立刻答应下来,和刘书记低声说着什么,周游单手托着额头,闭目养神了会儿后补充:“在酒店的控电室把那个楼层的房间灯全断掉,既然是针对我的套,那只有以为是我过去才管用。”
“过一会儿再请人给监察委打个电话,就说,延河某酒店有国家公职人员嫖娼。”
他冷漠且平静地说。
好乐无荒 79.我的书记父亲与我的坑爹儿子
很多年后,纪委的许科长还是记得她接到举报电话去延河酒店的那个遥远的晚上。
她和监察委的宋科长正好在酒店碰面,纪委和监察委名义上是相互独立的党政机关,但实际上转隶来转隶去,最后都是一拨人,合署办公,她一问才知道老同事也接到了举报电话,说这里有公职干部嫖娼。
是谁呢?
在酒店行政楼层一片漆黑的房间里,他们确实抓到了一位正在乱搞男女关系的国家干部。
澜水市委书记赵东风。
天呐!
要是可以,许科长真的想当场尖叫。
但是她没叫出来,等控制住两人,恢复房间供电后,尖叫出来的就成了和书记乱搞的那个女的。
当时就晕了。
许科长和宋科长头皮都麻了,潜意识里他们似乎可以隐约预见一座大山的倒塌,但是事情发生的当下,大家都来不及细想。楼上跟演默剧似的,声音都降半度,许科长这个女高音硬生生压成了女中音,电梯口都派人守着,生怕这时候再有哪市领导来这层。
但其实没有,楼底下还是很热闹,赵腾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扯了扯衣领,喘了口气。
他被灌的有点昏沉,就奇了怪了,以往酒会上虽有人赶着来敬酒,但是今晚格外多,这些延河来的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大小官员一个个过来跟他敬,农村信用合作社的都有,还他娘特别能喝,果然越是小地方酒桌文化越严重,还喝起来特别不讲究,碰杯的时候那么用力,杯里的酒水都撞洒到自己杯子里了,他倒是能婉拒几杯,他爸就被一杯杯灌,十几分钟前就上去了。
真他妈的,谁能喝过延河这帮崽种?!
虽然被灌酒让他有些郁闷,但他此刻更多的是兴奋。
小李刚刚给他发短信,说是电话打过去了,他也守在酒店外面看见两波人开着公车过来了。
“怎么是两波?都是纪委的?”赵腾头越来越昏,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打电话问道。
所以说纪委和监察委转隶来转隶去意义何在,公车上印的字都差不多,小李秘书隔远远的在车里看了半天,说:“嗯,没差别,应该都是纪委的。”
于是赵腾放下了心,开始兴奋起来,他迫不及待想看看楼上的画面。
周副市长,哈,一个不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道理的所谓子弟,真以为在这里待几年就能撼动他家的地位,就能取他爸而代之。
真蠢。
他焦灼激动地等着电梯,这部电梯正在从13层慢慢下降,他脚尖点着地,希望再快点。
电梯到了,门向两边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也在打着电话:“对,就是今晚,做事要趁早,拜托你了,佑之。”
除了脸色苍白点,他的神情并无异样,声音甚至依旧冷静平和,低沉悦耳。
他抬起眼:“哦……赵总,你也上楼?”
是周游,正慢悠悠挂断电话,将手机塞进拉链外套的兜里。
赵腾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你不是喝多了在休息吗?没人找你?”
周游叹口气:“事情这么多,哪能想休息就休息。倒是赵总您,脸色真差啊。”
他与赵腾擦肩而过,拖长了声音,慢条斯理道。
“您”这个词用在平辈身上,从周游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阴阳怪气的冰冷意味。
但是他不常这样,可以说几乎没有,如果这样说了,大抵也是真的怒了。
但是赵腾不知道,他只是,思维完全陷入了混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周游还能出来?他走了那楼上的是谁?!
赵腾眼前一花,耳边嗡嗡的,之前朱秘书忧心忡忡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这样的原浆酒,叁杯就够,周市长是真不能喝,都是我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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