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碎千山白 [1V1]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回锅又
“是有什么意外么?我就知道,既让你来,绝不会简单。”
“不。就是什么都没有。”霍星流为她倒了一杯凉茶,声音放低了道,“如今能找来的,相关当年的人都拿来问过一遍,没人翻案。甚至没有一条能让我觉得有疑的线索——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或许真的只是乌龙。”梁鸢没多想,“总归是他们让你来的,你只管办好你的事,只要如实上报,不就好了么。”
“没有那么简单。”霍星流坐在椅子上,一手搁在桌案,修长的五指有节奏地轻叩着,“这才来了一个月不到,早早就结案回去,若真相安无事也罢,可有一个徐淮,一切都是变数。就怕我一结案,他立刻反戈,参我事小,参世子事大。可若不结,继续往下查,目前的形式并不明朗,我也一头雾水,万一没能查出旧案,反而因为大动干戈将那件旧事翻了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难得露出愁容,无比厌烦的抱怨道:“为人臣者便是如此。需得瞻前顾后,也要八面玲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要因为君上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再叁思量,束手缚脚。”
踏碎千山白 [1V1] 智取
“怎么了?”
霍星流并不期望从梁鸢处得到答案,很快另起话题。说话时伸手,越过小桌,去抓那边她的手臂,松紧几下,是安慰也是亲昵。
梁鸢还陷在他的困境里出不来,提起自己的事情也有气无力,“明日就该去剿匪了,我睡不着。总觉得…很不真切。”
“不真切?”
“嗯……不真切。”梁鸢重复一遍,整理了心情才开口,“好快。从接受到现在,连十日也不到。说实话,这里的官兵懒散,我心里很没底。我…睡不着。霍星流,我怕输。”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初出茅庐,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知道你不喜欢,我没特地过问,但听太守说起,知道你有条理。原本……不想和你说,怕你生气。我事先腾了明日的空,会在城里等你。若是情况不对,我会过去。总之你放心,只要我在,你有很多机会重来。”
梁鸢别别扭扭地控制半天表情,结果还是笑了。真是奇怪,在他身边就睡得着,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心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了。这会子也点点头:“喔~”
很快又说,“这件事忙完了,我来帮你吧。你不是进退两难么?我可以做你的眼睛,替你去查。”
在长久的相处中,霍星流早都了解梁鸢的能力。她天生就是一块璞玉,拥有与生俱来的美丽与天赋,只要不断打磨雕琢,终有一日,她会成为光耀天下的明珠。
他知道她做得到,所以没有犹豫太久,说好,“那明日,我等你的好消息。”
*
天还只是微微亮,城郊的山间已经集结了一队装备齐全的军马官兵。
为首的是个少女,穿着一身肃黑的劲衣,背上一把长弓,发簪红缨,身姿飒爽。身后的官兵除了佩刀枪以外,还准备了琳琅满目的道具用来破除上山路上的陷阱。再有两个体格健壮的汉子合抱了一面鼓。
“来。”梁鸢精神很好,有条不紊地指挥起官兵们。她天生懂得如何行事布阵,时间虽短,却将样样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熬了几个大夜,事先将这座山画得通透,如今装备齐全,所以一路上都非常顺利。
比起一座山,供寥寥十几甚至几十人居住的寨子就显得尤其小。梁鸢只会拿鼓的那两人藏匿到草丛之中,又挑出一个黑脸壮汉子,让他去到最前面。用手比了几个数,收到“一”之后,那汉子便提起嗓子,高喝道:“寨子里的小贼们速速出来,束手就擒!我等是为太守亲点,率二百将士前来缉拿尔等!”
紧接着便是藏在里面的两个官兵一个敲鼓,一个挥旗。不过是二十人的队伍,生生演出了百万雄师的水平。梁鸢挥手,再号放箭。每人各执叁支箭矢,一同射出,漫天箭雨过后,很快就听见寨子里传出慌乱的声音。
很快,人影攒动。有人爬上二楼高台,吹了几声不成调的号角。
“机不可失,上!记住我说的话,无比不要真的伤人,但声音要大,力用五分,喊出来,十二分,知道么?!”梁鸢再叁重复了指令,见众人点头,便一策马,率领他们直冲营寨。
叁五十个山贼,听起来厉害,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不过是或天性本恶、或走投无路的普通百姓。事先一通叮铃哐当的架势排演下来,寨子里的山贼猝不及防,并没有时间去辨别真伪,有的想拿起家伙式反抗,有的想逃,又有的想通风报信,一时乱成一锅粥。
梁鸢一伙人便趁乱抢得先机,见一个拿一个,拿一个喊一声。亏得太守并非昏官,虽拨得人少,却各个都是人高马大,训练有素的衙役官兵。不过一刻钟,便将寨子外面来不及逃地十好几个山贼全部擒获。
梁鸢见形势大好,便支使那汉子。她说一句,汉子便重复一句:“如今寨子四处,山脚都有官府追兵。若是来此投降,日后有得减罪,若是负隅顽抗,四处逃窜,届时刀剑无眼,生死不论!我以鼓声为号,尔等速速来前交出兵械,一旦鼓声停,便又是漫天箭雨!”
鼓声由重转疾,绵密地鼓点一声一声短促,远远儿传过来,愈发容易让人心跳加速、六神无主。
话音落了不久,便陆续有想着逃跑的山贼折返,远远儿的扔了手中的兵器,主动投降。
梁鸢始终骑在马上,视线在每一个走进的人身上巡梭。终于,她看见了——
于是拍了拍手,指向颈间有痣的那人道:“先将这人拿住。不过小心他袖间的暗器。”
“……?!”竟是个清丽曼妙的女子声音,袁广一怔,竟也来不及反抗,立刻被早有准备的官兵们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双臂反扣在后,而藏在袖间的机关暗器也被一把薅走,换成了一副沉甸甸的镣铐。随着自己被彻底控制,骑马上的女子才终于下来。
站在不逆光的阴影出,便显现出一张过于美丽妖冶的脸。尖下巴,狐狸眼,就连唇也丰盈动人。虽然穿着骑装,却也不难看出包裹之下的曼妙身姿。不过站姿笔挺,背负长弓,腰间明晃晃的令牌也在无声的彰显她的身份。
他一时迷蒙了:“是你?是你……么?!你是谁?”
与官府对峙数年,守山一年半,这是第一次被悄无声息的杀到大门前。这会子冷静下来,发觉之前那些话里多是为壮声势,可当时听起来就是威胁力十足。这样惊心动魄又行动力十足的漂亮仗,竟会是面前这个看起来……连二十岁也没有姑娘主使的么?!
那少女踱步至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将他打量了一圈,似乎心情不错,牵唇一笑道:“你只需要知道,我会是你的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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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碎千山白 [1V1] 你别无选择
辽州城的地牢老旧,开在高处的窗子破了又修,反复几次,最后只潦草地用木架和绳子粗暴地绑上。每每太阳高升,地上就会出现一片并不规整的光块,随着东升西落从南到北,最后随着夜色消失。
天气很热,一时塞进来四十多个臭男人,就连空气都带着一股子酸味。每每狱卒过来送饭,都要嫌弃地掩着鼻子,将饭菜随便一丢,然后快步离开。平日里也不会来巡察,而是在不远处的入口吃酒赌钱,只有每两个时辰会例行公事,巡察一趟。
巡察的狱卒的固定的,一个高瘦,一个矮胖。矮胖的那个温吞些,钥匙就挂在他把肉甸甸肚子束成了个葫芦的腰带上。足足一大串,走路时都有哗啦呼啦的声响。
袁广呆了五天,早把一根鱼刺晒得干硬,又磨得尖锐。只要挑个好时候,轻易地就能打开锁出去。
只是……
他说不清为什么,即便明知留在这里,等待自己和兄弟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可那天那个少女的话,却总是无端的出现在他心头脑海。让他一推再推,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
又是熟悉的钥匙声哗啦作响。比起前几日,这一回明显更慌乱,“慢些,当心脚下。”矮胖狱卒的声音从狭长的拐道传过来,震得满室都是飞尘。
袁广下意识地看过去。
果然是她。
那少女穿回了女装,通身深深浅浅的紫,外套一件薄薄的纱衣。长发囫囵绾在脑后,只盘了一根素簪。雪白的脸蛋儿,明媚的眼神,手里拿着一卷卷宗,昂首阔步,步伐带风。
很快,就行至他这一间。
矮胖狱卒殷切地帮忙开了锁,又搬了个凳子放进来。满脸堆着笑,道:“小狸姑娘您请,您请。小的就在那头,若有什么只管招呼!”一点头,一哈腰,就推开了。
那少女又是那时的眼神,将他扫视一遍,随后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将卷宗架在上面,开门见山道:“袁广,二十叁岁。土生土长的辽州城人,父亲是铁匠,母亲早逝。五年前因为被当地富绅李氏嫡长子李大元刁难,最后活活被打死。霸占了你家的地,将你赶去了西街乞丐窝。结果叁年前你被一伙山贼劫掳,机缘巧合下入了伙,第一件事,就是向李家寻仇……”
中间略过,翻到末尾,继续道,“叁年来,抢劫公族豪绅五家,商铺十一二间,杀人、防火、劫道、掳掠,光是在寨子里的赃物就让衙门清点了足足叁天。”
那脉脉的眼波横扫过来,带着莫名的笑意,“桩桩件件,罄竹难书。随便捡出来一件,都够你,够你的那些兄弟一起死八十回。”
袁广是英朗的长相,浓眉大眼,方正的下巴间有个小坎儿。虽然戴着枷锁镣铐,形容邋遢!却愈发显出了骨子里的野。这会子望着她笑,一双乌黑的眼仁将她框在视线当中:“所以,这不是盼着恩人来救我么。”
“那我就不废话了。”梁鸢说话的时候反而让身体倾得更远,保持着高傲冷漠,“只要你能说服你的那些个兄弟们招安,我可以保全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当然了,自然有代价——你要做我的剑匠。”
梁鸢之所以这么轻易地原谅一伙穷凶恶极的匪寇,原因无他,只因为死得伤得都是秦人。比起无关痛痒的异国人,倒是从寨子里收缴回来的兵器,每一样都锋利精美,令人惊艳。她事后也查到,袁广的父亲是同秦地颇有名望的剑器大师修习过数年,更是一生都在演练打铁,技艺自然炉火纯青。他自幼跟与父亲相依为命,自然耳濡目染,有一身的好技艺。
袁广不知缘由,只觉得奇怪:“天底下的铁匠多了,比我好的不胜其数。为什么是我?”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梁鸢说道,“自然了,我知道你本事不小。说不定不需要我,你一样可以逃得出去。”她忽然从起身,来到他面前。丝毫不嫌弃脏乱的地面和杂草,为了与他平齐就这么坐下了。裙摆在污泥里绽开一朵花,“之前我去看过了,其实那个山寨不大,但你构建得好,不管有短兵,还有弩箭。倘若那时你们及时稳住心神,好整以暇地应对我,那我必败无疑。可除你以外的那些人,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莽夫,一身蛮力,没有脑子,所以你注定赢不了。”
她的眼睛特别明亮,迎着从窗口落下的光线,眼瞳变成极浅的,近乎金色的浅棕,睫毛又长又浓,但并不卷,就像人一样,美丽得太锋芒。身上有一股若有的奇特香气,几乎摄人心魂,“你难道真的,只想做一个铁匠,亦或是一个山贼?”
袁广觉得喉咙发紧,舔了舔干得起皮的嘴唇。他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半晌后才道:“我可以相信你么?”
“我不觉得我是个值得相信的人。不过嘛……你别无选择。”紫衣姑娘单手托着腮,笑眯眯的对他说,“你是我第一次主动邀请的人,我这人喜欢开门红,你要是不肯,我就把你杀了,免得晦气。”
“……果然是别无选择。”
“那走吧。”梁鸢果断起身,嫌弃地皱皱鼻子,“你都臭死了,去洗洗换身衣裳。”
就这样,袁广跟着她走。一直坐在牢里,为了保持体力,突然站起来走动,多少还有些不适应。脖子上的枷锁被拆了,手上的铁链还在,走动时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因为怕串供,也怕造反,当日被缉拿的山贼都被分别关在各处,袁广记得来时这边的牢还很空,短短几日,竟又多了几个生面孔。
前面的人注意到他的视线,随意问道:“怎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有点眼熟。”
少女却猛地顿住,声音压得很低,“谁?你见谁眼熟?”
袁广不知所谓,一扬下巴,示意其中一间里面头发蓬乱,已经睡着了的年轻人道:“这个,但一时想不起来。”
踏碎千山白 [1V1] 矛盾
“小侯爷以为如何?”
客栈雅间里,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徐淮一身白衣,发束玉冠,将因为太过精致而有些轻浮的五官衬得端正许多。
他慢斟一盏茶,动作慢条斯理,却又话里藏刀,“人已经在牢中羁两天了,再有什么也问题也应当查清楚了吧?大家都是奉命行事,这一趟应当同进退,怎地来了线索,却吃起独食?”
“徐兄说笑了,只是一些例行清查。”霍星流抓起两片薄荷叶放在掌中,拍了一下,清列辛香的味道飘散出来,便扔到茶碗里,“不忙。天气热,别这么大火性。”
徐淮却没好气:“是了。小侯爷这一趟来得轻巧。时时有佳人作陪,白日里查案论据,晚上又红袖添香。什么朝廷、律例,通通不过是为了逗美人一笑的玩闹。若阁下腾出两份放在女人身上的闲心,又怎会在正事上一拖再拖?”
原先都很顺利,就当要两人打算要不要结案,却忽然冒出来一个自称胡仁显的年轻人,说他父亲是当年贪墨一案中当地官员的师爷,手里头有重要证据。只是后来君王降罪,为了逃难,他被奶娘带去别国躲了许多年,这一次回来,便是要为当年的案子沉冤昭雪。只是证据都还在关外,如今口说无凭,只能将他当做奸细,暂且关押起来。
别说这胡仁显的话是真是假不好论断,就连他这个人的身份是真是假都难说,可偏偏,当年顾野往兄长身旁安插的那个西北女子,也行胡。
多年历练来的经验让他立刻就意识到这一层,寻了个光明正大的由头将人扣住,并且无论如何也不许徐淮单独接触。
只是这也不是办法,徐淮又不是傻子,才拖了两日,什么头绪也没有,便这样上赶着催了。
霍星流很镇定:“山贼作祟多时,清一清也算是造福百姓。何况也不是我经手,哪里就妨碍了?何况这才将人羁了两日,哪里就那么简单了。”
“我真不明白,有什么可稳妥的?送上门来的线索,管他真假,查便是了!一查,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徐淮语调拔得更高,“这一趟来,原就是查渎职贪墨一事,小侯爷怎得看了这么久,查了这么久,非但不引以为戒,还……明知故犯?早知如此,当时那时便该将那小妮截下来,没得你犯浑。连累的我也被牵连。”
“这与她无关。”
“她既来,便是有关。她既在,便是有错。若好好儿的便罢,若真出了什么岔子,你,还有她——在王上面前,我绝不遮掩,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霍星流忽然觉得没法儿和他沟通。
若是讲理便好说了,可徐淮这连珠似的一段又一段,每一个字儿都他都懂,连起来根本就不是人话。可偏偏自己理亏,以往对他有诸多不满,这会子都要因为心虚而通通不能发作。
他在心底抽一口气,主动为他斟茶道:“七月流火,何苦这样大的火气。如今你我都是奉王命而来,说白了,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再糊涂,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前途生死开玩笑,你与我一气连枝,我怎会故意慢怠?”
徐淮不说话,只是用戒备又充满压迫的眼神扫过去,试图从霍星流平静无澜的神色中找出那么一分一毫的端倪。半晌,才将那杯茶往自己身前稍稍动了半寸,算是将火性压了下来,又道:“好。我可以有耐心等,但是现在我要一句话——这胡仁显倒是查,还是不查?!”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有人敲门,声调急促,是衙门来的人:“小侯爷,徐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两人立刻起身,徐淮抢先一步去开门,厉声道:“天大的事,也不该这样吵吵嚷嚷。这里又不是衙门,生怕人听不见?!有事快说!”
那小衙役满头是汗,愣是喘匀了气儿,才低声说道:“头两日被关进去的那个小子,死…死了……”
“死了?!”徐淮一瞬瞳孔皱缩,旋即将满是怀疑的眼神投向身旁的人,又重复一遍,“死了?”
霍星流表现得滴水不漏,但是眼底的惊疑却不是装的,跟着也上前:“怎么会死?”
“……小的,小的们也不知道。昨个儿还好好的,今早刚刚狱卒去送饭,便见那人起了一身的藓子,吐了满身……死了。已经去请仵作了,不过毕竟是二位押的人犯,自然,自然也是要来知会您们。旁的小的也不知道了,还请二位挪步,去一趟吧!”
胡仁显真的死了。
仵作来验过,并非下毒外伤,而是吃了什么不中吃的东西。查了一整天,才算知道罪魁祸首的前一夜晚饭里的几粒花生。至于是知道自己吃不得故意吃的,还是真真儿不当心冤死的,便无从得知了。
这事来得蹊跷,莫说徐淮了,就连霍星流都觉奇怪。不过两人各怀鬼胎,也不肯共事,草草处理了,便各自分开。徐淮认定是有人下手,于是想从胡仁显生前的供词里找线索,领着一些人去查。霍星流则又去了一趟牢里,亲自检查了一遍并无问题,又去提了问了送饭和做饭的狱卒,都说一无所获。
他不死心,旁强侧击问了许多,最后得知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寻常,那便是昨日小狸姑娘将一个关在里面的山贼带走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多问,毕竟京畿来的官儿拔根毫毛都能压死他们,何况山贼本也是她拿的,便没有多管。
即便没有任何联系,可是霍星流还是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心脏漏跳一拍,一种强烈地直觉告诉他,这两者一定有关系。
当即嘱咐了狱卒不许外传,立刻回客栈找梁鸢。
结果刚一回,小姑娘却主动迎上来,在门口就扑他个满怀:“我还在到处找你,有事和你说!”
踏碎千山白 [1V1] 不甘为臣
霍星流在这时有些笑不出来,只是本能地自然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并回屋:“我应该知道你要说什么。”
梁鸢却不惊讶,只是说道:“我是想主动和你说的,可这事儿我怕说多错多,反而不好了。倒不如等你发现了来问我。”她很警觉,不肯在外面说。等一起回到房里,才又问起,“徐淮呢?”
霍星流面对这张年轻又稚嫩的漂亮脸蛋,其实满心的惊疑,想教她,也想骂她,可到底都忍住了。相处这么久以来,不论谁对谁错,到最后都得要他低头。倒不如省些麻烦,提前管住嘴,就当是历练心性和肚量。
深吸两口气,才说的道:“他应该是出城了,总之不在这里。”
“假的。”梁鸢道,“他不知在哪里,但一定没有如实告诉你。”她看着他的眼睛,逐字逐句的说,“这一趟来,根本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你而设的局。徐淮不是七公子的人,他与你一样,同为世子效力!”
“……?”
即便是霍星流,也一头雾水。他见她激动地几乎手舞足蹈,只觉得好笑又无奈,按住她的一双手道,“你慢慢说,从头开始。昨日你领走哪个袁广不久后,牢中又死了一个犯人,是不是与你有关?”
“是。”梁鸢毫不犹豫,“那个人呢,不叫胡仁显,而叫徐仁显。自幼在辽州城附近的一个名叫双桐镇的地方长大,学得些字,大有志向,约摸是毛遂自荐来的。”
其实当她说第一句,得知那人故意改姓“胡”便懂了背后的险恶用心,只是……他仍是不解:“你是怎么知道?袁广和你说的?说了你便信了?”
“对。袁广便是双桐镇的人,甚至年幼时与那徐仁显一同上过几天私塾。当然不是他说我就信了,而是他告诉我,他记得他这位旧友自幼吃不得花生,我便想法子往他的饭菜里添了些。原是想验过真伪了再下手,没成想一箭双雕,那人倒是以一死替袁广证了清白。”
梁鸢很少神情激动地大段说话,这会子眼中的光芒旺盛,几乎烧成了火,反捏住他的手,“若不是你带我来,便不会想要去剿匪。若不是我突发奇想去游说袁广,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局。到时候要你选,是要对王上忠心,还是对主公忠心,你该怎么选?不死也要脱层皮!”
霍星流连忙像安抚小猫儿似的帮她顺毛,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揉了两下,哄道:“慢些说,慢些说……”
他差不多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是顾野设的局?”
“是,我找到了。”梁鸢说,“你们刚才不在,我偷偷去徐淮房间找过了——从出发到现在,他一直都事无巨细地同京畿那边联系。起先我并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看见信上的纹章,立刻想起你在京中办公务时也常见到——那个苍狼纹样,不就是顾野的徽识么!”
她记性好,过目不忘,将看过的书信内容逐字逐句复述给他听,不等念完,霍星流的脸色完全变了,打断她道:“我知道了。”顿了顿,视线移向地面,那里有从窗口落下来的阳光,睫羽被晒出了近乎金色,“……是我失策。”
“不,这怎么会是你的问题。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想到会有人拿这种重要的事情当做测试。也只有顾野那种多疑又自负的人会做得出了!你猜不到蠢货的心思,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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