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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乐无荒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司隶校尉
但是在他们能够含饴弄孙的余裕,如意也确实长的很好,聪明可爱,孝顺贴心。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赵秋益都忽视了如意真正的感受。
最开始询问的是李廷越教授。
名满海内外的书法大家,也是她的多年好友说:“如意是不是睡眠不好,我辅导他练毛笔字时发现他指甲上长出了竖纹。而且他的手型非常漂亮,甲床也长,但总是被咬的很不整齐,你要提醒他改掉咬指尖的习惯。”
于是赵秋益把如意叫下楼,拉过他的手,细细摸过手指。
如意乖乖地站在她面前。
她问:“如意想爸爸了吗?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如意小时候漂亮的像女孩子,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她,摇摇头,很沉稳地说:“没有,我很好。”
“李老师说你有咬手指的习惯,我看了,还真有。这个习惯不好,要改。”
“我知道了,奶奶。”
如意上楼后,赵秋益就和老友夸:“看我家这小大人。”
李廷越教授有些忧虑:“稳重是很好,但他还是孩子,小孩子的天性是静不下来的。你家给他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赵秋益却不以为然:“我反倒担心他会因为家世的缘故而太过散漫。早熟又不是坏事。”
她理所当然如此觉得。她生性追求完美,所以更容易感到挫败,但在大儿媳离世前,如意的学业还是品德都从未让赵秋益失望过。
还在念中学的如意,因为母亲的离世,突然感受到无所适从的痛苦,那段时间,赵秋益总是看见他手撑在窗棂上,神情却被风吹起的苏绣窗帘遮挡,而显得不甚分明。
在他母亲对他深入骨髓的教导里,失态是不被允许的。年少的孩子即使再痛苦,也不能被亲近的人看见。
那时,赵秋益才感受到轻微的后悔。家里的人在外大多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年久日深在社会和工作中打磨经历,沉淀下来的阅历与从容,但是如意这样的平静是虚假的,是不断压迫自身的需求去顺从长辈的管教,他不快乐,只是学着掩饰。或许掩饰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
家人很快察觉到他情绪的不稳定,请来心理医生看看,但一次之后,心理医生表示,周游的心理检测结果非常正常。
“初步评分在最健康的区间,可是至亲离世后还能保证这样的评分本身就是不健康的。只能推断周游此前就非常熟悉题目,知道我会问什么,所以给出了一个让你们不必担心的结果。”
“换句话说,他早就对自己做过测试了。”赵秋益的丈夫,如意的爷爷慢慢道。
心理医生很无奈:“他是在明晃晃的糊弄。他知道自己心理有问题,并且也在自救,但是拒绝我们的帮助,他在排斥我们。而这样的情况往往是最麻烦的。”
如意已经认定没有人能帮到他,甚至无法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所以在被带去澜水接手母亲的遗产时,就留在了那边。
一手安排了这件事的儿子在电话里说:“让周游去澜水吧,我或许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但我知道他不想要什么。”
可是如意不想要什么呢,他从来不说。赵秋益这才发现,她把如意抚养长大如此多年,却并不了解他。
家人也担心如意继续留在北京,触景生情,对他不好,便同意了。澜水有如意的表哥看顾,起居都不用他们操心。
第一年真的非常好,过年回来的如意明显开朗了很多,赵秋益听他说在学校的心理咨询室帮助别人,也感到欣慰。
“一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回家,不能和不叁不四的人做朋友。”赵秋益叮嘱,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加上一句:“更不要早恋,外面的女孩都是很不矜持的。你年纪小,千万不要被动摇。”
“我不会的,奶奶。”如意笑着说。
但是并不是。赵秋益发现他即使和家人聊天说话也在摆弄手机,就提醒了几句,从加州回来的表姑说:“让他玩一会儿吧,这是刚出的智能机,美国那边都卖断货了,小游爱玩很正常嘛。”
赵秋益有些犹疑,如意哪里会耽于玩物,是不是什么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但那时她并没有继续深想,就像后来的人很难想象那一代智能机对整个手机领域的里程碑意义,她也想象不出什么人或物会影响到如意。
尤其在如意听到她们的话立刻收起手机后,赵秋益几乎完全不再为此担心了。
很久以后赵秋益再回想起来,很多事情都是早有预兆的,她在对如意过分放心时,忘记了他也是个有血有肉,有着所有正常且脆弱的情感的人。
如意的表哥即将结婚,同时升任澜水市公安局局长,双喜临门,连赵秋益的公公都特地打电话祝贺,长子周伯铮赶上休假,也陪同赵秋益一道去了澜水。
她特地去了趟澜中看如意。事先没告诉他,副校长和党委书记一路带着她去心理咨询室,那时澜中的教室窗户就已经装了下层磨砂上层很高的窗玻璃了,保证教室内的学子不容易听见外面的动静,可以安心学习。她踮起脚看过去,却见心理咨询室里,一个女孩低头坐在沙发上,如意半蹲在她面前,轻声细语说着什么,一边摸着她的头发。
她疼爱的孙子,从小对女生保持疏远一样距离的如意,秉性高洁,对最精细的画作,最昂贵的珍玩都不为所动,却那样温柔,那样亲昵地抚摸着陌生女孩的头发。
一股热气冲上赵秋益的眼眶。
她感到愤怒,甚至对那个女孩子都产生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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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乐无荒 番外颠倒晨昏(中)
很难说清赵秋益为什么对那个女孩观感如此之差,该说是高中女生随便让男生摸头发很不自重么,还是说,她不愿相信还没成年的如意也会产生男女之情的事实,所以迁怒了这个不知名的女生。
她坚持认为如意是被外面的人带坏了。
为此在沉毕语的婚礼间隙就找到儿子,说要把如意接回北京,理由也很正当,如意即将高叁,要回户籍所在地高考。
周伯铮没有立刻同意:“有些早了,过完这学期的吧。”
赵秋益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说:“过完这学期就太晚了,我当初就不情愿把如意送到这来,现在倒好,我亲眼看见有女生勾搭如意。”
“有女孩子纠缠周游也得他自己愿意才行。”
“如意年纪小,容易被骗。我们做家长的不能眼看着他堕落。”
“他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该办成年礼。再说这不是很正常吗,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没有影响成绩又怎么能叫堕落。”
赵秋益气极:“你这个做父亲的对儿子一点不上心,早恋是什么好事吗?万一那女孩心术不正呢?如意是我看大的,知道他是多好的孩子,我怎么能接受他被别人影响前途!”
“您不接受的只是周游没有按照您希望的样子成长而已,但是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这些本来就是您无法控制的。”周伯铮很冷静。
敬酒敬到这桌的沉毕语闻言道:“既然很担心,那去查查不就行了。”
于是就去查了,姓谢名衍,澜中学生,成绩中等,体育优秀。
赵秋益看完资料说:“家庭条件太一般了。她一定是想攀附如意。”
周伯铮也说:“长的太漂亮不是好事。”
但是周伯铮最终也没同意现在就转学,因为周游不愿意。
于是赵秋益越发不安了,越是不安,就越是讨厌那个女生,她仿佛看见如意被谢衍骗得昏头转向,一蹶不振。这种女孩她见过太多了,自以为凭着一张脸,就能玩弄手段嫁进高门,还只是高中女孩子,心机就能这么深,难怪如意被诱惑的都不听她话了。
但是好在,念完这学期如意就要升高叁,当赵秋益再一次电话里试探着让他回来时,如意居然很快就同意了。
赵秋益甚至高兴地再问了一遍:“真的吗如意,你要回来念书了?”
“是的奶奶,”不知不觉间,如意的声音也脱离了稚嫩,慢慢清朗沉稳起来,“最近和心理老师谈过几次话,也认真考虑了以后,觉得还是该静下心来回去读书。”
她满意地想,本来还担心如意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但是看他果然还是分的清孰轻孰重。
赵秋益特地去澜水处理转学籍的事宜,从教导处出来时,看见如意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她走过去,发现那个方向能看见远处的操场。
“你们班在上体育课吗?”她想起刚才找如意时他班上一个人都没有。
如意低低地嗯了声,他的表情很静默,似乎又恢复了以前那样看不出真实情绪的样子,只是说了句:“今天有排球组考试。”
“如意你是排球组的?”
如意摇摇头:“不是。”
“那我们走吧。还要去房子里收拾东西呢。”
如意是个很有条理的孩子,所以东西分门别类收拾的非常快,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都留在澜水也无所谓,甚至如意打算带走的,也只够脚边那个不大的行李箱。
上车时赵秋益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由衷地为离开澜水而感到高兴。
她转头想和如意说什么,却发现他低着头,完全没在意外界的事情,长长的睫毛轻微地抖动着。
“如意,你在哭吗?”她想起自己那时很诧异地问。
然后如意抬起头,一双眼明亮沉静,甚至眼眶都没有红,他只是平静地说:“没有。”
赵秋益放下心:“那就好。”
如意垂下眼:“我只是有点茫然。”
赵秋益不以为意,说:“乍然离开,难免的。澜中是很好,但只是地方名校,你还是该回北京读书,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要高攀,也不要屈就。”
如意还拿着手机,白昼的光线照在了银白色的金属外壳上,显出一种剔透的冰冷,他神情看不出喜怒,似乎在离开澜水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多余的情感一并留在那里了。
人生总会充满各种各样的插曲,赵秋益坚信,如意在澜水度过的两年,短暂得在整个人生中都不值一提,所以即使如意回来后有时会显露出片刻的抽离,也被她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她不是不知道如意逐渐爱上了冲冷水澡,有时晚间给他送水果,会发现他潮湿的鬓角都带着冷气,可那时已经是深秋的季节;她也不是不知道谢衍还在纠缠如意,如意常常看手机,只是看,却从来不回,手机另一端的人等不到回应,却也不放弃。
所以她想,怎样才能让谢衍彻底死心呢?这样不自重的女孩,怎么还能出现在如意的生活里。
于是除夕的夜晚,她毫不犹豫地删掉了谢衍发给如意的短信。
那时如意出去透气,手机夹在一堆红包里,消息提示音一直在亮,赵秋益抬眼看着如意走向外面的背影,低头点开了手机。
她知道手机密码,因为偷偷看过如意解锁。点开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那个谢衍,这次是发了长长的一段,赵秋益一目十行,不禁对谢衍家庭的复杂程度更加厌烦。
她甚至没有看完,就回了条“不要再打扰我,我不喜欢你”,然后匆匆删掉了这两条消息,将手机放了回去。
如果如意还是无法狠下心做决断,那她不介意帮如意一把。赵秋益那时候,是真心这样想的。
因而在长廊看见如意挂掉电话时,她再次确认自己行为的正确。
其实赵秋益也不确定那通电话是不是谢衍打的,但是在她那样回复了以后,但凡是有些羞耻心的女孩子,都不该再纠缠如意了。
但是赵秋益没想到,她或许掐灭了谢衍对如意的执着,但真正没能放下的是如意。
几天后如意忽然说要回澜水拜年,毕竟表哥在过去两年里对他照拂不少,以及表哥的妻子也快临盆了,总得去看看。
家里人觉得也行,那时如意的爷爷已经半退下来了,空闲时间很多,于是赵秋益和丈夫带着如意一起回了澜水。
先是去了如意母亲家里,热热闹闹吃完一顿饭,如意说要出去走走,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当晚就没再回来,沉毕语打电话过来说是睡在他家,后来赵秋益想,沉毕语说的多半是谎话,如意是去找谢衍了。
因为在第二天,天蒙蒙亮,如意忽然闯进她的房间,门都没敲,劈头盖脸就是问:“谢衍是不是给我发了消息?那晚只有你碰过我的手机,是不是你删的?”
如意的爷爷说:“把你的外套理理,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天大的事,也该坐下来好好谈。”
如意动也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赵秋益。
她抹了抹耳边的头发:“如意,这是你该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如意只是问:“她说了什么?谢衍想和我说什么?奶奶,你告诉我。”
赵秋益有些尴尬,因着尴尬又生出怒气:“你要因为她责怪我吗?那么长的话谁有心思细看,我早不记得了!”
如意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如意爷爷吃惊道:“如意!”
他抬起手,擦了擦脸,似乎是想笑一笑,但是并没有成功。
“我本来……我本来是来得及的。”泪水滑落到唇角,他轻轻地说。
赵秋益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看到如意哭了以后,她大脑像是被谁猛击过,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应该啊。
如意何时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
他都离开澜水半年多了,怎么还会对谢衍有着留恋。以前不曾有,现在更不该突然出现。
如意离开澜水时,赵秋益以为他在哭,其实并没有,到了现在,在她以为尘埃落定,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如意却再不能克制自己,完全忘记了那些加诸于身的苛刻教导,落下泪来。
可是当如意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丈夫语带急切地询问自己发生了什么时,她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那样迟钝的,再不能刻意忽视的明白过来。
如意离开澜水时,她只是奇怪他是不是在哭。
却不知道他的茫然是因为和还不能理解的感情说了再见。
那是一旦失去,就无法再挽回的感情。




好乐无荒 番外颠倒晨昏(三)
在澜水的那几天,如意出去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赵秋益什么都不知道。在她心里如意始终是那个走路要抱的孩子,只要按照她的教导,就能长成自己满意的模样。但是在不知道的地方,不知从哪一步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对如意的掌控。
她站在楼上,看见如意在庭院的池塘边和爷爷站在一起说着什么,有些恍惚地想着,其实如意不是她一个人的后代,不是只能被她一个人管教着,他学习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过父辈的权柄,去坚守,去争夺。
人人都可以说自己读过纪伯伦的《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但人人都做不到只给予孩子爱而不给予他们想法。
她抱着肩膀在窗边来回踱步,看见如意爷爷上楼,叹着气说:“秋益同志,你那短信一删,惹出麻烦事了啊:那个女孩除夕晚上被亲戚砸门,为了不让亲戚带走妹妹,又发生了口角,失手把她从楼下推了下去。亲戚死了,那个女孩也被带进了少管所。”
赵秋益紧绷着脸:“这和短信有什么关系?难道如意能一夜之间赶回澜水救她吗?”
“她那晚只给小游发了消息,亲戚砸门的时候。”
赵秋益一愣。
“她家里已经没人了。近点的长辈们都在外地,小游给她做过两年的心理辅导,是那个女孩最信任的人。就算小游赶不回澜水,他至少还来得及联系毕语,把两人拦下来。”
赵秋益抓紧胳膊:“那算什么麻烦事,女孩未成年,又有精神问题,只要证明犯案时不能辨认自己行为,很容易就出来了。”
如意爷爷却说:“她是否有罪,又是否真有精神问题,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意,他恐怕从未受过这种挫折。”
这种挫折是什么样的挫折,赵秋益并不能理解。她不能理解很多事,为什么如意要去见谢衍,他不是已经放下这里的事了吗,为什么如意会哭,把谢衍救出来不就可以了,为什么如意从此冷淡了自己,明明自己是他的奶奶。
问过沉毕语才知道谢衍在少管所自杀过,之前坚称自己没有推亲戚,是亲戚自己摔下去的,自杀被救后就浑浑噩噩的,前两天刚被带回家去。
“谢衍是未成年学生,依照规定档案封存,不会有人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事。她的监护人已经到了澜水,会照顾好她。寒假即将结束,周游,你该回家了。”周伯铮打电话对如意说。
命案本不会那么快结案,至少会拖累谢衍半个学期,那她的高考就完了,但是周伯铮督促公安局把案子压在几天内结掉,元宵节都没出,澜中还没开学,谢衍就回到了家里,学校甚至根本不知道有学生出过事。
赵秋益看着如意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知道了”,她走过去想安慰如意,但是如意挂掉电话后就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好半天才放下去。
没关系的,她对自己说,如意不能原谅自己只是暂时的,他总会消气,毕竟自己可是他奶奶。如意最孝顺了。
她不停地想着,才能让自己稍稍安心。
回到北京的如意似乎真的全身心投入到了高考冲刺,像每一个高叁生一样早出晚归,厚厚的教辅资料堆满了书桌,但是赵秋益知道他并不需要那么拼命,祖辈的努力早已让他免于普通人要挣扎的事情,那么多条上升渠道,唯独高考他要走独木桥。
赵秋益很困惑,她看着如意长大,为什么却从来无法触及到他的内心。
如果连家人都无法理解他,如意不会感到孤独吗?
如意依旧那样平静,态度疏离地度过了高考季,成绩出来,他是第一波填志愿的,漫长的叁个月里,他一次都没有提过回澜水。
为什么呢?他是彻底放下了吗?终于忘记谢衍了吧,如意这样干净又有道德底线的孩子,怎么还能接受一个进过少管所的女生。
赵秋益终于放下了心,挥别了心头萦绕了两年的阴霾。
所以在看到录取名单里“谢衍”这个名字时,她失态到差点把名单撕坏。
她腾的站起:“名单确定没错吧,分数都核对过了?”
教务处的人被她的声音一震,才笑着说:“都审核几次了,肯定没问题。”
她手指颤抖地指着名单:“徐老师,先跟你说,我们院不接受改成绩的学生,这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徐老师微微色变:“赵院长您开玩笑吧,高考成绩哪能改,退一万步讲,真有暗箱操作改成绩的,您看看这份名单里,谁家的背景够资格改成绩上我们学校?”
没有。
她颓然坐回位置上,好一会儿,她才打电话试探家里人口风,没有人被如意拜托过给什么人改高考成绩,周伯铮甚至觉得她问的莫名其妙。
如意只是学生,还没有这个能力,难不成还真是谢衍自己考的?
要不要告诉如意,不,还是别了吧,说不定他根本不知道谢衍和他进了同一所学校。她贸然先说了,万一再让如意心乱了怎么办。
于是赵秋益便什么都不说,那时如意已经搬去了校外的公寓,不常在家,她也见不到他。
赵秋益以为她瞒得很好,地理科学学院和如意在的学院距离很远,课余时间谢衍都在校外兼职,和如意基本碰不上面,一个大学里,擦肩而过四年却从未相识的人太多了。
但她没想到,就这样了两人还能产生交集。
亲戚回国小住,特地开了家宴,惯例是能出席的都出席,她特地通知了家里晚辈们,但是到了当天,从不迟到的如意却始终未至。
不知怎的她坐立不安,亲戚反倒过来劝她:“小游在学校事情多呢,又不是节假日的,哪能抽出那么多时间。”
她表情难看地笑了笑,低头给如意打电话,却完全没接,把手机放回包里的时候她神使鬼差拨打了谢衍的电话,也无人接听。
心重重一沉。
整场家宴,没来的亲友屈指可数,除去早已说过来不了的,只有如意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什么消息都没有。刚调任过来的沉毕语让局里的兄弟查了查,在一个酒店查到了如意的开房记录,酒店离这挺远,确认了人还好好的,便决定第二天再把人抓过来。
就连沉毕语都没多想,如意那样洁癖的一个人,又没有相熟的女伴,就算开了房估计也是自己睡觉,谁知道会是和女生一起!
后面发生的事情赵秋益都不愿意回忆。所有人都知道如意缺席了一场家宴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如意有一个女朋友。
赵秋益在学校看见谢衍那张茫然的脸时,气的把作业往她面前一扔,斥道:“你看看自己写的是什么垃圾,拿回去重写!”
谢衍的表情更沉重了。
她垂头丧气地抱着作业回教室,赵秋益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忍,但是这点不忍很快被愤怒盖了过去。她确确实实地看重谢衍的学习能力,但也确确实实地因为如意而迁怒她。
如意后来找过她,希望她不要因为个人私情为难谢衍,但是赵秋益说:“如意,你早就知道谢衍考过来了。”
如意毫不惊讶:“她当然能考上。她人聪明,高叁了肯认真学习,又对这个专业感兴趣,当然会来。 ”
为什么……为什么要以如此熟稔的态度说起谢衍,你不是早该忘记她的吗?赵秋益觉得自己的胃搅成了一团,再开口时都带上了颤音:“家宴那晚,如意你也是故意的?不对,肯定是谢衍害的你,那是家宴,你怎么会失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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