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乐无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司隶校尉
他有时会觉得这种无聊感是因为他前半生太过顺遂,所以当出现一个绊子时才太过耿耿于怀。
但要说有多要死要活,那真的不至于。女人或许会花上一天的时间去研究“他到底爱不爱我”,“他为什么不爱我”,但是男人的脑容量塞不下这么多的愁思。
就好像他走在路边,弯腰给一朵花浇水——女人对他来说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好看,好玩,但也不是非这一朵不可,姹紫嫣红开遍,全是依靠别人的恩赐活着。
所以他为了一朵花而感到无聊本身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沉佑之劝解完自己,便不再为此困扰了。
他开始思考什么时候回去,还在想着,手机响了,沉佑之看了眼接通:“怎么?”
“你还在澜水吗,佑之。”温雅低沉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光是听声音就是一个会让人感到很舒服的人。
“快走了,正在看天气。”沉佑之说。春夏之交多雨,他不喜欢衣服被打湿的感觉,出行总要避开雨天。
那边有人过来喊着“周市长”,短暂的噪杂后又有一阵忙音,等恢复通讯后沉佑之皱眉说:“信号这么差,你手机被监听了?”
“没有,只是这里的信号基站受到了酒店坍塌的影响。”
“哪里的酒店?”沉佑之一下子站直了。
“风光带附近的常乐酒店。”说话间又是一阵嘈杂,隐约还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
叮咚,手机进了条浏览器消息,某日某时澜水市某酒店坍塌,书记到现场指挥,目前正在全力抢救被困人群云云。
信息时代,消息传播的太快了。沉佑之紧皱着眉点开新闻,电话那边的人继续说:“所以你暂时无法离开澜水了。”
常乐酒店这边,本来低头说话的周游慢慢抬起眼皮,眼底映入断壁残垣和熊熊的烈火,他的神情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冷淡:“有一些事,必须现在去办。”
酒店坍塌引发了小范围火灾,但是消防车赶到时却无法绕过前面长达几百米占道经营的违章建筑,火灾持续蔓延,又影响了救援进程,陆陆续续烧到了整条街,当晚副省长就来了,全力主持救灾工作。警戒线拉起封锁现场,开不进来的消防车只能在远处接长水龙带,有不少群众站在远处拿着手机拍,平日里毫无存在感的沉如释市长抬起头还看见了无人机在头上转,当即心里操你妈了一声,擦着额头的汗水继续指挥调动铲车到现场,给消防车清出一条道来,因为走的太急手挥太快影响身体重心,转身时还和别人撞到了一起。
他哎哟了一声,抬头才看清是周副市长。周游是第一波赶到现场的市领导,现场指挥工作到现在,火灾干扰到了信号基站和电线,路灯基本全灭了,衬得这场大火几乎要烧到天际。
“周市长,公安局长来没来?快叫人把警戒线拉宽一点,群众们不要命了,这么大火还往前凑!”
周市长刚从火灾现场过来,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他本来就很白,所以看着不太明显,他捂住口鼻咳嗽了好几声,才放慢声音说:“我已经通知他了。”
“那就好那就好!”沉如释身体虚,运动量一大就爱出汗,他一边擦汗一边往消防车那边小跑,周游看着他的背影,跟在他旁边的朱秘书说:“周市长,赵检在叫你。”
周游收回目光,对着远处的检察长点点头,就走了过去。
常乐酒店坍塌事故最终导致叁死九伤,其中包括一名孕妇和小学生,损失财物暂时不可计算。情况极其恶劣,副省长亲自过问,中央都打电话严重关切,澜水上下都没有胆子在受害者数字上模糊处理,并且陷入了极度紧张且忙碌的氛围中。
住建局质安处的史科长已经连续加班两周了,别人是996,他是007,家都不回就加班,打文件,开会,自查,再打文件,开会,自查。每天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低头挨骂,接受领导批评,今天这个局长来,明天那个处长来,来来去去的,科室最丰满的女同志都被折磨的清减了一圈。
今天史科长又被叫来开会,会后市委书记把他叫住指示了半天工作,最后手一挥:“回去让你们科室再把本季度经手的工程自查一遍,再把材料报过来。”
去你妈的毁灭吧!史科长想掀桌。
但也只能心里想想,回去后史科长又跟科员们指示了一遍工作,摆摆手重复了一遍,说道:“明晚之前材料和自查结果交给我,完不成就去动物园做老虎饲养员吧。”
动物园是住建局下属单位,史科长骂人的口头禅就是把谁谁谁赶去动物园做老虎饲养员。
惨的不止这一家,交通执法局的痛苦只多不少。光是占道经营导致救援不及时这点,他们就绝对不无辜,澜水肯定得有领导担责。
不管事故最终影响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一批人都要下去,这种大事通常不会动一把手,但是市长和副市长必须下一个,沉如释市长是出了名的被架空,不干实事也干不了实事,让人想把锅推到他身上也推不了,上一个常务副市长已经进去了,现副市长周游上任不足一个月,之前管教育系统,再之前是发改委的,再怎么秋后算账也算不到他身上。
再加上之前爆出蒙特尔资助金贪污问题,然后是蒙特尔爆炸案,现在又发生酒店坍塌事故,林林总总加起来,澜水市委内部必然要经历一波大换血,市领导们躺平没几天,又要睡不好了。
反正澜水领导们日常缺觉。
好乐无荒 74.眼看他起高楼
周一大会前的气氛有些沉重。
赵东风坐在上位,旁边就是省城来的张副省长。张副省长一言不发,只紧绷着脸翻报告文件。
赵东风已经五十一岁了,在澜水工作超过二十年,他通过和岳家结婚,获得了不断攀登的支持,并不断反馈给岳家相应的好处。这些年一帆风顺,澜水就是他的一言堂,他连退休都舍不得,始终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仕途充满光明,并且一直为明年进入省委而不断活动着,表现着。
但是今年出了太多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牢牢掌握在手心里的澜水出了一些脱离他控制的变化。
于是他视线向下,从右到左看过来。
公安局长据说足足叁天没合过眼了,满眼的红血丝,他和检察院的人一起,把文旅局的,住建局的,行政执法局的,消防大队的,甚至公安局内部的那些在酒店事故中监管不力以及给占道经营行为大开绿灯的干部们,该抓抓该审审,现下正在仰头滴眼药水,也不知道这两年被坑到唯唯诺诺的局长最近怎么忽然硬气起来,毫不畏惧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秉公执法;
两把椅子外坐着的沉如释市长正在低头喝茶,他早年可能也是有点雄心大志,想做点什么,但是岁月蹉跎,也就慢慢沉寂了下去,每次开会除了些场面话,基本都是跟着他这个书记的步调走;
检察院的李检察长患有神经衰弱,常年处惊不变,遇到事情就是从左上方口袋里掏出手帕擦着不管有没有冒出来的汗,并连声说“怎么办啊”,“不会解决啊”,“交给谁来做啊别交给我”;
人大的沉末红主任临近退休,擅长推诿划水,最爱说的一句是“这不归我们管”;
末尾那个局长正在准备本季度建筑行业的季报,其实国家至今都没能完全摆脱“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余毒,即便是澜水这样的经济大市,产值数据也是含水的,局长每年年底都会重复的一句是“五千万的产值不能往上填,会计要做到十亿!”,他跟随自己多年,平日里以自己的话马首是瞻,也不足疑心;
至于当地军分区的政委,他根本就没来。
——等等,他为什么没来?
赵东风坐直身体,皱紧眉头问:“刘政委还没到吗?”
井秘书长应声起立道:“可能是耽误了。我打电话再催一下。”随即出大会议厅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神色有些古怪地凑近赵东方道:“赵书记,部队值班室那边的人说,最近部队内部政策变化,政委暂时就不进市常委报道了。”
赵东风心下一沉。
多年大风大浪走过,不管内心如何惊涛骇浪,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顿了一会儿才对秘书长说:“你回头再给那边去个电话,问清楚具体是什么政策变化。”
“这时候不好好解决酒店坍塌事故,给人民群众一个交待,何必花时间去过问部队的事。”张副省长翻过一页文件,平淡道。
“开来同志,刘政委属于军装常委,作为军民融合的代表,军装常委只有一六年换届选举的时候因为军队改革没有出现在常委班子里,如今这无缘无故……总让人不免担心。”赵东风解释道。
张开来侧过头看眼他,语气随意:“不必担心,我来之前听省军区领导说过,正常的人事调动罢了,军分区有总参垂管,调动完成后才会通知市委。”
赵东风点头:“明白了,开来同志。”
赵东风收回视线,转头时看见了左侧靠前位置的周游周副市长。
他心底愈发不悦起来。
周游的个人履历和背景调查只很少人看过,他在澜水扎根了不少年,完全不像那些下基层刷履历待一两年就走的高干子女们,确确实实是干事的,做的事情太实,吃的苦太多,逐渐就让人忘记了追根溯源他的出身,很多领导干部都不清楚他具体的家庭情况,但是赵书记本人是很清楚的。
诚然周游很有能力,延河以前是省级贫困县,是周游这几年总往镇上考察,招商引资,大力扶贫,才使得延河升级为省级经济薄弱地区,并且发展前景十分可观。
赵东风不满意他的原因也是因为他能力太强,能力太强却不是自己人,但因为背景更强又不能轻易下套坑害,看着这位年轻人日渐丰满羽翼,这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所以这些领导人子女为什么非要下到基层来,就不能像那位的嫡孙一样,不给实权只给虚衔,他们也不是不能当猪一样养着。
垂着眼看文件的周游似乎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扫了过来,看见是赵书记后对他点点头,继续低下头。
周副市长戴眼镜,抬眼看人时一层镜片挡着,加上脾气好,不容易生气,无时无刻不是一副温文尔雅好对付的样子,他升为发改委处长时还有人调侃他白面书生,不过这些年也没人敢这么称呼了。
如此年轻就能升到常务副市长,谁信他是真的好得罪。
一场大会开的赵书记内心已是疲惫不堪,加上军区政委不在,总让他心底不安,甚至没怎么注意会上的内容——张副省长才是真正的主导人。等会议一结束,他面色如常地和几位常委交待完事务,便快步和秘书回了办公室。
检察院的李检察长走出会议厅后汗也不流了头也不疼了,挺着腰进电梯,一起进来的还有位常委,这可是真正的病秧子,十八大之前天天喝酒,把身体喝垮了,得了心脏病高血压和一堆心血管疾病,四十多岁的年纪看着有六十,头发花白的常委就问李检察长:“你这看着怎么这么精神?”
李检察长道:“不瞒你说啊老兄,我总觉着我这身体,是时候大好了。”
他的话意味深长,常委却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真决定站那小副市长的队了?”
李检察长嘿嘿笑了笑:“你没见今天会上,周副市长把自己这些天处理坍塌事故的成果都推给了沉市长吗?张省长可夸了沉市长好几句呢。”
常委乍一听觉得疑惑,但是看着检察长笑着的脸,随着楼层节节下降,他的眼睛越瞪越大,终于恍然大悟起来:“走一步算十步啊!这年轻人真是……太胆大了!”
“澜水这摊死水,早该有人来搅一搅了。我这老骨头泡久了,也快忘记初心了啊。”李检察长淡淡道。
周游收拾好文件,嘱咐朱秘书晚间接他去延河某外企参加一个酒会,考虑到路程,市领导们当晚可能要住在那里,他会先回趟家看看谢衍。
说话间两人在会议厅门口和张副省长狭路相逢。
此时会议厅内人已散尽,张副省长打量他几眼,说:“看着比年前憔悴了些,听说是出车祸了,恢复的怎么样?”
周游早已知道他是谁,于是道:“认人没问题。”
“那还记得什么?”张副省长好奇问道。
周游慢慢笑了一下,说:“只记得在浔哥家见过你,以及劳烦你的事。”
张副省长笑了起来:“我在四川的时候,每次打麻将只有你浔哥能赢过我。赢了我,就替你们抽张牌,不麻烦,现在看看,还很有趣。”
伯仲叔季,周伯铮是家里长子,但因为他结婚太晚而兄弟们结婚很早,所以周游虽然是周伯铮的独子及长子,但却是同辈里最小的孩子。
周浔就是他年纪最长的堂兄。
周游语焉不详地笑道:“确实是张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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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周游和张副省长那段话是心照不宣,没有说开但是彼此都懂
文初蒙特尔被查资助金发放情况不是偶然,而是周游请在省委省政府任职的张副省长操作了一下,将这种随机抽查变成了必然,从而引发了后面一堆事(直接导致副市长下课他上位,书记失去一员狗腿)
这是周游车祸失忆前就在布局的事情,失忆后周游根据手机密码柜啊之类的东西拼凑起了全貌,并实行了下去。
写一个心很深的男主真的好麻烦,有些话他不会说出来就得我替他说,不然大家看不懂剧情。
我自己都觉得很烦???
好乐无荒 75.感情热烈而生性健忘,一往情深而爱不专一
谢衍正在浇花,春夏之交花开的多,院子里挨挨簇簇的,a12户的大姐在门口晒太阳,a14的少妇武筱梅在院子里摘菜。
几人闲散聊天,武筱梅看着谢衍家搭的葡萄架,说:“小衍姐,你家这葡萄快熟了吧?”
谢衍抬头看了眼:“差不多了,今年熟的早。”
“现在气候变化嘛,以往葡萄都要再晚一点才上市的。”
自从葡萄藤结果开始,谢衍每年都会把摘下的葡萄分掉,到了尾季就把剩余的收集起来请人酿葡萄酒,大约十月就能喝了。
谢衍说:“我这次请另一家酿,去年给周游喝的时候,周游说里面掺了味精。”
“这也能喝出来吗?周市长好厉害。”少妇惊讶。
领居大姐最嫌她矫情,说:“加味精提鲜嘛,仔细喝肯定能喝出来。不过味道蛮好的,我家都把喝完了。”
谢衍没好意思说周游抿了半杯就不喝了,她又一杯倒,乐清辉那时候还在赤道几内亚,只能送给朱秘书。小朱秘书常年替领导挡酒,一二叁四杯下肚面不改色,海量,唯一一次滑铁卢是在延河喝了假的飞天茅台被放倒了,连带着让谢衍认识了外貌酷似王学圻的朱沉璧秘书。
武筱梅和大姐不对付,要不是a13的谢衍卡在中间,俩人平日里说不定能掐起来,她轻轻哼一声,说道:“哎呀,那肯定。没喝过好东西怎么会知道好东西啥味道呢,还是见识短浅,有人嫌弃的就总有人当个宝。”
大姐换个姿势继续晒太阳:“我们草根阶层,是比不上名校生啰,就指望娃能有点出息,别和我们一样。”
领居大姐老公家里穷,书没念完就出来打工,事业上的成就纯靠个人的努力奋斗,但总是自卑于学历,有着强烈的名校情结,连带着影响了大姐,最爱用“名校生”形容谢衍和周游夫妻俩。
因此也不难理解为何他家会为孩子的教育特地跑去省城念书,大概自己没得到的希望从孩子身上弥补吧。
每到这时候,谢衍就指指自己,说:“我算哪门子的名校生,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考上的。出去走到外面,谁能看出来我受过高等教育,我同门师姐妹们毕业进社会在专业领域发光发热,只有我念了那么多年书,最后一事无成,从头到脚就是个除了有钱有貌外一无是处的家庭主妇。”
大姐说:“读书有用的,要是没读书,你也遇不到现在的老公啊。”
“高考总是你自己考的吧,能进名校就说明你不差,这么妄自菲薄干什么。”武筱梅说。
“我在澜中当年倒数……”
“那就后来发愤图强了呗,多励志。”
谢衍顿了顿,心想自己有那么刻苦好学吗?
还在思考着,就听武筱梅又对大姐说:“大姐,你也别指望女孩子考学历就为了找老公呀,现在这年头,啥都不靠谱了,那个利某某知道吧,靠着给老总生儿子住上豪宅开上豪车的女人,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要不是还在哺乳期,早让警察抓进去了!”
“怎么了?”大姐问。
“常乐酒店就是她金主李老板的产业,塌了嘛,现在事后一查,酒店的消防不过关,还因为频繁装修导致承重墙都被拆了,都这样了还没上报相关部门。她前段时间刚生二胎,没出月子呢李老板就被抓了,听说还转移了不少资产在她名下,但是账目都有问题,警察一天叁趟地登门,那个利某某听说都产后抑郁了。”
大姐就唏嘘:“所以想要过好日子,就要放低对男人的期待。我现在年纪越大,越觉得男女其实没什么区别,该自私的时候一样自私,该懦弱的时候一样懦弱。”一边唏嘘着,一边拿起手机继续看霸总小说。
“生活上已经落人一截,心理上总得美满一下吧。”她说。
武筱梅不禁产生了微妙的敬意:五六十岁的女人爱看言情小说并不是一件该被嘲笑的事情,只有小说能填补现实中满足不了的幻想。而领居大姐最优越的莫过于她知道自己爱看小说其实是在为生活服务。
谢衍始终一言不发,武筱梅就问:“小衍姐,想啥呢?”
“我在想……”谢衍慢吞吞道,“我以前学习那么差,高考是超常发挥了么,考得那么好?”
可是哪有这种低概率的事情。
她低头看着盛放的月季,花瓣饱满的颜色晃花了她的眼。
或许,她曾经喜欢过谁。
忘记了名字,忘记了班级,忘记了样貌,但是她一定悄悄爱慕过他。
她像每一个普通小孩那样长大,有爱她的爸爸妈妈,有可爱的小妹妹,曾经很富有,但是后来很窘迫,在自尊心最强的青春期,却要忍受家境贫寒带来的羞耻。
但是她依旧会去喜欢一个人,女孩喜欢男孩那样正常的情感。
可是那个人好像从没喜欢过她。
他不断地拒绝她,却又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拯救她,他看着她,却又越过她的视线看向别处,他包容她,却又不信任她。
他教过她做题,勉励她好好学习,会安慰,会夸奖,会不辞而别。
他是她世界的惊涛骇浪,而她只是他心中的一点涟漪。
谢衍喘了口气,慢慢放下了水壶。
抬头时看见有车开了过来,是周游的公车。
明明是一辆普通的黑色奥迪,但是它慢慢开过来时,谢衍就想起她少年时第一次见到周游时看见的那辆军车。
想起那次连擦肩而过都不算的初遇,他不记得她,想起她看着对面墙上挂着的着名校友,想起那条走廊。
想起了高叁晚自习后在操场的奔跑,操场上只有主席台旁的大灯亮着,她在黑暗中跑过叁两人群,跑的满头大汗,跑的泪流满面。
想起高叁除夕的夜晚,她看着倒在楼梯下方的二姨,好像给谁打给电话。
她好像一直在等着谁。
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像是踩着谢衍的心尖一点点涌了过来。
她更不明白,她为什么在不甘心。
好乐无荒 76.
周游下车的时候谢衍正拄着开满攀缘玫瑰的木栅栏,看向这边发呆,表情游离得十分明显。
看见他走过来才眨眨眼,回过神来,她收起水壶转头绕过玻璃走廊回房间,周游走到了她跟前,甚至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上话。
大周市长面不改色,继续提着公文包进家门,大门关上,大姐视线移过来,以口型相问:吵架了?
武筱梅半边身子探出联排别墅的院子间隔断用的花木,压低声音:“管那么多干嘛。”
大姐对周游的印象非常好,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小伙子长得特周正,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于是她絮叨:“女人在外一定要给足自家男人面子,有事关起门吵。周市长还是正儿八经的政府高官,多少人上赶着巴结,傻姑娘可不要不懂得珍惜。”
武筱梅害了一声:“所以小衍姐进屋去了嘛。有人生扑周市长,那也得看周市长要不要。周市长可能就喜欢小衍姐这么带劲的。”
大姐忧心忡忡不置可否,武筱梅倒觉得没什么可担心。她一直认为看一个男人对自己好不好,不仅要看对方给了自己什么,也要看对方愿意为自己退让什么。周市长会给予很多人想要的,但却不会轻易为谁退让。在婚姻中,这种退让也可以称为包容。
武筱梅从一开始就觉得周市长在包容谢衍了。应该是刚买房那会儿,他们在搞装修,她也是那阵才多见了周市长几次。
房屋装修这种事,谁装谁知道,感情再好的夫妻也会因为装修问题吵起来,武筱梅第一次看见谢衍时她正站在院子前,一根手指托住下巴,表情严肃地思考着什么,武筱梅就觉得这一定是个会自己拿主意的漂亮女人,但是她的丈夫又是副市长,习惯了强权则必然会沿袭到生活中,往往会要求亲近的人完全顺从自己,这也是大多数政治家庭的惯有模式,男主外女主内,男强势女顺从。
武筱梅当时心想不妙,这对搞不好会在整个装修期间从头吵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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