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娇嫁纨绔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起跃
一双猫爪子,早就该削。
严二一愣,转过了头,一眼就瞧见了那血印,心头一跳,立马又转过头。
原来主子昨儿大半夜冒雨出去,竟是去了山上。
***
半包药粉的效力,让姜姝睡到了巳时末才醒。
外面的雨点子还没见住。
春杏起来后,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个火盘,引好了木炭,搁在了床榻前,才见床上的姜姝有了动静。
“夫人醒了?”春杏上前挂起了帷幔。
光线溢进来,姜姝移了移酸痛的腿,疑惑这睡了一夜了,身上怎还越来越酸痛,正要起身,突觉身上一阵空荡,随之褥子底下一股子异常传来,姜姝埋下头,一瞬,脸色都白了。
昨夜好好穿在她身上的里衣,不知何时没了,此时正皱成了一团,散在了床榻上……
而褥子上的那股子异样,却是一小块水渍。
姜姝一个激灵,昨夜那迷迷糊糊的梦境,接二连三地浮现出了脑海,火苗子烧在身上的感觉,还记忆犹新。
如今药效褪去,姜姝也清醒了,那哪里是什么火炉子,分明就是个人。
姜姝裹住了被褥,忙地问春杏,“世子爷何时回来的?”
春杏一愣,随后便也明白了,宽慰地道,“夫人放心,韩夫人今儿已经派了人下山,想必世子爷很快就能出来。”
姜姝瞪着眼珠子,疑惑地看向春杏,“他没回来过?”
春杏摇头,也没瞒着她,“早上奴婢无意听韩夫人同底下的手吩咐,说是知州府如今就跟个铁笼子一样,瓢泼大雨,也没能让朱侯爷手底下的那些死士,松懈半分……”
春杏话说完抬起头,突地见姜姝神色不对,忙地问道,“夫人怎么了?”
姜姝说不出话来。
昨夜范伸没回来,那她那梦,又是怎么回事?
她当真思,椿了吗。
第58章
昨夜那些画面, 密密麻麻地往脑子里窜。
这大抵是姜姝十几年来,遇上的最不可思议,也是最无脸见人的一桩事。
她竟然做了一场如此荒唐的梦。
且那梦境还无比的真实。
春杏见她迟迟不动, 上前正要替她掀开被褥,姜姝却是一双手攥住褥子,紧紧地裹在了身上,神色带了些慌乱,“你先出去。”
春杏一愣。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她光洁的胳膊上, 脸色霎时一红, 便也没再多问,立马垂目走了出去。
等春杏出去从外关上了房门, 姜姝才匆匆地捡了被褥上的衣裳,套上了身上, 蹭了床边的绣鞋,甚至不敢回头去瞧床上一片狼藉的褥子, 呆呆地立在那床边好半晌, 都没能想明白。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往日便也罢了, 昨夜只有她一人。
自己的生母沈氏走得早,后娘别说是房内之事, 平日里两人说上半句话都各自嫌多,出嫁前也就祖母让安嬷嬷送来了一本小人书, 撂下了一句,“姑娘自个儿仔细琢磨……”便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倒是韩凌的母亲,国公夫人,派了个嬷嬷同韩凌一道过来, 趁着她换婚服时, 在其耳边说了几句, 可那时她还是个姑娘,听完一句便臊住了,不敢再往下听。
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算起来,多半还是成亲后范伸教会了她……
如今身子突然有了那异常的反应,姜姝也寻不出原因来,彻底地陷入了迷惑,她到底是有多想人家……
春杏出去之后,了然地备了热水回来。
立在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春杏才同门口的丫鬟将水送进了里屋,出去前嘱咐了姜姝一声,“落雨天天凉,夫人别洗久了。”
身子泡进浴桶的一瞬,姜姝整个人才轻松了些。
思绪慢慢地清晰了后,姜姝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自个儿昨夜睡之前服用的那半包药粉,对旁人来说许是一包的量,但对于她来说,只需要半包。
是以,新婚夜和昨夜身子才会有了如此大的反应。
姜姝想到这,一个激灵,瞬间从那浴桶中站了起来,一身的水滴子,如同跳跃在细嫩的荷叶之上,顺着她一双裸足滚滚而下。
姜姝来不及擦干身子,披了衣裳便出去唤春杏进来。
姜姝煨坐在火盆前,同春杏一通子说完,一脸笃定,就是那药有了问题。
说完便吩咐春杏,“你去瞧瞧韩夫人起了没。”她得问问,这药是不是择人体质,她多半还是体质弱,经不起催……
春杏点头,起身去了一趟隔壁,丫鬟却说韩夫人昨夜去了常青法师那。
春杏再回来,便拿了布巾不慌不忙地同姜姝擦起了头发,适才姜姝说的,春杏大致听明白了,可她觉得并非是那药粉的问题。
韩夫人既能给她,必定是万无一失。
自从来江南后,夫人每夜都没离开过世子爷。
昨儿晚上是头一回。
许是,不习惯罢了……
春杏不想看到她再如此揣摩下去,便拿了帕子,轻轻地同她道,“夫人可曾想过,就算当真那药粉有问题,为何梦里会有世子爷呢……”
那话说的虽直白了些,但不无道理。
若药粉真有问题,那也是身子难受。
怎可能会做这样的梦……
姜姝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勉强能解释过去的由头,迫切地想要去求证,如今被春杏一句话,瞬间击了个粉碎,半晌才张口喃喃地问春杏,“我真喜欢上了他……”
春杏这头还未来得及答。
门口便是一阵动静,几个丫鬟撑着伞过来,手里提了好几口木箱,说是姜姝上山前,世子爷吩咐了小厮,买了些东西今儿才捎上来。
漆木箱子抬进来时,面儿上还滴着水。
丫鬟用了块干布擦干净了,才同春杏一起揭了盖儿。
一箱是零碎的物件儿,胭脂水粉,面脂蔻丹备了个齐。
另外两口木箱稍微大些,春杏揭开箱盖儿,一打开面上的油纸包,便愣在了那,入目几件绣着暗花的衫衣,色泽明艳,一眼便能瞧出是用江南的七里丝作了轻丝勾出来的料子。
这类蚕丝极少。
因产量有限,每年进贡的数量并不多,就连宫中的嫔妃娘娘也不是人人都能穿得上。
春杏又接着翻。
一条烟色缠枝的荷花罗裙,丝线犹如软黄金。
姜姝一直以为自个儿喜欢的只是钱财,此时还是头一回生了怀疑,极有可能还是因自个儿未曾见过市面,从来没有受过这般大的诱惑……
对面的丫鬟抬起头来笑着传了话,“世子爷问这些东西姑娘可喜欢,若是有什么缺的,尽管吩咐,待世子爷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便来寺里接夫人。”
姜姝的目光盯在那木箱内,渐渐地有些眼花缭乱。
“喜欢……”
谁不喜欢呢,她抗拒不了。
跟前的物件儿也好,还是那人也好,可能她真的是喜欢的吧……
用她曾对韩凌说过的一句话来形容当下的感受,颇为贴切。
身子的反应最为诚实。
丫鬟走了后,春杏便将箱子内的物价儿尽数点了一遍,胭脂水粉,衣裳清点完了,才见箱底下有一把削指甲的小剪子。
一时拿在手上,回头笑着同姜姝道,“世子爷倒是个细心的,知道夫人的指甲该修了……”
姜姝闻言伸出一双手,低头瞧了瞧。
十指青葱白嫩。
粉嫩的指甲盖儿上,也就冒出了一小截。
实则也说不上长。
只因姜姝不喜欢留指甲,每回一长出来了,便想修掉,在客栈的几日,没寻到剪子又因事情太多耽搁了,一直没修成。
经春杏这般一说,姜姝也有了那感觉,细细一想起来,那狗东西似乎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你再去探探,山下的情况如何了……”
弱娇嫁纨绔 弱娇嫁纨绔 第66节
***
江南开春的第一场春雨,落了一天一夜,丝毫不见住点。
知州让人去厨房搜了一些剩余的存粮,一天两天还能凑合,再这么耗下去,不被外头的那些死士杀死,也会被困死在里头。
“大人,可想到法子出去了?”知州适才亲眼见他从外面进来,一身的雨水,既然能出去,那就一个一个地往外挪……
范伸也没让他失望,点头道,“有。”
知州大人松了一口长气,“不愧是范大人……”
“今日天黑前,朱侯爷会从地道运一批火药,通到知州府的脚底下,你从那地道里出去……”范伸话还未说完,知州手里的筷子当场落在了桌上。
目瞪口呆地看了一眼范伸后脸色苍白,颤抖地道,“大人莫不是玩笑……”
朱侯爷竟然私自动用了火药,那还走什么。
上面的路被死士堵住了,底下又被埋了火药,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还能往哪里走?
这回怕是死定了……
知州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正一脸绝望,又听范伸道,“放心,火药我已经让人提前掉了包,都是些哑药,天色一黑,你同‘丫鬟’和‘画师’从地道中撤退,我留在上面断后。”
知州大人见他说的认真。
也知道那什么‘丫鬟’和‘画师’早就被范伸调了包,真正的人已经跟着文王早走了。
事到如今,横竖都是死,知州也只有听范伸的吩咐,“属下相信大人……”
***
雨水落了一日,地面上已经有了河流。
朱侯爷追完文王回来后,便一直守在了府外,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人前来禀报知州府的情况。
“侯爷,范大人还在。”
从早守到晚上,一切都风平浪静,似乎除了昨儿那批接走文王的大理寺暗卫之外,范伸已经没有了任何支援。
傍晚时,朱侯爷让人攻了一次。
没成功。
朱侯爷的死士虽将知州府围成了铜墙铁壁,但里头那大堂,同样也是个铜墙铁壁。
谁也进不了谁的底盘。
如此僵持了一阵,朱侯爷便让人收了手,耐心地等着那火药,今夜是下定了决心,范伸必须得死。
文王已经回了长安。
按他那颗猪脑子,也不知道回去后会掀起什么风波。
但只要范伸,和他附上的那个丫鬟,还有湘云阁的画师今儿都死在了这,单凭一个文王,他完全有那个信心去应付。
天色一黑,火药到位后,朱侯爷没有半分犹豫,下令让人点了火。
然一刻钟过去,迟迟不见反应。
反而是知州府内有了动静。
几盏灯火在那禁闭的堂内不停的移动,朱侯爷心头一沉,正要派人去查看到底出了何时,守在府内的一名死士匆匆地出来禀报,“侯爷,知州府内的人已经顺着地道口,杀了出去……”
朱侯爷脑门心突地一阵乱跳。
那死士又着急地道,“小的适才听那知州府内的人说,地道里的火药早就被范大人调了包,全是哑药,这两日之所以没有行动,便是一直在等着咱们替他们挖地道口子……”
朱侯爷看了一眼屋子里那突然静止下来的灯火。
堂内一个影子都没。
朱侯爷突觉一股气血倒冲,转身便撤走了一半人马,直往地道口子赶去。
黑压压的死士,打破了雨夜的宁静。
巷子两旁的府门禁闭。
朱侯爷的人马才到了半路,身后的知州府内便是一片刀光剑影,火光从身后照应过来,朱侯爷手里的缰绳突地一勒,缓缓地回过了头。
霎时,心凉了半截。
前方的死士也及时地调了回头,禀报道,“侯爷,地道口上只有知州和两个府兵……”
朱侯爷的脸色彻底变了颜色。
他上了当。
反应过来后,朱侯爷猛地一个调头。
然而一群人马刚到知州府的那条巷子,脚底下突地一阵震动,埋在地底下的火药如同地龙翻身一般,一声巨大的响动声之后,火光窜出了地面,吞灭了整个知州府。
四处皆是马匹的嘶鸣声。
在滔天的火焰扑过来的一瞬,朱侯爷手下的一名死士,及时地将他从马背上扑了下去,耳边一道刺耳的嗡鸣声后,朱侯爷短暂的失了聪。
火药怎么可能是哑药。
他范伸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人打入到自己培养了二十几年的死士内部。
他怎就信了他的邪。
朱侯爷双眼发红,压在他身上的死士,早已没了呼吸。
眼前一片狼藉。
凄惨声渐渐地入耳。
朱侯爷推开身上的死士,从那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望着漫天火光,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范狗!”
第59章
今夜朱侯爷的目标只有范伸和那两个证人。
从地道里逃出来的知州大人, 被林玉和林冬架着胳膊,轻而易举地闯出了重围。
没走多远,身后便是一道爆炸声, 一股热浪直扑到了他屁股上。
知州回头,一双腿都软了。
果真不是哑炮……
从钻进地道后,知州大人就觉得有些不对,那小公子在前开道,亲手斩断了朱侯爷点燃的火药线, 当时他还长松了一口气, 谁知几人却不走了,说再等等。
这一等, 愣是在那里头呆了一刻钟,之后小姑娘手里一个火折子亮开, 又将那斩断的火药线给点上了。
知州心头一个咯噔,及时劝道, “这万一不是哑炮呢, 还是灭了的好……”
小公子面上却是毫无惧色, 笑了一下道,“试试看看……”
知州眼皮子几跳, 哪有人会拿命来试,范大人还在知州府呢。
还欲再劝, 小公子却看着他道,“知州大人说的没错,万一是真的呢,咱还是跑吧。”话一说完便拽住了他的胳膊, 一路往外奔。
几人这才刚冲出重围, 身后便炸了个粉粹。
若是再晚上一会儿, 被朱侯爷的人堵死在里头,后果会如何,知州不敢去想。
脸上没了半点血色。
看着那火光冲出了知州府,这才突地反应过来,一把攥住林玉猛地几个摇晃,“你,你说你们办的这是什么事儿,没事你们去瞎点什么火折子,范大人还在里面呢……”
知州急得捶胸顿足。
范大人要是死了在知州府,他就算逃了出来,也得死啊……
林玉被他晃得烦躁,抬头看了一眼雨雾中赶来的清灵班人马,一把擒住了知州,直接给扔在了马背上。
知州被他一摔,摔得七荤八素,雨水啪嗒啪嗒地淋在脸上,挣扎了几下才从那马背上坐起来。
刚坐稳,便看到了对面雨雾中几道马匹驶来。
马蹄子溅起了雨水,‘嘀嗒”声由远而近。
到了跟前,知州才瞧清走在最前头那一身黑衣,戴着斗笠的人,不是范大人又是谁。
知州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没死就好……
范伸走到了跟前,才抬头露出了斗笠下那张被雨水浸过的脸,漆黑的瞳仁似是藏着滔天的冷意,却又让人瞧不出半点波澜,依旧是清冷的嗓音,“昨日文王在堂内所议之事,知州大人该听的你都听到了,还是跟咱们走一趟吧,免得朱侯爷回头抓了你作人质,本官怕你经不住拷问……”
知州一个字二都不敢说。
从昨儿听到了文王和那侯爷范丫鬟说完后,就知道自己彻底地陷入了这场漩涡之中。
没被灭口,已经算好的了。
知州抬头胳膊,用那湿透的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睛越抹越模糊,“多谢大人庇护。”
范伸手里的缰绳轻轻一勒,马蹄缓缓地越过了知州,才同其身后的林玉吩咐了一句,“先上山。”
林玉疑惑道,“大人要去哪儿。”
“包子铺。”
林玉嘴角一抽,扫了一眼从他手背上滴下来的血水,倒是闹不懂了,新婚不久便丢下人家去花楼,这会子都什么时候了,又惦记着去哄人。
***
大雨落了一天一夜,雨势半分不减,山上的道路已被冲出了一条一条的洪沟,水流直往山下倾灌。
来山上了两日,姜姝今儿终于去问了一句韩夫人,世子爷什么时候回来。
韩夫人说要等晚上。
天色一黑,姜姝便让春杏在屋内多添了几盏红烛,想着等他回来了,给他留个灯。
洗漱完后姜姝便躺在了床上,刚闭上眼睛,突地又意识到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对。
世子爷正在经历生死,她既然喜欢他,又怎么能睡得着。
一番挣扎后,姜姝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一件范伸今日才给她送来的崭新大氅,同春杏一同煨在了火盆边上,望着那黑漆漆的门口。
弱娇嫁纨绔 弱娇嫁纨绔 第67节
熬了一阵,姜姝没熬住。
眼皮子几回耷拉,脑袋也跟着一扬一点。
春杏也没去打扰她,拿了针线出来,做起了绣活儿,雨声莎莎响在耳边,夜色甚是安静。
姜姝的脑袋搁在了胳膊弯里,正要进入梦乡,山下突地传来了一声巨响。
两人脚底下的整个山脉仿佛都为之一颤。
春杏一个不慎,手指被戳出了血珠子,寺庙里的灯火一瞬,尽都亮了起来,奔走声不绝于耳。
姜姝从瞌睡中惊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便是,“知州府爆了火药。”
之后那一团噪杂的声音,姜姝一句都没听清楚。
春杏回过神来,忙地丢了手里的针线,跑去了屋外,正打算打听一番,一侧目,身后的姜姝不知何时已从那椅子上起身,一脚踏进雨里,水花溅起来,海棠色的裙摆瞬间湿了大半,绣鞋上的几粒珠花跟着发出了脆脆的声响。
春杏呼了一声,“夫人,等等奴婢。”
急忙进屋取了油纸伞,也顾不得地面上的雨水,疾步追了上去,手里的伞举了几回都没举到姜姝的头顶上。
到了寺庙外的山路口子上,法师和韩夫人也都立在了那。
姜姝顺着众人的目光往下望去,知州府已是一片火海。
隐约还能听到厮杀声。
朱侯爷当真造反了……
姜姝又往前走了两步,雨水从她的颈项不住地往里钻,姜姝习惯性地去拉大氅领子,却抓了个空,这才察觉身上的那件大氅,落在了屋子里。
那番安静地立了一阵,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山底下放出了一个清灵班的信号,韩夫人才转过身,看了一眼被雨水淋透了的姜姝,了然地道,“没事了,回屋等着吧。”
姜姝往后退了两步,却见韩夫人又转过了头,望向山下。
所有人都没动。
法师没动,韩夫人也没动。
姜姝又才稳住了脚跟,随着一众人,继续立在了雨雾里等着。
约莫一刻后,山下的那条路上,便有了动静。
先上来的是清灵班受伤的弟子。
人一到,寺庙里便忙成了一团,韩夫人亲自跟了进去疗伤。
接着上来的是林玉和林冬,还有知州府的知州大人。
因同行的一名弟子受伤严重,林玉一到山上,便将其背进了寺堂,一时也没注意到候在雨里的姜姝。
林冬将人送到,转身便要走,被法师一把揪住了衣袖,“你等会儿,你娘同我说,你逢人便道你父亲死了,何时死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冬被法师擒住,一路拖进了惠安寺。
这一走,山路口上就只剩下了姜姝。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影,陆续地从她身旁经过,回了寺庙,山底下的灯火渐渐地开始零星,直到最后一盏不剩。
姜姝愣愣地瞧着那漆黑的路口。
人呢?
第60章
春杏也觉得奇怪, 怎么清灵班的人都回来了,却不见世子爷。
“奴婢去问问。”春杏将手里的油纸伞递给了姜姝,双手提起裙摆转身便扎进了雨雾中, 跟着进了寺庙。
姜姝捏着伞柄立在了那路口上,这一块便彻底只剩下了她一人。
雨水砸在头顶上的油纸伞上,“啪嗒”直响,绣鞋上的几颗珠花被溅起的雨水洗过,细细碎碎的水珠子粘在上。
半晌, 姜姝的脚尖往后移了移, 突地又顿住,转了回来。
都等这么久了, 再坚持一会儿?
万一她刚走,他就回来了呢……
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一身衣裳早已湿透, 总不能连个美名都捞不着……
姜姝再次将目光望向了黑漆漆的路口,轻轻地转了转手里的伞柄, 听着那雨声砸在耳边, 倒是想起了一桩往事。
也是这般瓢泼大雨, 也是同样的雨夜。
那年她拿着自个儿赚来的第一笔钱,备了一桌酒菜。
撑着伞, 去了门口等他的父亲姜文召。
姜寒说,他想父亲了。
实则, 她也是想的。
在姜文召没回来之前,她站在雨雾中,甚至还幻想了他们三人围在一块,烤着炉火, 吃着肉, 听着窗外的雨声, 姜寒一定会很高兴,会笑。
她幻想着姜寒那裂到了耳边的笑容时,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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