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乔柚
他随手摸过了随身携带的夜明珠,坐起身的时候又重新塞了回去,自行下了床,然后凑近门边去听。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李瀛随口吩咐什么的声音,心里一松,立刻拉开了房门,恼道:“你怎么……这么多人?”
李瀛立在偏房门前看他,他身姿修长,身后烛火昏黄,面容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云清辞愣了一下,几步走了过去,不高兴道:“你怎么在这儿?”
“你大哥哥,我接回来了。”
云清辞又愣了一下,他蓦地绕过李瀛,迫不及待地冲进偏房,一眼看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对方形削骨瘦,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显然受过了一番折磨。
云清辞不认识他,但李瀛既然说他是大哥,那他一定就是了。
他有些无措地站了一会儿,重新走出来,语气呐呐:“他,他……”
“别担心,他只是需要休养,不会又危险的。”
“你,你去了,北宸?”
“是去交易。”李瀛道:“我此前命人带信过去,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可没想到北宸此前便已经盯上了你大哥哥,幸好我抓了阮怜,可以作为交换。”
阮怜身份特殊,北宸哪怕再不想让他回去,也断断不会任由靖国把他杀了,因为一旦事情暴露,会显得皇室过于无情,他们也要安抚民心。
“你,你亲自去,倘若身份暴露……”
“我答应了你,一定会接你大哥哥回家。”李瀛望着他,道:“实在担心夜长梦多。”
云清辞张了张嘴,半晌道:“那朝堂这边……”
“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我会处理好。”李瀛看了他一会儿,放轻声音道:“我把你哥哥接回来了,能不能,不和离了?”
云清辞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他微微张大眼睛,反应过来利落道:“当然不行,你当我提的这件事是在开玩笑么?”
“我慎重考虑过了,答案是不。”
“你真霸道。”云清辞说:“自私鬼。”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哥,然后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吩咐下人道:“把这些炭火,都搬偏房去。”
云清辞并不知道李瀛会把大哥安置在这里,偏房里面一片冰凉,如今天气乍暖还寒,夜里温度下降的快,他担心云清冀会冻着。
进屋之前,他又喊了李瀛一声:“你过来。”
他拉开了柜子,对李瀛说:“别院人少,劳烦陛下帮忙把被褥拿过去。”
李瀛接过他递来的被子,云清辞又把自己的熏炉捧起,一起拿到了偏房。
太医瞧见,笑了一声,道:“安神香不必了,他如今用不着这个。”
“我看他身上那么多伤,一定很疼,会不会睡不好?”
李瀛把被子放下,抬眼看到他担忧的神情,无声地挺了一下脊背,道:“不会的,他刀口舔血这么多年,这点伤不算什么。”
“疼的又不是你,你整日锦衣玉食金尊玉贵,知道什么叫疼的睡不着么?”
李瀛没有答话。
但大夫已经说了不要,云清辞便又将熏香重新捧了回去,李瀛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把东西放回原位,道:“怎么不烧地龙?”
“我想着都立春了,应该也用不着,干脆炭火就够了。”
云清冀来的突然,这屋的炭炉一挪走,便陡然变得清凉了起来。
李瀛喊来了银喜,道:“去偏房,捡几块明炭,重新引上。”
然后他取下身上的斗篷,给云清辞披在了身上,云清辞直接给他推开,说:“不要你。”
他走回屏风后面,床边还有一个小炭炉,云清辞探手去烤,察觉他又靠近,不满道:“人送来了,你就快走吧,都一个月没上朝了,没人怀疑你才怪。”
李瀛停在小炉子前,双手撑在膝盖上,缓缓蹲了下去,与他一同伸手来烤火。
不知道为什么,云清辞总觉得他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带着克制,说不出的怪异和缓慢,远远不如之前从容。
他看了一眼李瀛的左臂,硬邦邦道:“怎么,你手上的伤,还没好?”
“好多了。”
李瀛好像蹲在地上就不想动了,他的眼下带着青影,苍白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疲倦,道:“就是跑了太久,有些累了。”
“少在我这里装可怜。”云清辞道:“我大哥还不是为了你李家江山在折腾,他如今人还昏着,命都差点丢了,你不过就是跟着跑了一趟,有什么脸来领功?”
他挖苦起人来毫不客气,李瀛却并未与他一般见识,“人既然交给你了,我就得保证他平平安安,等他醒来,我就走。”
室内一阵寂静。
银喜很快重新将炭引着,放入炉子里,燃烧的炭火无烟,只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是李瀛率先打破了寂静:“你睡吧,我等着,他醒了我再叫你。”
“那是我哥哥,我怎么睡得着。”云清辞瞥了一眼他的眼下,视线移开,又飘过去,还是没憋住,道:“要不你还是回宫去吧,眼下青成这样,柳先生看到又该心疼了。”
李瀛睫毛微闪,抬眼望他。
云清辞神色淡淡,眸子里一片薄凉和冷漠。有什么好看的,他是为了朝事,又不是为了他的身体。
李瀛的手再次撑住膝盖,费劲地直起身体,然后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他的呼吸很轻,气息却有些不稳:“我能不能,在你这儿睡一晚?”
云清辞寒了会儿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大发慈悲道:“行了,躺着吧。”
终于得到允许,李瀛的神情放松了一些,他将鞋袜与外袍褪去,安静地躺在了云清辞的床上。
然后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摸到了云清辞的衣角,只拿食指轻轻按着,并不敢攥在手里。
也许是坐在床边过冷,云清辞把脚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了腿。
李瀛不得不把手指缩回,逼迫自己合上眼睛。
他睡了,云清辞却睡不着,他对着手掌哈了口气,嘱咐金欢隔壁一旦有情况立刻喊他,又让对方去再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刚要把李瀛也一起盖住,就发现他鬓角有细密的汗珠儿。
……这样的晚上也能出汗,身体也太好了吧。
云清辞嫉妒地把脚伸到了他身上,后者若有所觉,无意识地伸手握住了他的脚。
他的掌心并没有云清辞想的那样热,甚至还有些微凉。
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体质。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给我暖脚。
李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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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手掌贴在云清辞的脚上,这样亲密的接触有效地缓解了周身的疼痛,李瀛几乎是一瞬间便睡了过去。
云清辞发现他的呼吸平稳了下来,他拿脚瞪了李瀛一下,刚把脚抽回来,李瀛的眉头便立刻拧起,平稳的呼吸也乱了。
云清辞:“……”
这厮是不是故意的?
他彻底把脚抽了回来,起身又去看了一眼大哥,对方还没有醒,太医正在为他处理周身的伤口,云清辞眼看着自己帮不上忙,便又重新回来了。
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第58节
榻上的李瀛已经背了过去,高大的身躯无声地蜷缩了起来。
云清辞站了片刻,重新上了榻,迟疑地拿脚踢了他一下:“李瀛?”
李瀛似有惊醒:“嗯?”
“你若不舒服,就喊太医来看看。”
“没有。”
“哦,那你睡吧。”
李瀛没有再答话。
云清辞睡不着,便坐在床头,随手翻了本书。几页之后,李瀛似是无意识一般,翻身朝他腰边贴了过来指尖搭在了他的腿上。
然后,他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云清辞喊了他几声,李瀛一动不动,这次是真的睡了。
他有心想挪开,却又在扫到对方眼下的青影时,放下了这个念头。
算了。云清辞面无表情地想,念在他把大哥带回来的份儿上。
李瀛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色大亮,醒时云清辞的脸就在他身边,呼吸交融,精致无暇的容颜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李瀛抬手,指尖虚虚划过他的脸侧。
久违的轻松与安逸,他收手,轻轻把下颌放在君后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云清辞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惊醒,哪怕他心中一千个一百个不承认,他的身体还是早已习惯了李瀛的亲近。
李瀛并没有留恋太久,他清楚等到云清辞醒来,一定又会恶语相向,便自行放开云清辞,起身下了榻。
等到云清辞醒来时,李瀛已经离开。
他收拾妥当出门,花苞初绽的桃树下,形削骨瘦的男人正坐在木轮椅上,合着眼眸,似乎陶醉在了轻柔的春风里。
云清辞几步朝他走过去,眼睛微微亮了几分:“大哥哥。”
云清冀偏头来看他,神色微怔,而后笑开:“是……阿辞?”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年纪又隔了十多岁,彼此都有些矜持。云清辞在他对面坐下,道:“你用膳了没?”
“已经用过,陛下安排御膳房带来的补汤。”
云清辞点点头,道:“要不要找爹爹来?”
“时机到了,陛下自会安排我与父亲见面。”
云清辞挠了挠头,道:“你们这一路,是不是不太安稳?”
“嗯。”云清冀叹了口气,道:“陛下亲自去接我回靖,是我始料未及的,因为担心身份暴露,这一路赶得着急,可能对面发现了什么端倪,派人来刺杀,陛下为了护我还中了一箭。”
“……你,你为他办事,他护你,是他应该的。”
云清冀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云清辞微微板起脸,看上去一本正经:“你为了他差点把命都搭上了,他本就该护你周全。”
“胡说什么呢?”云清冀失笑,道:“我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靖国,包括陛下,他上朝,批折子,哪怕是杀人,也都不仅仅只是为了个人,为了整个国家。”
他想是自幼在齐人卫里受到了忠于国家忠于天子的教育,每一句话都带着家国大义。云清辞不是不懂,他只是有些困惑:“这江山终究是李家的。”
“名义上是李家的,可实际上,还是百姓的。”云清冀道:“陛下冒险救我,想是因为你,他本不必做到这种地步,这是私事,是私恩,我不能因为我为了靖国做了多少事,就觉得他理应为我中箭……幸好,他伤得不重,否则我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云清辞坐了一会儿,犹豫道:“那他,除了中箭,还有没有别的……比如中毒之类?”
“没有听说,但他看着身体有恙,路上一直睡不安稳,时常头痛,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云清冀抿了口茶,道:“你是君后,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么?”
“我怎么会知道。”云清辞的声音变得很小。
李瀛显然没有跟大哥说他们之间的事情,他跟云清冀之间除了有血缘关系之外,其实也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不好多说。
云清冀一副任由李瀛安排的样子,一样让云清辞感到不能理解。但他知道大哥吃了很多苦,为了靖国奉献了太多,无论是私情还是身体,他尊重云清冀。
他也知道,李瀛前世并不只是为了自己在忙,也不只是为了李家在忙,因为一旦朝堂倾覆,共同坍塌的可能还有整个国家。
他是懂李瀛的,可是懂,不代表就可以接受,他前世成全了李瀛的大义,这一世,他只是希望换一种活法。
仅此而已。
当天下午,别院迎来了父兄和三个哥哥。
云清冀在北宸的身份已经暴露,此次回国,李瀛必要重新安排他的职位。
云清辞站在父兄身边,看着他们认亲之后高谈阔论,不禁抬眼去看身侧的桃树。
一家人,就差母亲和大姐了。
他捧起茶杯,余光忽然瞥到一角黑衣,李瀛不知何时到来,远远站在门前,靠着墙角,安静地朝这边看。
他的身影看着孤零零的,但目光与云清辞撞在一起,便不再移开。
云清辞回头的时候,身后有父亲与兄长,但李瀛回头的时候,只有作古的父皇母后,以及黑心肝的张太后。
他的眼神告诉云清辞,他认定了他。
云清辞移开视线,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这日晚上,云清辞又来到了梦里。
梦中的时间线是往前走的,但跟现实并不一致,云清辞这次一进去,便发现棺盖开了,他立刻扑过去看,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
“李瀛,你回来了。”
李瀛正躺在棺中,沉沉睡着,他想是累了很久,这一觉应该睡了很长,因为醒来的时候,脸侧微微带上了压痕。
他张开眼睛,看着身侧逝去的爱人,然后握住了他的手。
“别摸我手。”云清辞嘟囔,他看了一眼棺头的灯,还没有变红,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李瀛才会回去。
这次李瀛没有与棺材里的人说话,也许是因为在云清辞入梦之前,他就已经说光了。
他重新提起灯,离开了皇陵。
云清辞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步跟了出去:“我随你出地宫,看看你现在过的怎么样,顺便瞧瞧,现在的靖国是什么风貌。”
李瀛听不到,自然也不可能阻止他。
终于出皇陵的那一瞬间,云清辞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阳光,他眯了一下眼睛,光线穿过了他的身体,将手指都变得透明。
与此同时,别院里的深夜,李瀛来到了云清辞的床畔。
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云清辞睡的很沉,对此毫无所觉。
天将亮时,李瀛离开了别院。
云清辞依旧睡的很沉。
日上三竿,银喜和金欢一起来到了床前,两人悄声低语:“君后今日,怎么睡的这般沉?”
“照往常看应该醒了。”
“这都午饭时间了。”金欢神色迟疑,道:“叫叫?”
两个近侍一同上前,轻轻拉开了床帏:“君后,君后?”
云清辞一动不动。
银喜的脸色忽然变了,他和金欢对视一眼,后者立刻伸手去摇云清辞,云清辞由侧躺转为了平躺,手臂软软垂落床榻,依旧一动不动。
银喜的脸已经白的不能再白。
金欢强作镇定,慢慢探了探他的呼吸。
“有,有,应该就是睡着了。”
银喜眼睛通红:“那,那我们,再等等。”
外头传来温和的声音,是云清冀:“阿辞怎么还未起?”
金欢面皮抽了一下,几步跑了出去,道:“君后,可能昨日太累,还在睡着。”
云清冀瞳孔微眯,察觉他神色不对,脸色倏地一沉:“发生了什么事?”
金欢噗通跪了下去。
身后侍卫将轮椅抬过门槛儿,云清冀快速滑到床榻,伸手摸了一下云清辞的脉搏。
一切正常,但就是,怎么都叫不醒。
“不要声张,再等等。”他嘱咐:“可能只是太累了,如果晚上还不醒,再去通知相府和陛下。”
云清辞此刻的体验十分新奇,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在梦里回到过去,看到自己的尸体,还能看到皇陵外的景色。
他随着李瀛一起上了马车,从他左边换到右边,再从右边换到左边,然后挤到了他身边,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李瀛毫无所动。
他正常下车,正常回宫,回的不是江山殿,而是朝阳宫。
柳自如比记忆中老了很多,看到李瀛依旧十分殷切,跟在他身边汇报着朝中事务。
李瀛淡淡点头,提着那盏琉璃灯,一路走了进去,然后把灯放在桌案,随口道:“把太子叫来。”
太子李恒。
云清辞坐在桌案上观察这个已过弱冠的孩子,推测出现在的李瀛应该在三十七八上下,他似乎很怕李瀛,回话的时候十分谨慎。
云清辞坐了一会儿,惺惺地转出去,打量着自己的故居。
朝阳宫的摆设依旧是他生前的模样,连古董玉器的位置都完全没有改变,最让云清辞惊讶的是,玉器上方雕刻的纹路间,也是洁净如新,前世的他不爱这些,放着几乎没有打理过,宫女也只是例行公事一般随手擦过,他记得这些雕纹缝隙有藏着些青灰。
好啊,不愧服侍李瀛的人,就是比他宫里的仔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当天晚上,他就看到李瀛亲自拿了一块抹布,开始仔细擦拭朝阳宫的桌椅与物件,他打理的很慢,也很仔细,柳自如站在门口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陛下,早些休息吧。”
“退下。”
柳自如不敢多言,行礼后退出门,细心地将门掩上。
云清辞便蹲在椅子上,看着他不知疲倦地打扫了小半夜。
光是打扫当然用不了那么久,主要是他时不时会站定发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好了。”云清辞开口,道:“睡觉吧,报晓鼓都要响了。”
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偏执受想开了[重生] 第59节
话落之后没多久,李瀛便放下了帕子,抬步行入了屏风后。
他没有睡,而是命人打了热水,宽衣进浴桶的时候,云清辞才发现,不只是手臂,他的腿上也有被削去的疤痕。
很显然,他饲喂那条蛇,已经不是一朝一夕。
云清辞来到桶边,望着他因为消瘦而显得更大的眼睛,想起梦中与现实中的一切,心里没来由地一阵不是滋味。
李瀛坐在浴桶里,也一直在望着那盏灯,目光中带着沉沉的绝望与无助。
他的眼睛逐渐湿润,同样消瘦的手指忽地没入水里,捧起来重重泼在了脸上。
他闭上眼睛,后脖抵在桶边,然后朝后仰去。
像叹息,又像呼唤:“阿辞……”
他看不到,云清辞立在他身后,掌心虚虚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辞崽:今天累累的,呜。
李皇:……
默默抱住自家老婆·jpg
第48章
李瀛沐浴没有人伺候。
其实自打他当年把云清辞撵出去,再重新接回来之后,就不怎么让人伺候了。
但如这般,下人们搬入木桶与热水之后,便放他独自一人静坐,以及整个朝阳宫内,甚至连一个婢女太监都没有的情况,却是没有。
所有人都被关在了门外,偌大的宫殿里,只有他一人。
一片寂静。
搭在木桶上的手臂是大片的疤痕,每一块都触目惊心,云清辞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李瀛的身体。
“你何苦呢……人死又不能复生。”他再次开口,掌心缓缓从李瀛的眼睛上移开,心里的那股不是滋味越来越重。
他知道李瀛爱过他,哪怕他曾经否认过那些爱意,给李瀛打上无数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标签,也还是挡不住他爱过他的事实。
他一直以为,李瀛爱的不如他深,所以他懊恼,后悔,憎恨。
早知道,就不爱他了。
云清辞是一个渴望付出也能获得同等回报的人,得不到他会不甘心,得到了他会满足,但一不小心,回报大于了他的付出,他又会觉得惶恐不安。
扪心自问,如果李瀛走了,云清辞不会为他做到这一步。
当然最重要的是,人死了,一个死去的人,什么都不会知道,他不会明白自己为他做的这一切,云清辞最怕自我感动,他若是为李瀛做了什么,是一定要闹的人尽皆知,最重要的是,一定得让李瀛知道。
如果明知他再也不可能知道,他绝对不会去做。
就像他割腕是为了让李瀛心疼,扮演温柔小意是为了让他喜欢。
而李瀛身上的伤,几乎可以说是凌迟了。
自己凌迟自己,去等一盏几乎不可能红的灯,这样无尽的折磨,云清辞几乎不敢想象那种痛苦。
除此之外,李瀛的背上还有一些刀伤,以及被利箭贯穿的伤痕,应是这几年去征伐北宸留下的。
云清辞拿手背揉了一下眼睛,伸手去探了一下水温,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感觉不到。
“水该冷了,你快出来。”
这句话说完后的一刻钟,李瀛才终于从浴桶里起身。水珠滑过遍体鳞伤的身躯,他若无其事地将自己擦干,薄薄单衣将身躯完全裹住。
云清辞忽然不敢去看他身上的伤。
他连眨了几下眼睛,看到李瀛提着他那盏宝贝灯,走向床榻。
“你可算知道要睡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真不要……”
他想说,你真不要命了是不是。
又想起来,李瀛的确是不要命了。
李瀛上了床榻,云清辞把自己抛上去,与他面对面躺着,看到他消瘦的手指伸入枕下,摸出了一枚青玉素簪,将那圆润的尖部抵在了胸口。
他沉沉闭上了眼睛。
云清辞认出来,那是他自戕时戴的簪子。
他看着李瀛睡去,渐渐放下了心。
他是睡不着了,于是便盯着李瀛发呆。他真的瘦了很多,可轮廓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灰白的长发让他像是染了风霜,云清辞朝他凑近了一些,小声道:“李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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