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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我若为青帝(宦官文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正负电子对撞机
李大仁重重的叹了口气:“谨之却并未领旨。他与圣上在御书房密谈时并无第叁人在场,因此我也不知道他最终用什么方法说服圣上留下永平帝的性命。我守在殿门外,等候多时,只见圣上大步迈出,面无表情,谨之却仍是伏在地上,我走过去,将他扶起来,我见他倒是无异状,只是脸上疲态尽显。”
“过了大概有叁个月左右,京城大街小巷流传一本小册子,内容直指陆景贤,骂他如何背主不忠,吃里扒外,说他是古往今来第一大奸臣。那册子文采隽永,一些细节要事更是外人难以得知,想必写作的人身份不凡。圣上知道后大怒,急诏我和陆景贤进宫,要求锦衣卫彻查此事,陆景贤却又给拦下了,说:“这等市井流言,不宜大动干戈,陛下刚刚继位,该当任贤革新,整饬纲纪,以安抚民心,使江山社稷转危复安。”圣上听了敛了怒容,只盯着他,问道:“这骂的可是你,你不在乎?”陆景贤道:“臣在乎。可臣若只为了防民之口而大肆搜捕,让京城百姓人人自危,那才是坐实了那些污蔑之词。”圣上沉默半晌,之后就让我二人退下了,正要迈出门口的时候圣上却又说道:“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可你是朕的人,骂你逆臣贼子,那分明是指桑骂槐,是冲着朕来的,不可放任不管。”
“从宫里出来后,我自是十分不解陆景贤的用意,便问:“查查是谁私下印刷,便不难查到始作俑者,抓了便是,这等胡说八道本就该死。”陆景贤缓缓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明日与我一同去西郊万福寺。”
“第二日,我与陆景贤同乘一辆车,到了这万福寺门前。寺庙大门毫不起眼,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主持见我们前来,亲自来迎接。我这才知道这寺庙就是陆景贤出资建的,他笑笑:“本想为老了之后寻个清净地方,现在却是用不上了。”我二人跟着主持绕到大殿后面,一条青石小路映入眼帘,道路的两旁种满了竹子。时值早秋,天气仍是十分炎热,竹林遮天蔽日,甚是舒爽。穿过竹林小道,更是豁然开朗,我叁人置身于一个幽静的小花园之中,园中虽未栽种什么名贵花草,却也绿竹假山,苍松翠柏一应俱全,布置的别有一番匠心。我心想,这个地方要是真养老倒也不赖。”
“主持引我们来到园中正房前,便自觉退下了,我见陆景贤忽地屈膝跪地,缓缓叩首,口中道:“奴婢陆景贤参见先帝。”我一听大惊失色,里面原来是永平帝!”
“房内却并无动静,陆景贤就跪在那里,我则站立不安,不知是否应该跟着下跪。大概有半炷香的时间,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陆景贤你这个混账王八蛋竟然还敢来?!”我看向陆景贤,他却仍是伏在地上不动,那声音我感觉在哪里听到过,一时想不起来。正当我苦苦思索间,房门大开,却不见永平帝,而是那个司礼监的梁睿梁太监!”
“那梁太监身形较上次见更为臃肿,倒是上次没注意他还长着一个酒糟鼻子。他一出来就指着陆景贤咒骂不断,行如市井泼妇一般。陆景贤缓缓起身,脸上带着微笑:“梁掌印,也是好久不见,先帝可还好?”那梁太监啐了一口,继续骂道:“你个背主求荣,不忠不义的畜生将来必定不得好死!”我听他骂的难听,心下怒不可遏,正要上前一步堵了这老太监的嘴,陆景贤却伸出手拦住了我,只见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小册子,笑着说道:“这便是梁掌印的大作吧?”我一见,这不就是当下京城市井流传的那本《逆贼陆景贤》吗?这梁太监竟然是作者?”
“只见那梁太监面露一个狠毒的笑容,缓缓点头道:“不错,正是你爷爷我的大作,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忠不义的玩意儿,你以为跟着秦王造反就会好了?”他的笑容愈发恶毒起来:“自古功高震主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爷爷我就等着你下大狱、剥皮萱草的那天。”陆景贤仍是微笑:“我陆某人本就是浮世微尘,不值一提,当今圣上必成一代明君,流芳百世,只要圣上能够勤政爱民,让大晋子民安居乐业,永享太平,那我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身前死后之名不足为虑。”那梁太监听了不屑一顾:“蠢货。”
“只见他一对小眼睛滴溜打转,不住地打量着陆景贤:“爷爷我从前就觉得你小子长得就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是个脑后有反骨的。”我“呸”了一声,大骂道:“老东西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陆大人玉树临风,一身正气,也是你这丑八怪能品头论足的?”(穆娇妍小声道:玉树临风倒也算不上)
“那梁太监却没理会,又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刑余的奴才,我们这种人这辈子要为主子活着,不为主子活着你还想为谁活着?主子永远是我们的好主子,天下如何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一个奴才的本分就是忠君,你连君王都反了,那必定活着的时候受罪,死后也是要下地狱不得超生的,嘿嘿,活该,活该!”说着还拍起手来,样子甚是疯癫。”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呵道:“老东西,你再胡沁信不信老子砍了你的脑袋?!”那梁太监根本没看我一眼,一对眼睛仍是盯着陆景贤:“你做的好事,只要爷爷活着一天就给你宣扬一天,你造反不就是为了身后名?那好,我要让后世都知道出了你这么一个逆贼。”我看着陆景贤,只盼他一声令下,堵了这老太监的嘴,绑了扔到外面直接砍了。他却一直保持微笑,说道:“好,那就望梁掌印多写一点,写得详细一点,也算给陆某立传了,陆某先行感谢。”那梁太监道:“放心好了,你一个安南进贡的奴隶,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本就是最下等的,你……”梁太监的话被一声清咳打断了,我顺着声音望向屋里,却不见有人出来,只听有声音响起:“陆景贤,朕万万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反朕。”
“陆景贤敛了笑容,再次跪了下去,我见状……也跪倒在地,毕竟也是先帝。只听永平帝叹息一声,又道:“朕对你不好吗?”陆景贤跪在哪里,面朝石板地,大声道:“先皇大恩大德,奴婢不敢忘。”永平帝冷笑一声:“你与朕自幼一同长大,朕还以为你是最不可能离开朕的……朕知道你不喜欢待在宫中,就让你提督东厂,怕你孤单寂寞就给你赏赐了众多人口,朕如此待你,你竟然反朕?”
“陆景贤缓缓抬起头,说道:“先皇待奴婢恩重如山,此生不敢忘。只是奴婢以为,比起改朝换代,血流成河,不如釜底抽薪,天下还是大晋的天下,只不过换了片青天,亦可避免天下大乱,处处上演人间惨剧的景象。”永平帝还未说话,那梁太监朝陆景贤啐了一口,骂道:“大逆不道!”这一口结结实实地啐到了他脸上,我见状赶忙用袖子帮他擦了,又恶狠狠地瞪了那梁太监一眼,陆景贤只是跪在那里,眼睛看向屋门,面色庄重。”
“良久,只听永平帝嘿嘿一笑,继而叹了口气:“你是说朕是昏君?不错,朕就是昏君,你……很好,很好,很好……”他一连说了叁个“很好”,语声怀着极大的悲愤,又过了半盏茶时间,只听永平帝道:“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朕此生都不想再看见你。”那梁太监跺着脚,冲我二人一声吼:“快滚!”说完转身进屋,关了房门。陆景贤对着屋门,深深叩首,行了大礼,这才起身。”
“出了寺院,我长长叹息一声,以抒发胸中郁闷之情。陆景贤见我唉声叹气,说道:“此时此刻,我才羡慕你们这些会喝酒的人,若我能喝酒,现下必定拉你去大醉一场。”他说这话时虽仍是微笑着,那笑容却是无限凄凉,我看了心下不忍,便道:“陆大人,你这又何苦,圣上早已密旨,这两个人本不该留。”陆景贤只是摇头,却不再说话了,哎,他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未免妇人之仁。”
穆娇妍忽道:“我倒是觉得他挺有情有义的。”
李大仁又道:“这梁太监倒也真的说到做到,到了第二年,这小册子越出越厚,竟是真的给陆景贤立传了。这书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连那程家妹子都拿来一册,说是当面求证。陆景贤这才慌了神,张口结舌没有了平日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见状赶忙解释这书是他一政敌所作,当不得真。程家妹子却一笑,道:“那些污蔑陆大哥的人,给他提鞋都不配。”谨之听她这么说,脸上登时有了神采,程家妹子又道:“不过这书里说你六岁来到天朝,当时还不会说汉话,可当真?还有,你是因为记在了前任御马监太监陆守敬名下才改姓陆,那你原本叫什么呀?”她一副好奇心切的样子,谨之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刚来时确实不会说汉话,几年后才纯熟。而且那时年幼,早已记不得本名叫什么了,只记得名字挺长的……”程家妹子听了大笑,嘿,这妹子笑起来倒也真是豪爽。圣上对东厂和司礼监两个衙门仍是搁置,其余却恢复如常,谨之这段日子竟无正式官职,不过他倒是难得清闲。”





他年我若为青帝(宦官文学) 仗义每多屠狗辈
沉先生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道:“难得清闲?哪有这等好事,怕是大祸临头,那梁太监说得没错。”
李大仁叹息一声:“谨之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却仍是像没事人一样,既然被晾在一边,他就索性闭门不出,终日只弹琴读书。我虽然焦躁,可见他如此淡定,便以为他心中有数,问他到底作何打算。他只笑笑,说道:“我实在是有些累了,现在倒是正合我意。”这下弄得我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了,那程家妹子也来看过他,他不在乎自己,却不能不在乎人家,这次直言道:“陆某如今自身难保,为罗、程两家着想,程夫人还是不要与陆某见面了。”哎,他如何不知道自己处境。”
穆娇妍忽到:“陆景贤这番失势,她的老公公,那户部尚书罗康成早已禁止芷兰与他来往。不过芷兰才不理会呢,她在尚书府消息更为灵通,有天见自家公公召集几个官员密谈,只听那罗康成说:“像陆景贤这样的人,虽从龙有功,却也是个谋反的奴才,谁身边有这样的奴才不想除之而后快?现下他被免了职足以说明问题,他若真是个聪明人,就应该自我了断,省得圣上为难,说不定还能留个好名声。诸位和老夫一起,翻翻他的旧账,上疏弹劾,也算为圣上分忧了,岂不好事一件?”众官员听了纷纷附和,这事便定了。哼,这些人的心思全都用在揣测圣意上了,平日却不见他们为民请命。”她说着,一脸愤愤不平。
李大仁像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程家妹子也是有情有义,这番话她自然是告诉了谨之。可他听了后却仍是不紧不慢的,还安慰人家不要担心,说什么自己仍是正四品,历来惩处内臣,必先降级,自己既然没有被降为奉御或者更低,处境便没那么坏。程家妹子将信将疑,我却知道他在胡说八道,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这还能作数?”他笑道:“我这个太监都不急,你急什么?”嘿,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程家妹子看着他,忽然说道:“你若真的没品级那倒是好了,我现在就带你走。”这话我听了暗暗咋舌,心想:这妹子也忒大胆。陆景贤听了更是登时双颊飞红,迅速低下头去,只听她又道:“还有你不让我见你……我连罗尚书的话都不听,更不会听你的话。”陆景贤仍旧低着头,轻声道:“我怎敢让程夫人听我的话。”程家妹子忽地起身,来到他身侧,握住他的手,语气极关心的:“陆大哥,你……万事小心。”陆景贤缓缓抬头,四目相对,良久,只见极细微地点了下头。”此情此景,真让我觉得……我老李在那里就是多余!”
“过没多久,罗康成便在朝堂上带头弹劾陆景贤,又找了一帮人一唱一和,将永平帝时期那些贪污腐败、祸乱朝纲全安到他头上。圣上一言不发,听着那些人肆意罗织罪名,有的说他贪墨无度,富可敌国,堪比前朝刘瑾;还有人说他身为宦官,却好声色淫逸,在外面置了十多房小妾。这其中以罗康成这个老贼最为不要脸,他将永平六年大水灾的百万两赈灾款栽赃到了陆景贤头上,明明是他贪的,现下却来颠倒黑白,还指控陆景贤强迫自家儿媳妇……他妈的,这话我想起来都觉得脏。”李大仁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行伍出身,本就没读过多少书,平日虽不至于粗话连篇,但说到激动之处这“他妈的”叁个字却也总是免不了。
只听他又道:“我听了当时就忍不住了,也不管在圣上面前失了规矩,在朝堂上就骂那罗康成卑鄙无耻。又向圣上直言:“这些人分明是罗织罪名,构陷陆大人。”圣上脸色阴沉,虽没怪我朝堂上喧哗,却下旨将陆景贤下了狱,还说道:“若他清白无辜,朕自是不会冤枉他,先押进兵部大牢。”竟不是北镇抚司的诏狱!我兀自奇怪,不过心想总比北镇抚司强上许多,那地方即使不上刑,光是待上一待都够折磨人的了。”
“我心想,不可任由这些人诬陷陆大人。便想单独求见陛下,望圣上能够念在陆景贤有功的份上,放过他性命,谁知圣上根本不见我,还让那陈达陈太监传话:“圣上旨意,陆景贤的案子事关重大,目前未有定论,一切以后续调查为准,现下来求情的,一个不见。”我只得捶胸顿足,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罗康成那伙人弹冠相庆,我心中愤恨不已。朝中文武百官见状,有的也过来踩一脚,有些人承过陆景贤的情,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替他说话。还有人想拉拢范将军,我心道,坏了,若是范将军也参与弹劾陆景贤,那他怕是难逃一死。我与范将军也算一起上过战场,过命的交情,便去找他。范将军对我自是礼遇有加,说到陆景贤却皱了皱眉,道:“我虽然与那陆景贤不和,可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径,范某也是看不上的。”他顿了一顿,似是若有所思:“兵部大牢由我负责,按理说这案子要么归锦衣卫要么归刑部,圣上却把人交给我,我只能说一切秉公处理,其余不敢保证。”我听他这般说,也不好再求,只盼圣上明察秋毫,不要错杀功臣……陆景贤关在兵部大牢,任何人都不得探视,我见不到他面,终日只能瞎担心。”
他说到这里,只听穆娇妍叹了口气:“担心的又何止李大哥一个人,芷兰更是茶不思饭不想,我担心她有事,便到她家里陪着她。忽有一日,罗康成亲自过来,对她道:“过几日兵部要审那陆景贤,你去做个证人。”芷兰瞪大了眼睛,问道:“做什么证?”罗康成抚须笑道:“那自然是那阉贼曾强逼你不成一事。”我听得呆了,想这罗康成堂堂正二品,翰林出身,张口却是如此无耻之言。我见芷兰面色苍白,双手颤抖,真怕她一气之下打了这老头,便偷偷去拉她的衣袖,却只听她缓缓道:“好,我必定会去作证,等着好了。”她说得极慢,极冷静,却带着深深地凄凉,那罗康成却丝毫没有察觉,满意地笑笑,走了。”
李大仁拍着桌子愤然道:“亏他们一个个还自称读书人,这般下作,这圣贤书读了这么多又有什么用?”说完突然想到沉先生这个“读书人”还在呢,又赶紧找补一句:“哎,沉先生,我不是说所有读书人。”沉先生摆摆手:“无碍。斯文败类,从古至今就没断过。这文人嘛,十有之九是为做官,做官是为当人上之人,又不是为了践行圣贤之道,十有之一肯为天下苍生着想就不错了,民间早已有人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自有道理。”
李大仁长长叹了口气,道:“后来想起来,也不得不佩服谨之也能受得住……我上上下下找遍了关系,只为进得兵部大牢,见他一面,却被告知圣上有旨,不准任何人见他。我正束手无策之际,突然有个公公来镇抚司衙门传旨,让我明日一早就到兵部大牢参与审理陆景贤,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二日,我早早来到兵部大牢,由差役引着一路进到牢房里面,我见这大牢阴暗逼仄,处处散发着腐烂泥土味道,心中难过不已,心想他可是受了罪了。我们径直走到一处牢门前,只见陆景贤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前面放着一个方桌,上面点一盏小灯,牢房里站着叁个人,中间那人身穿官服,胸前的补子看着是个六品官,他一见我到了,马上拱手道:“下官张毅,见过李都督。”又命令狱卒:“快给李都督看座。”我哪里有心情听他说话,走上前去,隔着牢房的栅栏,看向那个牢里的人。陆景贤身着中衣,形销骨立,半闭着眼睛,脸上显得疲惫万分,身上倒是干干净净,也看不出有外伤。我见了心下难过,叫了一声:“陆大人。”他身子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看向我。”
“只听那张毅突然笑着说:“李都督怎么这般表情,这里哪有什么陆大人。”我这才注意到他,见他抱着一摞纸,足足有百来张,对我道:“这都是陆公公前些日子亲笔所写的证词,等今个儿审完了自会给李都督过目。”一双眼珠提溜打转,一脸奸笑:“你看我们也没打他,只是要交代的东西太多,叁天叁夜没合眼了,今日提审,下官自会捡最紧要的问,不会耽误李都督的时间,李都督,那我们就开始了。”
“这人一副标准的小人嘴脸,我半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便点点头。心中大为困惑,心想这种提审为何圣上要让我旁观?正想着,就见那张毅问陆景贤:“这是上次陆公公拟下的名单,有关赈灾款一事……”他说着抽出一张纸,当着他的面念了出来:“黄天化、崔英、蒋雄、闻仲……”我一听,直接傻眼了,看向陆景贤,他听着名单,嘴角微微上扬。那张毅念到后面,停了下来,直接把那张纸甩到他脸上,怒道:“你可真行,封神榜啊这是?!”陆景贤笑了一下,虽一脸疲惫虚弱,却也掩盖不住那种恶作剧得逞后的愉悦,我也想笑,可是看他的样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张毅直接坐在了桌子上,扳过陆景贤的脸,露出一个邪笑:“那你就说说你和户部罗尚书家儿媳妇的事儿吧。”陆景贤有气无力的道:“我不是都写了吗?我们以音律相识,仅此而已。”那人摸着下巴,猥琐至极,挤眉弄眼道:“你们到底干过那事儿没有?”陆景贤脸色瞬间变了,奋力挥出一拳想要打那张毅,可他太过虚弱,那一拳在半空就被张毅一手抓住,继而狠狠地捏着他的手腕。我站起身来,大骂道:“你这狗东西,问的是什么狗屁!”那张毅被我吼的吓了一跳,松开了他,溜溜的从桌子上下来了。”
“正在此时,大牢的门开了,外面一缕阳光射入,我眯着眼睛,只见程家妹子由两个公人带着缓缓入内。她一见陆景贤,眼泪“唰”地就下来了,陆景贤则别过头去,不去看她。张毅见状,立即露出一个淫笑,他打量着二人道:“这下证人到了。”他又问陆景贤:“你们到底什么关系?”陆景贤沉吟一下,道:“我与罗夫人……知音之交,并无半分越轨私情。”那张毅一个冷笑:“是吗?人家可是来指认你的,陆公公。”又转向程家妹子,道:“罗夫人不用害怕,你只需将这陆景贤的恶行一五一十的讲清楚即可,他如何以权势逼迫你?”程家妹子看着陆景贤,平静的道:“陆郎他从未逼迫过我,倒是我,一直倾慕于他。”陆景贤猛地转过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只见她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若真能与他同塌而眠,交颈而卧,芷兰此生无憾。”我听了也几乎要掉下泪来,陆景贤呆呆的看着她,像是从未认识过她。”
“她说完,四周一片静寂,那桌上的小灯燃着黄豆大小的火苗,映在囚室的墙壁上,仿佛一颗心那样跳动不止。张毅怒不可遏:“陆郎?陆郎?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没有廉耻的女人!”程家妹子冷冷道:“你们怎么不去查查当朝户部尚书,永平六年,贪墨百万赈灾款。”她冷冷地扫了一眼众人,从袖口中拿出一册卷着的书本,说道:“要证据,这账薄便是。”那张毅对此情形显然未曾预料,并不敢伸手去接。过了半晌,他忽地恶狠狠道:“你这女人好不狠毒,为了个阉人竟然检举自己夫家,按律当凌迟!”又盯着陆景贤,目光中闪着令人可怖的精光,道:“有人交待过,说你喜欢这阉人无非是他会弹个小曲。”说着向左右递了一个眼色,我心中升腾起不详之感,与程家妹子对视一眼,见她目光慌乱困惑。只见两个手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铁锤,我立即高呼:“住手!”说着一把抢过旁边狱卒的钥匙,那狱卒想要阻拦,程家妹子一掌打到他胸口,那人登时便倒地不起了。”
“牢门还未开,突听一声巨大的哀嚎,我手中的钥匙“啪”地掉在了地上,就见陆景贤捂着右手,从椅子上滚落在地。”
“我呆住了,那张毅看着陆景贤,面露狰狞之色,只听他说道:“不就是弹个小曲吗?看老子废了你的手!”我只感到血液直冲大脑,再也不顾得了,捡起钥匙,开了门一脚就踹在那张毅的胸口上,踹得他大口吐着鲜血。其余人一见,无人敢上前。我一把抱起陆景贤,也顾不得旁人,直接冲出了牢房。他面色惨白,身上被汗浸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右手无力地耷拉着,见我抱他还在有意无意的挣扎着。我就抱着他径直出了兵部,一路竟然无人敢拦,到了大门口,却与圣上身边的太监陈达正撞上。”
“哎呦?你抱的这是?陆景贤?怎么成这样了?”那陈太监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不耐烦,只想赶紧去找大夫,便没搭理他,一脚迈出了大门。那陈达追了出来,又拦到我们面前,说道:“李都督,你可不能把人就这么接走了,他还是朝廷要犯呢。”我不客气的道:“你没长眼睛吗?人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如何?”陈达张了张嘴,我没工夫和他废话,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只听他在身后喊道:“你这么抱着他也走不快,过来一起坐车吧。”我停下来,转过身去,疑惑的看着他,只见他招了招手,一辆马车停在我们面前。那陈达见我不动,阴阳怪气的说:“怎么着?还得给您二位抬上去不成?”说着又对我坐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见他闭着眼睛,两片薄唇全无血色,心中暗暗叹了一声,上了车。
“怎么搞的?圣上可没说对他用刑啊!”刚一坐稳,就听那陈达一副惊讶的语气,我心下烦躁:“我怎么知道?”
只听那陈太监又道:“你也不必太担心,陆景贤啊,死不了,他是这个。”只见他伸出一个小拇指,道:“圣上放出来的饵,钓鱼用的。”我满头雾水,见陆景贤疼的不行,身子蜷成一团,也无暇追问,便道:“陈公公,陆大人需要立即就医,我们现在去哪里?”那陈达点点头:“是去就医啊,东交民巷,太医院。”见我仍是不解其意的样子,嗤笑一声:“不懂啊?实话告诉你吧,谁整他谁倒霉,这些人呐,不是不怕死,是真不知死。”又用脚尖碰了碰陆景贤的身子:“不过,这德行也是活该,听话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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