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枝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奈月月
“这……?”
柜台里的账房伙计抓着折扇,挠了挠头。以物抵金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拿捏不准这个物件的价值,只好去请老板亲自验货。
于是,景竹又在大厅的红木楠椅上喝茶坐了半晌,才见厢房里缓缓走出来一位风流男子。这人甚是高大,一身靛青墨黑长袍,冁然而笑,却是不怒自威。小伙计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谄笑,一口一个“周老板”,叫得甚是亲切。
在醉仙阁敢以物抵金的,往往是两种人。一种是醉鬼无赖,以次充好想瞒天过海,当然周老板并非有眼无珠之人,这种人自然好打发。另一种就是手里拿着当铺不好收却价值连城的好宝贝,这种人可就有的说头了。
“手下小的愚钝,不识宝物,还烦请您暂时交于我,给咱涨涨见识,开开眼。”
周老板笑着作揖,礼貌地伸出手。
一瞬间,景竹的脑子里蹦出了两个词,一个是笑面虎,一个是先礼后兵。若这小白的扇子只是寻常玩物,那今天恐怕不止一顿毒打了。但愿小白能赏个脸,让他吃顿饱饭。
虽然看起来依旧自信满满,风度翩翩,但其实景竹的额头上早已紧张得渗出了虚汗,甚至已经以手扶额假寐尔,等待审判了。
半晌没有动静,景竹悄悄张开手指,沿着指缝偷眼望去。不知怎的,这下居然换周老板开始紧张了。
“周老板,值不值这顿饭?”
景竹站了起来,背手笑眯眯地打量着周老板,其实脚底下早已经紧张得快用大脚趾抠出个三层阁楼了。
“……这位爷,扇子您收好。这顿饭,就当是在下请您的。下次,若是您能邀襄王大人同来,必定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周老板的态度比起方才客套了不止一星半点,腰都能弯得下去了。
“定然,待我回去和襄王商量商量啊。”
襄王,什么襄王?这不就是小白留下的一破扇子吗?景竹不是很懂,但既然有人赏这个面子,那何乐而不为呢。不如就装作认识这什么襄王,白吃白喝好啦。
待景竹走后,周老板才缓过神来。旁边的小伙计也是懵懵懂懂,平日里,谁敢不花钱还能在醉仙阁酒足饭饱,然后大摇大摆从正门走出去?
“周老板,这扇子,可有什么端倪?您说的襄王,莫不是……”
小伙计搓了搓算盘,问道。
“那雪玉莲扇,可是前朝莲皇贵妃的遗物。如今这京城里……敢明目张胆在皇帝眼前用莲扇的,只有襄王一人。”
周老板小声念叨着,生怕被更多人窃耳听去一般。
第四章 美色襄王
“玄钰,你觉得呢?”
身着绣沧海明珠明黄长袍的男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回望身边的人。
明玄钰显然一愣,他并未想到自己会被突然发问。于是抿了抿嘴,回忆刚才的对话内容,是他的皇兄在把玩着一个金制雕花九连环,问他如何解。
“第一个环,从这里,这样推出横杆,从横杆上面穿下去。然后……”
接过九连环,明玄钰认真地回应解答,全神贯注地拆解,并未注意到一旁的男子玩味一笑,仿佛在放任观赏一件饶有趣味,却也幼稚可笑的事情。
“你一向是聪明的。可朕觉得……九连环何须要解,直接砸碎了便是。”
男子的声音沉稳而充满磁性,一字一句仿佛都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不怒自威。
自是能听出曲中意,明玄钰知道,这是杀鸡儆猴的警告,眼下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顿晚膳用得是费尽心力,谨言慎行。假扮完了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终于可以打道回府。路过御花园,看那秋黄爬上枝梢,方才忽然感到身上一丝凉薄。
凭栏远眺,汉白玉扶手围栏于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枫叶尚未红透,半黄未红。池中凛然寒波,叶落涟漪。萧瑟秋意,已上枝头。
醉春枝 醉春枝 第3节
突然,一种浓烈的灼烧感从心脏开始蔓延,身体里似有数万只蚂蚁在不停抓挠啃食。明玄钰双手紧攥围栏,骨节发白,整个人无力地弯腰倚靠在围栏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凉的冷石触感亦无法令人清醒,天旋地转,胃里是翻江倒海。
“襄王大人好雅兴,今儿竟有心来御花园赏枫。”
突然,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从背后传来。突如其来,毫无征兆,令人不禁背后蒙上一层冷汗。
来者何人,又是何时绕至背后的?感受到这份不甚友善的接近,明玄钰强打精神,猛然转身,竟不知何时,一个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已然站在身后。墨发高高束起,眉宇间尽是凛然寒气。
这男子他认识。与其说是认识,倒不如说是再熟悉不过了。一见到他,眉头都不由自主又拧皱了几分。
“青天白日,仍是一袭黑衣。宴归尘四时皆黑,倒也是一种雅兴。”
明玄钰以手抓襟,苍白一笑,难掩虚弱。
眼前之人这般模样,宴归尘印在眼底,一抹玩味的笑爬上唇角。
呵,又是和那皇帝一般模样,不愧是他养了多年的狗。明玄钰心里默然一嗤,直奔主题地伸出手去,而对方也极其默契,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份用草布黑绳包裹好的物件,抛了出去。
“皇上赏的。杜将军的事,有劳。”
说罢,宴归尘一挥衣摆,转身离去。
这条狗,皇帝养了多年。幼时在太子东宫的殿门口,三人经常相伴玩耍,明玄锦意气风发,誓要住进东宫当上太子,扬言三人情谊永不变,最好的朋友宴归尘将是太子伴读,最亲的皇弟永远是明玄钰。
可是后来呢?
所以明玄钰从不相信誓言,都是假的。张嘴去说,或者一时的心血来潮,放在心底太久,都会化成一把刀。
入秋后的夜风,总是带着不期的凉意。
明玄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襄王府的,一路跌跌撞撞。原先一味的痒痛感,如今已变成赤裸裸的痛。仿佛掌握了节奏的鞭打,一阵一阵,泄愤般拼命抽打在身上。
王府的管家易安熟稔地避开众人,搀扶着病症发作的明玄钰回到房间。褪去外氅,冰敷,喂水。正要去拿那份放在床边的草布黑绳药包,却被竭尽全力扬起的手一拍,药包掉在了地上,里面杂色发黑的药材散落一地,散发出诡异的奇香。
“不喝!不……拿出去,出去!!”
明玄钰仰面躺在床上,以手遮脸,痛苦万分地嘶吼。
“王爷,您……不喝不行啊!这样发作下去……”
易安蹲在地上,苍老的手掌攥着散落的药材,揪心地望着床上挣扎痛苦的人。
“这劳什子上瘾,趁早扔了!咳……”
明玄钰说着,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边咳边呕,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一般。
“王爷!您还是吃了吧!您这般受罪的模样,老头子我看不得啊……要不,要不我去请杜将军来……”
易安几乎是在跪拜着恳求了,沧桑的声音几度哽咽。
“不行!!”
明玄钰仿佛一只发狂的野兽,挣扎怒吼。
床边的金纱锦瑟缎幔,因手指疯狂抓挠而染了五条黯然的血印,被用力扯了下来,用它最后一点力气凌乱地垂落在地上。
明玄钰的手臂亦无力地垂坠在床边,因拼尽全力撕扯床幔,五指的指尖已被纱绸磨破出血,本就因病症发作而浑身疼痛难耐,似火灼烧,如今指尖更是传来不间歇的刺痛,好似在刻意提醒他,你还活着。
“王爷!杜将军已经到门外了,您……”
门外的杂役轻声扣门,大气都不敢出。
“让他滚……滚!!”
明玄钰的声音虚弱无力,已经带了几分哭腔。
“是是是!小的这就让他改日再来。诶?杜将军,您……”
杂役连声应和,想必是后退时撞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果不其然,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一位高大凛然的男子推门而入,身着一身绛紫色直裰朝服,腰间系条金丝纹带,黑发以镶碧鎏冠固定高束,身材高大,丰神俊朗,神采奕奕。
“杜渊……你怎么来了。”
明玄钰有气无力地抬眼望去。
“玄钰,听说你回府上了,我便赶来了。”
笑着望向床上那人,杜渊转头凛然一个眼神,屏退了众人。
明玄钰不言,一掀被子背对了过去,缩成了一团,依稀传来呜咽无助的声音,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怎么了?又……是吗?”
杜渊自然地坐在了床边,伸手怜惜地去轻轻掀起被角。
被子里的人面色潮红,衣衫不整,分外妖娆,娇声轻喘,俨然一副活春宫。
美色当前,杜渊怎忍受得了?
俯身亲吻滚烫的脸颊,杜渊略带粗暴地捏住了明玄钰的下巴,强迫那张满是诱惑的脸直视自己。
“玄钰,有我在,别怕。我马上帮你。”
杜渊笑着,指腹轻抚过二人湿润唇瓣。
若有似无的撩拨,让明玄钰感到浑身火热难耐,迫切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他抓过抚摸唇瓣的那根手指,舌尖放肆地在指尖旋转探索,又一口吞了进去。
最后一点半遮半掩的衣服被扯了去,随意扔在了地上。赤裸的肌肤微微泛红,凝脂肤白,娇声轻喘。杜渊迫不及待地抱起那火热的身躯,翻转过来,长驱直入。
“唔疼!疼,呜呜……嗯要,我要,快给我……”
“想要什么?”
“想要你,填满我,嗯……”
“叫我的名字,我便再深一些。”
“杜渊,求求你……啊,用力插深一些……好疼,疼……”
“很疼吗?那我轻一点。”
“别!不要,不……再狠一点,弄疼我……”
腥黏的液体顺着白皙的大腿根部流下,流动时带来微痒的触感,一道殷红煞是惹眼。
身前身后,手指后穴,挪到哪里,哪里便会以血迹开出血色寒梅。明玄钰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却又被痛感抽离出沉沦的幻境。好想逃,却逃不掉。
起初,杜渊还关心明玄钰的伤势,几度停下来为他拭去血迹,准备寻药停歇。
可杜渊也一样知道,明玄钰的病一旦发作起来,不真正满足的泄欲完是不可能好转起来的。许是出于这一点原因,或是血液本身的亢奋作用,杜渊也逐渐沉沦于这场炽热的情事。
毕竟,那可是惑阳城,迷下蔡的襄王啊。他知道,皇上安排这样一个号称“朝堂玩物,美色襄王”的眼线在他这个镇国将军身边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一直禁欲克制,避免发病的襄王既然独对他这般放纵,想必定是有真情在的。
况且,能把皇上最亲的弟弟襄王压在身下……权钱色,何尝不是一应俱全?
第五章 以酒谢恩
“这位爷,您都已经这个月赊了三回账了……这,我们也实在为难啊。”
醉仙阁的小二几乎是哭着求饶了。
可是被哀求的人依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饮杯中酒。景竹翘着二郎腿,晃着一个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小脑袋,摇着雪玉莲扇。像是刻意要让小二看清这把扇子一样,他将胳膊甩了甩,又向前伸了些,一把折扇扇得很是刻意而做作。
“诶别急,别急啊!下次,襄王绝对到,所以嘿嘿嘿,先赊着嘛好哥哥,下次襄王来了一起结啊。”
景竹收了扇子,对小二抛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小二抓过搭在肩上的白毛巾一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为难纠结。这是这位爷本月第三次赊账了,虽然欠的不多,也就是一些酒菜小钱,但是一直这样欠下去,又该被掌柜骂无能了,连个账都要不来。
而且,本来总是赊账这就已经很令人为难了,小二还小,并不想被比自己还大的人因为求情而叫一声好哥哥,表示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二楼雅座的人赊着账喝酒听曲儿,好不快活,可这挨骂又得落在小二的头上了。果不其然,周老板知道以后,五官都快扭曲到了一团,仿佛一张在灶台搁置了数月有余的荞麦饼。
“他说赊着就赊着,当我醉仙阁什么地儿?谁知道襄王下次来不来?”
周老板撇嘴给了小二一记爆栗,愤愤地一甩长衫下摆,准备找债主算账。
还没到二楼,就听到一声喝彩,原来这位债主正到兴头上,正给台上的舞姬鼓掌喝彩,好不潇洒,周老板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
感知到被视为了目标,景竹激灵地一转头,看到是周老板,马上满脸堆起来笑意,用新杯子满上了一杯酒递了过去,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给了一个随便坐不要客气的眼神。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景竹一向如此,理所当然得好像这醉仙阁是他开的一般。周老板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然后景竹一直阿巴阿巴像个傻瓜。不过也不知道他这好口才是打哪儿来的,好几次把周老板说得开心了起来,被他带着聊了好久题外话,而且越聊越来劲,甚至差点当场拜起了把子。
好家伙,这人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周老板抿了一口酒,继续开始说正事。如果襄王一直不来,或者不能马上清账,那就只能不客气了,毕竟堂堂醉仙阁虽然必须给当朝王爷一个面子,何况襄王还是常客。但是这里同样也不是吃素的。
看这左顾右盼,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应该是付不起酒钱了。也是,虽是生得俊朗好模样,但是并非锦绣华服,反而看起来朴实无华,稍显破旧。不似哪家纨绔公子,倒像是个……捡破烂的叫花子。
好嘞,抄家伙干活!
一个响指暗号,周老板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随即便有三五彪形大汉从楼下怒气冲冲地撸着袖子上了楼。
大事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景竹的大眼睛滴溜滴溜一转,正在心里默默筹划着该从哪扇窗跳下去摔得轻些还容易跑掉,可一个猛然转身,还没走两步,竟结结实实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景竹的鼻子被撞得一阵酸疼,不禁弯下腰哎哟了起来。这下可好,被逮了个正着,逃是逃不掉了。
可是,这么好闻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一阵暗香盈鼻,并不浓烈却令人舒缓安心,是清雅的檀香味道。面前那人的下半身可以看出来,白衣飘飘,出尘脱俗。
等等……檀香的味道?
“哎哟,王爷好!今儿有空来我这醉仙阁了?让您见笑了,这就请您上座。”
周老板的声音霎时谄媚了起来。
呵,男人。
景竹啧了啧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撇嘴轻哼。
不得不说,檀香的味道可真好闻啊,尤其是这种时候,那就格外的好闻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明玄钰皱眉端着手,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即将到来的鸡飞狗跳,在景竹身上打量了好几圈。
嚯,这个人,原来他会说话的啊?当时救了他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哑巴呢。
要论演戏,景竹那可是很擅长的。听到发问,旋即垂泪叹息,以袖掩面,嘴里念叨着实在是走投无路,三五个月没吃顿饱饭,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揭不开锅,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醉春枝 醉春枝 第4节
一旁的周老板气得脸红脖子粗,几度发作想要驳回,但襄王可就站在旁边,看样子两人也的确相识,这要是忍耐不住,得罪了王爷的友人,可就不太好办了。
好在明玄钰倒也不多言,阔绰地递给周老板几枚金锭,摆摆手示意他此事罢休。拿了金锭,周老板自然也懂事,两眼冒着光,吩咐小二好酒好菜招待最上等的雅座。
这当王爷的就是不一样啊。
景竹望着那金灿灿的金锭,差点口水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想想在王爷面前还是得有点骨气的,于是甩了甩头,假装无事发生哼起了小调。
“请。”
明玄钰儒雅有礼地一伸手,示意请上座。
正合我意!景竹虽然表面云淡风轻,只是笑着作了个揖客套一下,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有酒,多少都不够。
这个王爷虽然是会说话,并非哑巴,但也着实沉默寡言。景竹简直像只夏日树上聒噪的蝉,滋儿哇滋儿哇,而明玄钰稳如泰山,只是偶尔搭言一二。
景竹端起酒盏一口闷,有点为了难。莫非王爷都是这么高冷的吗?还是聊天的姿势不对?
瞥了一眼手边的雪玉莲扇,景竹计上心头。既然喝酒都撬不开他的嘴,那不如聊点他感兴趣的。
如果只是随便玩玩的东西,应该不至于让周老板一见就明白了身份。这东西应该是有点分量,让这些人一看就能明白王爷身份的。
“那啥……王爷,您成亲了吗?”
景竹叼了一粒盐渍花生米进嘴,边嚼边问。
“尚未成亲。”
明玄钰的脸上依然波澜不惊,无风无浪,只是儒雅地轻抿一口酒盏里的酒。
“嗯嗯,果然是王妃的物件……啊,没有吗?”
景竹挠了挠头,略表讶异。
因为这扇面精致,栩栩如生,又带着清雅檀香,所以景竹自以为定是个女子物件。现下想来,也未有规定男子的扇面不可精致不可用莲。那檀香的味道,也必定是因为王爷长久以来一直随身携带,日子久了,扇也染了檀香。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不是珍贵的随身物件,也不能霸着不给不是?混上几顿酒菜足矣,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无须过于纠缠。
于是景竹轻巧地将雪玉莲扇往前推了推,而明玄钰也会意地将那扇子轻敛而过,以酒代谢。
“这醉春枝可是好酒,绵长回甘,细腻悠长。托王爷的福,有幸能尝一口。”
景竹挑眉,含笑将杯中酒豪饮而尽。
“若是喜欢,我差人送些过去,也算是感谢上次收留之恩。”
明玄钰的嘴角终于扯起了一抹笑意,却是标准的客套而已。
也罢,反正没指望能得到点什么,本来就是顺手的事,如同收留了一只阿猫阿狗一般。几坛醉春枝,也可大饱口福,解解馋了。
看得出来,明玄钰很是珍视这把雪玉莲扇。倘若并不是王妃物件,那又是何人的呢?景竹虽是有几分好奇,但架不住这个王爷实在是过于高冷,仙风道骨,出尘脱俗,一副生人勿近,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不似与周老板聊天那般,几次都快聊不下去,就算想说些什么,也是被对面冷得憋了回去。
离开醉仙阁时,景竹还不忘趾高气昂地嘱咐周老板,所有襄王大人预定好的醉春枝,务必按时悉数送至本人府上,不得有误。周老板望着此人一脸嘚瑟的神情,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可奈何。
“哎,以后不能拿着扇子来蹭酒喝咯。”
景竹撇了撇嘴,单手将破斗笠和大背篓甩到身后,悠哉悠哉地迈出大门。
酒足饭饱,继续捡破烂。
第六章 路见不平
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
从醉仙阁出来已是阴云密布,似是骤雨将至。一阵冷风吹过,景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摸搓着肩膀取暖才意识到,衣服真的太薄了。
必须要在天气变得更冷之前,再努力多捡点破烂去换钱,好买一身能御寒过冬的衣服。
“大哥,您这瓶子还要吗?还有这个盆儿,那个碗儿。”
景竹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估摸着这个点儿,能搜刮到点好东西了,从醉仙阁出来,景竹便去了集市附近的几家酒馆,在楼后搓手跺脚地等着。终于,在数了不知道多少片被秋风扫走的落叶后,终于有家酒馆有人从楼后出来,清理垃圾。
酒馆的小伙计看到这捡破烂的人,顶着一张俊秀的脸,穿着单薄的衫,两眼闪着诡异的光,盯着刚扔出来的破碗破盆,先是一愣,索性挥挥手,让他悉数拿去便是。
开心地道过谢,景竹嘿嘿傻笑着,将那些没人要的物什熟练地捡进背篓里。
年纪轻轻,仪表堂堂,怎么是个傻子?小伙计皱眉打量了一圈,咋舌离去。
今天收获颇多,把这些东西拿去卖了,应该能换点米回家了。终于久违的可以吃到白米饭了!再买点小菜,吃顿饱饭,回家还有醉春枝。想到这里,景竹背着一筐破烂,叮叮咣咣,摇头晃脑,开心地去卖破烂了。
换到钱,景竹美滋滋地听着铜板叮当的碰撞声,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经过集市,又见到熟悉的摊位。卖绿豆糕的小贩,依然在吆喝着,随着叫卖声,热腾腾的糕点香气勾魂似的引着景竹靠近。
虽然白米饭很好吃,也很久没吃顿像样的饱餐了,但是……豆子的奶奶最近身体抱恙,豆子也是吃了不少苦在照顾,他最爱吃这儿的绿豆糕,连带着他的奶奶也爱吃了起来。
起初来到城郊边缘的贫民窟,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只有豆子奶奶伸出援手,将景竹接到家里避雨,当初饿了几天的他,吃到的第一口饭就是豆子和奶奶一起递给他的一块绿豆糕。
回想起往事种种,景竹不禁百感交集。揉了揉鼻子,走向绿豆糕的摊位。小贩见到来人,先是喜笑颜开,确认过眼神,是不想见的人,于是敛了笑容,眉头紧蹙。
“老板,我的哥,亲哥!这次不赊,真的不赊!想不到吧?今儿个小爷我,有——钱——啦!哈哈哈哈!”
说着,景竹从兜里翻出刚换来的铜板,昂首挺胸地递过去,企图体验一次正常买卖带来的财富自信。
小贩撇着嘴,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年纪轻轻的,长得也白白净净的,怎么是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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