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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碎千山白 [1V1]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回锅又
“不。他请的是你,我去做什么。”燕慈并不是不想去,而是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她虽骄纵,却并不坏,昨个儿她睡得并不好,因为连梦里都听到细微压抑的哭声,到底是自己害得一对有情人如此,怎么也该善后才是。
“那我去了。”梁鸢也没多和她客气,最后用胭脂在眼下补了补,企图掩盖尚有些发红的皮肤,便应邀去了。
赵允承在御园等了两刻钟,才见个窈窕的身影姗姗来迟。少女一声沉香色衣衫,比宴上的装扮要素净一些。明明鬓间还有一朵白花,她的眼角眉梢却妩媚得很灼眼。看得出来前妆点过一些,风采愈发得动人。
她翩然落座,带着一阵极淡的香气:“公子久等了。”却没有丝毫歉意。
赵允承略一颔首,“不碍。”又从袖间拿出一方巾帕,双手奉至她面前,“物归原主。”
梁鸢扫眼瞧去,倒是方漂亮的帕子。淡蓝色,料子很轻盈,花样也不繁复,只边角处绣了一串兰花。她捏在手里,对他露出一个笑:“多谢。”又主动一比手,“来时见到一路梅花盛开,我是初回入宫,若是公子不嫌麻烦,可否领我四处赏看一翻?”
“这是送还帕子的奖赏么。”他笑,挥手屏退了众人,“某不胜荣幸。”
两人一并往梅林中去,宫人们倒也懂事,只几个远远地在后方跟着。
梁鸢再叁确定没有被监视,才言归正传了:“公子既然肯来,便是答应了?”
“不。”赵允承干脆地否认了,“只是觉得听一听也不无不可。”
“那就罢了。”
赵允承只是笑,伸手虚虚截住了要停下的梁鸢,作势揽着她走,“王姬若不是走投无路,何苦来寻我呢。即便不与你合作,我也没有任何影响。可如果错过了我,你该怎么办呢?嗯?”
这个男人好利害,生了张温润柔情的脸,却清冷又冷漠。嘴上说着款款情话,可心机算计一样不少,是个太聪明又太冷血的生意人。
见少女不挣扎, 权当是她默认了,于是继续说道,“说说看,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撮合得了我和长乐长帝姬。”
“她去年及笄,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陛下是她的亲兄长,疼爱她,却并不尊重她。一早就说要为她指婚,可又不过问她的意见。长乐长帝姬是被骄纵惯了的,哪里肯受这样的委屈。若是能在这时遇到个风度翩翩,又钟情为她的男子,她自然会将其当做救赎。九公子以为呢?”
“不错。”赵允承笑笑,“那王姬想要什么呢?”
“我希望公子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拉我一把。”
“必要的时候?”
“就在五日之后。”梁鸢倒也不卖关子,大大方方地说了自己打算,只是隐去了真实目的,只说是为了宗族,“只是九公子听了不要笑我贪生怕死。如今楚国被侵吞,我们梁氏一族凋零,死的死,散的散,若我再不惜命一些,真真儿就该亡族了。”
“只是一出戏,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赵云程微微一眯眼,望向她的眼神充满探究,“楚王荒淫无荡,后宫妻妾足足二十七位,膝下有八子四女,那位小世子更是因为出生时伴着天将祥瑞,被大楚视作天命所归。而你,是禁庭中从未有过姓名的第五位王姬。你在禁庭中的一十六年无人问津,这会要赔上一生为他们,值得么?”
这话问得刻薄又狠辣,一丝情面也无,寥寥几句,便如利刃般要将她拆开了剜碎了,将骨头一根根剔出来,好像不是如此,便无法相信她,更别提为她做哪怕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梁鸢终于懵懵懂懂地意识到了,自己所追求的东西,远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宏达沉重,还要艰难坎坷。
仅仅靠自己现在这点嘴皮子功夫,差得太远了。
“……这是父王临终的嘱托,我日夜不敢忘怀。”梁鸢心乱如麻,想不出更好的借口,只能错漏百出地编。
“唔。可是除了你四位嫁出去的王姬姐姐,两位早先夭折的兄长,上面还有六个哥哥,其中一个更是伴着天降祥瑞所生的嫡出世子。他也同在宫中。为什么楚王向来器重世子,却将如此嘱托交付给你?一个藉藉无名的,卑贱的,王姬呢。”
梁鸢早已烧得双耳通红,说不清是羞愧还是恼怒,袖中的手掐紧了那方帕子,脑子早被这一连串的咄咄逼问弄得不大清楚了。几番开口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同他冷冷地笑:“卑贱又如何?九公子的生母不也只是个美人么。事在人为,若是公子因为我是女子所以瞧我不起,大可直说。”
“不。我怜惜王姬呢。”赵允承说话的语气总是轻轻的,不同于北方人的干脆利落,他的尾音带着一旦西洲特有的上扬尾音,很缱绻,却并不温柔,“我纵然有心相助,可王姬却非真心求我,叫我怎么敢轻信呢?”
梁鸢只觉得委屈,明明是件再容易不过的小事,可只要有求于人,就不得不低头。即便心里觉得多么不公平,想要转身就走,可还是要忍着泪妥协,“你想知道什么?”
赵允承如何看不出她的情绪,爱怜地想摸她的脸,被一撇头躲开了,于是笑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我想看见你的诚意。还请王姬回去之后好好想一想。”
——
酒厂良心的跳槽之路





踏碎千山白 [1V1] 如果不做公主
梁鸢惶惶重重地回去长帝姬的殿宇,人才刚刚迈进一条腿,便见燕慈冲着自己大呼小叫:“不得了了!我方才派人去汤沐邑看,你那侍卫不见了。是你派他走的,还是?”
她楞在当场,面色灰白,心中五味杂陈纷至沓来,只觉得意料之中,是自己活该。强忍着翻涌的情愫,一拨鬓边不存在的碎发,径直往里走,昂首阔步,“走就走了呗。”
这下燕慈的脸也涨得通红,跑过去紧紧拉住她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我只、只是……小小的说了一些你的坏话,可我本意只是想岚可以管一管你,没有想拆散你们的意思。这样,我现在调人,去帮你找他,你们好好儿的,把话说清楚,我当面向他道歉!”
“跟你没关系。”梁鸢坐在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竟比想象中得更冷漠平淡。只是不断抚着发梢的手还是出卖了内心的焦躁,语气也不太好,“少管我。”
怕她多话,从袖里拿出帕子递过去,“你的。”
燕慈一愣,很快摇头,“不是你的么。”
“不是我的。”梁鸢说,“赵公子昨夜坐得离我近,才以为是我。我同他见了,便说这是你的。他便要我交还给你。”
“这是撒谎。”长乐长帝姬瞪大了眼睛,始终不肯接那一方帕子,“许是哪个宫娥丢的,又或者是宴上的其他人。虽然……我很想再多一见九公子,可这样不行。骗来的东西,是不会长久的。”
梁鸢也懒得坚持,把手绢又收回了袖中,忍不住冷笑,“等过了除夕,这些别国使臣就该走了。你这样的年纪,正当适嫁,怕是下次再与你心心念念的九公子会面,你早已作为人妻,而他也娇妻美妾在怀。这会子人家连你姓甚名谁也不知,你也不肯,还想着什么长长久久。”
燕慈语塞,实在也找不出反驳她的话。十五岁的女孩,满心怀春,对未来有着朦胧的幻想和不安。她拿了个绣凳在她身后坐下,又挥挥手,让宫人带了门都出去,才说道,“鸢姐姐,如果我不想着嫁人,我又该想些什么呢?”
梁鸢这才转过头看向她,略一沉眉,片刻后才说,“任何你喜欢的,想要做的事。”
“那要怎么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呢?”她还是一脸迷茫,“虽然有时候我觉得你挺讨厌的,可是我又是真心羡慕你。你多自由呀,没有人耳提面命,时时刻刻告诉你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也没有人在你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的时候就逼着你要出嫁……是,我是喜欢九公子,可是……我是想和他一起赏月,一起游湖,而不是被他从这个宫廷接去那座宫殿,继续过一样的,仿佛笼中雀儿的生活。说不定还要生孩子,听嬷嬷们说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一趟,我最怕疼了,我真受不了……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梁鸢说,“你和我又不一样,并不能一概而论。何况你自己的心意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若是你觉得这座皇宫缚住了你,便想法子出去就是。说不定见过了四方高墙之外的山水天地,你便明了了。”
“说起来容易……”燕慈幽幽叹息。她是天子朝的长帝姬,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宗室荣辱。她受了父母兄长一十五年的疼爱关照,叫她为了一己私心去随心所欲,哪里就做得出了,“罢。不提这些了。你和我说说,你还和九公子聊了些什么?”
梁鸢抿紧了唇,薄薄涂在唇上的口脂溢出了边界,她便对着镜子将多余地用手指抹去,“除了帕子之外,只说了几句。都是我在替你说好话。他听了虽没说什么,但应当是记住你,知道你了。”
燕慈只觉得满心欢喜,羞赧地低头,“喔。”又去牵牵她的袖摆,“你对我真好。”
……
梁鸢十分尴尬地移开手臂,顿了顿,才继续道,“再两日我再约他一回,你有什么想问的想知道的赶紧说。若那时他说有意,之后我便不掺和,只叫你们二人见去。若是他无意,我就把他骗来。总归不会叫你落空。”
“啊?这样好吗?”
她笑笑,意味不明道,“当然好了。”
“那……谢谢你了。”燕慈性子黏缠,一而再再而叁被拒也不妨碍她的热情,说话间又趴到了梁鸢背上,下巴枕着她的肩膀,“你别担心,就算是掘地叁尺,我也帮你把你的侍卫找回来。”
梁鸢神色一黯,“不用了。我是这样的人,又落得这样的境地,他守着我反而蹉跎了,就教他走吧。走得远远儿的。”
“这世上的事情呀,没有哪一件是黑白分明的。谁说是坏的,就一定是错的呢?我觉得岚也是真心喜欢你的——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我看得出来。他真心在乎你,所以才会被你伤害。你呢?你是真的讨厌他吗?就算是,可也不代表你不喜欢他呀。既然心里有彼此,何苦这样赌气来着。”
“不。”梁鸢想再说些什么打消她的念头,可是想来想去,竟说不出什么可以说服她的理由,索性拉下脸,“你少管我的事。”
“嘁……那你不要偷偷哭啊。”
“我没有!”
“行行。你说没有就没有吧。不管就不管呗,我还觉得轻省呢。”
梁鸢哼一声,不耐地将她拨开,“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燕慈只好披了件厚实的狐裘氅衣,往手掐丝珐琅的手炉里添了块香饼,便捧着出去了。才合上门,见宫人涌上来才伺候,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于是大力地开始拍门,声音更是拔得老高:“喂!梁鸢!!这不是我的鸾凤殿吗!!!”




踏碎千山白 [1V1] 朝云台
朝云台如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楼台。
足足有九层高,人站在墙角边时,渺小如蚁。这会子站在高台上,只觉得只手摘星辰,整座燕都在俯瞰之下都无比卑微。站在燕人崇火,越是隆重的祭祀,越要用火祭。除夕当日要举行祭礼,这时第五层的平台已经铺满了五色土和用来助燃的桔柑。
夜风吹得疾,刮在脸色像刀割般疼。梁鸢很快把脸缩回出锋的毛领里,往藏在袖子里的手喝气,“九公子为何邀请我来这里?”
“我猜你会喜欢。”赵允承背手去到围栏处,仰头去看着那轮皎然的月,“这里是燕都的最高处,从我第一次来过这里起,便十分喜欢。后来发觉因为这里除了祭祀之外并无他用,素日里戒备稀疏,来去也容易,想着你不曾来过,便带你来了。”
梁鸢迟疑一番,跟上前去,只是无暇去看风景,“我以为公子特地约在夤夜,是别有用心。”
“是啊。”赵允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手撑在着才道腰间的矮杆上,他的手很漂亮,修长骨感,在月色的照耀下泛着生冷的蓝光,“已经两日了,王姬想得如何?”
“九公子想得如何?”
“我真心想帮王姬。”赵允承信誓旦旦,笑起来时眉眼弯起的弧度很柔和,“前提是,王姬要对我坦诚。”
说实话,即便冥思苦想了两日,当真正面对这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时,梁鸢还是全无头绪。可她选择的路注定不能回头,所以即便在被约在子时朝云台相见时就隐隐觉得不安,还是要硬着头皮来。
是,一如赵允承所说,她别无选择。
“……”梁鸢舌头打结,不知如何开口。
“好吧。”赵允承见她的笨拙不像是装的,到底放宽了。转身向她走近,明亮又锐利的视线一同落过来,“你身旁的那个侍卫,岚,是什么人?”
梁鸢一怔,张了张口,竟说不出任何话。
这个问题太含糊了,即便要如实回答,也有好几种答法。对于面前这个仅仅几面之缘,几乎全无了解的男人,她甚至无从揣测起她的用意。可是有一点她明白——不论如何,岚就只是岚。
“已经过去了。”犹豫半晌,她含糊其辞的说。
“过去了?你是说,他是自己走的?”赵允承在思考她的话的可信度,微微皱眉,同时步子往她那处慢慢迫近,“有意思。”
梁鸢却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立刻变得戒备,“你调查我?!——监视我!”
“唔。我不是说过么,我什么都知道。”他格外坦然地承认了,一挑眉,说话时微微挑起下颌,这让本来就高出她不少的人的视线变得更淡漠,这是一种身处高位的冷傲,“只是现在我只有一样不明白。王姬这样答,究竟是想明白了,还是没想明白?”
“你——”
“王姬不是清楚我是怎样的人么?某一步步走到今时今日,靠得自然不是几句漂亮话,又或者是,一张美貌的脸。”
赵允承伸手去抚她的脸,这次梁鸢没有避开,不是因为情愿,而是避无可避——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他逼至了高台的边缘,再动一步,便是深渊万丈。而男人只是眯起眼,露出危险的神情,逐字说道,
“紫宿草性热,喜湿,毒性微弱却症状霸道,多长在丘陵湿地处。燕国没有,但在楚国的山野中常见。若将此物用作皮肤,不仅刺痛生痒,还会生出紫红色的疤痕。所以,楚王姬,我再问一次,你的那个侍卫岚,究竟是什么人?”
梁鸢胸腔中的心随着他的每一个字跳动地越来越厉害。
——霍星流。
此时梁鸢心中已然明了,这个名字便是她此时的投名状。明明这叁个字在这几日里已经不知在心底翻来覆去念了多少遍,梦里夜里也是。可到了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却不愿意说了。
真奇怪啊,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潇洒自私,攀附霍星流时没心没肺、没脸没皮,什么话都说得,什么事都做得。怎么换了个人,她就变成了自己从前最嗤之以鼻的,固执又迂腐的蠢姑娘了。
迟迟等不来回答,甚至连解释也没有,赵允承的耐心也被消磨殆尽,“其实,我是真心赏识王姬。你这样年轻,美丽,而且聪明。倘若不是女子,应当大有作为。而我早年与你的境遇又有颇多相似,所以不免要对你格外怜惜。可我一而再,再而叁给王姬机会,王姬也无意把握,想来是不愿为我同伍了?”
梁鸢原想再解释些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说来说去,也就是不愿意。于是就不费唇舌了,点点头道,“是。”
“多谢。”赵允承没来由笑了一声,声音在风中变得恍惚缥缈:“我原本还舍不得。”原本虚拢在少女脸上的手顺势往下,出力一推,毫不留情地将她推下九楼高台。
他没有去看,只是轻轻啧了一声,又望了望天上的明月,片刻后便转身便离去了。
朝云台很高,足足九层,来时一步一阶地走上去,花了许久。而从高处下坠,却是一瞬间——快到令人始料不及,就连眼中那人的笑意还未淡去,场景便转换成漫天的星野,和那一轮明亮又遥远的月亮。
梁鸢没来由得想起扶微长帝姬,这座朝云台,便是她当年嫁给燕朝的成立之处,亦是她的埋骨之所。时移世易,转眼近是百年,自己竟成为了第二个死在这里的蠢王姬了。
可笑,真是可笑——
梁鸢重重地跌进五色土中,鲜艳的裙摆砸出了一朵妖冶的花。




踏碎千山白 [1V1] 天命所归
——梁鸢坠进坚实的五色土中。
然后穿过了它。
她重重跌下,五脏六肺几乎都被震碎,不由控制得呕出一口血来。
骨头好像也断了,呼吸都伴着震动。
痛得钻心蚀骨,以至于她根本分不清是周围太黑,还是自己看不见了。四周的气味陈旧而腐朽,每呼吸一下,都磨得胸腔沙沙作响。身下则不知垫了什么,潮湿僵硬,却依旧柔软,护住了她的心肺头骨,不至于就此一命呜呼。
脑子晕晕沉沉的,但还运转得开——她好像知道了一个惊世秘密。
只不过的状态根本想不了太多,要继续活着,活下去,这个秘密才会变得有意义。
梁鸢吊着一口气,努力想运作起散架的身体,可是胸骨好是断了,腿也不太好使,不知哪里在一直流血,越是想用力,身子就越沉重。原本还能努力靠五感辨识一番,没过多久,机能就开始衰退,连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
不知过了多久, 梁鸢几乎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就在昏迷之前,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被小心地抱起,一个熟悉又不真切的声音在一遍一遍的喊她:“梁鸢。梁鸢…不要睡,梁鸢。”
她深深地呼吸,结果疼得不住咳嗽,喉管不断地往外涌血,整个口腔都是浓重的腥锈味。已经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亦或是死后的属于自己的幻境,“霍……霍星流。”
“是。不要睡。”他怕她就此昏死过去,于是极有耐心地同她说话,“你伤得不算重,先回去上药,之后再好好睡一觉。”
“你…你……你不是走了。”梁鸢气息微弱,也好在如此,也生不出其他的冗杂情绪,只是很伤心,“都说你走了……我也觉、觉得…你走了。”
霍星流本来想说:谁有你没心没肺,转念一想,见她这会子可怜兮兮,便改成了:“我怎会舍得。”
“可是……”
“我是跟踪赵允承来的。”
“我好蠢,是不是?”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蠢。”霍星流的确很不解,其实他今夜根本没打算来,按理说梁鸢是机敏刻薄的性子,如此诡谲的邀约,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他是真心打算走了,才会想着来一趟断念想,“你难道真不知他是什么人?”
梁鸢在被带上马时不小心又颠簸到伤口,跟着惹出一阵带血沫子的咳嗽,他用力摸了摸她的头,单手把她紧紧护在怀里。她费力地从他臂弯间抽出没有大碍的那只手抹嘴,没头没尾的说起,“他是…和你不一样的人。”
霍星流好一会,才冷冷地说,“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嗯。”她想再说话,可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乖巧地用脸蹭了蹭托在腮边的手掌,“我好困……可、可不可以……”话说了一半,意识先一步坠进无边的黑暗。
*
好苦。
喉咙灌过什么厚重酸涩的体液,一瞬间就把人苦得神魂归位,“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梁鸢先是觉得喝进肚子的苦,随后又因为咳嗽牵连着浑身都疼,含着泪花儿一睁眼,结果被不远处高燃的烛火晃了眼,只隐约看见身旁有个人影。眨一眨眼,挤出几颗泪珠,再重新看 ,终于看见手边的柜子上放着余下的半碗药,男人带着面具,露出的下颌清晰利落,唇紧抿着,视线正灼灼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懵了几秒,立刻蠕动着缩回了被窝。
……意料之中。
霍星流算是彻底看透这只小白眼狼了,可又什么办法。是他生得贱,要上赶着倒贴她。这两日她命悬一线,唯一盼着得也就是她能熬过来。旁得什么,无所谓了。
结果小人儿蠕动了一会儿,猛地又钻出来,像是不知道疼一样扑到他的怀里,收拢双臂,要多用力有多用力地将他抱住了。
“霍星流……”梁鸢的脸正好埋在他胸口的位置,不一会儿就觉得衣襟被濡湿了,“……那个药水呢?紫宿草。”
“做什么?”
“给我。”
霍星流犹豫了一会,起身去行囊里拿,将小小一瓶递给她。只是小心还没能说出口,梁鸢已经把里面的液体倒在手上,原本就苍白虚弱的小脸顷刻间变得灰白,因为刺痛,连唇也在颤抖,空空如也的瓶子掉在地上,流出一片紫红色的辛辣汁液。
“你又发得什么疯?!”
霍星流被她这没来由的动作吓了一跳,好在解药随身备着,立刻取了来为她涂抹,“这东西毒性不大,但是就是这样疼。”
梁鸢蹭过去往他怀里窝,用尚且完好的另一只手握住了他正在为自己上药的手,慢慢上移,轻轻地放在他的脸上。她又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瘦瘦,显得眼睛格外大,挂着泪的长睫还在颤抖,“好疼……霍星流……你不和我说……”
有时候霍星流真的很好奇女人的身体里到底有多少水,怎么可以有这么多的眼泪。虽然这会子小姑娘哭得很凶,他的心底却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满意足,想到她这时的每一滴都是诚心地在为自己流,即便尽力在克制了,唇角还是忍不住地上扬。
“乖了,这只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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