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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蚊子咬大炮
这次去抢南霸天,雷老虎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派阿甲带着四个土匪去。五人晚上出发,第二天清晨,阿甲带着一个人急急跑回来说:“不好了,三鞭子打死了我们一个兄弟,还把两个兄弟抓住了。”
雷老虎一听,大发雷庭,说:“兄弟们一齐上阵,去扫平南霸天!”六指仔转念一想,阿甲出师不利,证明三鞭子早有防范。三鞭子的警队有手榴弹机关枪,而雷老虎人马只有手枪和土制zha药包,明火执仗肯定干不过人家,就说:“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眼下还有两个兄弟落入他们手中,我们救人要紧!”和雷老虎商议一番,便带上大包小包金器银元,来到了元城。
六指仔找到了跛章,说自己有两个亲戚,受人蒙骗,到城里偷东西,被三鞭子捉住。现前来救人,望章哥帮忙。如能办到,有重谢,说罢将两包金银之物摆在桌子上。跛章知他是土匪,也没说破,但他没这个能力,想了想,带他去见朱八婶。
二人见到朱八婶,没等六指仔开口,跛章就抢着说:“朱大婶快帮我忙。我老表陈胜吴广听信人言,昨晚跟人去偷东西。让三鞭子……不,余局长抓住了。你快叫他把人放了吧。”朱八婶瞪着眼睛说:“余三鞭抓了人,你来找我干什么?”跛章说:“局长大人是你姑爷,你面子大,说话他听。”朱八婶说:“你没听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吗?面子又不是钱,有个屁用!”
六指仔连忙将东西拿出来。说:“这是金镯两只,折银元八百,送给局长大人。这里是银元五百,送大婶作辛苦酬劳。”朱大婶脸色立刻阴转晴天,双眼放亮,说:“哎哟……你表兄无辜被抓,真是冤枉,我马上去找局长说说,包他放人。”
三鞭子抓着了两个土匪,是他碰着了运气。那天晚上,他和一群警察赌钱,输了钱,想赖数,说回家取钱,要溜走。众人不肯,硬跟着他回来,刚走到家门口,见阿甲领着几个人正在爬墙,众警察拔枪就打。一阵警匪大战,土匪一人被打断手,一人被打断了脚。另一个人击中脑袋,立刻命丧黄泉。吓得阿甲落荒而逃。
三鞭子打伤了两名土匪,也不管他们哭爹叫娘,连夜审讯,审出是滨江土匪,把他们押进监房,准备上报省城邀功受赏。见朱八婶来求见,把她迎进客厅中,说:“朱大婶到来,我桃花运来了。”朱八婶说:“姑爷你这次接的不是桃花运,是财神爷送上门来了。”
朱八婶介绍过一个朱姓女子给三鞭子做偏房,她便称三鞭子做姑爷了。三鞭子虽然凶残,对朱八婶有求必应。因为朱八婶不光为他介绍了二奶,还时常为他寻来“野食”,令三鞭子十分感激。喝过茶,说过笑,朱八婶开门见山说:“姑爷,有个亲戚托我求你办事,我觉得很为难呢!”三鞭子说:“大婶托的事,我什么时候没办?你有什么办难的呢?”朱八婶就说她大姑的两个外侄没学好,听人唆教晚上去偷东西,让警察抓住了。他们本是老实人家,大姑在澳门做生意,听说此事,专门从澳门拿钱回来赎人,请局长放他们一马。
三鞭子一听,心中明白,说:“这二人不光是小偷,恐怕是大賊呢……你大姑拿多少钱赎人?”朱八婶说:“每人出银元一百。”三鞭子说:“他们的命就这么不值钱?”朱八婶说:“那就对她说每人二百吧。局长给个脸啊!”三鞭子说:“换上别人,五百也不给放,叫你大姑快拿钱来,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惊蛰 第十九章 兵匪一家
朱八婶兴高采烈回去报信。原来以为三鞭子就算放人,也得榨取一千几百银元,谁知这么轻易就成交,自己白白赚了对金镯子,多好的买卖!
其实三鞭子也有自己的打算,这回他打死了一个土匪,打伤了两个人,雷老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肯定老羞成怒,要来报复,想不到他竟然自动来求和,用钱赎人。何不顺水推舟,做了人情,又得钱物,不用逼雷老虎狗急跳墙,岂不是上乘之计?眼下城乡农会运动轰轰烈烈,单玄妙观山林之事,就让他喘不过气来,如果逼雷老虎惹出更大祸害,反倒不美。
三鞭子知道,自古以来,兵匪一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被打伤的两个土匪日夜哭爹叫娘,又无人送钱送物,三鞭子早就烦死了。
晚上,朱八婶带着跛章和六指仔去警察局赎人。走到半路,跛章想:“这土匪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去警察局!”便推说有事,先溜回家去。六指仔也是昏了头,想着三鞭子没见过他,又不是上南霸天家里,夜深人静,加上他是出了钱的,怕什么,便大着胆跟朱八婶走。
见到三鞭子,交了赎金,三鞭子便让警察带六指仔去赎人。六指仔让人背起受伤土匪离去,刚走出警察局,有个警察过来说:“局长叫陆先生留步。他还有话要说。”
回到客厅,三鞭子正和朱八婶谈笑风生,三鞭子说:“朱八婶你先回去,我有话要跟你亲戚说。”等朱八婶离去后,三鞭子双眼盯着六指仔,好一会儿,忽然狞笑着说:“六指仔!”六指仔一惊,见三鞭子望着他左手,慌忙将手插进裤袋中去。
三鞭子说:“你别掩饰了,刚才我一眼就看见你六只手指了。”六指仔说:“你……你想干什么?”三鞭子说:“真是踏跛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竟敢送上门来。”六指仔一阵惊慌失措,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说:“自古以来,两军相交,不斩来使,你是收了钱的……”
三鞭子一阵哈哈大笑:“收了钱?不收钱,双怎么会引出你这个土匪王?哈哈哈……”六指仔知道上了当,咬牙切齿地说:“三鞭子,你这么不仗义,说话不算数,雷老虎会找你算帐的!”
三鞭子说:“既然如此,我牙齿当金,你不是土匪,不算你抢罪。但你带村民闹事,砍我山林,毁我石碑,打伤我家丁,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六指仔听三鞭子说起这事,一时火起,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指着三鞭子骂:“你霸我玄妙观山林,克扣火香钱,害得仙观道士离散,香火冷落。究竟是我活罪难逃,还是你天理难容?”
三鞭子也不和六指仔吵闹,命警察把他押解到监仓关起来。六指仔骂骂咧咧,走出厅堂,心里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见前面有间厕所,就哼哼哟哟唤肚子痛,要上厕所,警察押着他进去,三鞭子蹲在粪坑上,却半日拉不出屎来。警察催他起来,六指仔说:“你整天站在我面前,我怎拉得出?不如你到厕所门口等,我完事后就跟你走。难道在警察局里我还跑得掉吗?”
那警察便走出厕所门口等候。一会儿,有个女人从厕所走出来,这厕所也常有警察家属来用,那警察也不在意。待了老半天那警察不见六指仔出来,进去一看,连鬼影也没一个。那警察大叫起来,拿出警哨瞎吹一顿,众多警察走出来,将厕所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还是找不到人。
三鞭子大发雷霆,一鞭子就朝那警察打过去,幸亏众人拦住,要不,几鞭子打下去,那警察还有命?那警察带着哭腔说:“那人是个鬼魂,他蹲在厕所拉屎,我在他面前站着,连眼也没眨一下,说消失就消失了,你说怪不怪?”
三鞭子虽然半信半疑,他也听说过六指仔是个半人半鬼的怪物,只好作罢。其实六指仔是换上女人衣服,爬到女厕中走出来的,那警察也没在意。
六指仔没有去找雷老虎,而是回到玄妙观里。仙观一派冷落,院中野草丛生,遍地落叶。香炉烟火全无,也不知多久没人来过了。六指仔来到厨房,见他走前煮的半锅大米粥一动没动,长出了尺多长的白毛,连忙去房中看望聋哑老道士。
聋哑老道士半歪在床头上,嘴巴半张半闭,眼睛半睁半合,个子缩得如三岁孩子,干瘦得如同一具木乃伊。六指仔以为他死了,大声哭叫:“师傅!师傅……”岂知聋哑老道人动了一下,六指仔方破啼为笑,说:“师傅,十多日你不吃东西,你怎么活啊……”
聋哑老道人是个奇人,也不知他有多大年纪了,也不知他是何方人氏。山下村民说爷爷那辈就知他在仙观居住,平日也极少见他出来。有人说聋哑老道士以前是会讲话的,眼睛也可以看人,但六指仔从没见他说过话。他的眼睛能够张开,也只是个睁眼瞎。
六指仔对聋哑老道士感情很深,对他很依恋。这种依恋似乎生来俱有,就像孩儿对父母般的依恋。外公告诉过六指仔,聋哑老道士抚养过他,六指仔半信半疑。想着一个眼睛看不见东西的老人,连自己也照顾不了,又怎会……不过,六指仔十分感激聋哑老道士,不是聋哑老道士有养育之恩,而是对玄妙观不离不弃,真正的与仙观共存亡。
无论玄妙仙观极盛时富裕的日子,还是冷落时的艰难时光,聋哑老道士都坚守在仙观里,默默支持着六指仔。特别仙观林产被南霸天霸占以后,香火冷落,六指仔与聋哑老道士艰难度日,有时两三天吃不上一顿饭,聋哑老道士也无怨无悔。每次六指仔下山化缘,不论夜有多深,聋哑老道士都会待在仙观门口迎接他回来,令六指仔感动不已。
六指仔这次离开仙观时间特别长,特别为聋哑老道士做了半锅大米粥。半个月来,这锅粥动也没动过一下,难道他成仙了?六指仔赶快又煮好粥,端到聋哑老道士面前,谁知聋哑老道士动也不动,摸一摸他,已经是四肢冰冷,气息全无了。
六指仔顿刻放声大哭,看到聋哑老道士遭遇,想着自己身世,越哭越伤心。哭着哭着,就躺在聋哑老道士床上睡着了,正朦胧间,忽然听到有人喊:“六指儿……”六指仔揉揉眼睛,四处张望,以为八仙在喊他,可是见到八仙神像一动不动,正觉得奇怪。片刻,又听到:“六指儿!”的声音。这回六指仔听出声音是聋哑老道士发出的,更觉惊奇,连忙走过去,说:“师傅,你会说话了?”
聋哑老道士双目烔烔望着六指仔,说:“我不光会说话,还会看东西呢!”六指仔说:“师傅你为什么平日不说话呢?”聋哑老道士说:“你没听说过,是非皆因多开口,烦恼只为强出头么?不开口是免口舌之争啊。”六指仔说:“不说话也罢,但总得要看东西呀。”龙哑老道士说:“凡事要睁只眼闭只眼。这世间太黑暗,只好不看为妙。”
六指仔顿觉聋哑老道士不简单,说:“师傅,你现在是得道成仙了,我却是受苦受难啊……”




惊蛰 第二十章 道士归天
聋哑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说:“得道成仙,乃是我生平所愿,只可惜为了你母亲,我三百年修炼的工夫白费了。也是天意不可违啊。六指儿,玄妙观要靠你发扬光大,要不,将后继无人了。现我有一隐身法,本来不可传人。我已破戒,不能成仙,无所谓了,我把法术传给你吧。”叫六指仔上前,摸着他脑门,说了:“哪、嘛、咤、呕、吐。”几个字,告诉他法术只可去助人,做善事,万不可用来作恶,也不能让别人得知,不然法术不光会失灵,还会为害自己。
六指仔连连点头。正想问聋哑老道士是不是自己父亲,外面传来一阵猿猴“吱吱呱呱”的声音,六指仔猛然惊醒,也不知是梦是幻,但“哪、嘛、咤、呕、吐”几个字清晰印在脑中。六指仔望那聋哑老道士,他仍然歪在床头上,便上前仔细端详着他,只见聋哑老道士脑门突起,眼窝深陷,头发长及腰间,又黄又黑,模样儿十足只深山老猿猴。更奇怪的是,聋哑老道士四肢一样长短,每手各长着六只指儿。
六指仔想,怎么平日没发现他这个模样?自己是个六指儿,难道他真是……这时候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屋外猿猴叫声一阵比一阵猛烈。有猴子敲门推窗走进屋来,六指仔拿起竹杆,赶走猴子,待天亮时,帮聋哑老道士穿好寿衣,下山唤了几个村民,将他葬在玄妙观后的山坡上。
不知怎的,山下村民都知道聋哑老道士也是个六指儿,原是个深山猿猴精,到玄妙观修炼就快要成仙了,谁知让六指仔母亲破了戒,才生出了六指仔。也有人说一个聋哑老道士,怎能得到一个少女的青睐?聋哑老道士一定化成吕洞宾风liu模样,才与少女勾搭成奸……
种种传说,六指仔听后,都置之一笑,他想,不管父亲是仙是猴,只要那隐身法真能用,可成大事。六指仔不知这法术灵不灵,一日他下山到外公家,走到家门不远,便闭目定神,默念“哪、嘛、咤、呕、吐”几个字,念完之后,也没见自己有特别之处,走到门口,见外公正坐在门口木凳上抽烟,也不知外公看没看见自己,硬着头皮从他身旁走进去。
谁知外公竟没发现。六指仔心中大喜,走到厅中坐好,这才叫了声:“外公”。外公应了一声,在门口到处张望。六指仔说:“外公,我在厅中坐着呢。”外公说:“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看见?”六指仔说:“我是从后门进来的。”外公说:“你骗我,后门我已锁好,销匙在我口袋里呢。”六指仔嘻嘻笑着说:“外公我和你开玩笑,刚才我趁你不注意,从你胯下钻进来的。”外公骂他说:“你这人神神怪怪的,上次惹的祸,人家要找你算帐呢!”
六指仔以为是推翻玄妙观门前石碑的事,就说:“我知道南霸天要捉我,他捉我不着。”外公说:“南霸天霸占山林,犯天条又犯众憎,你们与他作对我不管,你们不该连赖家也一起得罪!”
外公说的是另外一桩事,那天村民推翻了南霸天的石碑,下山路过石围嘴赖氏祠堂时,乘着兴头,将安放在祠堂前面的告民石匾砸烂。这可惹恼了赖氏族人。几百人聚集起来,将砸匾人抓起来打了个半死。砸匾人家属不服气,聚集族人要进行报复,双方各自磨拳擦掌,械斗一触即发。
说起这块安民石匾,是有来历的。这是赖家祠堂的镇祠之宝。石围嘴村是个大村,又分赖家村和河口村,大村有八千多人,村民大部份姓赖。当年赖大麻在元江当知县后,带来了一个侄儿,这侄儿不喜住城,只喜种田。赖大麻访得石围嘴村地处元江滨江交汇处,土地肥沃,便将侄儿安置在此村。
更喜的是此村民大都姓赖,虽然赖大麻与他们“田螺石螺不同宗”,但毕竟“五百年前是一家。”便让侄儿与赖姓村民认了宗,并购置了一百亩田地给赖氏祠堂作费用。赖姓村民贪赖大麻权势,自然待大麻侄儿友好。但外姓村民欺负他,经常以山林之争给予难堪。石围嘴村后山有山林八百亩,除三百亩归玄妙观外,其余的因产权不明,赖姓与各姓村民时有纠纷,双方几次大打出手。
赖家二祖公为平息纷争,特请知县出面到村里解决历史遗留问题。村中各姓派出代表进行谈判,达成协议后,知县下了条文,规定以滨江河为界,东面三百亩山林属赖姓村民产权,西面二百亩归众姓村民拥有,各姓村民同属炎黄子孙,要和睦相处。
赖家二祖公又购买了一百五十亩水田,一百亩送赖姓祠堂,五十亩送众姓村民,用于置办善事。知县见状,在条文中多加几句话,称赞赖氏是忠义之家。赖姓族人高兴,将条文刻落石匾,砌在赖姓祠堂前面,自此近二百年来,村人相安无事。
谁知南霸天霸占了玄妙观田地,又将附近属于各姓村民的山林大部分据为已有。村民抗争不得,去属于赖姓人的山林砍柴狩猎,并扬言要将山林重新分配,赖姓人又不肯,于是争执重起。双方几次动刀动枪。无奈赖姓人多势众,男女老少有六千人,九个姓氏众人加起来,不及二千。每次冲突,都是赖姓族人占上风。
六指仔没有参加砸匾,那天推dao石碑之后,他并没有下山,村民都认为六指仔是罪魁祸首,赖姓人等他回来算帐,众姓人盼他回来出主意。晚上农会正好开会,六指仔刚走进会场,听到会长说:“今今今晚农会集集中,讲讲下斗斗地主,大大家说斗斗谁好……”
农会会长是个大老粗,讲话张口结舌翻着白眼,半日说不出一个字来。大家都明白开会的议题,也不用他多说了。六指仔望着满屋的人都是众姓人家,唯独没有姓赖的。
说也奇怪,眼下乡村纷纷成立农会,石围嘴是个大村,却迟迟未成立。后来勉强成立了。却冷冷清清的,究其原因,是赖姓人不积极,村中九成赖家均有田地,多的不到两顷,少的也有几亩。这里没有地主,也没有赤贫,大多数人家自给自足,是乡村的中产阶级,对农会那一套均田地,退租赋不感兴趣。后来虽然成立农会了,近千户赖姓人家,只有不到百户参加。自从众姓砸匾后,农会开会,赖姓人一个都不来了。
这次农会开会,是要斗争赖姓财主赖公财。六指仔是知道这一点的,他明知故问:“斗地主斗谁?”会长翻着白眼说:“你你你是军军师,你你说斗斗谁?”六指仔望会长,又望着众人说:“大家真下决心斗赖公财,不怕赖长生势力吗?”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作声。六指仔说:“我知道大家担心赖族人多势众,担心赖长生发恼。我们现在农会的势力很大,遍布各村,怕他什么?”有人说“我们不怕赖长生,怕南霸天。南霸天是他亲家。”有人就说:“亲家亲,断了骨头连着筋。上回得罪了南霸天,把人捉去关大牢。你陆军师一走了之,我们有家有少,跑去哪?“
六指仔知道众人埋怨他,说:“我们斗赖长生的人,就是要逼他出面,叫亲家将山林还给我们,如果大家前怕狼,后怕虎。我可以四海为家。而你们一辈子也别想上山了。推石碑把南霸天得罪了。砸石匾又和赖姓人家闹翻,也不怕得罪这个赖长生了。舍得一身祸,敢把皇帝拉下马。如果我们不趁农会这个势头夺回山林,你们子孙后代也别想上山了。”




惊蛰 第二十一章 农会斗争
六指仔一番话将大家激活起来,众人磨拳擦掌,准备次日去揪斗赖姓地主赖公财。说赖公财是个地主,实属冤枉,他自己的土地只有二十亩,在赖姓族人中,财产只算得上中等。只因赖公财是赖大麻的侄儿后代,替赖长生管理着石围嘴三千亩良田。究其量不过是个“包租婆”。河口村民弄不倒赖长生,没有狗只能捉只猫来吃屎了。
赖公财又叫七叔公,在赖姓族人中人缘很好。算来七叔公是赖大麻侄儿的第七代后人了,赖大麻本家人丁不兴,他侄儿这房人虽然代代种田,人丁却十分兴旺,传到七叔公这一代,单是男丁就有近三百人。
赖家人和当地族人已融成一体。无分你我,大家推举七叔公管理祠堂。七叔公尽职尽责,成了无形中的族长。清明扫墓。端午划龙舟,中秋赏月,冬至祭祀天地,七叔公无不亲力亲为。带领族人把事情办得有声有色。他还管着祠堂田地收益,年中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结余多少,账目清楚,决不会贪占一分一厘。更有那些孤寡老人需赡养,那些读书聪明而家境困难者需要扶持,那些村中道路需要修整,那些田间水利需要更新,他都一一筹划,处处周到,族人十分敬重他。
这天七叔公在祠堂中和几个老者闲谈,商议今年赛龙舟之事。忽然祠堂门口走来一班人,来人扛着锄头,提着扁担,戴着袖章,举着红旗,高呼:“打倒土豪劣绅!”“农会万岁!”口号。农会要来斗地主了。七叔公听到叫喊声,和老者一齐走出来观看。那些人见到七叔公,一涌上前将他按住,拿出顶几尺高的纸帽子戴在他头上。帽子上书写着“土豪劣绅坏地主”字样,还用红笔打了只x。
老者见状,连忙上前喝问:“你……你们要干什么?”农民说:“我们斗地主!”老者说:“要斗地主,回去抓你们村的人斗,别来我们赖家村胡闹!”六指仔在人群中钻出来,说:“什么赖家张家,陈家李家,天下穷人是一家,我们是农会来斗地主,农会大过乡公所,怕什么!兄弟们,押地主回去游村。”
那些人押着七叔公就走,一面敲锣打鼓凑热闹。一班人回到河口村,村人听到锣鼓声,纷纷出来观看。小孩子跟着放鞭炮,年轻男女嘻嘻哈哈跟上来。互相挤眉弄眼,打情骂俏。渐渐跟上了好几百人,好像庙会一样热闹。
七叔公开始不知是什么回事,后来明白过来,他很坦然,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惊。这些人七叔公大都认识,都是河口村人,和石围嘴是同一条大村,和他们种田赶墟,时常见面。七叔公早听说过附近的村农会捉人去游村,觉得很荒唐,想不到这种事竟落到自己身上。
不过人们并没十分为难七叔公,只是押着他游村,人们边走边呼口号,七叔公也跟着呼口号。七叔公长得矮小,戴着的高帽子,几乎有身子一般长。走着,走着,一阵风吹过来,高帽子被吹歪了,七叔公赶紧扶正,又被吹倒了。七叔公说:“这高帽子不好戴,你们帮帮忙。”
人们找来两条绳子,把高帽扎好,一人一边牵着走。众人嘻嘻哈哈,像表演一场滑稽戏。游人来到郭姓祠堂,不走了,祠堂前面摆了张旧桌子,桌子旁还有张竹椅。七叔公以为竹椅是为他准备的,正要坐下来,会长上前一把推开了他,一屁股坐在竹椅上。翻着白眼说:“今今今日斗斗斗……”
七叔公以为要跟着呼喊,就说:“今今今日斗斗斗……”会长顿时大发雷霆,“我丢丢丢你老老母!”一巴朝七叔公头上打去。七叔公头一缩,竟打在高帽上,竹篾刺儿扎进手掌里,痛得他哇哇叫喊,挥拳要打。被六指仔外公和几个老人拉住,说:“不要打人,有话慢慢商量嘛。”会长见状,只好说:“六六六指指仔你你你来讲讲……”
六指仔本不想抛头露面,见会长不成器,只得走出来说:“今日农会组织我们斗地主,农会大过乡公所。会长叫我上台,我是钦定八品乡官,见皇帝只拜不下跪,见县长不跪不拜。”走上前去,大模大样坐在竹椅上。
人群中有人小声咕嘀:“六指他想坐龙庭做皇帝呢。”有人说:“玄妙观都坐不稳,地藏王有得他做。”六指仔突然喝问:“来人姓甚名谁?”见七叔公没回答,大声说:“你聋了吗?问你叫什么名字呀!”七叔公说:“赖公财。”六指仔说:“赖公财,你算算自己有多少田,种多少地,收多少租,剥削穷人多少粮?”赖公财说:“我有十三亩水田,十二亩旱地,我是自己种田自己吃,没收过一粒租,没剥削过一个人。”六指仔说:“胡说,河口东三千亩田,都是你自己种么?”有人就说:“那些田,我们众姓人家就租种二千亩,赖姓人种的还不到一千亩,他专门剥削外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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